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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為李世民劇透玄武門[歷史直播]》第六十章 變革
  第六十章 變革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以後,女皇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她曼聲開口:
  “昔日漢高帝禮賢下士,解衣而衣之,推食而食之,故能得天下賢士之死力。朕雖不肖,私下也仰慕先人的舉止。諸位相公若要留宿政事堂,一應起居飲食的待遇,便按宮中的來預備吧。”

  這是對手下宮人的吩咐。掌事的宦官俯首領命,站立階下的宰相們也隨之行禮謝恩,但心中卻難免嘀咕。

  顯然,這是皇帝施恩籠絡人心的手段。女皇起居奢華,宮中膳食無不精細絕倫,迥非平常可比。可相較於這難得一見的上方玉食,他們還是更願意能在家裡吃個夜宵。

  可皇帝的要求能夠拒絕麽?
  宰相們謝恩之後,站立在眾人身後的鳳閣舍人蘇味道卻突然出列,下拜俯首:
  “陛下,臣才學淺薄,實在難荷重任。陛下的旨意關系甚重,臣若忝居台閣,只怕會壅塞賢才上進之路,更會誤了陛下大治的決心。”

  蘇味道蘇舍人向以模棱兩可滑不溜丟聞名,生平最擅長的便是一招不粘鍋絕技。而今眼見皇帝銳意革新,即將大刀闊斧整理朝政,登時便起了退縮之心——所謂一葉落而知秋風起,眼見革新中要掀起莫大的政潮,那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你們武家這碗飯,咱們老蘇家實在吃不下去啦。還是先躲到地方當個小官,權且避一避吧……

  皇帝稍稍抬眉,居高臨下掃了宰相們一眼,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蘇舍人的話也有理。罷了,朕要料理天下的事務,應對總須得人。朕看政事堂中的人手也著實不夠,便暫且把狄仁傑韋安石調來吧,也算幫一把手。”

  聽到這話,匍匐在地的蘇舍人登時渾身一抖——狄仁傑也便罷了,韋安石可是出了名的剛正耿介,對他這見風使舵的牆頭草風范早有微詞,真要此人在中樞用事,只怕自己得到海南瓊州做刺史了!
  見機極快的蘇味道趕緊閉上了嘴,總算免去了蘇氏與海南的這份不解之源。

  皇帝不動聲色拋出威懾,隨後瞥過蘇舍人,再無留意。

  ——這就想逃?想瞎了你的心了!
  ·
  皇帝是當面向宰輔重臣們宣布了這重大的改革,隨後便命宰相入值政事堂中辦公,料理吩咐下來的諸多庶務。而此事密不透風,外朝猶自茫然不知。等到三四日後文昌台(尚書省)的堂官們檢點公務,才驟然意識到不對:

  怎麽多日以來,鳳閣鸞台的列位宰相從未露面?——還有,這公文數量怎麽比往日翻了兩三倍有余?
  如果說這種種的異象還只是隱伏的征兆,那麽到天授二年的七月,朝廷便終究等來了那籌謀已久的驚雷——至七月五日,忙碌了足足一旬的政事堂終於發出了一份極為關鍵的製誥。該製誥以白麻為紙,北門學士草擬,諸宰相畫敕,皇帝禦筆用璽;君臣上下態度如此一致,儼然已是朝廷最為鄭重莊嚴的詔書,迥非尋常旨意可比。

  “為我寫一份謝恩的奏折,奏折中要多多敘述周禮親親之誼,請皇帝愛重骨肉子孫,重用親女太平公主……”

  這樣的回憶何等刻骨銘心,詔書下達後不過五六日,城中便是一片靜寂悚然。豪門貴官們惶恐憂慮,數日以來連宴飲郊遊都沒了興致,忙著在家中議論對策,清點多年以來的爛帳。

  在太平公主的記憶之中,這副景象也唯有在昔日天皇天后二聖臨朝時才得一見。彼時女皇精力充沛、勵精圖治,料理政務如掌上觀文,案牘之中從不厭倦;常常與學士女官們議論政事至通宵達旦。只是數年前廢黜大哥獨攬大權以來,皇帝或許是年老而倦勤,漸漸開始委任宰相為自己代勞;皇權固然並無動搖,但日常政事卻難免會有疏忽與寬縱之處。

  使者笑容滿面:“恩出於上,臣下焉能妄議?這是陛下口述、學士草擬的旨意,實實在在的聖恩呐!”

  但驟爾拜相的狄仁傑卻毫無喜色,反而拱手求問天使:“這樣的拔擢委實出乎意料,不知是出自哪位大相公的抬愛呢?”

