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常委會的氣氛籠罩在一層陰鬱之中。
無論是誰對於黃宗澤突然被中-紀-委拿下都沒有思想準備,即便是與己無關,但是這無疑會破壞對江州的形象,何況黃宗澤在很多人印象中一直表現得中規中矩,雖然話少了一點,姓子陰了一點,但是這往往是大家認可的好脾氣。
但現在這個形象卻坍塌了,而且他的倒下還會牽扯到其他人幾乎是毋庸置疑的了,只是看牽扯到的人會是哪個層面以及有多少人會被卷進去的問題了。
“老許,你還是把情況簡單給大家介紹一下吧,估計大家都已經知道是黃宗澤的事情,但是究竟有多大事情,啥時候的事情,具體情況,我看咱們在座的,包括我這個市委書記都還不清楚呢。”楊旺表情冷淡中帶著一絲揶揄,“中-紀-委就算是要保密,那也只是針對黃宗澤本人涉案吧,我不相信我們江州市就還會牽扯出一個副省級幹部來。”
許旌陽似乎對市委書記有些針對姓的態度沒有感覺,撫了撫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毫無感**彩的說道:“中-紀-委目前有一個專案組住在我們江州,主要調查都是這個專案組從其他省抽調過來的人員負責,我們江州市紀委主要協助找人和協調其他單位配合,並沒有直接參予調查,截止到我來參加會議之前,中-紀-委李主任和我交換了一下情況。”
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包括市長王錫綬在內,會議之前許旌陽只是向楊旺簡單匯報了一下目前的進展情況,其他人都還是在雲裡霧裡,只知道黃宗澤出事了,具體情況卻一無所知。
“黃宗澤在2003年4月年擔任江中區副區長期間為鴻業地產取得江中區河濱a2號地塊也就是現在的太和花園地塊,收受了鴻業地產六十萬現金和十萬美金,這一事實已經認定,黃宗澤本人也交待了這一事實,鴻業地產的財務人員和經辦人員均已映證了這一情況,同時在這一事實中,鴻業地產還分別送給了時任江中區南街街道辦主任,現任李家區區長的鄭東漢現金二十萬、價值十二萬的勞力士金表一塊,送給當時的江中區國土局副局長李華峰現金十萬,江中區建委副主任蔣睿現金十萬,另外鴻業地產有關人員還交代在2003年11月是取得江中區河濱新區一塊土地時分別送給了黃宗澤一塊江詩丹頓手表和現金五十萬,這一情況還在核實之中。”
當聽到黃宗澤本人已經承認了這一事實時,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吸了一口氣,這也就意味著黃宗澤可以從江州政治地圖上抹去了,更讓人心驚膽戰的是這一案還牽扯到一個副廳級幹部和兩個正處級幹部,後面還會不會牽扯到更多的人?
鄭東漢是去年才任的李家區區長,也是江州政壇上一顆冉冉上升的少壯派,如果這一案他真的也被卷了進去,那又會帶來極大的衝擊,至於說國土局副局長和建委副主任被卷進去,常委們早就有思想準備,黃宗澤在房地產行業涉案落馬,毫無疑問會牽扯到有關的國土和建設部門的領導幹部,所以對李華峰和蔣睿的涉案,大家倒是並不太在意,何況這兩人只是處級幹部,遠不及鄭東漢這樣敏感。
清了清嗓子,苗儒沛沉聲問道:“鄭東漢涉案情況是否查清楚?”
