5月18日,江州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座無虛席。
這裡正在進行一次規模巨大的庭審,這也是震驚全國官場的宗海成案的一審判決。
在審判長莊重洪亮的聲音中,宗海成等二十三名涉案人員的罪名被一一宣判。
宗海成利用其擔任石城地委書記、石城區委書記等職務的便利,為龍世明、宗海濤等人謀取好處,獲取非法收益一千余萬元人民幣。
江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以貪汙受賄罪、瀆職罪等多項罪名、數罪並罰,最終判處原江州市委常委、市委宣傳部長宗海成無期徒刑。
以同樣罪名,判處石城區委常委、區委副書記白群隱,石城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高英傑,石城區委常委、區委組織部長袁表江,石城區副區長宗海洋等四人無期徒刑。
以行賄罪,故意傷害罪,組織、強迫、引誘、介紹賣淫罪等多項罪名判處龍世明、宗海濤等人十年以上、二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另外,還有原酉北縣縣長段月河、原石城區城西派出所所長林可宏、原酉北縣政府辦公室負責人白自演等十余人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聽著審判長一項項的宣判,下面旁聽的觀眾的反應非常豐富,擊掌相慶的有之,搖頭歎氣的有之,低聲抽泣的有之,掩面痛哭的亦有之。
在庭審現場的一個角落,一個戴著大墨鏡的年輕女子在聽到宗海成被宣判無期徒刑的那一刻,雖然沒有失聲痛哭,但從她那微微晃動的香肩就可以看出此時她的內心非常的不平靜。
這個戴著大墨鏡的女子,正是此案的受害者之一,也曾經是宗海成的情婦謝雨妃。
看著那個帶給她一生的傷害的男子被審判,謝雨妃受傷的心得到了一絲慰藉。尤其是看見同為宗海成情人的有幾個還被作為被告被審判的時候,謝雨妃不由得對那個年輕的男子深懷謝意。
自從答應配合抓捕宗海成,並同意提供一些宗海成的罪證後,謝雨妃也算是洗脫了他和宗海成的聯系。而且,在江風的要求下,法院考慮到謝雨妃的處境與今後的生活,並沒有要求謝雨妃出庭作證。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安排,她才在公眾面前保住了她為人的尊嚴,否則,此時的她恐怕已經沒有再活下去的勇氣。至少,她沒有光明正大的活在大家面前的勇氣,只能是遠走他鄉,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苟且偷生。
畢竟,在這個社會,當人情婦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光彩的事情,更不是能見光的事情。
謝雨妃可以想見,要不是因為法院保護了她,讓她與宗海成之間的事情沒有曝光的話,此時恐怕她已經成為喪家之犬。她非常肯定,一旦此事傳出去之後,校園內必然一片嘩然!同學們把她視為洪水猛獸,無論她走到哪裡,都對她指指點點。在輿論的重壓下,她一定會精神崩潰。或許她會一死了之,或許顧念家裡病弱的母親和年幼的妹妹而苟且偷生。
這些日子以來,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候,謝雨妃都是膽顫心驚,汗透重衣。
她又想起了昨天下午路過她小區外面的人行天橋時遇到的那個神秘的算命先生。
那個算命先生看見滿腹心事的她,竟然免費為她算了一卦。他告訴她,她一身多破兆,家屬緣薄。喪親、亡子、兄弟姐妹分離。孤獨、不如意、煩悶、危難、遭厄、浮沉不定。為了慷慨、施恩招怨、勞而無功、淒慘孤獨。其他運數配合不宜者,有傷天壽。並且為她指點迷津,說想要改變這一切,只有去她此地的東南方方可避開厄運,求得美滿。
謝雨妃本來不相信命運,更不相信這些算命先生的話,可是這一次,她竟然深深的記住了算命先生的每一句言語,並且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就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這個算命先生告訴她的是真的。
謝雨妃將目光投向了東南方,長長的歎了口氣。
在庭審現場,戴著大墨鏡的不止謝雨妃一人,就在距離她十余米的另一個角落的位置就有一人,而且巧合的是,這個戴墨鏡的神秘人和謝雨妃一樣,從身影上看,也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妙齡女子。
從那個女子的行為上看,她此時的心情倒是很平靜,只是目光透過墨鏡,不停的在前方被告席上的宗海成以及前排的相擁而泣的宗海成的老婆和兒子。
其實,女子的內心並不如她的表面那麽平靜,因為他是宗海成的女兒宗洛瑤。
的確,宗洛瑤此時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
一直以來,宗海成都是她的偶像,是她的驕傲,她各方面都在努力的向自己的父親學習,希望能夠成為像父親那樣的成功人士。
可是,一次意外的發現,讓她心中完美的父親的形象遭到了破壞。那一次還是她在石城念高中的時候,她與同學在皇冠酒店聚會,竟然發現他父親摟著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進了她旁邊的一間包房。那個女人她認識,正是皇冠酒店的總經理。
只是,當時正忙於和女人**的宗海成並沒有注意到他經過的路上的一個包間裡,他的女兒將他的醜態看了個完全。
從那之後,宗洛瑤還有幾次看見宗海成與別的女人鬼混,從此,她就對這個偶像失望之極。
更讓她不解的是,她的母親其實是知道她父親在外面的這些破事的,可是卻沒有吵鬧,這讓宗洛瑤非常的不解。她母親也算是知識分子,而且還是教師出身,怎麽能容忍這樣的事情?
