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光才和江彬兩人坐著聊了一陣，先後告辭離去，家裡又顯得安靜起來。

  江風在自己的房間裡看書做題，父母則是在房子裡做大掃除。房子面積太大，很多房間一年都很少有人進去。這馬上過年了，必須去做一下衛生，否則就真的太不像話了。

  一家人各自乾著自己的事情，時間過得倒也挺快，不知不覺之間就到了下午一點，母親去廚房做午飯。

  吃過午飯，已經是差不多兩點了。

  就在一家人準備繼續忙自己的事情的時候，兩個不速之客突然到來。

  這兩個人江風也都有一些印象，他們是夫妻倆，家裡距離江風家並不太遠，也就是十多分鍾的路程。丈夫叫王中山，妻子叫范碧翠。

  說起來，這夫妻倆和江風家，拐彎抹角的論起來，還有一些親戚關系，不過卻是隔得非常遠，彼此間更是鮮少走動，只能說是比陌生人好一些罷了。

  江風就有些奇怪，這馬上就過年了，這夫妻倆，怎麽在這個時候來自己家？

  江風也懶得管這些，和王中山夫妻倆打了個招呼，繼續回房看書做題，不過，他卻是帶上了一對耳朵，注意著客廳內的情況。

  王中山夫妻倆先是和江風父母寒暄了一陣，說一些沒有營養的話，然後，就隱晦的提起了他們的來意。

  “這個……老江，四姐，這馬上過年了，原本我們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找你們的。但是，有些事情，我們還是要先解決一下……老江，四姐，你們看……”先是王中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看見丈夫吞吞吐吐的，范碧翠就有些不滿了，說道：“老王，說事就是說事，你吞吞吐吐的幹嘛。”

  說完，她又對江風父母說道：“老江，四姐，是這樣的，我聽老王說，在從西疆回來之前，老江曾經向他借了一些錢。今年的事情今年了，拖到明年也不是個事兒，這馬上過年了，你們看是不是把這錢給還了？”

  在房間裡面看書的江風，聽了這夫妻倆的話，也有些坐不住了。

  王中山夫妻倆說的事情，江風也有一些記憶。

  那還是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因為新年開學，家裡沒錢給江風和他二姐江芳交學費，母親就打電話給父親。而父親也因為過年之前，西疆的煤礦出了一些事情，工人們不能開工，自然沒有工資，手裡也沒錢，就隻好向比較熟悉的王中山借錢。

  而王中山這個人還是挺不錯的，聽江風父親說了情況，二話不說的拿了一千二百塊錢借給了江風父親，算是解了江家的燃眉之急。

  原本，江風父親在西疆的煤礦雖然賺不到多少錢，但是一年還這一千多的錢，還是能夠辦到的。

  不過，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江風的父親在九月份的時候，突然遭遇了一次煤礦事故。從那之後，一直呆在醫院裡，上不了班，這自然就沒錢了。所以，直到年前回家，這向王中山借的錢都沒還上。

  王中山和江風父親是一起回來的，在路上的時候，江風父親已經向王中山說了一下家中的情況，說這錢恐怕要拖到明年再還了。當時，王中山也是答應了下來的。

  這些情況，是昨晚上江風父親在聊天的時候聊起的，卻是沒想到，這才過了十幾個小時，王家夫妻就找上門來討債了。

  此時，家中的情況，江風也是很清楚的。父親隻帶了一千五百塊錢回家，而且，這幾天已經花了好幾百。要過年了，雖然家裡經濟狀況不好，但是還是要辦一些年貨的。再就是還有一些零散的債也要還了。這一來二去的，加上家中出產換來的一些錢，如今也只剩下一千塊的樣子。

  原本，江風父母是把這些錢當做江風開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以及買來年田地裡各種種子、化肥的費用。

  可是，這計劃不如變化，現在，人家就討債上門了。年關時節，人家上門要債，而且你也欠人的錢，也不可能不還。

  最主要的是，江風聽說過王中山這個老婆，為人非常刻薄，也非常潑辣。這要是不把他們家的錢還上，江家想過一個安穩年都是不可能的。

  江風在這麽想著的時候，客廳裡就傳來了江風母親的聲音：“老四，江風他表嬸，這欠債還錢，原本是天經地義。馬上過年了，借你們家的錢，我們也想還上。不過，在這之前，老江已經把家裡的情況告訴過中山，實在是沒有錢還你們。中山也知道，家裡的那些錢，都是給江風的學費，其它多余的錢，真的是一分沒有。所以，還請你們諒解一下。開年了，老江就會去城裡打工，到時候，一定還上，你們看怎麽樣？”

