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
一盞香茗擺在桌前,石龍盤膝而坐,雙目微微一眯,卻是細嗅著那飄蕩而出的茶香。
此時的茶並不是後世的泡茶,而是獨特的茶湯。
聞著那茶香,石龍並沒有任何去飲的動作,反而是雙掌掌心朝天,以道家正規的打坐姿勢運起了功。
作為揚州的第一高手,哪怕是開了石龍武場,收了無數的徒子徒孫,但是實際上石龍這些年來已經很少親自出手教導徒弟們了,更多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人在密室裡研究著自己已經研究了數年的東西。
那便是那本道家至高寶典——長生訣!
可惜的是無論石龍如何,但是面對這本道家寶典的他,哪怕是花費了這麽長的時間卻仍然是沒有任何的收獲。強行修煉,更是讓他的身體在這一段時間裡似乎是隱隱的出現了問題。
“啊!”
歎息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已經洶湧到了嘴角的血液,生生的吞了回去後,石龍這才睜開了眼睛。
無奈的笑了一聲後,他便從自己懷裡將那份長生訣掏了出來,再度攤開在桌子上仔細認真的看起這一份他幾乎是看了十來年的秘笈來。
“都說這道家寶典需要有緣人來修習,才有可能成功!”
“否則的話,這麽多年來,這天下竟然沒有任何人修習成功!”
“而我石龍則不是那個有緣人了嗎?”
“不!”
“我絕對要將這份長生訣參悟出來!”
半晌,石龍那原本一副高人形象的模樣開始發生了變化,臉上升騰起了猙獰的情緒。空有寶山而不可得,這是一種讓人無比絕望的感受。這年複一年的同樣情況,已經讓石龍原本的心早已經不靜了。
略顯枯槁的雙手如撫摸情人一般的撫摸著自己面前的長生訣,不覺間石龍的眼中已經顯露出了那已經刻在骨子裡的渴望之色。
對江湖男兒來說,什麽最重要,最能吸引他們的目光?
那便是美女與武功。
而更多的時候,武功還要排在美女的前面。畢竟只要武功起來了,美女自然也會有。
當然。
石龍他的注意力不會被什麽美女所吸引,這些年他已經在禁欲。
他的所有心思都在那長生訣之上。
……
街道上。
還是小雨連綿。
煙花三月的天氣就是這般的讓人無奈。
煙雨中。
一柄純白色的紙傘,一身白衣,嶽緣一手持著那三尺青鋒在問了路人方向後,便一步一步的朝那石龍武場緩緩的走去。
踏出一片一片水花。
很快。
嶽緣便已經來到了石龍武場的門前。
前面。
則是站著兩個看起來頗有些魁梧的漢子,顯然是這石龍武場的守衛。
當嶽緣持傘佩劍來到這裡的時候,兩名漢子的目光顯然是落在了嶽緣的身上,未等嶽緣上前其中一人便率先走上前,開口說道:“這位公子……”
來人一身白衣白傘,還有一柄劍。
顯然是身具武功。
而身具武功的人來石龍武場一般都會是有著其他的事情。
“告訴石龍,就說有故人來訪!”
朦朧細雨中,手中的白色紙傘微微傾斜,絲絲雨水如線一般從傘沿滑落,卻是遮住了臉龐,獨有那略顯冷淡的聲音回蕩在風雨中。
故人?
大漢聞言一愣,隨即皺眉看著眼前這個被白紙傘徹底擋住了面貌的男子。聽對方這話,顯然是與石師有著恩怨。否則的話,對方不會以這麽直接的話語念出石龍的名諱。
既然能夠拿來看門,那顯然兩個魁梧漢子在看人方面還是有著自己的能耐的。
“閣下究竟是誰?”
另外一名大漢已經是右手伸到了腰間的長刀刀柄,一個不好便有出鞘的舉動。不知怎的,面對眼前這個一身白衣,持著白紙傘,卻是看不到面貌的人給人一種非常冰冷孤傲的感覺。
而隨著那煙雨天氣中那絲朦朧霧氣,讓人覺得對方就像是神仙中人。
“唔!”
“看來還是直接進去的好!”