尤其讓宗洛瑤感到不解的是,母親不但自己不去找宗海成吵鬧,還不允許她去找宗海成理論,甚至以脫離母女關系來威脅決心已定的她。
宗海成,也就是她的父親被雙規的事情,她同樣清楚。因為就在那之前不久,她才和母親、弟弟一起打電話給他,苦苦哀求他回家團年。可是他無動於衷,還以各種借口推搪他們母子三人。宗洛瑤知道那個時候宗海成在幹什麽,因為她聽見了手機裡面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雖然那女人並沒有說話,只是不經意間咳嗽了一下,宗洛瑤還是聽出了,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且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在他們打了那個電話不久,他們就接到了市紀委打來的電話,通知他們母子三人,宗海成被雙規接受調查了。而且,紀委的人還告訴他們,在近期不能出國,否則將接受法律的製裁。
宗海成不但沒能保護好家人,反倒是讓自己惹的禍波及了妻兒。
傷心欲絕的宗洛瑤在大年的初三那天,也就是宗海成被雙規的第三天,就匆匆告辭了母親和弟弟,遠走京城。
她那時還是北京大學的大四學生。
宗洛瑤以為遠走京城能夠得到一些安寧,可是,卻沒有想到京城本就是一個是非之地,京城的人尤其關注政治領域發生的大事。而她的父親原來高居直轄市市委常委的高位,他現在出事,自然是京城那些關注政治的人們口中京城談及的事情。
在談到他父親的貪腐**之余,她這個宗海成的女兒也跟著成了大家議論的對象。
無奈之余,宗洛瑤隻好搬出了學校,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獨自生活,避開大家的視線。
前幾天,她接到母親的電話,說是她父親宗海成的案子要開庭了,希望她回來一下。宗洛瑤沒有答應,現在的她,不論是對犯罪的父親,還是可憐的母親都心存怨恨。要不是父親的貪腐和亂搞男女關系,要不是母親無原則的忍讓,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依然是高官的女兒,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大小姐,哪會像現在這樣,為了避免大家的議論而默默的躲在一個角落?
不過,她最終還是悄悄的飛回了江州,雖然對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心存怨恨,對那個可憐的母親也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是他們畢竟是生養自己的父母。
只是,她回到江州之後並沒有去見母親和弟弟,只是偽裝成一個陌生人,在法庭的一個角落靜靜地呆著。
前些天晚上,她堂哥宗飛告訴她一些宗海成落的內幕,並希望她能夠和她一起報復那些陷害他們宗家的人。
宗洛瑤並沒有立即同意堂哥的提議,此時的她很茫然。
宗洛瑤不是一個不能明辨是非的人,她知道她父親宗海成以及宗家的其他人之所以會有今天的悲慘下場,都是他們造了太多的孽,是咎由自取。可是,那些人將她父親以及幾位叔伯送入監獄,這樣的仇恨,作為女兒和晚輩,她又不能完全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她宗洛瑤不是聖人,做不到大義滅親這樣的事情。
看著被告席上一臉頹廢落寞的父親,宗洛瑤的心狠狠的抽了抽,小時候那一段難忘的歲月又湧上她的心頭。
宗洛瑤的目光轉向東南方,眼神漸漸地堅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