這是很多人都關心的問題,黃宗澤的死活已經無關緊要了,畢竟那是中-紀-委的事情,而且他本人已經交待,他的考察升遷也是中組部決定,市裡雖然也要承擔前期考察推薦方面的失職的責任,但決定權在中組部,但鄭東漢是廳級幹部,而且是去年才從正處升任副廳級幹部,這個方面來說,他這個當時的組織部長是要承擔責任的。
“現在還不清楚,李主任沒有和我說這方面的情況,但據我所知他們已經在調查鄭東漢的情況,嗯,也許很快就會移交給我們省紀委。”許旌陽神色不變。
常委會議室裡一邊沉寂,面對這個情況,大家似乎都覺得無話可說。
幾年前的事情,而且是黃宗澤在擔任江中區副區長時候的事情,和在座眾人關系都不大,頂多也就是和苗儒沛有些乾系,但就算是苗儒沛也就是一個失察的責任而已,作為一個市委組織部長,他不可能對幹部所有一切都掌握,要說就還有當時的分管副書記和市紀委的責任,但簡逸闞已經到中央,而田建明也不在江州了,這些事情責任倒查也查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伸手必被捉,這句老話我們每每都在提醒我們自己,但是總還是有一些人放松了對自己修養道德的磨礪和加強,在金錢的腐蝕下敗下陣來,最終身陷囹圄,所以常修為政之德,常思貪欲之害,常懷律己之心,這是我們這一代**黨人防腐拒變的必修課。”楊旺也有些感慨,“黃宗澤的問題給我們在座諸位都敲了一個警鍾,在座的不但要每曰三省,而且也要嚴格要求身邊人和下屬做到這一點,堅決杜絕發生類似事件。”
“楊書記,我覺得市委在這件事情之後有必要進行一次拒腐防變的思想整頓活動,但是在目前我覺得恐怕還是要積極和中-紀-委那邊取得溝通,了解黃宗澤這一案中我們江州的領導幹部究竟有多少人牽扯其中,盡快挖出蛀蟲,滌清氛圍,從標本兩方面來消除影響,避免對我們江州今後的工作造成負面影響。”莊曦提高聲音道。
“嗯,莊曦書記說的很有道理,07大剛剛結束,我們全市上上下下還在認真學習領會07大精神,就出了這樣一件事情,說實話,楊書記和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看現在的樣子恐怕還不是一顆螺絲打壞一鍋湯,弄不好還是幾顆甚至十幾顆,但是事情出了,我們就要坦然正視和面對,諱疾忌醫要不得,遮遮掩掩更沒有意義,長痛不如短痛,如果能夠借助這一次事端徹底挖出端掉一些隱藏孳生在我們黨和政斧內部的蛀蟲,我覺得也是一件好事情,至少可以為今後一段時間的工作開了一劑扶正祛邪的大補藥。”王錫綬也接上話,“剛才楊書記也說了,面對新形勢下不斷變化的局勢,我們一定加強學習,提高黨姓,增強拒腐防變能力,另一方面,我們也沒有必要因為這件事情就大驚小怪,更不允許因為這件事情就張開嘴巴捕風捉影的胡亂聯想……”
王錫綬正說到這裡,許旌陽的電話響起,所有人目光頓時落在許旌陽身上,王錫綬也下意識的停下話頭,楊旺的目光也變得有些陰冷,尤其是在看到許旌陽在接聽電話時變得更加嚴肅時,楊旺臉色就更加難看。
許旌陽的電話一接就是三分鍾,只聽得他嗯啊哦的語氣詞不少,但是卻聽不出多少有價值的東西來,他自己也很知趣的沒有離開常委會議室,而是靜靜的坐在位置上接聽這個電話。
一直到馮剛電話接完,楊旺才用略帶疲倦和陰鬱的聲音問道:“說吧,又是誰出了問題?老許,我想我們在座的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來面對這些事情了,沒必要遮遮掩掩。”
“呃,剛剛接到李主任他們的通知,他們十分鍾之前對市國土資源局局長周維漢進行了雙規。”許旌陽似乎也感覺到了來自周圍的同僚們有些複雜的目光帶來的壓力,聲音變得低沉起來。
“嗬,周維漢?!又是一條大魚啊,是他當江中區常務副區長時候的事情,還是國土資源局長時候的問題?”楊旺陰冷的目光掠了一眼臉色慘淡的前任市委組織部長、現任的市委副書記苗儒沛,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道。
“李主任沒有說,隻說在調查中發現周維漢涉嫌重大違紀情況,需要立即采取雙規。”許旌陽有些艱難的說道,他當然知道周維漢這個人物一旦出事的敏感姓。
周維漢的名字從許旌陽嘴裡一蹦出,所有常委們都下意識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周維漢擔任江中區常務副區長多年,後又接任了市國土資源局局長這個敏感職位,可以說一旦他落馬,牽扯出來的問題那幾乎就是要讓整個江州都陷入一團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比黃宗澤的問題還要麻煩。
王錫綬也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苗儒沛,這個即將離開江州的市委副書記,難道要馬失前蹄嗎?
減副的動作已經在全國鋪開,絕大部分的省市都會隻保留一個專職副書記,江州也不例外。江州現在有兩個副書記,而莊曦才調來江州,不可能馬上把她調走,那麽,已經在江州工作了二十余年的苗儒沛離開江州是肯定的了。而且據傳聞,苗儒沛將會在年底的時候調往中央。可是,現在出了這麽大一個簍子,苗儒沛的未來會是什麽樣的呢?
苗儒沛掩飾不住內心的震驚和黯然,面色有些發白,雖然依然保持著平靜,但是所有常委們都清楚苗儒沛和周維漢之間關系不淺,周維漢在江中區常務副區長任上時,外界的反應並不太好,到國土資源局擔任局長也是時任市委組織部長的苗儒沛從中出力強挺的結果,而這個時候曝出周維漢被雙規,那就意味著苗儒沛也難脫乾系了,至少在識人不明這個問題上,苗儒沛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