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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為李世民劇透玄武門[歷史直播]》第一百零八章 武周後世談(七)
  第一百零八章 武周後世談(七)
  政事堂諸位宰相的憂慮,太平公主大抵是不能聽見了;或者即使聽見,也要不以為然——她此行是奉至尊欽命巡查黃河沿岸,自身身份又是這般金尊玉貴、無雙無對,因此京中上下,凡有乾系的衙門,無不鄭重其事而整整有法;不但啟程巡視的依仗華彩盛大,事事預備齊全,就連沿途各地方的官府也是百般逢迎、奉承獻媚唯恐稍有不至。

  粗粗算來,每日僅僅供給公主車駕的酒水、珍饈,各色妝奩,便是往來官道絡繹不絕,僅采辦的耗費足有數百金之劇。繁花似錦烈火烹油,人間富貴不過如此,何來“憂慮”之有?
  不過理所當然,地方這樣的殷勤趨奉百般討好,自是有不能明說的私心。饋送與迎奉固然出自慣例,但大概也總是盼著公主能念著這一點無微不至的香火情分,能在巡視時稍稍高抬貴手。

  如此諂媚無恥,本是朝中上下心照不宣的規則。往日他們迎奉上官,只要伺候周到便是百求百靈;但而今這相似的手腕全數用了上去,卻莫名踢到了鐵板——

  公主倒是將一切珍品盡數笑納,從不忸怩做甚麽清正廉明的姿態,可等到州縣官吏稍有試探,那立刻是石沉大海,略無音訊,口風比仙居殿的門還要緊。

  ——誰說笑納禮物之後,就要給別人辦事的?

  這便是尋常官吏與太平公主之間那可悲的厚障壁了:公主是高宗天皇大帝與當今聖上千尊萬貴而百般呵護的愛女,從小錦衣玉食而有求必應,因此從不知道“回報”是個什麽意思。在此種氛圍下養出的世界觀中,地方小官給公主送禮簡直是理所應當天經地義,如人吃飯喝水一樣正常。而人吃飯喝水以後,難道還要對清水與飯食深情道謝,乃至於行禮回饋麽?

  又不是東瀛的那群怪人,是吧?
  基於此怪異奇特的心態,公主理直氣壯收下了一切珍物,還特意下教令給沿途各地的官員,讓他們送禮時一定要預備雙份,添上給皇孫們洗塵接風的嘉物——太平公主雖爾對至尊的安排有些非議,但身為宗室長輩,皇族尊親,姑姑的職責還是一定要盡到的——喔,除此以外,公主教令中還三令五申,絕不許因送禮迎駕而稍有擾民之舉,否則定嚴懲不貸。

  說實話,各地官員接到如此莫名其妙之教令,除懵逼以外大概也只能暗罵無恥而已。且不說公然勒索珍品的貪婪舉止,單單這“不得擾民”,便真是匪夷所思的謬論:沿途州郡長官要是不殘民以逞,莫非還自掏腰包來送禮麽?何必如此欲蓋彌彰,自相矛盾!
  當然,這種下賤貨色立牌坊的事朝中高官也不少乾。地方長官暗罵歸暗罵,搜刮歸搜刮。三成入車駕,七成進腰包,什麽“嚴懲不貸”,不過是貴人遮羞的說辭,慣例依舊是牢不可破。然而,這慣例執行不過數日,巡視的公主卻驟然發難,以貪賄的罪名扣下了數位送禮的長吏,直接借欽差的特權褫奪了彼等一切的祿位,押往神都。“聽侯處置”!
  如此變出突然好似晴天霹靂,瞬息間消息便流布關中,牽涉其中的官吏驚恐震怖自不必多言,但驚懼之後,卻立刻便是無名火騰騰三丈高,不可遏製的狂怒:
  吃乾抹淨收禮不辦事也就罷了,收了禮之後居然還要倒打一耙?你們李武兩家的臉皮是用神都城牆的青磚砌成的嗎?!
  原以為宦遊多年久歷風霜,此生已經不會對人類的下限抱有什麽期待了。但直到今時今刻,地方官員們才終於感受到了被欺騙和侮辱後的巨大痛苦——