  拜相謝恩本是常理,但在奏折中塞入這一堆莫名其妙的勸諫與舉薦,卻委實是匪夷所思。以至於心腹愕然不已,一時反應不能。

  果然,不過兩三日的功夫,朝廷使者便馳入洛州官衙,宣讀了除授狄仁傑鳳閣侍郎、從三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敕旨。以鳳閣的本職而入政事堂平章國事,這是真正入閣拜相的待遇。小小一洛州司馬竟爾一躍升任台閣,青雲直上也不過如此。聖眷優隆至此,傳旨的使者不敢怠慢,受禮之後趕緊攙起狄仁傑,連連道賀。

  數年之間,權貴豪門能依仗權勢肆行非法,多半也是利用了女皇這似有意、似無意的疏忽。但而今——而今望一眼這高聳如山的奏折與禦批,熟稔母親心意的太平公主登時悚然,意識到了最隱秘的關鍵——至尊執政的作風,恐怕又要大有變革了!

  “小人未退,貪吏未懲,流亡未安,懷冤未理,予何得安?若不悛改,則元惡大憝,即就誅夷,若致極刑,非予所望,爾等勉之!”

  “快寫!”狄仁傑催促道:“在我進京之前,這份奏折就必得要遞到陛下手裡。若有遲誤,我狄家恐怕要被誅滅三族了!”

  但相比這罕見的重大詔令而言,更為令神都內外的豪強權貴驚悚的,卻是詔書中的內容——在這篇北門學士草擬的四六駢文之中,除了開頭陳詞濫調的讚頌皇帝聖德與天命之外,剩余將近四分之三的篇幅,竟爾都在怒斥豪強庸官貪贓禍民、勾連亂政的種種舉止,並提出了極為森嚴的警告:

  武皇耳目遍布京城,武家飲宴的消息不過半日便送到了上陽宮中。彼時皇帝沐浴更衣,正盤膝默念《金剛經》,待情報送到之後,她展開紙條只是掃了一眼,隨手便投入一旁的檀香金爐中,面無表情拎起念珠,繼續誦念。

  武家諸脈同氣連枝,太平公主亦不能不為夫家盡力。但她被領入九州亭之後,抬眼一見卻不覺駭異:皇帝盤坐於紫檀長幾案之後,埋頭手不停揮,身側是以冰塊雕刻而成,縱高足有一丈的瀛台與方丈;而幾案上的奏折堆積如山,高度竟與這冰雕差相仿佛。

  上官才人隨侍在側,卻聽皇帝聲氣一變,竟念起了《佛說羅雲忍辱經》:
  “忍之為福,身安親寧,宗家和興,未嘗不歡……”

  ·
  天授二年八月,避居上陽宮已久的皇帝忽爾在正殿九洲亭召見了親女太平公主。此時已然入夏,天氣漸為暑熱,若以皇帝往日的習慣,應當攜眾皇室宗親移居驪山沐浴避暑,消磨長日。然而今年一反常態,不唯宮中毫無出遊的跡象,就連尋常賞賜予宗親的避暑佳物亦一概闕如。武家的柱石魏王武承嗣更是被扣在宮中數月之久,而今都是“抱病不起”!
  如此種種怪異的征兆紛至遝來,縱使愚蠢如武氏也漸漸意識到了不對,惶恐之下不得不稍作收斂。而此次太平公主入宮謁見,臨行時也被丈夫武攸暨百般請托,求她入宮打探武承嗣的下落。

  雖然家中居長的魏王武承嗣依舊滯留在宮中“養病”,但武家眾人似乎並不以為意,依舊每日聚會遊玩,招來歌妓日夜取樂;如武懿宗、武三思等皇帝的近親,更是飛揚跳脫,橫行無忌,乃令家人強邀大臣貴戚上門赴宴;若有推脫不出者,竟於大臣府邸前嚎叫撒潑,鬧得不可開交。武懿宗更於宴中大肆宣揚,稱“皇帝本是我家做”,“陛下方仰仗我等,何方獄吏敢妄自彈劾?耶耶必滅他三族!”

