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焰很是囂張,站起身,扭頭就去問後座的一個初中生小女孩,“小妹妹,你來說,你看見了沒?”
那小女孩哪經得住這麽質問,本身也是沒看見,連忙縮著脖子搖頭。
男人不無得意,卻還要做出受害者的語氣,“你們倆一夥的吧,合起來汙蔑人?我可以告你們誹謗啊。”
他一口一個誹謗,話裡話外都在威脅。
塗然氣得不行,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難道要全車人都看見才算數嗎?
陳融也抿了抿唇,心裡嫌惡得不行,臉上卻是笑了,溫和乖順的語氣:“我們還真不是一夥的,我都不認識她,而且我們倆一看就是學生,也不靠做這種事訛錢,您覺得我們汙蔑,那正好,報警吧,讓警察把我們抓起來。”
他又大些聲音朝前面說:“司機師傅,麻煩您先別開車門,我們報警。”
男人一聽沒把他給唬住,反而要報警鬧大,臉上變了變,憤怒地將聲音拔高,“我都說了沒摸,就是沒摸!誰陪你在這瞎耽誤時間!”
正好公交車到站,車停下,男人作勢就衝去門口要下車,車門卻沒打開。
男人這才沒法淡定了,沒好氣衝司機喊:“開門,我有急事要下車!”
公交車司機受過專業培訓,遇到這種事就應該停車關門,開大車的人也多半都有脾氣,司機師傅更沒好氣回:“嚷個屁,等警察來!”
有成年人幫忙說話,男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改方才那遊刃有余的模樣,著急,也暴躁:“把我們這麽多人關在這,你耽誤得起嗎!”
他企圖拉其他人下水。
剛剛被他恐嚇的初中生女孩,小聲又勇敢地開口:“我沒急事,我不急著下車。”
小孩都願意出頭,其他乘客也接而來三幫腔。
“我也沒什麽急事。”
“對,不差這幾分鍾。”
幫忙說話的人越來越多,男人漸漸底氣不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塗然頓時不再覺得孤立無援,又感激,又振奮,壯著膽子懟他:“你這麽慌,是不是心虛啊?”
男人怒目而視,“你——”
塗然反射性往熟人身邊縮,抓著陳融的手臂,躲在他身後。
陳融瞥她一眼,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是把他當擋箭牌了是嗎?他跟她關系還沒好到這程度吧?記得上次見面才吵完的架吧?把他罵了好一通吧?
盡管內心嫌棄,但他表面功夫還是做得到位,放任她躲在自己身後。
警察很快就到了,三個人都被帶去警察局做筆錄,離開前,塗然向公交車上的乘客們認認真真地道了個謝,尤其是那個第一個為她發聲的初中生小妹妹。
本以為警察來了,性騷擾犯就能受到製裁。
然而,塗然沒能料到,進警察局,是這個男人更囂張的開始。
公交車上的監控拍不到男人在座位下對她動的手腳,在場也沒有人用手機將這一幕拍下。
男人一口咬定自己沒摸,陳融和塗然是一夥,陳融為她撒了謊,還說自己是青安大學的研究生,不可能會乾這種齷齪事。
立案需要證據,而他們沒有證據。
更讓她覺得無力的是,陳融最後也在警局承認,他並沒有真的看到男人對塗然動什麽手腳。
滿心歡喜來到警局,以為能討個公道,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
塗然隻覺得荒唐,無力。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是這樣?
她無法理解。
一點也不能理解。
做完筆錄從警局走出來時,塗然已經是失魂落魄的狀態,胸口像被一團棉花堵著,堵得她發悶,很想很想借來一把火,把這團棉花給燒掉。
陽光在身上暴曬,皮膚被濺了火星般刺痛。
塗然恍惚地想起來,帶出門的那把遮陽傘,落在了公交車上。
落在心臟的稻草又多了一根。
她下意識去找熟人,抬頭環顧四周,視線在某處猛地一頓。
陳融正在和那個男人站在一起,像是在聊什麽,那個男人在笑,陳融也在笑。
怎麽回事?
塗然想也不想,快步朝那邊走過去,幾乎是小跑到陳融身邊,喊他,“你在做什麽!”
陳融瞥她一眼,語氣沒什麽起伏地說:“正好你來了,跟這位大哥道個歉。”
塗然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你在說什麽啊陳融?”
他不是專門陪著她來幫她的嗎?這又是在做什麽?
“嘖,”少年臉上露出她所熟悉的嫌惡,“鬧夠了嗎?人家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小題大做幹什麽?”
“就是,還是小夥子明事理。”男人笑得客氣極了,假惺惺的語氣讓塗然聽了直想吐。
塗然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是這個發展,陳融竟然會和這個性騷擾犯達成共識。
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堵在她胸口的那團棉花,無以複加的沉重。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呼吸都變短促。
“你在幹什麽啊陳融?”她好像就只會問這麽一句。
染了哭腔的質問,讓陳融皺了下眉,但他僅僅只是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並不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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