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散盡。
人於牡丹中卓然而立。
立於舞台正中央的尚秀芳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粉色的長裙,那衣衫上面的裝飾不同於董淑妮,她沒有那些交雜的金銀絲線,也沒有露出那盈盈一握的小蠻腰,更沒有暴露出她的玉足。一身的粉色霓裳,幾乎將整個人包裹在了其中。
尚秀芳的長裙上面的花紋飾品全部是粉色,沒有任何的金銀飾品,霓裳上面布滿著如同旁邊將她圍繞在中間的牡丹式樣,一朵朵的點綴在了衣裳上面。
在這一刻,她尚秀芳就是牡丹。
牡丹便是她尚秀芳。
配合那粉色長裙的是粉色的繡鞋,上面也綴著一朵繡出來的牡丹,顫顫悠悠的。不僅如此,頭上的飾物同樣是以粉色為主,恍若一柄攤開的折扇橫在了秀發上,而扇面上則是由不知何人所畫的牡丹花。
國手!
嶽緣並不怎麽懂畫,但是在他的目光中,他也能夠看出那折扇上面的牡丹出自名人之手。只是作畫者是何人,嶽緣不得而知。
目光上下打量了人家的衣服裝飾打扮後,嶽緣最後的視線終於落在了人家的臉上。
玉顏如畫。
尚秀芳與董淑妮的那種高級名媛氣質不同,她的模樣極美,再加上她的一身氣質,卻是讓嶽緣下意識的想起了婠婠與師妃暄。當尚秀芳像從夢境中的深邃幽谷來到凡間的仙子般出現於眾人眼前時,整個大廳之內,不論男女,目光都不能從這顛倒眾生的名記稍稍離開。
她有師妃暄那種清雅如仙的天生麗質,亦有婠婠的那種迷迷蒙蒙的神秘美。兩相結合下,卻是出現了一種不下於兩女的特異風姿。
最使人傾倒的除了她那修長勻稱的身段,儀態萬千的舉止神情外,更動人的是她那對能勾魂攝魄的翦水雙瞳,其含情脈脈配合著唇角略帶羞澀的盈盈淺笑,確是沒有男人能抵擋得住的。
“……”
哪怕是嶽緣,一時之間的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人家尚秀芳的身上。
與董淑妮的那種需要以特別的舞蹈來魅惑自己不同,眼前的女子只是一顰一笑,安靜的站在那裡便已經足夠。即便是堂堂道公子嶽緣已經見識過不少的傾城佳人,但在這一刻仍然是忍不住心神微微失守。
果真是天下第一才女!
果真是天下第一名記!
名不虛傳!
單單是模樣和氣質已經足以媲美這個天下第一名記的稱號,但是眼下的表演就是看人家尚秀芳是否配的上天下第一才女的稱號了。
期待!
嶽緣第一次感覺自己很是期待一個女人的表演。
同樣。
在場的其他人不論男女都是一般無二,哪怕是出身陰癸派的白清兒此刻也不得不承認眼前女子的優秀。人家是單單憑借自身的天然條件,而她白清兒若想達到,太難。
單單就吸引男人方面來說,白清兒並不害怕對比,但若是想要讓他人無論男女心情一般無二的期待,白清兒做不到。
恐怕是她一直想要追逐的婠婠師姐恐怕也做不到這個地步。
若是婠婠在此,不知道底細的還好,若是清楚婠婠身份的恐怕是沒有幾個人能夠安然鎮定的在婠婠的面前……
琴聲只是一聲。
空氣中隱隱回蕩著剛才那突然的爭鳴,好半晌,直到這聲余音徹底的落下,當那紅紗塵埃落地後,終於開始有了第二次的撥動。
錚——
編鍾的聲音同時敲響,隨著音樂的響起,台上的尚秀芳終於有了動作。
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本來微微合著的眼睛突然睜大,隨即手上有了動作。纖纖玉手滑動中,在眾人的注視下,兩柄紅色的絨毛羽扇出現在了手上。
噗嗤——
手腕微微一動,羽扇飄然打開,若那開屏的孔雀。
不僅如此,配著音樂,尚秀芳朱唇輕啟,卻是唱了起來。
聲音如哭如訴,又似清幽空靈。
簡短的詩詞中,道出的是她尚秀芳的心。
這個女人——
不覺間,嶽緣聽著歌兒,看著尚秀芳的舞蹈,表情微微有些失神。詩詞不錯,雖然無法與以後的詩仙詩聖那些家夥相比,但在女人中尚秀芳的文學水準著實到了一個層次。
在這江湖中,這樣的女子確實少見。
要知道這天下,其他的女子要麽就是無才,只有美貌和姓情,要麽就是有著武功,背景模樣才氣都不差,但是人家的心思是在正邪之爭上面,以天下圍棋盤,自個兒成為棋手之一在下棋。
要麽就是為了門派在這個江湖上打滾。
真正的去做詩詞,唱歌跳舞的,以這些為本業的卻是很少,絕大多數人都是在玩鬧,她們的本職工作還是鬥爭。
而眼前的尚秀芳便是這個真正以文學文藝作為本職的女子。
“想得太多了啊!”
