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正？”聶振邦重複了一句。

  目光轉向了旁邊的陳樂，此刻，陳樂也是同樣的疑惑，沉吟了一下，開口道：“龔正不是在眉坪市麽？怎麽會突然打電話過來了？”

  作為省紀委書記，龔正此刻的表現，已經不能用盡職盡責來形容了，要確切的形容的話，似乎，拚命三郎更加的合適。

  作為一個已經快六十歲的人了，還奔波在各個城市之間，龔正的態度，代表了他的性格，這是一個真正的紀檢幹部，這是一個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人。

  接過電話，聶振邦開口道：“喂！”

  對面，龔正的聲音顯得很凝重，顯得很嚴肅：“聶書記，剛才，在審訊眉坪市主管國土和建設等部門的副市長林力帆的時候，林力帆供出了一個重要的信息，牽扯太大，我現在已經在回紅城市的路上。”

  聽到龔正的這個話語，聶振邦沉吟了一下，隨即道：“好，我就在辦公室等你，無論多晚，另外，晚飯我來幫你解決。”

  掛掉電話，聶振邦轉頭看著陳樂，主動開口道：“老陳，看來，事情是越來越大啊，從龔正的口氣來看，事情，很可能牽扯到了賀玉笙。你心裡要做好思想準備。對於目前掌握的人證物證要做好全面的保護，絕不能出任何的紕漏。”

  下午七點多，聶振邦在辦公室裡面吃了一碗面條。聶振邦的辦公室，裡間的休息室這邊是可以開火的，有一個電磁爐。以及一些簡單的調味品和食物。

  熱騰騰的面條放在了會客區的茶幾上。聶振邦看了看腕表。從時間上來看，龔正的車子應該差不多要到了。

  剛坐下，點燃一根煙抽上，門外，就傳來了洪峰的聲音：“龔書記，快請進。”

  聶振邦站了起來，房門從外面推開，龔正在洪峰的引領下走了進來。看著龔正，很明顯，從眼睛裡看到不少的血絲。這讓聶振邦有些震撼。

  揮手示意龔正坐下，聶振邦開口道：“老龔，你年紀也不小了。這麽拚，還是要注意身體啊。案子房門，有你坐鎮就行了，一些具體的工作。還是要放開了，給下面去做。”

  這種關心，讓龔正也微笑了一下：“呵呵，還撐得住。做的就是紀檢這一個行當。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

  聶振邦也笑著道：“先坐下吃麵，要不然，等下湯都幹了。”沒有說話，兩人都十分的沉默。等待龔正吃完了面條之後。洪峰這邊也早已經給龔正端來了一杯茶。

  挪動了一下身體，龔正笑著道：“讓書記見笑了。來得充滿。中午的時候就沒有吃飯。下午。聽到林力帆爆出這個消息，我就坐不住了。直接過來了。”

  看著龔正，聶振邦也正色道：“龔書記。這麽嚴肅，莫非，事情已經牽扯到了賀玉笙這裡，還是說，牽扯到了省內的其他領導？”

  龔正此刻，卻是點了點頭道：“書記，你猜想得不錯。事情有些嚴峻。不光是牽扯到了賀玉笙，另外，統戰部李易紅同志。以及副省長謝廣通也牽連了進來。事情不少。主要是三個方面。”

  一方面，在行賄受賄方面，根據林力帆的交待，賀玉笙曾經收受了他一百多萬的賄賂。據說，在省內不少領導幹部的升遷任免問題上。賀玉笙都收受了錢財。

  二方面，在之前紅溫高速的建設上，當時，大地公司是輔助設施的承建商，這裡面。還牽扯到了分管領導謝廣通和李易紅，據說，在省高建承包建設的過程之中，兩人，有利用職務便利瀆職犯罪，以權謀私的行為。

  三方面，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利用職務權力，為大地公司等幾家房地產企業提供優惠政策，提供便宜地塊等惡性問題。

  以上三個方面的問題。目前正在加大對林力帆的審訊力度，我來之前，林力帆已經交待了他的全部罪行。鑒於他有自首情節。我也答應了他，組織上會酌情考慮。

  說著，龔正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本紅殼的筆記，放在茶幾上，補充道：“聶書記，這是林力帆自己受賄貪汙的記錄。根據他的交待，我們在第一時間調查了他在眉坪市的兩處隱蔽房產。當場，收繳了現金，人民幣六百萬元，美元，三十七萬。另外，黃金珠寶首飾古董若乾，存折和銀行卡六本。總計涉案金額，高達三千多萬元。堪稱是紅江省歷史上第一巨貪。”

