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冉航有些摸不清對方的想法，他微微彎下`身，看向車窗內，“我現在得先去上班，馬上要遲到了……”

  霍斯銘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上車。”

  語氣比先前還要強勢上幾分。

  冉航躊躇片刻，他還是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總感覺對方是那種會說出“同樣的話不要再讓我重複第二遍”的人，當他一句話說兩遍的時候事態估計就已經相當嚴重了。

  就在他坐進去之後，前排的司機問道：“這位先生，您要去哪兒？”

  冉航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扭頭看向霍斯銘，對方這是要送自己過去的意思嗎？

  霍斯銘長腿交疊靠著椅背，他不知何時又帶上了那副細框眼鏡，這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資本家，“你不是要去上班？”

  “是……”

  四目相對的瞬間，冉航反應過來，他迅速地別過頭，與司機道：“東康路XXX號，是一家咖啡店。”

  他將腦袋輕抵在車窗上，抿了抿唇角……

  他跳下車關上車門的間隙，本想和車裡的人說聲“再見”，但在與霍斯銘目光對上的瞬間，冉航忽然改變了主意，他又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前排的司機開口詢問道：“霍總，直接去公司嗎還是……”

  似乎是因為他一不留神就多看了對方幾眼，霍斯銘朝他這邊抬起了頭。

  江明已然按耐不住好奇心了，他湊到冉航身邊，“那誰啊？”

  他依稀回想起上一次對方來俱樂部的時候，自己在那兒吃飯，霍斯銘也是戴著一副眼鏡在工作……

  “很快就回來。”

  冉航抱著身前的挎包，百無聊賴地望向窗外……

  大概過了三分鍾，他聽到有人敲了敲車窗。

  不知不覺中，冉航微微偏過頭，他看見座位另一頭的霍斯銘長腿交疊地倚著車門，對方用手托著下巴，目光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平板，似乎在閱讀什麽重要的文件。

  咖啡店。

  霍斯銘的目光從平板上移開，在冉航身上停留了片刻，“不會。”

  他說話時總是喜歡用簡短的肯定句，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篤定，仿佛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很難讓人聯想到第二種情況。

  那種暖金色。

  霍斯銘神情一滯，他還未弄清楚對方到底想做什麽之際……

  恍然間，冉航意識到自己似乎每天都在行色匆匆地趕往下一段行程，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悠閑地坐在這兒，什麽都不做，就單純的發呆。

  冉航：“什麽？”

  霍斯銘有些愣怔地看著冉航送的早餐，他的手握在杯墊上，那上面還殘余著對方的溫度……

  “因為不清楚你的口味，所以咖啡沒放糖……” 冉航拉開車門，將咖啡和紙袋塞進霍斯銘手裡，“謝謝你送我過來，霍先生。”

  不過這種感覺也不錯。

  他的目光落在兩側飛速駛過的車流與街邊行三三兩兩的行人上，工作日的早晨總是這麽一派忙碌的景象，而他身處的靜謐車廂仿佛一個與世隔絕的時空，晃晃悠悠、不緊不慢地前行駛著。

  霍斯銘的余光瞥見Alpha微微彎起的嘴角，他什麽都沒說，又低頭看起了平板。

  冉航衝他笑了一下，“那謝謝你了，霍先生。”

  然後霍斯銘就看到了這麽一副景象……

  氣氛僵持了一秒，兩人相顧無言。

  車裡的氣氛很快沉默下來。

  司機發動了汽車，“好的，我先送您過去。”

  大約二十幾分鍾後，車開到了冉航平時打工的地方。

  後者仍在愣神之際，冉航已經替他關上了車門，他衝霍斯銘笑了一下，“我先去上班了。”

  冉航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霍斯銘望著冉航離去的方向皺了下眉，“等一下。”

  察覺到自己想得有些遠了之際，冉航收斂起這些多余的想法……

  冉航解開安全帶，衝司機道：“嗯，就是這，停在這邊上就好了，謝謝。”

  青年猛地別過頭望向窗外，因為車內光線的緣故，Alpha的頭髮現在看起來更像是金色。

  霍斯銘又無端聯想起了金毛狗狗。

  像對方這樣每天都要賺很多錢的人怎麽會不忙呢？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做什麽工作的，但感覺好像挺忙的樣子。

  冉航摸索著系好安全帶，他側目看向霍斯銘，“先送我過去的話，不會耽誤你上班嗎？”

  冉航看了眼身後的咖啡店，“那個，如果你現在不趕時間的話，能不能等我兩分鍾？”

  霍斯銘搖下車窗，他看到冉航站在車門外，身上套了件白色的圍裙，他手裡拿著一個紙托盤，裡面裝著一杯咖啡和一個紙袋，
  “耽誤你時間了。”

  觸感是燙的。

  他正準備從冰箱裡拿牛奶，忽然被江明一把拽住胳膊，“我可都看到了，剛才停在外邊的那輛車，沒這個數下不來。”

  後者衝他比了一個誇張的手勢。

  冉航愣了一下，他還真不知道。

  江明挑眉，“你小子不會有情況？……艸，你不會談戀愛了？”

