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小小傷痛

  皇甫昊天走了，簫璃卻陪著墨蘭留了下來。

  進去墨蘭房間之前，簫璃先快速把灑落了一地的紙張給撿了起來，然後叮囑剛從水桶裡出來的墨蘭快點到床上去。未幾皇甫昊天命人為簫璃送來熱水，簫璃簡單洗過之後，同墨蘭一起上了她的床。

  墨蘭一看到簫璃上床，連忙往裡面挪了挪，一下子給她讓開了好大一片空位：“姑姑你快點來啊。”

  簫璃低頭看著她的小臉，眼中也是溫柔一笑：“來了。”她輕輕言道，然後閃身上床。

  然而等到簫璃上床之後，簫璃卻依舊遠遠地坐在靠牆地裡面，始終都沒有向她靠攏。

  簫璃心中感覺奇怪，卻還是衝她展開了懷抱，然後笑道：“蘭兒你過來啊。過來讓阿璃抱抱你好嗎？”

  原本以為墨蘭會快速撲入她的懷裡，卻沒有想到此時的她，臉色之中似乎透出著一抹遲疑。

  或許是因為，墨蘭以前從來都沒有過這樣子的經歷。

  身邊有一個比她大的女性，將她攬在懷裡，那種感覺總會讓她想起娘親兩個字。然而從小到大，她卻從來都沒有過這樣子的感覺，那種被娘親摟在懷裡甜甜睡去的感覺。

  所以在這一刻，當她看到簫璃溫柔地笑著，並對她伸出雙手的時候，居然變得有一些膽怯了。

  而這一次，簫璃總算從她眼神之中明白了些什麽。的確，簫璃感覺到墨蘭此時的眼神之中又是渴望，又是害怕。然而也正是這種神色，突然讓簫璃的心頭充滿了傷感。

  “好蘭兒，過來好嗎？讓姑姑抱抱你。要不然，你離我那麽遠，我們兩個都會冷的。”這一次，簫璃不再以一種朋友的口吻和墨蘭說話，而是換作了一種長輩的口吻。

  卻也正是因為這個，墨蘭竟然猛得撲入到她的懷裡，默默地哭了起來：“姑姑，如果你要是蘭兒的娘親的話，那該有多好啊！”

  簫璃想笑，卻又怎麽能夠笑得出來？相反此時，感受到懷裡墨蘭那小小的身子布滿了憂傷，她的心底也是悲痛不已。一時之間，就連眼清也不知不覺地流了滿面。

  “好蘭兒，姑姑知道了。雖然姑姑不能作蘭兒的娘親，可是姑姑願意陪著蘭兒的身邊，就像娘親那樣一直照顧著你，你說好嗎？”到了這個時候，簫璃已經不會再將墨蘭當成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了。

  而此時的墨蘭，則是將頭深深地埋入到簫璃的懷裡，小小的身子瑟瑟抖動個不已。直到過了許久，當她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之後，方才在簫璃的懷裡抬起頭來。

  “姑姑，等到爹爹走了，蘭兒可以和姑姑一起生活嗎？”墨蘭望著簫璃，隻問了一句，眼淚便再次滾滾落了下來。

  簫璃遲疑地抬起手來，輕輕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卻終於歎了一口氣道：“其實蘭兒，早就是一個大姑娘了，對嗎？如果一個人要是長大了的話，那麽這個世上有許多事情，都是不能瞞得過他的眼睛的。就像你爹爹和娘親的事情一樣，其實蘭兒的心裡，早就已經知道了，對不對？”

  墨蘭望著她，拚命地點點頭：“蘭兒知道的，其實蘭兒什麽都知道。”可是她越說這話，眼睛裡的淚水就越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可是姑姑，蘭兒的心裡真的好害怕。因為爹爹說，以後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蘭兒從小就沒有看見過娘親，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爹爹，為什麽如今連他也不要我了？蘭兒真的是一個討人厭的孩子嗎？”

  “怎麽會！”小小的年紀，竟然就說出這樣子的話語，簫璃的聽著，心頭著實不忍，連忙一把將她攬進了懷裡：“蘭兒怎麽會是一個惹人討厭的孩子呢？蘭兒是這個世上最可愛的小姑娘了，更是爹爹心中最美麗的小公主。”

