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荒嶽真人說起這件舊事,安知魚何止是印象深刻,他直接就解開了衣領,肩膀下部就是一條長得不能再長的刀疤,顯眼無比,他朝著荒嶽真人說道:“弟子就是那次僥幸逃出的低階弟子之一,只可惜我六個師兄弟,二十四個師侄,都死在那一戰之中!”
看到這足足有尺許長的傷疤,荒嶽真人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和藹起來,他朝著對面的椅子說道:“你坐著說話!”
“謝真人,謝真人!”安知魚趕緊無比榮榮了坐上去:“真人法外開恩,弟子感激不盡!”
荒嶽真人感覺眼前這位安知魚順眼起來,雖然與那個重華峰弟子有些交情,但歸根到底還是一個真正的天虹宗弟子:“那一次我們輸了,所以一心想著報復回來,可咱們與神霄宗打了幾百年,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們神霄宗壓著我們天虹宗,縱然宗內再出一位元嬰修士,也未必能勝過神霄宗,所以就有心出奇製勝,派了好多細作去了大漢國。”
這事安知魚隱隱有些知情,他笑著說道:“弟子那次也報名,卻沒被選上,嫌我太老了。”
荒嶽真人繼續說道:“起初是派了許多象你這樣有望築基但又差了些希望更搞不到築基丹的低階弟子過去,但是神霄宗重點盯防的也就是這類人,損失不小,於是你七魂師叔有個建議,就是派一批凡人到大漢國去,神霄宗盯著咱們過去的修士,卻肯定不會盯著普通人!”
“普通人雖然不顯眼,但是神霄宗的各處基業,卻是一定要用到凡人,只要讓他們潛伏進去,到時候與神霄宗全面開戰的時候就能起大作用,為此你七魂師叔還把他那枚七魂幽泉鈴貢獻了出來,選了四十八名信得過的凡人送到大漢國去,除了一兩人之外,幾乎都在神霄宗的別業裡開花結果,今天的事實證明,效果比我們想象中要好得多……”
只是說到這荒嶽真人卻只能是苦笑了:“可是這批細作派出去三四年之後,咱們天虹宗也調整了戰略方向,你也是知情的!”
安知魚點點頭道:“眼下咱們的首要大敵、次要大敵、再次要大敵,只有太白劍宗、太白劍宗和太白劍宗,至於神霄宗只能暫時放下了。”
事實上莫意懸校注無上秘要橫空出世,太白劍宗縱橫宇內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只是天虹宗畢竟遠在東方,並非首當其衝,直到十五六年前才發現太白劍宗已經快要兵臨城下。
太白劍宗的實力一年勝過一年,雖然不能說是元嬰多如狗,金丹遍地走,但是光是從太白劍宗擁有九名元神與準元神級別的高手,而天虹宗明面上只有五位元嬰級別的修士,就明白雙方的實力差距大到什麽程度,甚至可以說正面對抗,天虹宗完全不是太白劍宗的對手。
只是太白劍宗既然處於蒼穹界大地最中心的位置,當然要承受四面八方的壓力,因此天虹宗才勉強能支撐到現在,只是即便如此,天虹宗也不得把全部精力用來對付隨時可能兵臨城下的太白劍宗。
之前花費了許多力氣的大批細作事實上取得了極大的成功,甚至連天虹宗修士滲透到神霄峰內的關健位置,但對於太白劍宗一日甚於一日的壓力,那可以說是毫無幫助。
太白劍宗幾乎每隔兩三年都有新的元嬰修士崛起,而金丹修士更是一波接著一波,荒嶽真人無奈地說道:“我們只能把一批最有潛質的棋子收回來,轉而用在西方,而資質尋常或是某些看起來無用的棋子,就暫時當作閑子了!”
戰略方向的調整,讓太白劍宗花費無數無力物力的謀劃成了無用之功,天虹宗甚至不斷從大漢國調回已經築基的精英弟子,而那四十八名凡人雖然成功滲入了神霄宗各處別業,卻幾乎被天虹宗遺忘了:“你七魂師叔十一年前在西疆狩獵,不幸隕落,雖然都說是邪道魔修下的毒手,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他對太白劍宗的滲透與反滲透太成功了,以致於太白劍宗下了毒手。”
“只是自你七魂師叔隕落之後,大家都覺得現在與神霄宗不能全面衝突,還是盡可能緩和些為好。”荒嶽真人繼續說道:“而關於記載這四十八名凡人義士的名錄,加上用來控制他們的七魂幽泉鈴,都藏在了虹衣仙衛的庫房之中,連我這個當事人也忘記這件事。”
安知魚不解地說問道:“那與重華峰的柳隨雲道友有什麽關系?”
