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安錦柔視線快速掃過裴櫻身上的單薄毛衣， 冷聲：“我吹冷風？那你在做什麽？”

  裴櫻低頭看了看自己，任由風從身邊吹過，她自不會承認冷， “我沒事。”

  安錦柔抿唇， 拽著身上的衣服將其從裴櫻手中掙開， 隨即從秋千站了起來， 直接把脫下的大衣團成團塞進了裴櫻懷中。

  “謝了，我不需要。”

  說完安錦柔抬腳就要走， 但裴櫻一個側步擋住了她。

  她抱著衣服， 模樣比平時少了幾分銳氣。

  不知是不是風吹的原因，裴櫻的聲音都低了些，她問：“昨晚沒去吃飯，是…來了這裡？”

  “嗯。”

  “…在這裡過夜的？”

  不過也就那麽一秒，安錦柔馬上就恢復了正常。

  裴櫻由著安錦柔掰她的手指，她淡淡問：“中午有時間聊一聊？”

  聽出了裴櫻話裡的陰陽怪氣，安錦柔眉微微皺了下。

  那模樣，像是身後有狼追她，不跑不行。

  她想問安錦柔真的和江清月沒有關系嗎？
  這個山莊是江清月媽媽之前住的地方，除了前院， 後院很少有人能進。

  方南南發誓，她要是知道山頂是這個場景，她肯定不會著急忙慌跑上來。

  裴櫻同時叫她：“小柔。”

  心思肯定不會是表面那麽簡單。

  手機從耳邊拿開，就聽見裴櫻帶著別樣意味的重複，“清月？”

  安錦柔動作一頓，抬頭，“沒有時間，吃過飯我就回公司了。”

  電話剛一接通，安錦柔的語氣就發生了變化， 不似和裴櫻說話時那般冷，雖是很平常的聲音， 可裴櫻卻能感受到柔軟。

  不等兩人說話，方南南轉身就跑走了。

  不管跑走的方南南，裴櫻看著安錦柔，低眉說道：“就這麽說好了。”

  下意識的，安錦柔心尖一顫。

  裴櫻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眉輕輕上挑，“隻過了一個晚上，就叫得這麽親昵了？”

  “還有問題嗎？沒有就不要擋路。”安錦柔說。

  安錦柔開口：“清月。”

  但上也上來了，喊也喊了，氣氛也被她打斷了。方南南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將手裡的大衣給安錦柔披上，“安姐，這是裴姐讓我拿給你的。”她還對著沒有穿外套的裴櫻說：“裴姐，快把外套穿上，風大，別吹感冒了。”

  她現在隻想結束和裴櫻的肢體接觸。

  “嗯。”

  她想問裴櫻要聊什麽。

  聲音順著風飄到了安錦柔耳邊，一如之前那般溫柔。

  安錦柔循聲抬頭。

  開玩笑，裴姐和安姐之間雖然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這個時候要還待在兩人身邊，早晚卷鋪蓋走人。

  看著遠處裴櫻和安錦柔拉扯著，方南南識趣地停下。

  江清月不但帶著她進了後院，還讓她在後院留宿。

  有什麽好聊的呢？
  上來的小路，方南南喘著粗氣跑了上來，邊跑邊喊道：“裴姐，你要的——衣——服——”

  不想理會裴櫻，也怕江清月等的時間長，安錦柔繞過裴櫻，準備下山。

  不知道江清月說了什麽，安錦柔“嗯”了一聲， “我現在就回去。不用等我，你先吃吧。”

  她拒絕的意味明顯。

  安錦柔望著裴櫻，對上她的眼睛。她在裴櫻那雙夜色般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如果安錦柔知道裴櫻要說的是這個，肯定會以她和江清月是朋友的說法反駁回去， 可是安錦柔不知道， 她在裴櫻遲疑沒有問出口的時候接到了江清月的電話。

  說完她後退兩步，衝兩人說：“裴姐，安姐，我還有事要忙，先下去了。”