望著那正在牡丹花裙中,以牡丹紅裙,手持紅色羽扇以那窈窕誘人的姿態悠悠轉著圈兒的尚秀芳,嶽緣不由一歎。尚秀芳的歌聲嶽緣自是能夠聽得出來,這是一個和平主義的女子。
她的期望,便是這天下重歸一統,天下太平。
可是她不是婠婠,也不是師妃暄,雖然有著兩女共同的特點,但是尚秀芳終究不是婠婠和師妃暄兩人那般能夠直接插手其中。對尚秀芳來說,或許只有在某個時候,尋一個足夠影響天下大勢的男人為突破點,在那上面點出天下太平這四個字。
當這四個字落下的時候,也是這個天下第一名記,天下第一才女最後歸巢的時候。
“哈!”
搖頭失笑中,這尚秀芳在原本的故事中真是這樣做的。一口將杯中美酒飲下,嶽緣看著台上輕舞清唱的尚秀芳,放下酒杯,右手食指則是在身前的桌子上輕輕的上下點動著,輕微的聲響配著樂曲的調子,更是配著尚秀芳的舞步。
悠然的曲子突然音調一變,變得高昂起來。
而尚秀芳的動作同樣發生了變化,右手上的紅色羽扇突然收攏放在了腰後,一個輕輕的轉身,再度轉過來面對眾人的時候,卻是右手之上多了一柄閃爍著寒光的利劍。
此時的尚秀芳正一手舉著紅色羽扇,一手持劍遙遙指向了台下的嶽緣所在的方向。
“恩?!”
尚秀芳的動作自是被在場的所有武功不錯的人都看在了眼裡,尚秀芳沒有任何的武功,她的身體素質也不過是因為經常跳舞的原因比一般的大家閨秀要好上一些而已。
而且——
剛剛尚秀芳的采取的做法不過是那些街頭賣藝,運用的一種小幻術的手段,也就是所謂的小魔術而已。
在眨眼睛,拿出了一柄劍。
這一手持羽扇,一手持劍的姿勢,更是讓在場的眾人心神不由微微一顫。
矛盾的氣質。
卻又滿是別樣吸引力的舞蹈。
這便是劍舞!
“……”
沒有人出聲,在場的人幾乎讓自個兒的呼吸聲都壓在了最小,生怕打破了眼前這美麗的一幕。
眼角的余光掃過王世充,嶽緣發現王世充也同樣被尚秀芳所吸引,顯然尚秀芳的舞蹈其他外人根本就不熟悉,真正熟悉的恐怕只有她自己,氣質的一些變化哪怕是人家的貼身侍女也知道的極少。
微微側過頭,嶽緣更是見衛貞貞正睜大眼睛看著尚秀芳的表演,顯然自己的劍侍已經被眼前的場景徹底所吸引。而白清兒卻也是臉上容光煥發,似乎看見了什麽值得關注的東西。
嶽緣甚至還清晰的見到白清兒那亮晶晶的眼睛腫閃爍過的見獵心喜的光芒。
當然。
白清兒在意的不是尚秀芳,而是尚秀芳的劍舞。
甚至連呆在嶽緣頭上的小雕也只是爪子抓著頭髮,沒有絲毫的嘰嘰喳喳的叫聲,似乎它也被這天下第一才女的舞姿與歌聲所吸引了。
“看!”
“蝴蝶!”
正在嶽緣再度回頭將視線停在尚秀芳的身上的時候,角落裡一個輕微的聲音頓時響起,在這個只有音樂和舞蹈的大殿中,對方的聲音在高手的耳中顯得極為的明顯。
聽到這話的眾人都是一愣,隨即大家的目光望去,卻見外面飛進來了一隻斑斕多彩的蝴蝶,扇動著翅膀朝舞台上飛去。
這蝴蝶飛上了舞台後,並沒有落在那擺在四周盛開的牡丹上面,而是圍繞著尚秀芳飛舞了起來。
蝶舞!
人舞!
扇舞!
劍舞!
人、扇、劍、蝶,恰到好處。
更是將尚秀芳的魅力平添了一層。
恍然中,大家都似乎陷入了一個奇特的夢境中。
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嶽緣在這一刻,也不由的徹底的被對方的姿態所吸引。
一曲既終。
樂聲倏止。
左手羽扇收攏合在了身後,右手上的長劍再度恢復剛開始持劍的動作,劍尖遙遙指向台下,給所有人一種那劍尖是指著自己的感覺。但是嶽緣卻是有一種感覺,那便是這劍從開始指著的便應該是自己。
而更讓人訝異的還是那劍尖上停留著的那隻彩蝶。
目光如水,滿目清幽。
彩蝶的翅膀輕輕的搖動了下,隨後扇動著飛了起來,朝台下的眾人飛去。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隻彩蝶的上面,想要看著對方究竟落在那裡。
最後——
在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嶽緣的身上。
那彩蝶撲閃著翅膀終究停在了嶽緣的道觀上面,收攏翅膀立在了那裡。
刹那間。
嶽緣感覺自己遭受到了堪比天外飛仙一般的視線攻擊。
渾身一涼,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