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
白茫茫一片。
裡面白煙蒸騰,籠罩其中,遠遠望去就好像來到了傳聞中的仙宮庭院。只不過只要仔細的去觀察,便會發現這些白色的煙霧並不是真正的煙霧,也不是在裡面燃燒的熏香所致。而是水汽……
不知何時,在那裡面的熏香早已經被這些水汽弄濕,徹底的熄滅。
許久。
這些白霧似乎受到了什麽影響,開始急速旋轉,收攏,就好似在這正中間出現了一個莫名的漩渦,將這幾乎籠罩了整個大殿的白霧徹底吸收殆盡。
最後,白霧消散,露出了那端坐在那正中心的人。
秦皇,嬴政。
睜眼。
低頭。
嬴政掃了一眼自己的雙掌,雙眼深處閃過金藍二色,隨即消失不見。目光在手掌心上停留了半晌,嬴政這才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沒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不同以前,在正式接觸了武學後,這些年來,嬴政可以說有著極大的進步。可以說,對武道上的認識已經不是普通人那麽的無知,再說在以往的時候他在還沒有成為王子,只不過是質子的時候,就有還算過得去的身手,因為他需要有自保的能力。
也正是在那段時間裡,他認識了麗姬,卻也正是他、麗姬和荊軻三人之間的故事的開始。
這帝國上下,又有幾人知道他有多強?
只怕只有作為他曾經的女人麗姬隱隱了解些許。畢竟,曾經有太多的東西是她教給他的。可在趙國身為質子的時候,隱忍自保已經刻在了他嬴政的骨子裡,這份特質直到現在仍然存在。哪怕是到現在,在整個皇宮,包括他的親母,也不知道嬴政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天下間的人都以為那在風胡子排名榜上排名第一的天問劍只不過是他嬴政用來彰顯榮譽,無用的飾劍,哪怕會舞劍也不過是幾手三腳貓的劍法。可又有幾人知道。在他手上的天問劍本就該排第一。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
眼眸深處精芒一閃而逝,略顯低沉粗重的呼吸微微一頓,嬴政緩緩閉上了眼睛,右手撫上了腰間天問劍的劍柄之上。
舉步!踏前!
鏘——
長劍出鞘!
劍出。人動。
招式赫然是數年前那震驚天下的荊軻刺秦所用出來的最後的一式絕劍。
在這一刻,這式絕劍竟然在堂堂秦皇嬴政的手上再度展現,其風度其威力竟然不下曾經的荊軻本人所使用,甚至要更強一分。
劍光閃過。
收劍入鞘。
唯有劍刃劃過劍鞘時的摩擦聲在大殿裡回蕩。
可這份秘密已經不再是秘密了。
東皇!
當嬴政曾經做出了試探與詢問後,而東皇竟然是什麽也沒有說便拿出了陰陽家甚至是他自己的鎮派絕學出來後。嬴政便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自小隱藏了大半輩子的秘密已經被人窺破。要知道在以往的時候,為了保持這個秘密,他甚至連內功都沒有怎麽學過。
由己度人。
也就是自那一刻,嬴政對東皇對陰陽家的忌憚之心到達了頂點。
“……”
似乎是不太喜歡回憶過往的事情,嬴政收斂了心思,右手開始在那擺在自己身前的攤開的卷軸上輕撫而過,最後指尖停留在了那卷軸最前面的四個字眼上。
這是世所罕見的絕學。
他練了一部分,卻是不敢全練。
哪怕是曾經拿出一部分讓趙高來觀看,查探其中有沒有隱藏的缺陷,但嬴政仍然沒有足夠的把握。而他的十八世子胡亥卻是做了一件讓嬴政滿意的事情。
只是到現在,嬴政卻是感覺到了這上面的問題。
這武功到底是十層?還是十卷不同的絕學?
這套被他改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名字的武學讓他這些年來都有無法肯定和揣測的地方,那便是它好似可以分開練,卻也可以合起來練。到底怎樣修習才是最正確的方式?