  “是嗎？那為什麽，爹爹情願去陪娘親也不願要我？”原來在她小小的心裡，竟然也有如此深重的怨念。

  簫璃知道，如今這一次，她不能把墨蘭心頭的這個死結給解開的話，恐怕她這一輩子，就要在心裡埋下這個陰影了。可是如今她還是一個孩子，對於她來說，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簫璃又怎麽忍心，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要因為這個，而自卑一輩子？

  可是這些話，簫璃到底要從何說起才好呢？

  望著墨蘭小小的臉孔，簫璃的心頭滿是凌亂的思緒。然而，這個時候她卻必須要冷靜下來才可以。

  沒錯，她一定要冷靜。因為這是她一直以來做事的其本原則。

  “蘭兒，你想聽姑姑給你講個故事嗎？”暗自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簫璃控制自己，盡量能夠平靜下來。

  墨蘭聽了她的話，也不由懷疑地抬起頭來：“姑姑要給我講故事？是關於什麽的？”

  其實自小以來，墨蘭沒有哪一天的晚上不渴望著，在她睡覺的時候，身邊還能有一個人陪著她。一個溫柔、善良、美麗的女人，一雙手輕輕地將她摟在懷裡，嘴上喚著她小寶貝，為她唱一首童謠，為她講一則故事。而她，則可以甜甜地叫她一聲“娘親。”

  然而這一切，從她記事開始，就已經知道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如果說是放在平時，如果她能夠遇到這樣子的事情，有人陪在她的身邊，還要給她講故事，那麽她的心裡一定是非常開心的。

  可是今天，當她聽到簫璃這麽說的時候，心裡面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今天這樣的日子，難道不應該是一個傷感的日子嗎？

  然而，到底是什麽樣的故事，阿璃姑姑竟然想要在這個時候，講給她聽？

  其實話說回來了，簫璃還真是沒有什麽大道理可以告知墨蘭的。她只是回想起來當初皇甫昊天給她講過的那個故事，那個關於太子殿下和幼蘭兩個人的愛情故事。

  甚至，簫璃根本就不知道，墨蘭是不是也聽說過這個故事。

  可是簫璃此時卻感覺，她應該把這個故事講給墨蘭聽。不是為了講而講，只是為了要讓她明白，她的父母之間的那一份難能可貴的愛情。

  就算墨蘭已經懂事了也好，還是一個正處於朦朧階段的孩子也好。有一點就是，如果能夠讓她明白了“愛”的意義，對於她來說，應該會比任何說教都來得管用的多。

  考慮到墨蘭的承受能力，簫璃甚至還換了一個方式，她的故事裡並沒有直接提起太子殿下與幼蘭的名字，而是把她變成了偷偷從天上降落到凡間的仙子，可是她卻在這個凡間遇到了讓他心動不已的王子。然而，她卻將兩個人之間愛情講得更加跌宕。哪怕此時的墨蘭還是一個孩子，也不由被她的故事給吸引住了。

  “知道嗎？當小仙女突然得知自己將要為王子生下一個漂亮的孩子的時候，她的心裡是多麽的快樂啊。就連王子，當他得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激動得直向上天言謝。可是，這件事情卻終於傳到了巫師的耳朵裡。當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後，便決定把王子囚禁起來，然後把小仙女和她的孩子一並殺死。”

  當簫璃講到這裡的時候，卻看到墨蘭突然睜大了眼睛。而在她此時的眼睛裡，卻充滿了害怕與憤怒。

  只聽她突然尖聲叫道：“怎麽可以這樣？小仙女怎麽可以失去自己的孩子？還有王子殿下，他們怎麽可以那樣子對她？”

  簫璃歎一口氣，接著告訴她。

  還好在這個時候，王宮裡有一個老好人，他為了能夠保住小仙女和她肚子裡孩子的性命，便想了一個辦法，偷偷把小仙女救了出去。那些巫師找不到小仙女之後，便把王子給放了出來。可是，王子被放出來之後，也同樣找不到小仙女，於是一直擔心小仙女和孩子的他，便開始生病了。

  而與此同時，因為小仙女擔心自己被巫師找到之後，便再也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了，便偷偷忍受著思念的痛苦，躲藏在了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從此以後，王子殿下和小仙女便誰也見不到誰了嗎？”墨蘭聽到這裡的時候，眼睛裡早已經布滿了沉重的淚水。