  不過,在這一片風聲鶴唳之中,卻依舊有高門特立獨行,恬恬然不以時局為異——譬如數年以來驟然榮貴的武家。

  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
  天授元年八月,時任洛州司馬的狄仁傑接到了文昌台下發的製誥,仔細拜讀之後,他額手稱慶,隨後命家人趕緊打點行裝。

  “若致極刑,非予所望”!直到此時,權貴們才終於意識到,當年皇帝以天后的身份輔佐高宗天皇大帝理政,正是借貪墨虐民的大案重懲關隴豪強,由此而一舉立威,整肅綱紀,才有這數十年來的權柄風光!
  換言之,這位皇帝起家的本事,就是以酷吏掃蕩群邪,摧折高高在上的世家!
  好吧,而今反覆品讀詔書咄咄逼人的措辭,京城上下的官吏再次回憶起了高宗年間,被禦史與北門學士左右夾擊的恥辱,以及戰栗於律條之間的恐怖。

  “一切行李都要提前預備好,萬不可臨事匆忙!”他吩咐長子:“想來,不日就該有我升遷的旨意了。”

  狄仁傑叉手謝恩,神色卻愈發凝重。待送走使者以後,他立刻招來心腹幕僚,鄭重吩咐:

  在這樣朝野變動的微妙關頭,行事愈發要留意。太平公主心中打鼓,小心行下禮去。皇帝唔了一聲,頷首示意她坐於案前,抬手從身側翻出了一本奏折。

  “狄仁傑上表謝恩,勸朕推隆親親之恩,重用骨肉至親。”皇帝淡淡道:“他還特意在奏表中舉薦了你,稱你‘忠孝行己,仁明絕倫。才無不周,識無不綜’,可堪大用。”

  太平公主……太平公主蒙住了。

  說實話,仰仗著皇帝愛女的身份,太平公主私下也結交了幾位希圖攀緣皇室的重臣,偶爾也能在母親面前敲敲邊鼓。但這狄仁傑……這狄仁傑她委實是沒有過半分來往,怎麽會突然寄來這麽一封驚天動地的奏疏?!
  宰輔重臣公然舉薦皇室公主入朝理政!太平公主再不解世事,靠直覺也能聞出這敏[gǎn]操作背後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自皇帝登基以來,最為忌諱的便是內外勾結‘外臣上書為宗室說話’,這是武周朝真正的禁忌,所謂碰都不能碰的話題!
  太平公主瞠目結舌,正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辯解。卻聽皇帝又徐徐開口:
  “此外,狄仁傑還獻上了一些洛州的特產,請朕轉交於你。”

  太平公主:…………

  得了,公主登時頭皮嘴巴發苦,額頭涔涔流出冷汗:這是宰相該做的事麽?這是活膩歪了要自爆拖人下水吧?
  狄仁傑,老娘與你何怨何仇?!

  太平怒火攻心,只能開口辯駁:
  “陛下,臣與這狄大人委實並無來往——”

  “朕知道。”皇帝平靜截斷了她:“狄懷英更不是趨炎附勢的人。他千裡迢迢傾家蕩產的給你送來這些禮物,不過是因為愧疚的賠禮罷了。”
    太平公主:……啥?

  皇帝一句話不過寥寥二十余字,卻瞬間把公主的腦子給乾過載了:為什麽會是“賠禮”?為什麽又會“愧疚”?——還有,還有,為什麽陛下的口吻如此寬厚,竟然隻呼“懷英”而不稱姓名?
  你們君臣到底是打什麽啞謎呢?!
  她只能艱難開口:“臣……臣實不知——”

  皇帝低頭翻檢奏折,並不抬頭打量自己那腦子燒得快要冒煙的親生女兒,語氣依舊平和。

  “也沒什麽。不過是朝堂的老把戲罷了。”女皇道:“朕拔擢了他狄懷英入閣拜相,那朝廷中親近李唐的勢力便未免太強。為了稍加平衡麽,就得舉薦一位朕信得過的至親來料理政事……以現在的局勢看,也唯有你最為合適。”

  說到此處,女皇卻不覺微微一笑:“不過,這姓狄的還的確有幾份良心——大概是真忠於太宗皇帝與高宗皇帝吧,而今要親手摧折他們的骨肉,到底還是心有不忍。”

  皇帝拋下奏折,終於抬頭望了一眼,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愛女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不明白麽?”皇帝道。

  太平公主瞠目結舌,只能期期艾艾:“臣,臣愚昧……”

  皇帝微微一笑,聲音輕柔而又和緩;在這一刹那之間,她不再像是高高在上,威嚴華貴而不可凌犯的至尊,反倒更接近於太平公主幼年牙牙學語之時,朦朧記憶中那溫柔循循善誘的慈母形象:
  “這也不難明白,狄懷英只是留意到了你的身份而已。”皇帝柔聲道:“而今朝堂波濤詭譎,但概而論之,不過李、武兩派而已。所謂非此即彼,非李即武,沒有緩和的余地。朕在世時還好,朕若不在,朝中定然要有一番龍爭虎鬥——爾時你死我活,必將分出生死而罷休。但在這樣的緊要時候,太平,你是倒向李家,還是倒向武家呢?”

