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昱
“我們可以向東南星域撤軍。”
指揮所中氣氛焦灼。
金發的副指揮官神情緊張,急切勸說道,“明家的艦隊沒有按時增援抵達,中央星域明顯已經撕毀合約,就算人類聯盟委員要開啟聯邦裁決會我們的決定也無可厚非。這次黑尾獸潮來的突然又凶惡,我們……”
“戰。”
凱爾特王族後裔發色漆黑如夜。
他的上半張臉上覆著鐵面,面具下方的鼻梁高挺,唇色稍淺。
花紋繁複的猙獰鐵面後是一雙攝人的眼。
男人眼尾狹長,與發色相同的黑色瞳孔外環著一圈清淺藍色,像是於昂貴的深黯寶石中嵌入了一條剔透環帶。
“艦隊不能撤退。”
“黑潮獸群如果無人牽製會將星球吞沒。普通居民就算現在能夠暫時躲入地下城,最終也仍是死路一條。”
畫面褪色,聲音隱去。
他邁步向前,走向不遠處銀色平台之上懸靠著的星艦,姿態從容而平穩。
艦身上層的甲板抬起,露出攝人的漆黑炮口。
余燼之下,北星域居民等到了增援,隨著中央星域軍團撤退。人類快速在燃燒的星線之後重新築起防線,抵禦星獸的入侵。
星艦暗金色的外殼被色澤更加濃重的精神力粒子流席卷,整艘艦艇好像被一把金色的炫目大火點燃。四周能量場扭曲,航艦推進器爆發出一聲轟然巨響,瞬時噴射出白色的烈焰光芒,推著這艘巨大星艦向宇宙中加速衝去。
“那光芒也照著它的葬禮。”
新王立於艦橋,面對鋪天蓋地的異族,神色間沒有任何恐懼。
他的聲音在新王的注視中逐漸微弱。
副指揮官:“是。”他只能低聲道,“但他們如果來得太晚,我們等不起。”
無聲的宇宙中揚起能量的狂風。
“於是新的恆星升起,世界重歸光明。”
“主艦隊可以留下牽製。”副指揮官立即說道,“但您應該帶領護衛隊暫時後撤……”
那雙漆黑眼裡帶著源於亙古長夜的漠然,又藏著令人懼怕的鋒銳,氣勢壓人。副指揮的唇顫了顫,仍想再勸,卻吐不出一個字。
耀眼的色澤從他的指尖流出,刹那間席卷了整艘艦艇。
它手持閃耀著光輝的命運之矛,指向遮天蔽日、黑色羽翼的巨大星獸。星艦內向外噴薄的金色粒子流在漆黑夜空中拉出一條刺目的金色線條。
他臉上的面具融化剝落,露出宛如天神降世般的俊美容顏。
在接下來的幾百天內,無論身處人類星域中何處,無論白日夜晚,無論何人,抬頭望向星空時,都能看到那抹耀眼的顏色。
北星域凱爾特新王,人類最後一名精神力等級超過3S的異化艦船,與他的部下們一同在黎明之戰中隕落。
副指揮官臉色蒼白,向前跟了兩步,啞聲叫道:“陛下!”
漆黑色宇宙之中亮起黑尾獸群尾翼燃燒發出的赤色光火,戰火在短暫的停歇後卷土重來,變本加厲。
他抬起手。
墜毀的太陽燃盡光輝,將狂暴的異族生物攔在身前,將大片的人類星域護在身後。
成千上萬的金色光點更從艦橋上方匯聚而來,於宇宙中呈現金色巨人身影。
副指揮官:“……”
一片漆黑後,熒幕上的字跡亮起,成為屋內唯一的光源。
仿佛要永遠刻印在人類的瞳孔裡。
在舊星歷的最後一日,在新星歷開始的前夜。
星艦在高速中化為一道虛影。
他意識到什麽,臉色驟變,難以置信地看向新王,垂在身側的手臂開始發抖。
漫漫長夜將盡。
片刻安靜後,教室內傳來壓低的小聲議論,“哇……最後這段拍得淚點好足……”
“艦隊即刻重整,護衛隊並入主艦隊,清點人數後編隊啟航。”新王的聲色平靜,帶著無人能夠違抗的力度。他停頓片刻,又開口道:“不用絕望。中央星域的援軍會來。”
“演凱爾特王的演員好帥啊……氣場好足!我要粉他!”