  簫璃面色也同樣十分的沉重，對她歎了一口氣，道：“是啊。小仙女因為要躲開那些壞人，所以便吃了許多的苦，再加上她日夜思念著王子殿下，於是等到孩子出生的時候，她自己便再也堅持不住，永遠地離開了她可愛的孩子。”

  “而這一切，王子殿下卻一點兒也不知道，他還在苦苦地尋找著自己的愛人和孩子，然而卻是一直都沒有找到，於是他身上的病也越來越嚴重了。終於有一天，就連王子殿下也支持不下去了。然而，他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卻始終都沒有實現。”

  “那是什麽？”墨蘭不由開口問道。

  簫璃靜靜地望著她說道：“他隻想在他的有生之年裡，能夠和他最心愛的小仙女以及他們的孩子，在一起生活幸福地生活，哪怕，只是短短的一段時間。”

  出乎意料的，墨蘭聽了之後，竟然沒有哇哇大哭，可是此時在她的臉上，卻早已經布滿了滾滾的淚水：“阿璃姑姑，蘭兒已經明白了。爹爹他，真的是太可憐了……”

  是啊，在幼蘭死去的那麽多年裡，他一直都不曾放棄過尋找。哪怕是眼看著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就在步步邁向毀滅的日子裡，他卻依舊不曾停步。只因為在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個念頭，他是多麽的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尋到她們消息，哪怕是在死了之後，能夠和她葬在一起。

  一想到這些，簫璃也不由低下頭來，將墨蘭輕輕地攬在懷裡，對她說：“是啊，蘭兒要知道，其實太子殿下和蘭兒的娘親一樣，每一個人都是很愛很愛蘭兒的。當然，他們兩個之間，也都彼此愛著對方，畢竟那些年裡，他們兩個人還沒有蘭兒呀。只是，當他們有了蘭兒的時候，卻已經被這個世界給逼的，再也愛不動了。”

  “嗚…”墨蘭聽到這裡，終於承受不住，開始哭出聲來。

  卻聽簫璃突然衝她笑道：“可是蘭兒一定要記得，他們兩個都是愛你的啊！要不然，蘭兒的娘親也不會拚死都要保住蘭兒，還要把蘭兒給生出來了。雖然她們兩個都不能陪著蘭兒一起長大，可是他們卻給蘭兒帶來了生命，也只有蘭兒擁有了生命，才會在以後的日子裡，去慢慢的發現，這個世界到底有多麽的美。而這個，便是為人父母所留給孩子最深沉的愛了。”

  “嗯。”墨蘭抬起頭來，任由簫璃為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對簫璃說：“姑姑，爹爹這一次，真的不能陪著蘭兒太久了，是嗎？”

  簫璃緩緩歎氣，對她說道：“其實太子殿下又何嘗不希望看著蘭兒一天天的長大啊？只是他的身體，唉……”

  “其實蘭兒都知道的。”卻聽墨蘭突然開口：“爹爹他一直都不喜歡喝藥，可是他卻對蘭兒說，如果喝了藥就可以多陪蘭兒幾天的話，他情願把藥當茶喝。可是有一次，蘭兒偷偷是喝了一口，原來那藥竟然那麽苦，比蘭兒喝過的任何藥都要苦上上百倍。”

  簫璃聽了對她點點頭，眼中也早已經盈滿了淚水。

  卻聽墨蘭接著說：“可是這一次，就連那些藥，對爹爹來說，也已經不管用了。其實今天晚上的事情，蘭兒都看到了，爹爹雖然喝了藥，可還是很快就睡過去了。可蘭兒知道，爹爹他那樣子，其實是昏迷，而不是睡著了。”

  “是這樣子的嗎？”這一次，簫璃卻被墨蘭的話給驚住了：“難道太子殿下他，不是因為太累了，所以才睡著了嗎？”

  “不是的姑姑。”只聽墨蘭突然再次哭道：“其實爹爹這樣子，已經有一兩天了。昨天他和爺爺說的話，蘭兒也全部都聽到了，爹爹說，如果他再不來陪陪娘親的話，說不定就會在不知不覺之中，再也醒不過來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便再也看不到娘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