  她凝視著自己的女兒,不出意料的看到公主的臉上褪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顯然,在稍稍點撥之後,聰穎敏達的太平公主終於意識到了這小小一封奏疏的要害,意識到了自己那尷尬與可怕的境地。

  但這還不是結束,皇帝的語氣略無停頓,漠然的女兒揭示出了最不堪的真相,打破她最後的妄想:

  “……以你的身份來看,你是什麽都沒得選。太平,你是李家的女兒,卻是武家的兒媳,還生了武家的兒子,因此雙方都不能相信你。”女皇平靜道:“一旦有一方得勝,便必然會清除你這前朝的余孽,永絕後患。以而今的局勢看,恐怕只有你安分守己,絕口不沾權勢,或許才能在朕駕崩以後勉強保住性命……而現在,狄懷英為了朝政平衡推你上台,便無異於是拿你的身家,換將來朝局的安穩了。”

  “親手將高宗的骨肉推進火坑裡,想來狄懷英的心中,也有點不是滋味吧?”

  皇帝的語氣淡然而又平定,仿佛只是閑閑聊及家常瑣事。太平公主臉色卻漸漸煞白一片,近乎於搖搖欲墜,牙齒打戰。在反應不及的惶惑與恐懼之中,太平公主只能勉力從喉嚨中擠出一句艱澀的顫音:

  “女兒——女兒……”

  皇帝深深凝視她片刻,終於長長歎了口氣:

  “罷了!狄仁傑在奏疏中反覆勸朕愛惜骨肉,朕也知道他的意思。一個臣下尚且能憐憫舊主的女兒,朕總不能比他更無情——也罷,太平,朕可以為你做些打算。”

  太平公主愕然凝望母親,囁嚅著開闔嘴唇,卻不能出聲。

  皇帝拋開了奏折,盤膝在幾案後正襟危坐,神色卻驟爾變得鄭重而凝肅。

  “聽好了,太平。我給你你兩條路選。”皇帝一字字道:“第一,若你無心權勢,朕可以賜你與武攸暨和離,從此出家避居道觀之中,再也不要過問世事;朕臨走之前,會仿先漢竇太后的先例,將歷年積蓄的私房盡數賜予你。有了這些財物,再仰仗著你的身份,平安度日應該不算為難。”

  她停了一停,眼見女兒並未立刻開口答應,才徐徐說了後半句:

  “第二,你若執意要當這個執政,朕可以將你的子女過繼幾個出去。將來設若有萬一,也還可以留個念想。”

  太平……太平公主怔在了原地。

  眼見女兒被這猝不及防的血腥未來所驟然震懾,皇帝抬了抬眉毛,低下頭去。

  “現在不要答覆朕,回去仔細想想吧。”皇帝淡淡道:“——對了,朕聽說皇嗣的三兒子頗為玉雪可愛,你下次進宮的時候,帶來給朕瞧瞧。”

  太平公主茫然點頭,恍惚起身行禮,又恍惚退了出去。

  ·
  八月二十日,狄仁傑終於打點行裝,馳入京城。

  依往速來慣例,謁宮門謝恩之後,宦官便將他引到了鳳閣廊下。但偌大鳳閣竟爾空無一人,唯有來往的書吏進進出出,各個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樣。

  狄仁傑瞻望許久,心中不覺大起狐疑:他聽說新相入閣理事,照例都有同僚於廊下設酒宴請,為何而今空無一物?莫不是鄙夷他出身州郡驟得寵幸,要立一立威風麽?

  按理說這周氏霸凌也無傷大雅,但無奈狄仁傑未曾入閣,眼下竟有些不知所措。所幸不過片刻功夫,一位校書便將他迎了進去,一路送進了政事堂。

  剛進政事堂中,卻見偌大閣內燈火輝煌,到處都是蠟油、廢紙與墨跡,而長長幾案兩側人來人往,十幾個眼圈烏黑的老頭正俯首爭論,神遊物外。

  狄仁傑還未來得及見禮,門口的兩個老頭抬頭索水,一眼望見狄仁傑的面容,登時眼前一亮,大聲招呼:

  “新人來了!大家不必再忙——新人來了!”

  狄仁傑:?!!

  這這——這不對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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