沒有心情去等待,在聽了眼前這兩個魁梧漢子的話後嶽緣便知道自己想要安穩進去不會是那麽容易。不過眼下,他來此本來就不是想要和平解決一些問題。
既然收了寇仲與徐子陵為徒弟,那麽就必須得讓兩人有著足夠自保的能耐。
而眼下最適合的武功就在這裡。
更重要的還是對方石龍能夠印證他的劍。
當然,這些都不是嶽緣現在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這一次觀想似乎與先前幾次都不同,香帥從不殺人,瀟灑風流一生,而陸小鳳也是一般,雖然聰明無雙但是他卻是被許多事情牽著鼻子走,而眼下自己這一次莫名形成的觀想對象卻恰恰相反。
有足夠的武功,有足夠的心思,也有足夠的心狠手辣。
前兩次的世界已經使得嶽緣的心中沾染上了太多的羈絆,而這一次的觀想之後,卻是在他的心間開始莫名升起了一種擦拭乾淨的想法。
最好的擦拭之物,便是鮮血。
高手的鮮血。
如果不擦拭乾淨的話,嶽緣即便是不受到觀想之人的影響,而且他自己也覺得這般下去終究會出現問題。如果說前兩者都是代表著一個男人的風流**,善良心態,那麽眼下的卻是代表了他內心中稍顯陰暗的地方。
眼下的他需要的是純粹。
話音落下。
未等守門的兩位大漢反應過來,腰間的長劍卻是突然出鞘,只聽鏗鏘一聲輕響,再一瞧,劍還是在劍鞘中,沒有絲毫動作的跡象。
如果不是剛剛那一閃而過的寒光,換作任何人都會認為只是出現了幻覺。
身邊兩側。
已經準備將嶽緣拿下的兩名大漢的身子就那麽定格,隨著嶽緣從中間安然踏過,輕輕的推開了大門後,這兩人才眼睛微鼓,一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喉嚨發出嘎吱聲,臉色通紅。
可惜再大的勁兒卻也是阻擋不住鮮血的噴出。
雨中。
那噴薄而出的鮮血朝嶽緣身上灑去。
在進門前,似乎是感受到了這個動靜,手上的白紙傘稍稍轉了一下方向,最終這些鮮血落在了白紙傘上,頓時潔白的傘面染出了一塊鮮豔的痕跡。
“……嗯?”
“是誰?”
“你是什麽人?”
石龍武場內,無數的人還在修習著各自的武功。
隨著大門的被突然打開,眾人停下了動作,各自的目光多一同落在了走了進來的嶽緣的身上,落在了那還在滴著紅色液體的那柄白紙傘上。
這是!!!
身為江湖人,哪怕只是在石龍武場生活,但是其中許多人還是見過血的,畢竟眼下的世道已經不太平了。一般人誰不想有著一身不錯的武力能夠自保?
在這種情況下,相殺什麽的自然很是平常。
再說當今聖上三爭高麗,更是殺的血流成河,這其中不僅有著逃兵,卻也有著那些盜賊。
經歷過這三爭高麗的人,都見識過生死,卻也認出了那紙傘上滴滴落下的紅色液體乃是人的鮮血。而對方更是從大門這般直接推門而入,那麽換句話說就是守門的兩人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眼前之人是來挑釁的嗎?
作為武場,雖然不如門派那般嚴格,但是平常所謂挑戰、踢館什麽的還是有發生的。身為江湖人士,不面臨爭鬥那才是笑話。
而嶽緣,則是被他們認成是那踢館之人。
“告訴我!”
“石龍在哪裡?”
隨意的腳步踏出一片片水花,嶽緣終於走到眾人面前丈許外的地方停了下來,手中紙傘還是微微下壓遮著面孔,而隨著這一會兒,傘面上的紅色已經淡去了許多。
莫名的眾人卻是沒有絲毫想要動手的感覺。
眼前之人太過奇怪了。
給他們的感覺很是怪異。
第一眼的感覺,是眼前之人很冷很孤傲。
第二眼的感覺,卻是眼前之人應該是一個風流不羈的男人。
第三眼的感覺,卻是讓人莫名的感受到對方其實本質上是一個開朗溫柔而多情的人。
這三種奇詭的特質就那麽出現在了一人的身上,複雜多變,更是極端的矛盾。這種詭異感,使得眾人不過是瞧了嶽緣幾眼後,就莫名的有一種心煩的感覺。
這是怎麽一回事?
眾人心中都是無比震驚。
嶽緣輕輕的朝前踏出一步,卻是使得那上百人的對方莫名的退後三步。
“……”
正當嶽緣準備繼續施壓的時候,他的目光突然從眼前這些人的身上挪開,望向了旁邊遠處的一處頗大的房屋。隨即目光一凝,身下腳步一錯,人已經運起輕身功夫朝那邊而去了。
“高手!”
大廳中。
剛剛從密室中走出來,懷帶著長生訣的石龍不過是剛剛坐下,便莫名的產生了一種危險的感覺。這是他長久時間來研究長生訣,改修道後所得到的一種直覺。
剛抬頭望去,那大廳的門口已經是站了一個一身白衣,打著白紙傘,持三尺青鋒的男子。
“石龍?”
緩緩的抬起頭,嶽緣目光認真打量著眼前的這個面容顯得有些枯槁的男子,眼前之人便是這號稱揚州第一高手的石龍。不過對方,這一副打扮,倒是可以讓人稱呼為道長了。
“閣下是……”
石龍同樣面大嚴肅的看著這個算是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年輕高手。感覺中,他知道眼前之人似乎不好相與。
“嶽緣!”
“山嶽的嶽,緣分的緣!”
一邊開口進行著自我介紹,在石龍的注視下,嶽緣緩緩的脫掉腳下的白色布靴,收好了紙傘,這才走到石龍的面前盤腿坐了下來,道:“想找閣下證劍而已!”
“……”
雙眼一眯,石龍心頭一顫,望著眼前笑容滿面的年輕人,剛剛對方踏入大廳時的那種荒謬怪異感終於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江湖中可以算得上是恐怖的人,稱得上是魔頭的人。
邪王!
石之軒!
莫名的,石龍直覺中眼前之人只怕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