通體暗金色的王艦率先升空。
黑發的男人移開視線。
不為盟約,也要為那幾顆能產出覺醒晶石的星球。
金色的弧光在炮口中閃爍,隨著蓄能增加而越來越亮。
“滴滴——”懸於半空的能量波動監測儀發出一聲瀕臨突破最大檢測值的警報聲響,將他的聲音淹沒。
凱爾特王:“我將總指揮權限轉交給你。”
主炮開火,而巨人擲出命運的長矛。
燃燒的金色是那樣熾烈,似乎將整個宇宙都一分為二。
教室中,黑色的遮光窗簾自動向上卷起,房間前後的高級音響向牆內收回,最前方懸浮的放映用超大虛擬光屏折起熄滅,轉換為一面中等大小的屏幕。這扇中等光屏的底色是亮眼的白,上面一條條打滿了觀影報告的寫作要求,看得人眼冒金星。
這是中央星綜合大學的電影觀賞課。授課老師是一位頭髮花白、燙著波浪卷、戴著圓形老花鏡的老教授。她穿著一套墨綠色的套裙,年紀雖然大了,但打扮的精致時尚。她從第一排座位上站起,走上放映光屏熄滅後從地面上重新升起的講台。
“這是近幾年來我個人最喜歡的一部小眾電影。”指甲蓋大小的圓形麥克風懸浮在她面前,清晰無比地傳遍教室中的每一個角落。
趴在最後排睡覺的明昱被聲響驚動,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眯著眼看了一眼前方的光屏。
分析拍攝手法,光影效果,運鏡方式……明昱掃了一眼光屏上的報告要求,完全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在說什麽。
他選這門課的原因只是單純為了湊夠學校要求的文藝課學分,而等他想起來這件事時,只有這麽一門電影欣賞課可選了。
明昱就說這種聽起來就十分輕松的課程怎麽會剩到開學前一天還有充足的空位,直到上了一節課以後,他就知道這都是有原因的。
電影欣賞課的老師要求嚴格,簡直像在以電影學院學生的水平一樣要求他們,每一次觀影過後都要上交上千字的觀影報告,而後老師會再花上好幾節課把電影拆開翻來覆去的講,並讓他們聽過講解後重新對電影進行理解,修改自己的報告再次上交。
明昱打了個哈欠,坐直了身體,把頭上壓著的棒球帽往上抬了抬,嫻熟地打開自己手腕上的通訊手環兼光腦,開始搜索星網上的評價。
《新恆星葬禮》,這是今年年初新上映的星空文藝片。雖然講述的是明昱喜歡的星航話題,又是難得的以六十年前黎明之戰覆滅的北星域最後一任凱爾特王為切入點,但整部電影中充斥著大量的靜止長鏡頭與慢鏡頭、主角臉部特寫、富有深意但又讓人難以理解的光線和色彩變換、穿插著碎片化又似連非斷的情節敘述線……
就算飾演凱爾特王的主演再帥,明昱也忍不住要睡覺。
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被老師叫起來發表感性的同學們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發言,一邊嘗試通過別人影評中的截圖理解那些誇讚或批評的關鍵點,再用自己的話語艱難的在空白文檔上遣詞造句。
十五分鍾後,下課鈴響起,明昱剛糊弄出一行開頭,十分遺憾地關了光屏站起身。
寫觀影報告比他最開始自學星艦設計時還要難得多。
十五分鍾,他能夠快速掃完一篇星艦設計相關的論文並抓住其中的基本原理重要革新點,卻完全不知道那些影評的重心在什麽。
明昱推開門,第一個走出教室。
他今年大二,就讀於首都星綜合大學。他的愛好是星航與星艦設計,專業卻是星航史。
這是綜合大學出了名的混子鍍金專業。
將通訊頻道的靜音模式關閉。
手環在第一時間奪命似地叫了起來。
明昱抿了下唇,不自覺收緊手指,看了一眼日歷。片刻停頓後,他加快腳步走出教學樓,調整好表情,接起通訊:“媽。”
光屏中的女人保養得當,外表年輕,過肩的長發燙了卷。星際時代的平均壽命在兩百歲上下,一百歲以後才開始出現明顯衰老。她和明昱站在一起,別人一時都分不清兩人是母子還是姐弟。
“剛剛在上課呢,媽。”明昱解釋道,“關了靜音沒聽見電話——”
“知道我為什麽給你打電話嗎?明白不明白自己記著點日子?”明母趙瑩語氣嚴厲,皺著眉責備道,“小昱,你也不小了,怎麽淨做些讓爸媽擔心的事?爸爸媽媽從小為你操碎了心,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你現在就開飛行器回家,我讓張醫生在家裡等著你,你什麽時候到家我什麽時候讓人走。真是會給我們添麻煩。”
“我這兩天趕作業記錯了日期。”明昱解釋了一句,隻得到了母親更加暴跳如雷的批評。他把光屏攝像頭關了,假裝這邊信號不好,一邊嗯嗯敷衍著母親的訓斥一邊向宿舍邊的私人飛行器停泊港走。
他的私人飛行器就在停泊港中。
“趕作業?你那個破專業有什麽作業?”
