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手中的茶杯轟然落地，聲聲碎響中，瓷片伴著茶水四處飛濺。

  大廳。

  黃蓉目瞪口呆的望著那一行從門口走進來的七人，一時一個緊張，手上的茶杯落地了。

  怎麽會……

  程英她認識，是自己父親收的弟子，而完顏萍卻是不認識。倒是跛腳姑娘因為腿腳的問題，黃蓉卻也猜測出對方的身份來，應是那陸家的陸無雙無疑。

  洪凌波自然不用說，乃是赤練仙子的大徒弟，更是在年前的襄陽之戰中有過不錯的表現。

  但是讓黃蓉震驚的不是這個，而是小龍女的突然出現。

  要知道，當初嶽緣救治小龍女后，黃蓉可是專門為了楊過的問題與小龍女詳談了一個下午，這才準備下了那樣的謊言。

  而眼下……

  人家小龍女又出現在了襄陽，這事情不應該這麽發展的啊！

  哪怕是聰慧機智的黃蓉，在見到如此場景後，她的柳眉也情不自禁的跳了起來，這要是過兒知曉了這個謊言，那麽……想起楊過那極端的姓子，黃蓉就覺得自己的頭忍不住的疼了起來。

  更重要的在這襄陽還有一個不知所蹤，不知道躲在哪裡的全真妖道尹志平。

  對！

  就是妖道！

  那一天尹志平的模樣，卻也讓見多識廣的黃蓉給震驚了。

  只要兩人知道小龍女沒有死的事實後，事情究竟會怎麽發展，哪怕是熟讀武穆遺書、九陰真經還有當過幫主的黃蓉面對這種情況，也著實是措手不及。

  所謂紅顏禍水也不過如此。

  想當初，哪怕是歐陽克與楊康，卻也沒有達到現在這種地步。

  “……”

  赤練仙子李莫愁同樣是無比愕然，對於自己師妹突然出現在襄陽很是意外。目光先是在自己大徒弟洪凌波的身上瞪了一眼後，李莫愁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小徒弟陸無雙的身上。

  五毒秘傳，現在便在陸無雙的身上。

  這個徒弟兼仇人後人的女孩兒，就這麽出現在了李莫愁的面前，面對如此情景，哪怕是赤練仙子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當她成為嶽緣的道侶後，嶽緣告訴過她陸無雙在他的幫助下修習了五毒秘傳，同時卻也就曾經的陸展元的問題勸導了赤練仙子，可以說在嶽緣的努力下，對於陸展元仍然刻在骨子裡的恨慢慢消散，最終赤練仙子的一顆心全部系在了嶽緣的身上。

  只是當初的事情已經做下，與陸無雙之間的仇恨卻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了。

  除去陸無雙，程英也是一臉認真的盯著赤練仙子，她的身形則是站在跛腳姑娘陸無雙的身旁，表姐妹倆可謂是共同對敵。

  嘶嘶聲中，一條毒蛇從陸無雙的袖子中竄了出來，繞著手腕緩緩的吐著蛇信子。

  這使得一旁的程英嚇了一跳，目光很是意外的望著自己的表妹。

  赤練仙子的目光終於隨著毒蛇吐信聲移動，落在了陸無雙手腕上的毒蛇上，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先前是黃蓉頭疼，而眼下便是嶽緣頭疼了。

  只是因為場地，因為當下的環境，雙方雖然有些對峙，卻沒有絲毫動手的跡象。

  一邊。

  郭靖目光在自己的夫人黃蓉身上停留了下，目光又在嶽緣的身上停了下，哪怕是迂腐愚鈍的他也察覺到眼下氣氛的詭異之處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並不止如此，在這沉重尷尬的氣氛中，郭芙攙扶著受傷的楊過踏入了大廳。

  對於蒙古人，楊過是有著刻骨之恨的。

  只是……

  當楊過踏入客廳的時候，整個人恍若雷擊。

  “姑姑！”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客廳那個一襲白衣，清冷如仙的女子身上，生怕眼前之人只是自己的幻覺。

  “過兒！”

  正與黃蓉對視的小龍女聽到了楊過的聲音，頓時扭轉頭，望向了聲音來源處。

  見到的是臉色蒼白，身受重傷的楊過。

  想要上前攙扶對方，小龍女的目光在落到正對自己怒視的郭芙的身上的時候，原本邁出的步子卻又緩緩的收了回來。自己這次前來，本身就違背了與黃蓉達成的誓言，眼下看到了過兒沒有生命危險就已經足夠了。

  “楊過！”

  正當楊過的整個注意力都恍恍惚惚的落在小龍女的身上的時候，一個讓他無比熟悉的另外一個輕柔女聲也在楊過的耳邊響起。輕微的打了一個寒戰，楊過轉過頭，望向了對方。

  “完顏姑娘！”

  楊過傻眼了，如果說在他生命中印象最深的幾個女人小龍女和他母親除外，那麽他最自責的便是完顏萍。當初恍惚中，對人家姑娘當成姑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眼下，再度見到完顏萍，見到對方那如水一般的眼神，楊過當即愣了。

  甚至程英那一句‘楊大哥！’都沒有聽在耳中。

  “……”