嬴政非常清楚,有時候越好的東西才越危險。可是越危險的東西卻越有誘惑力,尤其是對自信的人來說。
他如此。
東皇亦如此。
對這份武學的誘惑力,嬴政沒有拒絕,尤其是裡面有一套武功的要素更是非常符合他的心態。我的是我,你的還是我的,那能夠吸納他人精氣內力強化提升自己。這無疑太過匹配帝皇的身份。
只不過他並不喜歡東皇所定下的那個名字,在嶽緣看來那份秘籍裡有著不少的在正道人士看來稱之為邪功的存在,譬如有點缺漏的吸星大法。故而嶽緣將這一套功法稱之為魔功,只不過為了更為大氣一點。加了一個天字。
而嬴政自然不這麽認為,他將這個名字改成了自己想出來的——渾天寶鑒。
這個無疑更為適合他的身份。
再說這一套武學,只要研究透它,那麽理應能尋到東皇身上的缺點。只要這個缺點找到,那麽……
桑海城。
蜃樓。
因為嶽緣的故意加上月兒的有意無意的幫助,闖入蜃樓的三個少男少女在陰陽家高層的目光下就好似鑽進了迷宮的老鼠一樣。讓人側目。為了傳達出嶽緣想要傳出去的消息,甚至他還專門讓月神與雲中君和星魂三人在他們三人的觀察下故意的來了一場陰陽家內部的內鬥。讓人覺得雲中君和星魂已然對月神的某些處事方法有些不滿,準備陰謀定下內部的權力劃分。
這個消息既是對笑三笑的回敬,同樣是對那隱藏在陰陽家內部的嬴政的人的回答。
一箭數雕,莫過於此。
不提看到這一幕的三個少男少女是什麽心思,也不說隱藏在陰陽家內部的人是什麽想法,在另外一個房間裡,嶽緣正在對自己的女兒進行手把手的教導。
教導的不是武功,也不是什麽大道理,而是教她如何看人。
如何看男人。
什麽性格的男人,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楊過、郭靖、令狐衝、寇仲和徐子陵、段譽、江楓等等,不管與他嶽緣是什麽關系,都被他拿出來給月兒做了例子。這裡面有什麽樣的男人?倔強固執的小流氓,浪蕩子,憨厚老實不解風情的男人,風度翩翩口舌伶俐的少年,又或者追妹狂魔……
這一幕何其眼熟,當初嶽緣是和楊過用女人來論道,而眼下卻是與自己女兒用男人來論。
讓人莫名的有一種荒謬感。
側著頭。
高月怔怔的看著正在用深情的口吻說著一個個蕩氣回腸的故事的嶽緣,她自是聽出了嶽緣話中的深意,顯然是另有所指。半晌,高月突然開口打斷了嶽緣的話,脆聲道:“那如果是遇見你這樣的男人呢?”
正滔滔不絕的聲音,戛然而止。
低頭。
目光迎向月兒那清亮的雙眼,嶽緣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份認真,他看得出月兒這話不是替她自己問的,而是替她娘婠婠問的。
“……”
目不轉睛的盯著嶽緣的雙眼,高月在等待著答案。
許久。
嶽緣的聲音在高月的耳邊回蕩,低沉的嗓音裡充斥著一股疲憊,道:“若是遇見了這樣的男人……你告訴爹爹我吧。”
“嗯?”
高月仰著頭瞪大著眼睛,一時間沒有明白。
抬頭。
因為面具遮擋,讓人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只有嶽緣那略顯唏噓的聲音在高月的耳邊傳來:“若是遇見這樣的男人,你告訴爹爹我,我替你殺了他!”
“啊!!!”
高月聞言目瞪口呆,壓根兒沒有料到自己的生父會給她這樣一個答案。
怎麽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到底有多少意思,卻不是高月一個沒有經歷什麽感情的少女所能理解的,只是這樣她也能從這句話體會到一種讓人說不出的無奈感。也許老人所說的世事無常,便是如此。
同時。
高月在心裡也不由的松了口氣。
至少在她到現在的年紀裡所接觸的所有男子中,還沒有一個像她的生父這樣讓人捉摸不透,滿身的故事。不過,他為什麽會說那樣的話來?莫名的,她對自己那並不了解的父母過去的故事起了興趣。
母親的故事。
還有生父嶽緣的故事。
她,好奇了。
只是聽嶽緣語氣,高月便知道自己的這個心思自然不會得到回答。不過在月兒看來,雪姐姐和月神理應知道不少。或許,有時間有機會的話,可以問問她們兩人。
與此同時。
岸邊。
一處房屋裡,道家天宗掌門曉夢臨窗而立,目光靜靜的眺望著遠方,看著停在海上的蜃樓,默然不語。
在她的身後,則是一名女道士安靜的站在那裡等待著。
半晌。
“走吧!”
曉夢清冷的嗓音在飄蕩,目光再掃了一眼那遠方的蜃樓後,她便沒有絲毫眷戀的轉身離去。只不過在離開的那一刻,她的腳步又停頓了一下,目光朝另外一棟建築的方向瞟了一眼,隨即收回了視線,不再理會。
“有一個有意思的女人,在等我。”
“而我也想見見這個女人。”
身後,女道士一頭霧水,壓根兒就沒有聽明白自家掌門這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