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劍尖與劍尖相觸,憑空綻放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勁氣四溢。
兩柄劍的交擊出,更是出現了一圈氣浪,直接將那不斷飄落的雪花震的肆意飛舞,就好像在兩人之間出現了一朵正在綻放的花,是一朵真正綻放的雪花。
而在雪女的嘴角,因為氣勁的反震,更是添了一抹血色。
雪花,雪花,血花。
轟!
劍氣縱橫,直接濺起漫天的雪塵,淹沒了人的視線。
一道黑色的身影自雪塵中竄出,其身後一道藍色的身影尾隨而至,手中的葉劍一改之前的姿態,招招都是采用了一種一往無前的打法。
“你沒有辦法阻擋的。”
頭微微一側,那刺過來的劍鋒擦著面具而過,哪怕是一柄葉劍,在雪女的手中也不容小覷,葉劍與面具的摩擦更是在朦朧風雪中綻放出了一抹火星。
在那陰陽家的信號傳來後,雪女不由的加大了出手的力度。
可是面對眼前這個男人……哪怕是她這個陰陽家第一奇才,卻也無可奈何。
強!
強的一塌糊塗!
招式,根基,身法無疑都是在完美的,在雪女看來,哪怕是她的師傅東君也無法達到這種程度。不過,招式根基和身法完美卻不代表眼前的男子就是完美的。
他有著他最大的缺點和弱點。
情之一字既是他的優點,卻也是他的缺點。
這是東君親口所說。
她雪女也能感受的出來。
而弱點則是對方眼下的身體情況,一旦過度運用真氣,那麽他身上壓製的隱患便無可避免的會爆發出來。雖說,在這其中,還無人知道對方身上的真正隱患是什麽緣由造成的,可無疑陰陽家的高層都知道這一點。
就譬如現在……
雪女便能夠感受得到嶽緣那一身肆意蕩漾的熱氣。
雪花被蒸騰成水蒸氣,遇冷再度化成水汽。這一切都在告訴她眼前的男子的體內的隱患已經在開始掙脫壓製,開始要爆發出來。只要拖到那個程度,那麽嶽緣的計劃便無始而終。
拖時間嗎?
嶽緣感受著雪女劍中的一往無前,心中暗自思索。
陰癸擅長算計。
婠婠更不用說了。
她與她的死對頭師妃暄都是一樣的女人,是能夠拿自己感情算計的女人。
而眼下的情況,無疑是婠婠算計的一部分。
告訴雪女一部分的事情真相,以自己矛盾的心理來作為針對,使得雪女能夠安然無恙的拖自己一段時間,來爭取達到真氣湧動到壓製不住隱患的時候,而終結計劃。
顯然。
嶽緣面對這個明知是婠婠算計的一部分也踏步走了進去。
比較起來。雪女對比婠婠還是太嫩了。
婠婠能以感情算計,可雪女還做不到這個地步。作為陰癸派在這個世界的傳人,雪女還是稍顯稚嫩。
當然這份稚嫩,也許是面對某人的時候才會有。
可以說,在那種以事業為主的女人從某方面來說,著實讓人覺得有些無奈與擔憂。
在經歷了這麽多的世界與事情裡,這樣以事業為主的女子也不過是兩人,那便是陰癸派的婠婠和慈航靜齋的師妃暄。不提她們本身的初衷究竟是為了什麽,可在事業上的固執已經到了讓常人覺得可怖的地步。
至於莫愁……
她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她。向來很簡單。
簡單到一個癡字就足以形容。
女人在事業上固執後可以用恐怖形容,男人同樣如此。
譬如那個稱得上與嶽緣有關的後人,那個在原本的故事中被稱之為偽君子的君子劍,華山派的掌門嶽不群便是最佳的代表。在這種執著狀態下的人。無論男與女都十分的可怕。
可最為讓人矚目的卻是在情之一字上的執著,這份執著有一個好聽的形容,那便叫癡。
眼下,嶽緣在雪女的身上再度見到這一份執著。
所以。正因為這份執著,嶽緣明知道這算是婠婠的一份算計,亦是毫不猶豫的踏入了其中。
感受著體內真氣的洶湧和身體裡的情況變化。哪怕是那不斷升騰的溫度,也沒有讓嶽緣有絲毫的色變。陪著雪女舞完這一套雪花神劍,這本就是嶽緣的想法。
她想要的答案,本來就在這套劍法之中。
雙劍交鋒中,嶽緣身形幻動,人已經有了決定。
霎時。
氣勁飛揚,水汽蒸騰中。
一道身影已經穿過了雪女手中的葉劍,來到了她的面前,左手伸出,指尖直接點在了雪女的身上。
“!!!”