  除去愣掉的楊過，郭芙同樣懵掉了。

  這……

  目光掃了一眼小龍女，她的視線又在完顏萍的身上停留了一眼，已經成為了楊過妻子的她當然能夠感覺出完顏萍的那種深情眼神，再又一聽那滿是驚喜的程英的話，郭芙心中可謂是打翻了五味瓶。雙手死死的抓著楊過的右臂，生怕自己一個松開，楊過便會落到其中哪個女人的手上。

  赤練仙子李莫愁在楊過進入大廳後，她的注意力便已經放在了楊過的身上，望著眼前那一片的混亂局面，哪怕是赤練仙子也是瞧的眉頭一陣亂跳。

  身為過來人的她很清楚這幾女眼中表達出來的感情，倒是她的師妹小龍女沒有上前這一點讓李莫愁有些意外。

  而且楊過的吸引力更是將陸無雙的注意力也吸了過去，嶽緣同是如此。

  “龍姑娘？！”

  就在這時，大廳的外面再度傳來了一聲妖異的聲音，赫然是同樣受了重傷的尹志平。

  蒙古大軍進攻襄陽，這讓對蒙古人同樣是滿腹恨意的尹志平自然不會放棄，只是在與楊過的交鋒中身受重傷，不得不躲起來療傷。眼下，傷勢剛剛控制，尹志平便決定上郭府來。

  哪怕是尹志平重傷了大小武，與楊過互相重傷，但他對於郭靖卻是自始至終都很尊敬的。

  在面對蒙古的進攻，任何人都應該出山一份力。

  只是尹志平怎麽也沒有想到剛到大廳的門口，卻見到一幕讓他無法置信的場景。

  當！

  手中三尺青鋒墜地，癡癡的望著小龍女的身影，嘴裡不斷的呢喃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嗯？！

  大廳中，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向了外面，見到了那舉著傘，站在雨中的尹志平，那一身的妖異更是讓大廳中的人驚愕莫名。

  郭靖目光瞅瞅外面，在瞅瞅大廳裡的情形，雙眼一閉，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語，顯然郭大俠對於眼前的局面已經是完全掌控不住了。當初黃蓉定下計策的時候，郭靖本來想反對，但為了楊過最終還是做了。但他卻沒有料到事情最終會變成這個樣子。

  尹志平！

  楊過回頭，怒瞪尹志平，而身邊的郭芙也怒視著尹道長，對於他，楊過和郭芙都是滿腹的怒氣。只是眼下的局面，卻根本不是動手的時刻。

  ……

  目光在楊過、尹志平兩人的臉上來回掃蕩了下，嶽緣的視線又落在了小龍女的臉上。視線不斷的在大廳中所有人的身上來回移動。哪怕是聰慧如黃蓉，此刻去也在莫名的發呆。

  看著大廳中的氣氛越來越尷尬，如果這樣下去，搞不好明天還沒有抗蒙，大家就在這裡全完了。

  這種情況當然不行。

  “呵呵……”

  安靜而詭異的氣氛中突然傳出了一陣笑聲，驚醒了眾人，卻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卻見嶽緣不知何時拿出了茶壺，在茶壺的四周則是擺起了一圈兒茶杯。

  壺中茶水一一添滿，嶽緣微微笑道：“有緣相會，大家既然能在這一天裡湊齊，卻也是大家的緣分。”

  “該來的總會來！”

  “今天我們不談無趣的事兒，大家湊在一起喝杯茶，也算是重新認識了！”

  一一攤開已經添滿了的茶杯，嶽緣示意道：“楊兄、尹兄，今天之事終由我們三人而起，我們就一桌吧！”

  “剩下的……還請郭夫人幫忙照看了！”

  “……”

  黃蓉愕然的望著嶽緣，目光在楊過與尹志平身上來回掃蕩了一下，卻發現眼下局面還真是由嶽緣、楊過和尹志平三人而起。低頭想了一下，黃蓉便起身招呼起赤練仙子、小龍女等數女來。

  在這裡，黃蓉乃是主人，其他人不是客人就是她的女兒晚輩，自然而然大家都需要給面子。而數女並沒有怎麽說話，幾女雖然圍桌坐在了一起，但是她們的注意力卻都是落在了嶽緣三人的身上。

  桌上。

  嶽緣、楊過與尹志平這三個關系莫名複雜的人圍桌而坐。

  “大家這般坐一起，這是首次，卻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笑著將兩杯茶遞給了楊過與尹志平，嶽緣這般感歎道。

  “……”

  楊過沒有出聲，只是安靜的接過嶽緣遞過來的茶水，一口飲盡。

  而尹志平同樣沒有言語，這一生來，與楊過這般圍坐這是第一次，卻也是最後一次。

  若是沒有小龍女的話，三人還真有可能是真正的朋友。

  “人生若隻如初見，那該多好啊！”

  話音落下，桌上回蕩的卻是一股難掩的寂靜。

  是嶽緣的感歎，卻也是楊過的心思，更是尹志平的想法。

  當初，若沒有見到龍姑娘，自己想來不會變得如此。

  當初，若沒有見到完顏姑娘，自己也不會行差踏錯。

  當初，若沒有自己橫插一手，掀起蝴蝶風暴，現在的故事卻也不會這般模樣。

  可惜的一切都只是當初。

  寥寥數語後，大廳中隻聞茶香。

  剩下的便是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