  他媽的,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
  大概是被破防得實在過分,幾家忍不住這口氣的勳貴終於撕下臉皮,果斷指使言官上疏彈劾,與聖上痛陳厲害;不過他們依舊保有理智,奏疏中雖然攻勢凌厲,但也隻敢指著公主隨侍的下屬指桑罵槐,以此含沙射影,陰陽怪氣。

  但等真要羅織罪名時,諸位怒氣上頭的公卿們才終於發現事情不大對頭:太平公主此行赫赫揚揚,但隨行的屬官卻無一出自公主府邸;即便近身的女使、內侍,亦多由教養的孤女充任。固然官吏們誣告栽贓的功力莫可比擬,但要陷害一群毫無根基權勢的孤女興風作浪魚肉百姓,那似乎也實在太超乎想象力了一點。

  啊這位真是公主啊?那沒事了。

  所以,在這位太平公主的潛意識裡,恐怕是根本意識不到,送禮也是要花時間精力與財富才能勉強預備妥當的大事。至於什麽“殘民以懲”、勞民傷財,更是渾然在帝女想象以外——送個禮還要勞動民力?沒聽說過。

  所以,公主出行時標配的那烏泱泱盛氣凌人驕奢淫逸以鼻孔看人的親隨奶媽與侍衛呢?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為這尷尬的現實條件所局限,言官們遞上去的折子也不能不偃旗息鼓,浮皮潦草,隻敢泛泛指責車駕“擾民”、“貪奢”,而不能一一列舉出沉痛慘烈足以打動朝野的現實案例,因此攻擊性與侮辱性均大大削弱,淪為最常見的詞藻堆砌與口水互噴,幾無效力可言。

  不過,為表示對河工的鄭重,鳳閣鸞台諸宰相收到奏章後仍舊以快馬發出堂帖,問詢出使在外的欽差。恰巧公主車駕未遠,不過數日便送來了回復。不過回復中語氣峻厲,儼然是理直氣壯,而且大為不解——如果撇去信中敷衍塞責的套話,那麽中心思想不過幾條:

  第一,本欽差並未令沿途的官員送禮;他們自願饋送的珍物,怎麽能再責怪別人?
  第二,本欽差更絕未暗示地方長吏殘虐百姓,此心此意,天地可鑒——再說,他們送禮不該是自己掏錢麽?

  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超大號的“何不食肉糜”;而今稱呼嬌生慣養的閨閣千金為公主脾氣,但無論如何的“公主脾氣”,恐怕也不能與如此做派相提並論……

  第三,既然以上種種都是州郡官吏的錯,那他們憑什麽倒打一耙?
  這幾條回復真是天外飛仙而渾然出人意表,險些將負責此事的蘇模棱蘇味道腦子給乾燒了。他思索再三,實在不得要領,只能小心翼翼請教與太平公主來往甚密的狄公狄仁傑。而狄公畢竟與皇室多打過幾年交道,反覆讀過數次之後,雖然仍舊是大受震撼、不能自已,但依然勉強猜出了太平公主這扭曲措辭下真正的思考回路:
  對於皇帝嫡女而言,收受外人禮物固然如吃飯喝水一般習以為常,絲毫沒有“回報”的概念;而平日往來相處中,隨時饋送珍物也早已是貴人間固有的禮節,屬於動一動小手指就會有侍女親隨盡數預備妥當的小事,瑣屑得簡直不必提起,更遑論為此操心勞神、費時費力。

  不過,公主脾氣有公主脾氣的好處。太平固然是收禮收得理所當然,但倒真是從未存著借機搜刮的心思。回信中她痛斥了言官種種汙蔑,而後立刻表示要將一切禮物折錢加倍,盡數送還當地百姓,以此彰顯己身不染垢泥的清白——高宗天皇大帝與當今聖上的女兒,總不能落一個油鍋撈錢的惡名!

