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結局
  林杉吞下最後一口可樂，點開了歷史直播間的網站。

  說實話，自從受邀到這莫名其妙的小網站直播以來，林杉獲得的收益其實相當不錯。網站並沒有通常的互聯網企業合同僅供參考的作派，不但按時按點打來了保底收入，該有的分成也從來沒有短少過——只不過都是以什麽“歷史偏差值”的名義轉來，常常需要再過一道手續罷了。

  不僅如此，在孜孜不倦更新了十幾期視頻之後，林杉也算是有了幾位鐵杆粉絲，每期視頻定時留言，忠誠度極高。

  不過也許是出於某種怪異的中二病，這些忠誠粉絲們的昵稱都相當之奇怪，什麽“唐太宗皇帝”、“漢世宗孝武皇帝”之類，簡直讓人尷尬得連腳趾頭都可以摳緊了。

  但相對於粉絲們逆天的言論而言，這些奇葩的昵稱似乎又不足為奇了。譬如，某位“漢世宗孝武皇帝”在觀看視頻後就一直在留言私信甚至砸禮物詢問，手筆令人側目，而問的問題卻也真是稀奇古怪——這位世宗武皇帝一直心心念念，希望探討大漢皇權的變更、巫蠱之亂的真正禍因，或者太子劉據繼位的一百種可能性。

  怎麽說呢，倒的確是挺符合昵稱人設的，但在直播網站上翻來覆去的討論這樣東西，不覺得實在有那麽一點尷尬嗎？

  當然金主的意願必須要尊重。即使再怎麽尷尬迷惑，林杉也不能不硬著頭皮與粉絲繼續這場角色扮演遊戲。

  一開始他還只是撒嬌賣萌試圖蒙混過關，輸出的不過是大眾化的歷史觀點。但隨著討論日漸深入，他卻不能不引用大量的史料，乃至查閱最新的考古期刊、求助於專業學科的師兄師姐，才能勉強把話題接續下去，而不至於在粉絲前崩盤。

  ——這位粉絲看著雖然中二，但對西漢歷史卻真是了如指掌，可以輕而易舉列舉出大量極為罕見的歷史細節，僅僅那一份考據和記憶的功力就實在非同尋常。就算是林杉請教過的專業人士，也對交流中這“武皇帝”的言論嘖嘖稱奇，認為他至少是個頗有造詣的歷史專才。

  但頗有造詣的歷史專才，為什麽會看這些純屬科普的直播視頻呢？林杉暫時蒙在鼓裡。

  不管怎麽說吧，在與諸位粉絲交流了一個多月以後，林杉總覺得這些人……不太像是演的。

  ·
  今天照舊到了粉絲問答的環節，林杉絞盡腦汁，開始應付“唐太宗”的疑問，幫助他構思在皇子之間保持平衡維護權威的策略，避免折騰出第二次玄武門之變——雖然一個關心第二次玄武門之變的粉絲的確是怎麽想怎麽奇特，但林杉拒絕思考這些事情。

  雖然大唐宮變頻發，效仿玄武門的案例此起彼伏，但除了李二陛下當仁不讓的示范作用以外，最主要還是中古時代制度發展的缺陷。權力的分割與製衡上實在太過粗糙，以至於稍稍平衡失效就會鬧出大事，因此需要整體的考慮制度框架。

  這些概念中牽涉到大量政治學與博弈論的東西，林杉預備了足足半個月才敢於在粉絲前發話，而且回答得也是相當之含混模糊，不能不引用大量的專業術語，各種艱澀的邏輯。

  但奇怪的是，雖然這位“唐太宗”對現代政治學的術語一無所知，常常需要繁瑣細致的解釋。可一旦理解了字面意思，他便能迅速穿透整個晦澀的邏輯體系，掌握權力製衡中最為精深微妙的概念，甚至舉一反三，列舉出種種高深的運用——其領悟之深刻準確，讓林杉也只能瞠目結舌，歎為觀止而已。
    從這個角度看，他這位粉絲雖然不了解學術用語，但恐怕對權力運行的邏輯是相當之熟稔親切，那種洞若觀火的敏銳，恐怕只能在現實殘酷的磨礪中才能鍛煉出來。

  不過，一個熟悉權力邏輯、見解如此深刻，對初唐歷史又了如指掌的粉絲……

  林杉劈裡啪啦敲下一大段文字，不覺又皺了皺眉。

  ·
  當他絞盡腦汁的試圖給粉絲解釋一個全新概念時，放在桌邊的手機想了。

  這是白師兄打來的電話，只是語氣不知怎麽的有些古怪：
  “……喂，三兒啊？”師兄低聲道：“你還記得你送來的那把劍嗎？”

  林杉愣了一愣，隨即記了起來——那把被歷史直播網站轉寄來的粉絲禮物，現在還放在白師兄導師的手裡做研究呢。

  “那把仿的唐劍啊？——怎麽，師兄你們檢測完了嗎？”

  “……檢測倒是沒有檢測完。”白師兄慢慢道：“只是我們清理了劍身，從劍格和護手上提取出了微量的人體組織，檢查完dna譜系後，好像發現了一些事情……”

  林杉愣了一愣：“什麽事？”

  電話嗶的響了一聲，換成了某個低沉的男中音：
  “林先生，您好。”男中音語氣鎮定：“我們是民俗局應急處理小組的成員，有些小事想要與您商量一下。請問您現在有時間嗎？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和您面談。”

  “是的，我就在您樓下。”

  ·
  林杉愣楞的放下電話，聽見門外傳來了砰砰的敲擊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