  冉航愣了一下，他推開對方的手，把牛奶從冰箱裡拿出來，“沒有。”

  江明：“真的假的？看你表情不對勁。”

  冉航：“我什麽表情？”

  江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就那種考試成績出來，偷偷把卷子帶回家但瞞著家長的表情。”
    冉航有些失笑，“這什麽比喻？”

  江明：“準確的、中肯的、一針見血的比喻……”

  冉航笑著歎了口氣，“我沒騙你，我沒有談。”

  江明：“那你就是有喜歡的人了？你動心了？你有好感了，你看見對方的時候是不是心跳一會兒快，一會兒慢？”

  “有沒有一種可能……” 冉航的嘴角抽了抽，“那是我心率不齊。”

  江明：“你知道柯文軒喜歡你嗎？”

  冉航的神情短暫地空白了一瞬，他沉默著沒說話。

  江明從他這個反應基本上就猜出來了，“你沒看出來？”

  冉航：“我沒看出來。”

  江明：“你要是有喜歡的人了，我就叫他死了這條心。”

  冉航沉默了一會兒，“你替我和他說聲‘抱歉’吧。”

  “但這和我有沒有喜歡的人沒關系。”

  江明“嘖”地笑了一聲，“又開始了……”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碰到喜歡了的就去追的性格。”

  冉航拉花的動作一頓，原本好好的愛心圖案裂開了，他望著那杯拉花失敗的咖啡，幾乎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那也得是可以追的。”

  “什麽沒法追？” 江明卻是聽到了，“你看看你現在說的是什麽話？你就是有情況。你為什麽這麽覺得？因為家庭條件？錢？”

  冉航摸了摸眉毛，“……倒也不是。”

  江明：“那是什麽？”

  冉航：“就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兩個世界？” 江明笑了，“你這遇上的還是人嗎？”

  寰宇總部，頂層。

  陸向天把玩著手裡的眼鏡框架，他悠哉悠哉地望著落地窗外的風景，不由得再次感歎有錢人的視野就是寬廣。

  秘書楚源路過時，隨口問了他一句，“陸醫生，您是來找霍總嗎？”

  陸向天戴上眼鏡，“嗯。”

  楚源：“他會馬上就結束了，您稍等一下。”

  陸向天點點頭，他一大早過來替霍茂問診，匆忙得連早飯都沒吃，余光瞥見桌上擺放著的一個咖啡店紙袋，隨口問道：“這是你給他買的早餐？”

  楚源愣了一下，“不是，霍總一般不會叫人買早餐。”

  他就從來沒見過霍斯銘吃早飯。

  楚源離開後，陸向天拿起紙袋看了眼，發現裡面裝的是一個羊角可頌。

  “你在做什麽？”

  下一秒，頭頂響起了一道凜冽的嗓音，聽起來正在壓抑著怒火。

  陸向天抬起頭，他看見霍斯銘冷著一張臉站在門口，正用一種“給你三秒鍾從我眼前滾開”的神情看著自己
  對方顯然剛開完會。

  陸向天放下紙袋，目光卻未從上面移開，“一大早就上工，現在還沒吃東西，餓死了，反正你又不吃早飯。”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霍斯銘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他在辦公椅上坐下，將紙袋放到對方夠不到的地方，

  “不要隨便動別人的東西。”

  “就一個麵包而已……” 陸向天疑惑地皺了下眉，霍斯銘這人確實討厭別人碰他東西，但一般碰了就扔了，他正常的反應應該是“拿著滾”才對。

  陸向天：“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在這個麵包裡下毒了？”

  霍斯銘：“那我就不會阻止你。”

  陸向天：“……”

  霍斯銘打開電腦，皺眉瞥了陸向天一眼，“你今天過來替他看診？”

  陸向天點點頭。

  “你別說……” 他湊近霍斯銘，壓低了聲音道：“老爺子身子骨還挺硬。”

  霍斯銘沒什麽表情。

  陸向天翹起二郎腿，余光瞥了眼桌上放著的麵包，他半開玩笑道：“怎麽，你要拿這個麵包去給他吃，然後明天就成為新的霍董。”

  霍斯銘皮笑肉不笑，“你繼續說，他現在就聽著。”

  陸向天條件反射地僵了一下，“艸，哪裡？”

  霍斯銘：“你椅子底下。”

  陸向天意識到對方是在開玩笑，他搖著頭從座位上起身，“走了走了，我走了。”

  他余光瞥見霍斯銘面無表情的辦公臉，才終於提起了自己來找對方所為的正事，“突然想起來，我那車前幾天送去修了，霍總有沒有多余的車……”

  霍斯銘頭也不抬，“抽屜裡。”

  陸向天“嘩”地一下拉開左邊的抽屜，他發出一聲驚歎，“呦……”

  霍斯銘皺了皺眉，“右邊。”

  陸向天望著那滿滿一抽屜紋絲未動的抑製劑，他意味深長地看向霍斯銘，“看來霍少爺這段時間和那Alpha不錯嘛？”

  “啪！”

  霍斯銘扔下手中的鋼筆，把椅子往身後一推。

  在對方決定衝自己動手前，陸向天趕緊隨手抓了把車鑰匙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