  王中山在他們家族裡排行老四，所以，熟悉的人都是叫他王老四的。

  王中山聽了江風母親的話，也不好說什麽。不過，他老婆范碧翠卻是不幹了。

  “四姐，我姑且這麽叫你。你的意思就是不想還錢吧？”范碧翠大聲道。

  “這……我們怎麽可能是不想還錢呢？我和老江，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但是人品大家都是知道的，還從沒有做出過賴帳的事情。”江風母親聽了范碧翠的話，也有些生氣。

  “那就好。不過，這話說的再多，也只是一句話而也，我也不敢相信。想要我相信，那你們把錢還上，我就信了。”范碧翠一點兒也不松口，繼續緊逼。

  江風父母繼續在那裡解釋，不過，范碧翠的話卻是越來越難聽。

  江風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合上書本，起身出了房間。

  來到客廳，江風看見父母還在紅著臉和范碧翠解釋，就說道：“爸，媽，你們說得再多，也沒有用的，還是把錢還了人家吧。”

  江風母親就看著江風，一臉難色的說道：“小風，我們也想把錢還了，但是，這家裡不是沒錢麽。你也是知道的，那一千塊裡面，有五百是你的書學費，還有一百是你的生活費，剩下的，家裡開年了總要買種子、肥料吧。而且，就算是把那一千塊拿出來，不是也還不夠嗎？”

  “媽，我這裡還有兩百塊，加上家裡的那些錢，先把人家的還了再說。”江風說道。江風這兩百塊，一百塊是在學校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另外的一百塊，則是剛才堂伯冉光才和叔叔江彬給的壓歲錢。

  “可是……”江風母親就急了。

  江風母親不得不急，這要是把錢都還了人家，家裡可怎麽辦啊。江風不上學了？家裡不買種子化肥了？

  在農村，沒有種子化肥，地裡可是不會出產任何東西的，除了雜草。沒有產出，家裡一年喝西北風啊？

  這時候，江風父親也說話了：“孩子他媽，我們就聽江風的吧，這還從沒聽說有活人被逼死的，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江風母親看了一下江風父子，無奈的搖搖頭，起身進了房間。而江風也把自己身上僅有的兩百塊錢拿了出來。

  范碧翠拿到錢，臉色才好看了一些，又開始和江風父母聊起天來。不過，江風實在是看不慣她這張嘴臉，說道：“表叔，表嬸，這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就不留你們吃飯了。這馬上過年了，大家都忙。”

  江風的意思很明顯，這是他在下逐客令了。你都一點兒不給我面子，我也沒必要照顧你的臉面。

  王中山和范碧翠聽了江風的話，有些尷尬的起身告辭。江風父母也早不想和他們多說，自然不會留他們。

  王中山夫妻倆離開之後，江風和父母三人面面相覷。

  這把欠人家的錢是還上了，可是，這家裡又怎麽辦？

  最後，母親說道：“看來，只有等開年華來拜年的時候，和他們說一下，找他們借一下江風的書學費。至於種子和花費，恐怕就只有去找人說好話，先賒欠了。”

  父親就說道：“要不，我那做手術的錢先拿出來用了吧，反正我短時間裡面，也是不能做手術的。”

  母親搖搖頭，說道：“不行，你這手術還是要做的。而且，韓老板不是說了嗎，你要去取那一千塊，必須要拿動手術的證明。你沒有證明，這錢也是取不出來的。”

  父親默然。

  父親的提議，江風也是不能答應的。在記憶中，父親就是這樣做的，找老板說了好話，先把那錢取出來交了江風的學費和購買種子化肥。不過，後面他的手術卻是一拖再拖，一直拖了十年，在江風出事的頭一年才做了手術，把踝關節裡面植入的鋼板取了出來。

  十年，踝關節裡面一直有一塊鋼板，這對父親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折磨。每次放假回家，當江風看見父親蹣跚著勞動，半夜睡著了，也能聽見父親痛苦的呻吟，江風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

  現在，一切有了重頭再來的機會，江風不允許再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只是，到底該怎麽辦呢？

  江風躊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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