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一個顧客

  一區菜市場西面靠近殺豬場的一個拐角擺著一張半人高的方桌，桌上鋪著一張黃紙，左右各豎著一面用白紙和木棍做成的嶓，左邊一面龍飛鳳舞的寫著“鐵口斷命”，右邊則寫著“預知未來”。

  深秋的響午總會讓人容易產生睡意，一個小孩正趴在桌子上打著瞌睡，時不時睜開雙眼，睡意朦朧地望著空'蕩''蕩'道路，不停的搖頭歎息。

  小孩正是葉知秋，他之所以會突然到菜市場來擺這麽一個古裡古怪的攤位完全是為了未來的幸福人生著想。自從確定了做個大神棍的偉大理想後，他就思考著如何才能把自己的名號打響，本想先弄個驚世的大預言讓自己聲名遠播，可是卻悲哀的發現自己除了記得發生在自己周圍人的點點滴滴外，對國家發生的大事幾乎是一無所知，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首先讓自己的名聲在秋華鎮這一片區域如雷貫耳，然後再借助女人間聊八卦的瘋狂勁讓名聲逐漸蠶食整個星河縣。以星河縣幾十萬人口的其數，養活他這個小人物已是綽綽有余。

  之所以會選擇在這個年齡段開始創業是因為小孩弄這一行會比較吸引人，同時就算自己說得不對別人也不會太過計較，說得簡單點就是他在實習，累積經驗。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擺攤不用交攤位費。然而夢想與現實總是相差遙遠，自己精心高計過的攤位一連擺了幾天卻無人問津，最後經過反思才發現了問題的所在，那些江湖術士所說的話很多人都不相信，更何況是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呢？憑什麽要讓人相信你，難道要葉知秋在自己所做的簡單的嶓上再加一道橫批“我是重生者”？這不是笑話嗎？就算加了也未必有人會信。由此也再一次證明了葉知秋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材料。不過心有不甘的他依然決定堅持一個星期，如果還是和之前一樣門庭冷落，他只能另謀出路了。

  而今天就是一個星期期限的最後一天，再過三個鍾沒有人來，他就只能打包回家好好過完這個暑假。

  “垃圾猴子，你給我記住，竟然敢放我鴿子，等守完今天就好好收拾你。”葉知秋一想到歐陽強幾人就一臉隨悶，本來他把自己要擺攤這個想法告訴幾人的時候，他們還一臉興奮的說要幫忙，忙是幫了幾天，可是看到沒人還要守在一張桌子前，好動的他們再也受不了了，開始找各種理由推辭，到最後連理由也不懶得說了，直接曠工。本來葉知秋找幾人也只是想為自己造造勢，哪想到會冷清到這種地步，剛開始幾天還有幾個人聊天解悶，可自從幾人不再來後，他就一個人悶得發慌，每天到中午就犯困。

  “喲，小預言師，今天又沒生意啊！”隨著時間的推移，賣菜的大嬸們都一個個陸續的收攤回家，因為葉知秋所選的地方是出菜市場的必經之路，所以這個時候人流特別多，每個經過葉知秋攤位的大叔或大嬸都會停下來調侃幾句。

  雖然葉知秋的名聲還沒響遍整個秋華鎮，不過他的古怪舉措和搞笑裝扮卻讓他在這片菜市場裡人盡皆知，所以每天傍晚總會有這麽一兩個閑得發慌的'騷'人來調戲葉知秋，最主要的是葉知秋長得實在是太可愛了，如果碰上那些有特殊愛好的怪叔叔，一定會用大白兔'奶'糖把他拐賣走。

  面對這種調侃葉知秋只能抱以苦笑，無奈的起身準備收拾自己的家當，想想自己第一次生意就以失敗告終心裡就憋得發慌。

  “你能預知未來？”在眾多的調侃聲中，一道明顯不是嬉笑的話語讓葉知秋心中大喜，“生意終於還是來了，看來老天還是給了自己一條活路啊！”

  可是當他看清問話者的時候，整個腦立刻耷拉了下來，來人是個中年人，身材很是魁梧，如果只聽聲音不看他的臉，絕對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很壯實的絕世猛男，可是當你把眼光放到他臉上時，一張傻裡傻氣的臉中透著一股癡呆相，嘴角總是微咧著，口水不停的從咧著的嘴中流出。

  這個人不僅葉知秋認識，整個秋華鎮上的人都認識，他現在的名氣正是葉知秋所想要的，他就是那個據說被鬼魂嚇傻了的王二傻。

  路過的人群看到葉知秋攤位上有了個人都不由好奇的圍了上去，待看清是王二傻後，所有人都笑了，不用想就知道王二傻是來搗'亂'的，不過他們卻很想知道葉知秋要如何應對王二傻的發難。

  “你能預知未來？”看到葉知秋苦笑著搖頭卻沒有回一他的話，王二傻傻笑著又問了一句。

  “嗯，你想知道什麽？”本著顧客就是上帝的經營理念，更何況還是葉知秋這麽多天來第一筆生意，他覺得有必要認真對待，表情一斂，重新坐回位置上。

  “要錢嗎？”王二傻抓了抓頭傻笑道。

  “免費。”葉知秋乾脆道。

  “你是好人。”王二傻傻傻的表情突然變得真誠無比，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仿佛突然之間換了個人似的，“我想知道我什麽時候會死。”

  “哈哈哈……”本來圍觀的眾人包括葉知秋在內都被王二傻突然變得正經的表情和嚴肅的聲音弄得愣住了，可隨後他問出的話卻認眾人哄堂大笑。

  葉知秋沒有笑，生命是個嚴肅的問題，哪怕問這個問題的人是一個傻子，也會讓這個問題帶上一種神聖的光芒。

  “你知道嗎？”葉知秋似乎感覺到了王二傻語氣中的急切，他搖了搖頭把這種類似荒謬的感覺掃出腦海，腦海裡開始快速搜尋起上一世有關王二傻的一切信息，王二傻原名王石，人未瘋前是廠裡的一個冶煉工，瘋後老婆跟著外地人跑了，留下一個十歲的女兒由他母親照顧……一九八八年八月十五日被溺死在秋華鎮北郊的一個小水庫內，至於為何他會跑到如此遠的水庫，去水庫又是做什麽卻無人得知。

  “今天是八月十四，意思是明天王二傻就會死於非命。”想到此處葉知秋內心不由一震，這是巧合還是偶然，他有些'迷''惑'了。

  “你知道嗎？”看到葉知秋久久不答，王二傻又問了一次，表情依然嚴肅認真得可怕。

  “明天！”葉知秋聲音有些沉重，想到今天一條鮮活的生命明天就要消逝，他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完全沒有接下第一筆生意的興奮。

  “我明天就要死了，我明天就要死了。”聽到葉知秋的回答，王二傻突然高興地大笑起來，邊叫邊興奮地跑出人群，仿佛要向整個世界宣布自己終於解脫了般。

  “傻子就是傻子，知道自己要死了還笑。”

  “如果不笑那還叫傻子嗎？”

  眾人悄聲議論著剛剛上演的一幕鬧劇，是的只是一幕鬧劇，一幕供眾人茶余飯後聊天打屁的鬧劇。

  人群漸漸散去，葉知秋卻站在晚風中呆呆注視著王二傻離去的方向一動不動，整個人就仿佛變成了一尊雕塑般，心裡久久不能平靜，因為在王二傻轉頭飛奔而去的瞬間，他分明看到了從這個男人眼裡飄落的淚水，他在這個男人身上讀到了一種解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