  聽到這裡，聶振邦翻開了紅殼的筆記。

  上面，飄逸的行書字體，讓聶振邦也微微頜首，拋開林力帆這個人的品質不談，這筆字倒是拿的出手。

  95年，收到東溝鄉姚慶凡送禮，現金五千，煙兩條，茅台一對。

  看到這一個，聶振邦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十五年之前的事情，恐怕，這是林力帆第一次收受賄賂。

  筆記本很厚，記載也很多。一條條很清楚，從最開始，多的萬把塊，少的一兩千開始，到後面，尤其是最近這兩年，一收就是幾萬甚至幾十萬的收。

  另外，這上面，不光是收，也有送，記載得十分的詳細，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個地方，給哪個領導，送禮多少。等等。

  可以說，這本筆記，記載了林力帆這一生的政途發展過程，也記載了他受賄行賄的歷程，記載了一個領導幹部，走向腐化和墮落的過程。

  單純，只是他自己，那也就罷了，可是，這本筆記上，明確的記錄了和幾位省領導之間的交易。恐怕，這才是龔正如此凝重的原因。涉及到省部級這一個級別，那就是了不得了，這已經不是省紀委可以處理和決定的事情了，到底後續發展該如何，是就此為止，還是繼續的深挖追查下去，一切都要看上面的意見。

  恐怕，此刻龔正第一時間趕回來找自己匯報，就是這個原因。沉吟了一下，聶振邦站了起來道：“老龔啊，事關重大啊。我看這樣，今天，我連夜趕赴京城。親自找紀委真軍書記匯報一下，找喬總匯報一下情況。具體如何，聽從上面的指示和安排。”

  龔正點了點頭。很明顯，松了一口氣，這種事情，查出這麽多東西，對龔正來說，反倒是燙手的山芋了。

  查還是不查，這都不是他能決定的。不管怎麽做，都有可能波及自身。上面要是有了想法，這前途還能光明麽？

  沒有太多的考慮，龔正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聶振邦，這個時候，也只有聶振邦有這個資格來決定這個事情了，而且，聶書記的背景根深蒂固。不是他可以比擬的。交出來，讓聶書記去為難，龔正是樂得清閑。

  站了起來道：“書記，我聽你的。我這邊，就先去省軍區招待所了。根據這些消息。我看，還可以深挖一下。到時候，不管如何，都有一個進退的余地。”

  聶振邦的性格，向來是十分果斷的，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後，直接就拿出了電話，翻出了一個號碼，撥了過去，手機屏幕上，方黎二字，十分醒目。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電話，中辦主任方黎的聲音傳了過來：“振邦啊，你可是很久沒打電話了，有什麽事情麽？”

  方黎的話語，讓聶振邦有些不好意思，有那麽一點平日不燒香，急時抱佛腳的感覺。不過，以雙方的關系，聶振邦倒是十分厚臉皮。腆著臉，訕笑道：“方主任，你這是打我臉呢，不過，還真有事情找您。首長現在有空麽？”

  這裡的首長，自然是指喬易人。外事活動，這個肯定是都知道的，這個時候，喬易人必定是在京城，聶振邦才這麽說。

  對面，方黎沉吟了一下，回話道：“首長在家，只不過，有沒有空，就不清楚了。你要過來？”

  聶振邦點了點頭，道：“紅江出了一些事情，急著向首長匯報。另外，方主任，真軍書記那邊，還麻煩你為我探一探，看能否約一下，今天晚上，我就飛過來。”

  和方黎討論好了之後，聶振邦這邊，又給梁遠打了一個電話，寒暄了幾句之後，聶振邦也和梁遠確定了一下匯報的事情。

  作為首長的機要秘書，梁遠的權力還是很大的，職務不高，但是，地位重要。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隨時跟隨在首長身邊的。

  和梁遠定好了時間，這代表見首長就不是問題了。掛下電話，聶振邦又給機場那邊打了一個電話定下了三張飛京城的機票之後，聶振邦對著龔正道：“龔正同志，我走之後，紅江這邊，就靠你了。”

  僅僅是帶著洪峰和戴飛。聶振邦立刻趕赴機場，在中途和安娜通了電話，交待了一下自己的行程之後，聶振邦這才掛下電話。

  晚上九點，隨著紅城飛往京城的航班起飛，聶振邦也跟著飛了起來。

  接近凌晨，京城機場這邊，卻是燈火通明。聶振邦一行，走出機場，聶振邦正準備吩咐洪峰找車子去市區。突然，看到梁遠已經從對面迎了過來。

  兩人見面，很親切的擁抱了一下，聶振邦也有些意外：“梁哥，你怎麽過來了。”

  看了看聶振邦的隨從，梁遠的神色也嚴肅起來道：“走，首長現在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