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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眼旁觀著的林靜，對這個發黃的白襯衫，皺巴巴的黑色西褲，爛頭皮鞋的中年人其實是有一點印象的。

  中年人確實是她們姐弟妹的大伯，爸爸的大哥。他名叫林火生，四十一歲，不過看他現在這副落魄潦倒的模樣，倒是有五六十歲了。

  林火生和林力威一樣，小時候因為家裡窮沒讀過什麽書，但他心比天高，不像林力威一樣安分守己，能夠按捺下心來用一把力氣勤勞工作來養活自己養活家庭，而是整天想著發財，發橫財。

  他篤信的一句話就是，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在二十歲出頭的時候沾染上了賭癮，從此在賭博這條路上一去不複返，而且是越走越遠。

  可以說，他能夠一天24小時其它的什麽事情都不做，但不能不去賭。

  因為賭博，林靜的爺爺被他氣死，家裡的祖屋被偷偷的抵押賭債賣掉。因為賭博，他的第一任妻子雖然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但還是在兩個孩子才一個五歲，一個六歲的時候，狠心的扔下兩個孩子跑掉了。

  第二任妻子，也才娶回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因為知道他是個濫賭鬼，無法忍受他整天去賭博，又跑掉了。

  賭博，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小賭怡情、大賭傷身，而是家破人亡了。

  但即使是這樣，他還不知懸崖勒馬，不知悔改，無法將賭博戒掉。

  在去年二月份，林靜的媽媽病危急需錢用，但家裡已經山窮水盡，而且能借的關系都借到了，隻好借到了這個大伯上。

  按理說，林力威是不可能會借錢借到他身上去的。因為像林火生這樣賭癮大過天的賭徒，是不可能會有多少余錢的。而且林力威因為林靜的爺爺被他氣死的事，惱恨林火生，兩家很久以前就已經沒有了往來。

  但這是等錢救命的時候，十萬火急，林力威也顧不得什麽面子的問題了，剛好聽說，林火生運氣好從賭場贏回來五萬多塊，所以跑上門去借。

  可是沒想到的是，林火生在這個時候端起了架子，無論林力威怎麽懇求，甚至是跪下來了，他都推說沒錢。最後逼得林力威，不得不去借高利貸，只是最後也還是沒能挽救回林靜的媽媽的生命。

  “阿威，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幫我一次。”林火生嘴角顫動著，說道，他這次不敢再自稱大哥。

  但林力威在說完那句“除非我死了”後，就再也沒有出聲，低下頭來收拾東西。

  “走吧，別在這裡打擾了媽媽的安靜。”收拾好東西，林力威輕聲對林靜她們說道，然後轉身往山下走去。

  林靜姐弟妹三人點點頭，默默跟在後面。

  林火生見林力威不理自己，有些喪氣，但眼看他們一家漸行漸遠，想到什麽不得不追了上去。等衝到林力威面前後，抬抬手想要拉住林力威，但在林力威的逼視之下又不敢動手。

  “阿威，別走啊，你聽我說完了。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不然我這次真的死定了。我上個月運氣不好，失手輸了六十多萬，高利明那夥人放話出來，說我如果不能在一個月內湊夠錢還掉，就砍死我。”

  “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現在怎麽辦才好啊，家裡所有值錢的都賣掉典當掉了。”

  “我這不是沒辦法了嗎，不然你以為我會求到你頭上來嗎？”

  “阿靜有本事，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掙下了千萬家財。就算是借給我幾十萬，對你們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不用一個月就賺回來了。”

  “等我還清了高利貸，那就是時來運轉的時候，博上一把，肯定就能把這幾十萬還給你。”

  ……

  但無論他怎麽裝可憐哭訴，甚至是七情上臉，眼淚鼻涕糊了一面，林家一家連腳步都沒有緩一下。

  林火生看無法叫得住，突然尖叫了一聲，索姓是撒潑發瘋一樣，大喊了起來，“你真的就這麽絕情，就這麽狠心，眼睜睜的看著我被人打死嗎？”

  他的這麽一下子高聲嚷嚷大吼，倒是成功的引來了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

  或許是被林火生這句話給刺激到了，林力威終於是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盯著林火生，一字一詞的，好像是咬著牙根說出來的一樣：“你這種人，不死也沒用了。”

  “是，我該死，但志光和海芬他們該死嗎？如果我死了，他們怎麽辦？”林火生哭喪著臉說道。

  志光和海芬是林火生和第一任妻子生的兩個孩子，大的林志光今年七歲，小的林海芬今年六歲，都是才剛剛上小學。

  “放心吧，你死了，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沒有你這樣的父親，他們或許生活得還會好一點。”林力威輕輕說了一句。

  林力威這話倒是沒有說錯，因為林火生天天賭博，賭贏了高興就和酒肉朋友去喝酒，喝的爛醉回來就發酒瘋打孩子，賭輸了情緒低落一樣去喝酒，還是喝的爛醉回來了發酒瘋打孩子。

  林火生的那個家，幾乎是沒有一天安寧的，家徒四壁的，早已經是沒有了家的樣子。

  林火生聽林力威說得這麽絕，知道再不狠點，就真的要完蛋了。他心裡打定主意，一把就扔掉了雨傘，直接就跪在了山道上，一邊磕頭一邊哭喊道：“阿威，求求你了，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吧，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高利明那一夥人心狠手辣，說得出就真的做得到的，我不想死啊。”

  “那個人是怎麽回事？”

  “估計是做錯了什麽事吧，你看，他在求情呢？”

  “額頭都磕破了，血還在不斷的流，也真的是夠可憐的。”

  “雖然說，人皆有惻隱之心，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不定他是犯下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

  ……

  卻是過路人看到林火生那一副瘋魔狀，指指點點，議論紛紜起來。

  但即使是這樣，林靜她們也沒有再停下腳步。

  半個小時後，她們回到了車上。

  大家都不說話，車裡的氣氛有些壓抑。

  林靜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爸爸，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問道：“爸？”

  “這事你不用擔心，一切都讓我來處理。”林力威沉聲答道，不知道在想什麽，回頭看了一眼半山腰處，然後發動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