  她沒有說話，無聲地掙脫著被抓住的手腕。

  接著又說了兩句， 電話掛斷。

  裴櫻的手被吹的很涼，可抓著安錦柔的手掌心卻炙熱無比，灼著安錦柔皮膚，一直燒到了她的心上。

  像裴櫻自己說的那樣，她們兩個好聚好散，除了不做朋友，也沒有當仇人。

  裴櫻：“…”

  裴櫻卻沒有放棄，說道：“那等晚上下班，我去公司接你。”

  裴櫻撫著被風吹散的頭髮， “你…”

  當她從裴櫻身邊走過，手腕在一瞬間被人抓住。

  安錦柔沒有說話。

  身上多了一件衣服，比剛才要暖和。

  耳邊回響著的，是方南南說的那句話，這件衣服是裴櫻讓拿的。

  說明…裴櫻不是偶然上的山頂，是在看到她穿得少後才…跟來的？

  心裡有猜想，安錦柔卻問不出口。

  她能選擇的只有沉默。

  安錦柔不說話，裴櫻等了兩秒後就當她是默認了。這才松開安錦柔的手腕，把搭在手臂的衣服穿上。

  不想要的肢體接觸消失，心裡被燒到的地方，癢意也跟著消退。

  安錦柔一聲不吭轉身離開。

  這次裴櫻沒有挽留，她跟在安錦柔身後三米。

  兩人一前一後往山莊走。

  走進山莊，安錦柔沒想到會碰見幸雪冰。

  幸雪冰正和身邊的助理說著什麽，看見安錦柔，幸雪冰先是一怔，她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安錦柔。不過只是緩了下，像是想到了什麽，幸雪冰衝著安錦柔笑了笑。

  笑容和初見安錦柔的時候那樣，沒有什麽敵意。

  可當看到裴櫻從安錦柔的身後走了進來，幸雪冰望向安錦柔的視線變了味道。

  只不過這一次安錦柔沒有看見，她正跟過來的管家說話。

  管家道：“安小姐，小姐讓我來找你。”

  安錦柔點頭：“嗯，我們走吧。”

  安錦柔離開，裴櫻也抬腳往休息的地方去。

  走了兩步，幸雪冰朝她走來，笑著叫她：“裴姐姐，你剛剛是和錦柔在一起？”

  裴櫻斜睨了眼幸雪冰，“什麽事？”

  幸雪冰又說：“沒什麽，只是之前你說錦柔是你妹妹，可上次吃飯的時候你們兩個又裝作不認識，我還以為你們弄矛盾了……”

  說著幸雪冰眼神望著裴櫻，想要在裴櫻那裡確認她說的對不對。

  裴櫻望向安錦柔往後院走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心裡好像有股酸澀。她說不上是為什麽，聽著幸雪冰說的‘鬧矛盾’三字覺得刺耳，沒有注意幸雪冰探尋的目光，下意識說：“沒有，我們好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幸雪冰嘴角的笑微微收斂，眼底的暗光閃著。

  －

  安錦柔跟著管家到了吃飯的地方，推開門就看到江清月坐在旁邊的沙發，翻閱著書。

  聽到動靜，江清月抬眸望，“回來了？”

  安錦柔：“嗯，等久了吧？”

  “沒有，我不算餓。”江清月起身，剛才有些背光，她看不太清。現在安錦柔走進房間，她才看到安錦柔身上穿了件她沒見過的大衣。

  如果沒記錯，裴櫻昨天穿的就是它。

  江清月嘴角噙笑，“山頂很冷吧？”

  安錦柔頷首，“有風，如果沒有風還可以。”

  “這件衣服保暖嗎？不行的話我那裡有一件比較厚的大衣。”江清月看向管家，“張叔，你去拿過來。”

  “不用，我穿…穿這個就行。”一是她不想麻煩江清月，二是…回到房間後她其實沒那麽冷。

  江清月彎眸輕聲：“別人的衣服得送回去吧？”

  安錦柔：“…”