“你是不是嫌每個月體檢麻煩?知不知道爸媽為你做出了多少犧牲?!我都不好意思說你!成年人了,偷偷用你小弟的能量石強製覺醒,也不想想強製覺醒失敗對身體的損傷多大!你那麽多年都沒覺醒成功,還不知道自己資質不好?你以為用個能量石就能成功了?”
“就因為你覺醒失敗,去年一年爸媽都輪流請假在家照顧你,耽誤了多少正事?!現在你才好幾個月?非要去上什麽大學……”
“你沒覺醒精神力、從小又成績稀爛,上什麽大學。是你最後運氣好考進綜合大學又怎麽樣了?人家還是傳我們花錢給你買學上……就知道丟我們的臉……”
母親狠狠罵了他好一會兒,終於掛了電話。
明昱面無表情,伸手拉了一下帽簷。
他的心情很差。
明昱被父母罵了不少年,早就學會了習慣他們嘴裡說出的詆毀,也學會了不要反駁、否則會招致更長時間訓斥的道理。
他暫時還沒學會全不在意父母的惡語,但已經不至於為這些沒道理的指責生太大氣。
明昱心情不好,更多的因為體檢,就意味著要回明家,並且在接下來的至少12小時內都必須待在那座冰冰冷冷的莊園裡。
想到這個,明昱覺得落在身上的陽光都是冷的。
現在正是綜合大學的中午休息時間。有人已經吃了飯從食堂往宿舍走,有人才下課,懶得去食堂就在自動販賣機邊上排隊買營養液喝。明昱逆著人流匆匆往外走,不少人放慢腳步扭頭看他。
“哎,哎,你看,剛剛過去的是不是那誰!……”
“就是那誰吧!”
“是不是明家的二少爺明昱?”
“誰啊……別打謎語……什麽二少爺?哪個明家?”
“你傻啊!中央星域還有哪個明家!”
“是他是他!被明家眾星捧月放在手裡的寶貝,可小心著點別惹了他……”
“嗨,不就是個覺醒失敗的花瓶廢物?這個年月精神力覺醒比例都達到90%了他還能覺醒失敗,覺醒失敗也就算了,據說從小到大都是個混子,靠一張臉在老師面前討巧賣乖。”
明昱用余光掃了他們一眼。
一群十八九歲的少男少女,看上去應該是今年剛進入綜合大學的新生。新學年剛剛開學,這些新生們大概剛剛被學長學姐科普了他的“豐功偉績。”
“我看他長得也就那樣。什麽中心星域神顏。”人群中心被簇擁著的一名高個子男生居高臨下看著明昱,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明昱聽見,“這五官也就是平平無奇……”
明昱平常懶得理這些人。
但他今天心情不好,於是停下腳步轉臉看向對方,抬了下帽簷。
秋日柔和的日光從天空照下,把他的樣貌照得清清楚楚。
剛剛二十歲的青年,外貌受盡了造物主的寵愛。
他的皮膚白皙,眉眼精致。黑色的短發柔軟,額前微長的發梢拂過眉骨。眉下的眼型偏圓,棕栗色的瞳孔,眼睫濃密,長而微翹。鼻梁挺拔,鼻尖小巧,唇色紅潤。
這是一張東方人的面孔,帶著說不出的雅秀。他抿著唇,看過來時神情透出幾分不滿,又帶出一點無辜,陽光落在他的發梢、也落在他卷翹的眼睫,調皮而靈動,好像綴在林間精靈身上的亮色。
明昱:“平平無奇?”