  公主府的資產大多已經扔進了收養撫育的孤兒幼女之中,這筆錢多半是由皇帝的內庫開支。自然,為博此親民愛民素絲不染的美名,至尊應當不會吝惜這點小小資財。只是,對窮盡民力而奉迎公主的諸官吏而言,皇帝倒貼之後的怒火,恐怕就實在難以預料……

  狄仁傑將回信仔細再看一遍,終於展開麻紙,拈起了墨筆:
    “給關中的郡守們送封信去吧,囑咐他們不必再送禮了,否則實在不能交代。”

  他提筆從頭草擬,一邊撰寫一邊推敲用詞。一旁的蘇味道微微一怔,卻不覺猶豫:
  “公主那邊……”

  狄仁傑運筆如飛,頭也不抬:“放心,公主絕不會計較。”

  他心中一清二楚,以太平公主那真·公主脾氣而言,大抵從未把送禮當作什麽值得掛懷的事情,更不用說為此計較——難道高宗皇帝與當今聖上的獨生女,還要沿途敲官吏的竹杠麽?叫花子出門乞討呢?
  沒有隨身的女官記錄,她大概連收禮與否都已經忘得乾乾淨淨了。

  不過,這樣純粹乾淨絲毫不染雜質的公主脾氣,要是與關中官場正面相撞,那可真是天雷勾動地火,妙絕之至呐。

  一念及此,就連狄仁傑的筆觸也微微一頓,無聲無息中歎了口氣。

  但願太平無事吧。

  ·
  在小小波折之後,公主的行程再次恢復正軌。出京八日後,儀仗抵達黃河下遊,預備由山東至關中自下而上清理河道。任務重大期限緊張,牽一發而動全身,但除了職責所在不能不隨時聽命的河渠署諸謁者主事以外,沿岸諸州的長官卻多半是避而不見,往往以政務繁忙為借口,僅僅派一二長史、參軍謁見欽使——大抵是公主的名聲終於流散傳布,顯赫內外,而不能不令人聞風喪膽,避之唯恐不及。

  這似乎是有意無意的輕慢,但公主被重任所壓,倒也無暇計較這些小事了——身為皇帝愛女,她對自己親媽的脾氣是再熟悉不過;所謂用人朝前不用朝後,所謂寡恩刻深過河拆橋,聖上的賞賜固然是氣勢恢宏手筆浩大絕無吝惜;可一旦青睞的人才沒有完成預期的任務,那麽隨之而來的清算也必定是殘酷可怖之至,並且絕不因親骨肉而稍有緩頰。——在這一點上,她的幾位好大哥都有絕對可靠的實踐經驗。

  有這樣要命的kpi橫在眼前,公主的動力與壓力可想而知。到達黃河後帝女馬不停蹄,立刻調動儀仗上下所有人手布置了工作。當日上午他們調來了河渠署秘藏的輿圖及水利工具,下午便開始沿岸逐處丈量、一一標記,而後又以重金幕來身強體壯的民夫,舉凡在河道沿岸十裡一切田畝宅院花園等,一律鏟平不留殘余;如此現場測量現場動手,效率之高幾近雷厲風行,僅僅開工當日四五個時辰,一口氣便平掉了數百米的河岸。

  雖然長官們都避居在外,但消息總是靈通的。當晚收到這驚人的風聲,立時便是蚌埠住了:

  連一點顏面都不講了,是吧?

  蚌埠住之後立時便是不可遏製的憤怒,但憤怒完畢卻是莫大的空虛,以及某種無可奈何的恥辱……憤怒又能如何?區區關中諸州的刺史與長史,難道還能與如日中天的皇帝愛女抗衡麽?實力相差如此懸殊,何異於螳臂當車?
  更何況,料理黃河河工已經算是國朝最大也最不可違拗的絕對道德高地,無論以什麽罪名栽贓嫁禍,也絕不能真正阻擋奉皇命的欽差。

  不過,官場中的事情也從來不是簡單粗暴的大小相製、實力為王。既然直接抵擋絕無可能,那麽自然是委婉曲折,巧用心思,從別處下一下功夫。

  既然簡單粗暴的送禮諂媚已經再無出路,那也只有另辟蹊徑了。

  諸位消息靈通的刺史們僅僅稍一思索,便回想了在神都洛陽曾打聽到的舊聞:
  “……太平公主似乎曾在禦前請旨,要到關中各州征辟才女,是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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