  這句話正中安錦柔內心，衣服是裴櫻的，她不能一直穿著，更不能穿去上班，不然就得帶回家。

  以前她和裴櫻共享一個衣櫃，裴櫻的衣服她隨便穿都沒事。

  可現在…

  當下安錦柔不再糾結，她說：“是要還，不過不用拿衣服過來了，我不冷。”

  江清月沒有說話，只是給了管家一個眼神。

  管家收到，站到安錦柔身邊說：“安小姐，既然如此，我幫您把衣服還回去吧。”

  安錦柔也不想跟裴櫻見面，有人幫她去還衣服，安錦柔沒有拒絕。她把衣服脫下來遞給管家，說：“麻煩你了，謝謝。”

  “不客氣。”

  管家拿著衣服離開，飯廳裡只剩下安錦柔和江清月。

  江清月讓安錦柔坐到了她身邊，說：“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讓廚師西式和中式都做了些，你嘗嘗味道怎麽樣。”

  看著桌子上擺著的豐盛早餐，安錦柔不好意思：“…我吃什麽都可以的。”

  江清月微笑：“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要多準備一些，這樣下次請你吃早餐我就知道準備什麽了。”

  “下次我請。”

  江清月對她太好，她不能一直接受，也要付出。

  安錦柔問，“你喜歡吃什麽？”

  江清月看向桌子，端起面前的裝著豆漿的碗，“豆汁兒。”

  豆汁兒？
  她還以為是豆漿…

  安錦柔來京北九年，還從沒有喝過豆汁兒…

  “要試試嗎？”江清月問。

  安錦柔猶豫地點頭，“好。”

  江清月拿起她碗裡的杓子，舀了一點點喂到安錦柔嘴邊，“受不了就吐掉。”

  安錦柔想接過江清月的杓子，畢竟這個姿勢…對她來說太曖昧。

  可江清月沒有給她機會，杓子已經抵到了她唇邊。

  安錦柔無奈，隻好張開嘴…

  “…”

  一頓飯很快吃完，期間安錦柔再也沒有碰過豆汁兒，也沒有再問江清月還喜歡吃什麽。

  等下次請吃飯再問也不吃。

  管家最後還是拿來了一件很厚的外套，安錦柔在江清月的注視下穿上了她。

  回房間收拾過後，安錦柔和江清月準備去公司。

  她們從前院離開。

  而劇組的拍攝也正進行著。

  安錦柔只是一個抬眼就看到了被眾人圍在中間的裴櫻，以及她身後抱著她的幸雪冰。

  看了一眼，安錦柔就移開視線不再去看。

  導致她沒看見裴櫻余光瞥見她後，望向她的目光。

  江清月看到了。

  她眼皮撩了撩，轉過頭，自然地抬手理了理安錦柔的衣領，問：“這件衣服穿得舒服嗎？”

  安錦柔回應，“很舒服。”

  江清月笑：“那送給你。”

  安錦柔詫異轉頭，“送我？”這件衣服不便宜，就這麽送給她？
  江清月收回整理衣服的手，沒有再往片場那邊看，對江清月笑著說：“嗯，你喜歡就送給你。”

  “太貴重了，我……”

  江清月挽上安錦柔的胳膊，打斷道：“走吧，上車再說。”

  兩人並肩往外走。

  裴櫻目送著她們離開。

  剛才兩人並肩談笑的畫面，被裴櫻收入眼底。

  一直到門口沒了她們的身影，看到的那一幕都沒有從裴櫻眼前消失。

  小柔和江清月……

  還有被送回來的那件大衣以及小柔身上的衣服……

  “卡！”

  高遊的聲音打斷了裴櫻。

  “裴櫻，怎麽了？！”高遊頭從監視器探出，問道。

  怎麽了？
  她說不清楚。

  只是在山頂就出現在心中的那抹酸澀，好像…更多了。

  尤其是在看到小柔和江清月親昵的互動，她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斂下心思。

  裴櫻揚起嘴角笑著解釋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走神？

  高遊頭收回，看著屏幕裡的裴櫻，心裡奇怪。

  他們合作了這麽多次，裴櫻因為走神卡掉還是第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