頓時,雪女的身形戛然而止。
“我說了,你阻攔不了。”
溫柔如水的嗓音就好像那在空氣中蒸騰的水汽一樣讓人覺得迷離和舒服,站在雪女的身前,嶽緣微微低頭,目光落在眼前這個銀發女子那一張美得幾乎沒有瑕疵的玉臉上,看著臉頰上的淚痕,嶽緣沉吟了下,終究還是忍不住用手輕輕的為對方拭去這一道痕跡。
同時。
一手拿下雪女手中的葉劍,嶽緣輕歎道:“我不知道東君究竟對你說了什麽,可你要知道不管是你名叫焱還是雪女,你就是你。不是師妃暄也不是石青璿。”
打量著這張嬌中帶俏的玉臉,看著那故意避開不與自己對視的眼神,嶽緣又好氣又好笑,伸出右手,中指微屈,啪的一下直接在雪女的眉心彈出了一個紅印子,就像師傅訓斥調皮的徒弟一般,道:“聰明人喜歡鑽牛角尖,你便是這樣。”
雪女聞言不由一呆,不知是被眼前男子的話,還是被那彈眉心的動作所影響,一時間整個人愣在了那裡。一股名為久違了的感覺在心頭蔓延,最後彌漫上了臉頰。使得那如玉一般的肌膚中多出了一抹血色。
已經越過了雪女來到她背後的嶽緣正踏步離去,在舉步前,嶽緣似乎想起了什麽,又繼續說道:“穴位一炷香的時間後會自解。下次,做決定前好好想想。”說完,嶽緣這便舉步離開。
“……東皇,自此之後我不會再用這套劍法。”
就在嶽緣走出幾步後,雪女清脆如鈴的嗓音傳來,聲音裡有著一種難言的決定。聽到這裡,嶽緣面具下的臉龐爬上了一絲笑意。頭也不回的說道:“也好,不要受我影響,也不需要受東君的影響,做你自己最好。從今以後,焱已不存,唯有墨家的雪女。”
“或許那樣才是一件快樂的事。”
有著明空的教訓,嶽緣這話說的頗為感慨。半晌,嶽人已經離開,風雪中。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做自己最好?
風雪飄搖,一片狼藉的森林裡唯有雪女獨自一人佇立在風雪中。
雪女聽懂了嶽緣最後的那句話,這句話下她將再沒有過去身份的羈絆。
可是……
她真的能做到嗎?
有些東西豈能是一句話,一個誓言便能徹底斬斷的?
閉上眼。腦海中回蕩的是剛剛對方拭去自己眼角淚痕的動作,是那輕彈眉心的訓斥,這些久違的東西讓她如何去忘?
劫!
這是屬於她的劫!
該怎麽渡?
在這一刻,她終於明了師傅東君最後的那句話的含義——一見嶽緣誤終身。就連她師傅亦是如此。
面對這樣掌握不住的男人要麽殺了他,要麽徹底臣服在對方的身下。
又或者……繼續自欺欺人?
很快,大雪俯身。森林中只有一個白色的雪人佇立在那裡。
雪女,終成了雪女。
……
風雪中。
交鋒中的高漸離和少司命亦是停了下來,兩人都聚精會神的聽到了那自遠方傳來的淒厲聲響。
信號!
只不過聽了一下,高漸離便已經明了這道聲音的含義。
抬頭掃了一眼站在樹梢上迎著風雪的紫衣少女,高漸離一時間也頗為擔心,難不成墨家還是救不下太子丹一家嗎?以他的武功自是不懼眼前的少女,可對方光守不攻,更是打的是拖延的主意,這使得高漸離也無可奈何。
陰陽家的武功,實在是讓人覺得厭惡。
昂首掃了一眼那飄飛的大雪,高漸離的心思又拋向了遠方,也不知道雪女的情況怎麽樣了,希望她不要遇見太強的敵人。
樹梢上。
少司命臉上的輕紗上已經有了絲絲紅色的痕跡,這是剛剛在交鋒中受傷所致,面對一個頂尖劍客的全力進攻,哪怕她全力防守也不免造成了不小的創傷。
再說這突降的大雪,使得對方的劍氣平添了數分威力。
不過她需要做到的只是需要阻止對方就可以,所以少司命反而沒有高漸離那般的心浮氣躁。少司命就這麽站在樹頂,面無表情的看著下方的高漸離,一動不動。
而另外一方。
盜蹠覺得這一次自己真是踩了狗屎,心頭盡是一片煩躁。
好看的女人好似都很厲害。
雪女如此。
今兒遇見的這個自稱大司命的女人更是如此。
這麽發展下去,讓男人怎麽混?不過好在他輕功很好,倒是逃脫了大司命的阻攔。
在聽到那聲淒厲的聲音後,也是明白了這是一個信號,盜蹠便立即調轉了方向,朝那聲音的來源處飛奔而去。然而就在盜蹠接近目標的時候,一股讓人頭皮發麻的危險感直接阻止了他的腳步,使得他停了下來。
然後,盜蹠躲在一塊大石後面,小心翼翼的察看起來。
在盜蹠的視線裡,風雪朦朧中,一輪黑色的新月自遠處踏雪而出。
黑色新月下,那是一道神秘詭異的黑色身影。
“這是!!!”
看著那黑色的身影越來越近,越發清晰後,盜蹠這才發現對方的手中似乎握著一柄晶瑩透徹的冰劍,在冰劍裡面有著無數的樹葉存在。不僅如此,在對方身體周圍還彌漫著一股白色的水蒸氣。看到這裡,盜蹠的面色幾乎徹底的黑了下來,剛剛那股致命的危險感正是從這個人的身上傳來。就在盜蹠來不及感歎其他的時候,那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停了下來,目光突兀的望向了他這邊。
“!!!”
這一眼,讓盜蹠的頭髮倒豎。
這一眼,讓盜蹠好似出門的老鼠正面撞見了尋食的貓。
身為盜賊以來的直覺在這一刻開到了最大,那股子彌漫全身的致命危機在這一刻將導致整個人籠罩。
逃!
不逃就會死!
身形一晃,盜蹠電光神行步超常發揮,一下子竄出了老遠,帶起的勁風更是在地面上掀起了一條雪浪,一時間盜蹠隻恨自己爹媽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
看著那消失在遠處的雪浪,嶽緣眨了眨眼,掃了一眼後不再理會,人繼續朝前面走去。
前方不遠處。
正是東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