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句還帶著點不確定,後半句完全肯定,但他肯定錯了!
趙從韻氣得快吐血:“我們初中同班了三年!”
“……”
寂靜劃過他們頭頂。
陳徹總算願意去回想,好像是有這麽回事,“抱歉,初中基本都在睡覺,對你沒什麽印象。”
並非故意氣她,初中前兩年算是他人生的至暗時刻,逃課、打架、睡覺,每天渾渾噩噩地過,初三又每天泡在書裡,他分不出心思給旁人。
不只是對她沒印象,班上其他人,他也沒什麽印象。
趙從韻自然不知內情,隻覺自己被他戲弄,跟他同班三年,卻換來一句“沒什麽印象”,從小被眾星拱月地對待,她哪裡受過這種委屈?
分不清絕望還是難過,她怔然望著他,失魂落魄地搖頭。
還有最後一件事,也是讓她確信他對她有好感這件事。
“暑假,”她像參加了一場漫長的馬拉松,雙腿和心臟都像灌了鉛般沉重,她沒什麽力氣地問,“暑假,你為什麽要幫我去跟人打架?”
她那時被黃毛糾纏,其實可以自己脫身,但為了試探他,故意給他打電話,讓他來找她。他也真的來了,還和黃毛打了一架。
“因為你打電話找我幫忙。”陳徹說。
這次說了因為她,趙從韻總算心裡平衡點,也為此燃起了一絲希望。像花了五十塊買了十張刮刮樂,終於在最後一張刮出五塊錢的獎來。
她語氣裡帶了些有氣無力的卑微的雀躍:“看,因為我找你!”
這雀躍卻並不能持續更久。
“是因為需要我幫忙。”
陳徹的重點在後半句,去掉了主語的後半句。
趙從韻笑容一僵,不妙的預感籠罩在頭頂,理智讓她不能再繼續問下去,嘴巴卻不受控制般發出聲音:“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無論電話那邊是誰,在那種情況下,我都會過去。”
他徹底地,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所有幻想。
她的驕傲和自尊,連同這些幻想,碎了一地。
陽光耀眼而炙熱,趙從韻卻如墜冰窖。
她怔怔地望著他,總是盛滿高傲的鳳眼,漸漸蒙上一層水霧,高傲被遮擋,流露出絕望。
“我喜歡你。”
絕望的困獸在垂死掙扎。
趙從韻忍著哽咽,倔強到執拗地,做出破罐子破摔的告白,“陳徹,我喜歡你。”
被她告白的少年,俊朗的臉上依舊不見任何表情波動,驚訝,喜悅,或是厭惡。
哪怕是厭惡。
他平靜得像不會透光的黑色鏡子,接受她無論正面還是負面的所有情緒,也讓她永遠也得不到反饋。
“我知道。”他淡淡地回應。
再一次,她得到這樣一個折辱自尊的回答。
不,這次和上次不一樣。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水霧從她睜大的眼睛裡溢出來,洶湧地勢不可擋地流下。
趙從韻很想站在道德製高點,質問他,既然早知道,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麽不明明白白地拒絕她?
可偏偏,她無法欺騙自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原因。
因為她從來沒跟他告白過。
每一次,都只是淺淺地試探。
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從小只會是被追求一方的自己,對他表現太明顯的喜歡。
也是她的驕傲,讓她過分自滿,誤以為他那些對平常人都會實施的善舉,是對她的特殊待遇,誤以為他的冷淡,是他玩欲擒故縱的手段。
高傲的天鵝低下了頭顱。
趙從韻蹲在地上,捂著臉大聲哭泣,再顧不上所謂的自尊心,她像摔了跤的孩子般嚎啕。
再驕傲,她也只有十七歲。
是反覆不安地揣摩暗戀男生心思的十七歲,會因為丟臉而尷尬到半夜睡不著覺的十七歲,喜怒哀樂健全,需要放肆發泄情緒的十七歲。
哭聲撕裂了山林的寂靜。
陳徹在她面前的地上放下一包紙巾,但沒留下話語。
他沒忘記來這的目的,繼續尋找塗然的手機,電話撥出去,幾秒後,隱約聽到一點鈴聲。
鈴聲太弱,哭聲太響,辨別不出具體方位。
陳徹回頭,看向蹲在那哭得投入的女生,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趙從韻哭得正傷心,感覺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下,難過的同時又感覺意外,他竟然會來安慰她嗎?
她哭著抬起頭,淚眼朦朧中,男生豎起食指放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他安慰人的方式真奇怪。趙從韻邊腹誹,邊聽話地停下哭泣。
哭聲停止的同時,歡快的手機鈴聲鑽進她耳朵裡。
一秒,兩秒,三秒……
趙從韻的淚眼變得呆滯。
“謝了。”陳徹起身,朝鈴聲傳出的方位走過去。
趙從韻撿起地上的紙巾,使勁砸向他的後背:“……陳徹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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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然遠遠瞧見返回來的陳徹,他臉上的笑,和他舉起來的貼著兔子貼紙的手機。
“陳徹!”她激動朝少年揮手,如果不是崴了的腳不方便,她一定要朝他奔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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