“半個多月之前,咱們虹衣仙衛查獲了一批內部的細作,剛想發動的時候,竟然有一名細作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盜走這枚七魂幽泉鈴與具體的義士名錄潛逃出境,只是潛逃路上這名細作也負了致命傷,我們本來並不放在心上,以為只是跑了一個細作而已,何況他的傷勢就是元神修士出手,都救不了他的命,哪料想……”
一想到這次滲透工作的成功程度,荒嶽真人又不由歎了一口氣:“幾天之前,神霄山的外門別業連連遇襲,光是隕落的築基修士都快到十位,據說還有金丹修士受了傷,財物人員損失更是驚人,傳來的消息卻是咱們派在各處別業的義士動的手。”
安知魚明白過來了:“是七魂幽泉鈴的效用?”
“當初你七魂師叔怕這些潛伏下來的義士意志不堅,所以特意用七魂幽泉鈴給他們施加了魂泉咒,只要他們稍有背叛我大晉國的念頭,就會立即七魂盡破,而且發動的時候,只要七魂幽泉鈴搖上一搖,就會讓他們奠定死志,與神霄宗的賊子同歸於盡,正所謂,寧可玉碎,不可瓦全。”
安知魚聽說這句話之後,只能歎了一口氣:“我們遇到了大麻煩。”
“這些義士都是咱們天虹宗布置的,神霄宗吃了大虧,自然把所有的怨恨就發泄到咱們天虹宗身上了,甚至還有主張對我們天虹宗立即開仗的,不僅有許多想佔便宜的金丹修士,甚至還有一兩位元嬰修士,可這事明明不是我們天虹宗乾的,咱們天虹宗卻是沒法子洗清這冤情。”
安知魚問道:“我那位老朋友怎麽樣了?”
說起柳隨雲,荒嶽真人總算是燃起了一線希望:“你那位老朋友表現不錯,他剛好出山巡禮,最初在樂章城的時候,他當機立斷,向整個神霄宗發出了受襲的警示,減少了許多損失,然後組織一個臨戰體制,在樂章城剿滅三尺魔童,在金鍾谷又協助劉山閑的浮雲槎擊毀了一艘黑骨魔艦。”
當然這些都不是荒嶽真人對柳隨雲感興趣的地方,他繼續說道:“最重要的是,這個神霄宗的功臣昨天夜裡突然發出一封血書,聲稱這次神霄宗外門受襲損失摻重,與我天虹宗並無牽連,而是蝕骨真魔宗的陰謀,一力主張神霄派全派南下,一舉蕩平蝕骨真魔宗,至少幫我們緩解一半以上的壓力!”
“不錯,不錯!”安知魚已經連聲讚道:“我才是我的老朋友柳隨雲。”
“蝕骨真魔宗與這事有沒有牽連,我是不清楚!”荒嶽真人很直白地說道:“但是現在這個形勢,我們既不能與神霄宗開戰,甚至不能與神霄宗處於徹底的敵對之中。”
全面開戰的話,天虹宗五個元嬰對上神霄宗七個元嬰,怎麽看都沒有勝算,哪怕就是全面敵對都不行,那樣的話天虹宗至少要派出一位元嬰修士坐鎮兩國邊境主持全局,而天虹宗五大元嬰面對著太白劍宗的壓力都快喘不氣來,更何況再少掉一位元嬰修士,那簡直是把天虹宗逼瘋了。
因此柳隨雲的這封傳書,對於天虹宗就是及時雨,荒嶽真人就直接地說道:“既然柳隨雲夠朋友,把我們的壓力都拉到蝕骨真魔宗那邊去,我們也不能虧待了朋友,所以我和掌門商量過了,你走一趟重華峰,一定要同柳隨雲好好聯絡聯絡感情,還有,宗裡備了一份厚禮,你給柳隨雲帶過去!”
“當然,神霄山那邊,你也要多交朋友,和他們講清楚,外門這些意外與我天虹宗並無關聯,只要肯合力對抗太白劍宗東來,一切都可以好好商量!”荒嶽真人繼續說道:“當然最重要的是和柳隨雲搞好感情,他在天虹宗隻認你一人,那你就要好好利用這個有利條件,既要把禮物送到,也要搞好感情,只要他把你當自家人,那就是成功了一半,力求請他出面把這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荒嶽真人補充了一句:“他的身後可是重華峰兩位侯補元嬰啊!”
紅鶴崖。
柳隨雲現在還不清楚居然會有元嬰真人在詳細布置給自己送禮的事,現在他正在藏身於紅鶴崖附近,小心翼翼地關注著每一個過境的危險份子。
這不是隱月峰到廣澤園的必經之道,但如果要抄小徑直抵廣澤園的話,那必然經過這裡,只是趕到紅鶴岸已經是臨近了中午,柳隨雲並不清楚自己有沒有搶在那位綠袍老魔頭前頭去。
已經守了一刻鍾,仍然沒有人經過這裡,柳隨雲壓低了聲音說道:“慧君,雕兒藏好了沒有?那魔頭是不是已經搶在我們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