男生:“……”
他囁喏兩聲,好像看呆了。
明昱慢吞吞把帽子拉下,轉回頭繼續走自己的路,與這群人擦肩而過。
別的指控不好反駁,這條指控五官平平無奇的還是很容易給自己平反的。他苦中作樂地想道。
他的白色私人飛行器停放在停泊港第一層。明昱用手環刷開了停泊港通道門,在入口處的光屏上再次刷卡驗證身份,而後輸入飛行器停放的位置。
停泊港內傳來沉悶的機械鏈條轉動聲,明昱向左側張望了一眼,看見停放著自家飛行器的長方形透明停放盒在機械傳送裝置的作用下向前移動了兩格,而後被向上吊起,移至了停泊港頂層的起飛區。
升至最高處後,停放盒上方以及側方的透明牆壁自動向外移開,飛行器下方的底部托盤最終與起飛區地面齊平,隨著一聲輕響,進入卡槽。
明昱乘坐電梯來到起飛區,用指紋解了鎖,坐進了飛行器的駕駛艙內。
小型飛行器的駕駛艙就是載客艙,一共只能搭載兩個人。這種民用飛行器全是統一自動駕駛,明昱在光屏上設定了去明家路線,放心地讓飛行器自行起飛。他把座椅放躺,向後靠了靠,塞了耳塞,又戴上了眼罩。
明昱的身體陷進了柔軟的座位。
耳塞作用卓絕,瞬時隔絕了飛行器起飛時引擎發出的高聲轟鳴。黑色的眼罩也十分有效地將外部的光線抵擋。明昱的聽力和視力都無法再給他提供任何信息,他的另一種感官卻在明昱的意動下“打開”。
微弱的光點散落在他的意識世界中,流動聚攏,慢慢勾勒出一小片模糊景物。
是被稱為人類第六感的精神力。
明昱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不是在做夢,明昱心想,盡管父母、兄長、小弟、和許多人……都認為他是沒有精神力的廢物。
但他確實覺醒了精神力。
只是微弱得連最低的F等級的不夠,甚至不能撥動精神力檢測儀的指針,以至於明昱最開始察覺到不同時,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不為人知的精神疾病。
一年零三個月前,明昱被宣布精神力覺醒徹底失敗,他卻第一次通過第六感“看見”了世界。
青年想起他當時看見、聽見的情形就覺得反胃。
他皺起眉咕噥了一聲,強迫自己不再去回憶,並將精神力觸須散開延展,努力鍛煉自己控制精神力絲的能力。
他的精神力實在太弱了,不像高等級的精神力一樣泛著亮色的光,而是沒有任何存在感的透明色,和空氣一般難以讓人察覺。
他的精神力絲能夠延展的范圍也不遠,與飛行器一同掠過城市上空,傳來周圍的影像。
飛行器離開綜合大學的校園,經過一座又一座建築錯落的城市,於五小時後來到銀河城,進入銀河商區。
銀河商區的航道入口豎著一面巨大的虛擬廣告光屏,一架架飛行器從光屏正中穿行而過,色塊被撞散、又快速重聚。
光屏上正在播放第四屆星航大賽預選賽報名開啟的報道。
鮮豔的背景色彩中,虛擬形象為西裝兔子的主持人滿臉興奮,正抑揚頓挫道:“五年一度的星航大賽預選賽報名已經到了最後一天!各位領航員與艦船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今年的大賽獎金豐厚,但競爭也格外激烈——據悉,近幾年來備受期待的領航員明彥、艦船費倫已確認報名——”
全息屏幕在飛行器後方消失,迎面而來的是建立在銀河商區內的飛行器隧道。隧道上下左右四面都以透明玻璃建成,露出高檔商場內光華閃耀的櫥窗。
商場後不遠是一座懸空庭院。複古哥特式的建築顯眼無比,是華麗複古的銀河圖書館,大面積排窗內是從地板向上排列的晶片存儲架。
最終,飛行器進入銀河城星富人區,開始減速下降。三分鍾後,低速運行的飛行器拐入明家莊園的私人航道,落入停泊港。
明昱在座位上不情願地動了動,掀開眼罩,收回精神力。
被無數人追捧的天之驕子,明昱的大哥、明家長子明彥,正站在莊園停機坪上。
明彥就讀於首都星第一軍校,今年即將畢業。他穿著的白色製式軍裝,站在停泊港站台上,眉眼間帶著厭惡,冷眼看著搭載明昱的飛行器在他面前停穩。
投來的目光厭惡地就好像隨時都能抄起匕首捅明昱一刀。
飛行器上的控溫器在正常工作,但明昱卻覺得有點冷。他坐起身,把外套的拉鏈一路拉到了下巴,打開飛行器艙門。
“趕緊過來!”明彥冷聲道,“爸媽和張醫生都等你好幾個小時了。你知不知道給別人添了多少麻煩?”
明母趙瑩也收到了飛行器抵達的信息。她臉上的表情很差,但卻從屋裡迎了出來,像一名過度擔憂孩子、板著臉與孩子生氣卻仍舊關心他的操心母親。她搭著明昱的肩膀把他帶去莊園地下醫療室,“去做檢查。”
以張醫生為首的專業的醫療團隊已經在醫療室內等待,因為在明家莊園裡白耗了五個多小時,因而神情說不上溫和,對明昱敷衍地點了下頭。
明家現任家主明執朗也等在地下室中。他的神情嚴肅,沒有開口,但目光觸及明昱時帶著譴責。他穿著全套的西裝,像是剛從商務會議中臨時離開,就為了等明昱的身體檢查結果。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對嚴厲愛子的父母。
銀灰色的檢查儀器亮起運行開始的綠色燈光。
明昱按照醫生的要求換了衣服,躺入了體檢艙。
連接著數據線的儀器感應接片貼上身體,觸感微冷。頭部極片內彈出的細針穿透皮膚,插入兩側太陽穴與後頸,帶來一陣細微痛楚。
明昱的身體微微一抖,而後閉上眼,盡力放松自己的身體與思維。
飛行器中被他壓抑下的回憶卻在與精神力覺醒時近乎相似的場景中不受控制的漫出。
“養個廢物,死也就死了,省得我們再耗費心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