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交談
這江湖中的大部分人都認為江不譽與魔教關系惡劣, 畢竟曾經他一人便讓整個魔教丟了面子,怎麽看都是有不少仇怨的。
可當事人的心裡可是和明鏡似的,哪能被常鑫給忽悠了?
江不譽心中冷笑, 但面上卻如常鑫所願,裝出一副怒極的模樣。
“該死的魔教, 當年的恩怨算在我一人頭上便是, 為何要把如霽牽扯進來?”江不譽顯然也是個好演員, 只是在演繹的過程中夾帶了私貨, 用鞘雪劍把常鑫的百年紅木桌給砍成兩半。
連帶著桌上的昂貴杯盞也通通摔了個粉碎。
末了,他也不忘在常鑫黑臉的時候及時道:“抱歉啊,都怪我情緒激動, 常門主這桌子貴嗎?需要我賠償嗎?”
常鑫:“……自然是不用的,江莊主愛子心切, 我也是理解的。”
“聽說常門主的夫人和兒子也不見了?”江不譽忽然想起此事, 眼底露出幾分同情,“還好我也就丟了個兒子。”
“呵呵……”常門主乾笑兩聲。
這麽多年過去了, 江不譽還是這麽不會說話。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這個丟了的兒子,竟會大半夜冒出來。
即便如此,蔚霏的神色還是有些黯然。江不譽不擅長安慰人,隻得讓他回去好好休息,別再想這些了。
都說子女是父母的債,江大俠也是認了。
你當年不是一個人就闖進魔教總部嗎?怎麽現在對付一窩山匪還要問我借人?
江不譽歎氣,一方匪賊到底有害百姓,無論他們是否和魔教有所關系,自己總不能坐視不理。
“那我給江莊主選一些人吧。”常鑫決定選一些門派內實力較差的弟子過去,那些人活著也沒太大用處,就算沒了也可以找其他人替補。
“我明日再去問問清風樓的那個小子,看看能不能從他口中套出點什麽。”
不會是魔教的人綁架如霽,長河門也沒必要綁架如霽……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找回他們,只是我這番來得著急,並未帶莊中弟子前來……”江不譽面上帶笑,“光憑前來祝壽的那幾名弟子自然無法抵抗一整個山寨, 常門主可否借我點人手?”
對此, 他自然是不願意的。
不對啊,如果真的是這小子想要躲起來,那來長河門做什麽?總不是想要把事情鬧大吧?
不得不說,江不譽的猜想離真相已經很近了,但他並沒有再細想下去。
“師父,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少主出去的。”蔚霏滿臉都是自責。
所以,他還得先解決匪患再去找自己的倒霉兒子。
可江不譽的要求總不能拒絕,再傳出去對他們門派名聲也是不利。
不會到最後是這小子自己藏起來了吧?
江不譽趕到長河門之時,已近黃昏,今日顯然沒時間再做其他事情的時間。他最多也就是把月嶺山莊的弟子叫來問問情況。
常鑫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他本以為這番話下來, 自己就不用管江如霽的屁事了,卻沒想到江不譽居然直接開口問自己借人。
至於除了土匪的事……
江不譽自然不可能怪他,輕輕擺了擺手:“那小子自己長了腿,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你怎麽能攔住?”
常鑫倒不是在意自家弟子的死活,只是那山匪與魔教勾結, 若是真有不少弟子因此喪命, 必然大大損傷自己門派的實力。
江不譽也不知道他心裡存著那麽多彎彎繞繞。他在想著自己家那個臭小子到底去哪裡了。
江不譽到長河門的事情自然很快就落到了閻非耳朵裡。所以,他立刻把蹲在地下室裡研究人體穴位圖的衛元寄拽了起來。
換上一套夜行服,不會武功的衛元寄就被閻非拖到了江不譽在長河門借住的屋子。
“你就不怕江不譽不讓我再離開?”衛元寄低聲問。
“沒事,”閻非笑道,“我能把你從他手上搶回來。”
“我才不乾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
這話說得挺狂妄的,畢竟江不譽是公認的武林第一高手——從他手裡搶兒子,無非是天方夜譚。
但閻非既然這麽說了,那衛元寄就願意相信。
不過……
“夫人?”
閻非從善如流:“哦對,相公,行了吧?”
衛元寄:“……我下去了。”
他沒再說話,而是從屋簷上跳了下去。
“砰!”
裡頭的江不譽又沒睡著,聽見聲響就立刻拔了鞘雪劍出門,可剛出門,就看見自己的倒霉兒子正蹲在地上,揉自己的腳踝。
江不譽:“……”
“我好像扭到腳踝了……你能不能扶我一下?”衛元寄抬頭,正好看見江大俠那極為複雜的表情。
江不譽氣不打一處來:“你還知道回來啊?”
“你這幾天都去哪裡了?可知道你失蹤以後鬧了多少事嗎?”
他嘴上這麽罵著,但還是低頭去看了看衛元寄的腳踝,見沒有大礙,才松了口氣。
衛元寄點頭:“我知道,我是故意躲起來的。”
“故意?”江不譽皺眉,“為什麽?”
“我剛到長河門那日,常門主的三夫人和小兒子丟了。”
“聽聞常門主的三夫人出自滿香樓,正巧清風樓的徐少俠約我去滿香樓喝酒,我就……”
“你去青樓了?”江不譽臉黑了幾分,“我和你娘怎麽教你的?男子也要潔身自好,怎可隨意進青樓?”
“你這讓你師姐怎麽想?”
“……我對師姐並無男女之情,”衛元寄順帶把這事說清楚了,省得江不譽再給自己亂點鴛鴦譜,“師姐對我更是只有親情。我們倆更像姐弟。”
江不譽聽到這話,臉色更臭了:“那郡主呢?”
“郡主?”衛元寄搖頭,“雖有婚約,但這婚約遲早要解除的。我也並非他的良緣。”
“……就算你沒有喜歡的女子,那也不能去青樓啊。”
“不是青樓的問題,”衛元寄歎氣,不明白江不譽為什麽這麽在意青樓的事情,試圖轉移話題,“在滿香樓,我知道了一些往事……”
衛元寄將斐衣所說的三夫人的事情告訴江不譽,雖說斐衣講的也不是很多,但耐不住衛元寄會添油加醋啊。
江不譽聽得皺眉,其實他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欺男霸女的事情。
這事若是放在江大俠還是江少俠的時期,那必然已經提著劍去除惡揚善了。但現在江大俠到底沉穩許多,不像年輕時那麽冒失。
畢竟他要是真因為這事去找常鑫,第二日就有人說他多管閑事,畢竟在這個時代,權威者總有許多特權。他們想強佔一個風塵女子,也許還會有人覺得那是那女子幾世修來的好福氣。
“你是怎麽想的?”江不譽望著自己兒子,好奇他的想法。
“常鑫是個畜生,”衛元寄直言道,“我想幫芳華姑娘脫離苦海。”
“只是單單拿此事攻擊常鑫也是毫無作用,畢竟他強佔芳華姑娘為妾的事情,城中大部分人都能猜到,也只是把這件事當做飯後談資。”
“所以,我故意藏了起來,好將此事鬧大。”
“你是想讓你爹過來解決?”江不譽皺眉。
雖然並不反對自己兒子除惡揚善,但“有事就找爹”這個壞習慣可不能養成。畢竟自己又不能照看這臭小子一輩子。
“不是,”衛元寄他沒麻煩江不譽的想法,“我並沒有想要爹來幫我的意思。”
“我失蹤之後,常鑫肯定會費全力來找我,這樣他對芳華姑娘的搜查肯定會有所松懈,這樣就有機會把她送出城。以後她能在其他地方過更好的生活。”
“原本這樣,也算是五六分圓滿了。但在找不到我之後,常鑫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先是清風樓,再是落日城外的土匪身上……”
“這樣的人何以稱俠?”
“所以,我想設一個局,他若擔得起這俠義之名,便能將面前的困境迎刃而解,可若是小人,便只有身敗名裂的結局。”
江不譽震驚了,他不明白自己家的傻小子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難道是孩子長大了?
“你打算怎麽做?”
衛元寄:“調虎離山。”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舉動,過幾日爹爹去那邊剿匪,但實際上他們已經轉移陣地,等爹一離開,便會進攻長河門。”
“這長河門中還有城中百姓,若常鑫願意留下來幫助百姓,那還算有救,若是不做……”
“城裡百姓對他的惡行無動於衷,多半只是因為所做的惡事與他們無關,但這惡事落到了他們的身上,他們便不可能再承認常鑫,甚至不再承認長河門。”
“雖然百姓的看法並沒有辦法改變長河門的實力,但總會讓他不好受一段時日。”
衛元寄說到這裡便不再多言了,他這段話不全然是真,也不全然為假,半真半假足以讓江不譽相信了。
——畢竟是自己兒子,沒必要多懷疑什麽。
江不譽望著眼前的青年,眼底流露出幾分複雜。自己的兒子的確不怎麽像自己,他這麽大的時候,也就想著怎麽除惡揚善,怎麽把那些壞東西打得落花流水。
他兒子不會武功,並不可能像自己當年那樣快意江湖,他只能用其他方法,去做自己想做,去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心裡有些感慨,但江不譽還是發現了問題:“你和那些土匪認識?”
不然怎麽讓他們來幫忙?
衛元寄就把自己被劫之事告訴了江不譽,其中自然是刪改了一些內容,把劫色的過程改成了意氣相投。
閻非也告訴他,其實費月明表面上是劫美男子,實際上只是為了攢些惡名。
那些被擄走的男子都被好喝好吃地供著,據說其中還有個馬上要趕考的學子,這會兒離科考還有段時間,正被關在山寨裡頭逼著背四書五經呢。
就等此間事了,就把他們都給放了。
江不譽聽了衛元寄的話,得出一個結論:“……所以你是喜歡那名叫費月明的女子?”
衛元寄:“……您想多了,我和任何女子都沒有特殊的關系。”
好歹也是一代大俠,怎麽腦子裡都是這些情情愛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