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更】
◎唐吟閉了閉眼,耳朵一片紅。◎
許清詞稍作思索片刻, 明白不能單獨和程淵吃飯,謹慎地回復道:【不好意思程總, 我明天有事。後天吧,後天下午我叫朋友來玩,程總有空可以過來玩。】
黃婕打量著許清詞問:“清清,誰的信息?”
她看許清詞的表情,不像是唐吟發來的。
許清詞放下手機說:“程淵,說要約我吃飯。對了,程家最近發生什麽事了嗎?程野又幹什麽事了, 他大哥怎麽會突然來找我?”
許清詞剛問完這句話,就感覺到自己突然發冷,周圍冷颼颼的, 像突然墜到了哪個冰窖裡。
她抖了下肩膀,尋著這氣場來源望過去,就見她舅莊湃莊總已經轉著輪椅自己走了。
許清詞頓時緊張到慌張, 瞬間額頭都有細汗冒了出來,她察覺到她舅今晚一直在隱忍著某種怒氣, 此時她舅的怒氣值到頂了, 爆發了。
許清詞立即轉著輪椅要跟上去, 黃婕攔住了她。
“清清,沒事,”黃婕把她輪椅給拽了回來,低頭看見她額上突然冒出的一層汗, 失笑著給她擦汗, “瞧把你給嚇的, 平時到哪兒都橫著走, 你舅這一個轉身把你嚇成這樣?許大小姐的囂張呢?”
黃婕離開,臨著要給許清詞關門時,她回頭說:“對了清清。”
其實在餐桌上時,她多少也能看出許清詞對唐吟多了依賴。
“因為,”黃婕看著許清詞拿著的佛珠淡淡說,“據說老爺子醒來後,程淵跟程老說他知道你和唐吟是假結婚,還跟程老說他一直喜歡你,說讓程老再堅持堅持,他會把你娶回家。”
許清詞才想起來她應該拒絕程淵的約飯才對,但她現在再看手機,發出去的消息已經超過兩分鍾,撤回不了了。
大抵是因為要過年了,要到希望闔家團圓,家人越多越熱鬧的時候了,之前很少和許清詞說這些話的黃婕,今日就破天荒的和許清詞說了這麽多。
這大過年的。
許清詞還在扭著頭看她舅的背影, 直到看見她舅被扶上了樓,背影消失,她才長呼出一口氣,嘴硬地說:“我是怕他禁我零花錢,怕他被我給氣得腰脫犯了,不是真怕他。”
許清詞亮著眸眼笑了:“好。”
程淵竟然敢收買舅舅的人,挑戰舅舅的權威。
黃婕又語重心長地說:“但是,舅舅和舅媽,還有姑姑,總是會走在你前面的,這也是為什麽那些老頭總是時刻擔心他們兒孫婚姻大事的原因,像遊熠的外公,程淵的爺爺,長輩們永遠擔心他們死後,剩下的沒成家的人,年紀大了無依無靠該怎麽辦,不要說有錢就萬事都不怕,等你四十歲以後,該玩的玩了,該看的風景看了,該擁有的都擁有了,就會慢慢渴望那些用錢買不到的東西了。”
許清詞在舅媽說話間正要喝水,險些被嗆到,放下杯子,不可置信地說:“不是程淵他有病啊?所以舅舅今天是在為這件事生氣?”
“……”
“嗯?”
**
兩天后。
黃婕折返過來到她床邊說:“你舅沒生你的氣,他是生程淵的氣。你盡管放肆去玩,沒事的,永遠有舅舅和舅媽給你善後。”
黃婕聽笑了:“你還知道……”
原來舅舅生氣的真正原因在這裡。
黃婕氣得戳許清詞腦門:“早跟你說過讓你注意點程淵。他那時候沒去搶婚,估計也是猜到你和遊熠是假的了,現在知道你和唐吟也是假的,他這不僅是來爭了,還要來硬的了我告訴你。”
黃婕其實也在犯愁的,這位程淵竟敢收買莊湃的人,說明程淵寧可得罪莊湃,寧可撕破臉皮,還故意為之把喜歡許清詞的話給放出來了,這是要動真的了。
許清詞聽出了舅媽的言外之意,她慢慢抬起垂著的眼瞼,眼底星光熠熠:“舅媽,我不知道我未來能不能相信唐吟,但我現在,相信唐吟。”
希望唐吟,不會辜負小丫頭給他的這次機會。
黃婕說:“你舅給你安排的保鏢之一,被程淵收買了。昨天就被你舅給開了,不是你給放假放走的。”
黃婕推許清詞回了房間,扶她上了床:“行了,早點睡吧。”
許清詞耳朵沒被擰疼,但被擰紅了,被訓得一句話不敢多說。
許清詞:“……”
許清詞又氣又急:“但是舅媽,這和我沒關系吧?他們這些人,還有那些老頭,看中的都是舅舅的資源,我也是受害者啊。而且我這半年都沒怎麽在南陽待過,這可不是我惹出的事。”
許清詞不自覺地撚著唐吟的那串佛珠靜心,若有所思地問:“程老還好嗎?那程淵不該在醫院守著嗎,為什麽還約我吃飯?”
過好半晌,她眼見舅媽的氣兒順了,才琢磨著問:“程淵怎麽知道我和唐吟的事的?”
許清詞繼續說:“都怪我長得太漂亮了。”
難怪舅舅剛剛一聽到她說程淵約飯,舅舅就走了。
黃婕懶得理她的嘴硬,跟她說正事:“昨晚程家老爺子又送進急救室了。”
許清詞在二樓,往樓下瞧著管家劉叔在張羅著做新年活動聚會的那些裝飾和冷餐酒水。
黃婕看了眼許清詞,倒也反駁不了許清詞的這句話。
許清詞忍不住歎氣:“怪我,這事說到底還是怪我。”
她今天發了個朋友圈,約本地朋友下午三點後有空過來她家裡玩,估計程淵也會過來。
現在下午兩點,還有一個小時,她社交圈子裡的朋友們就該來了。
她這外甥女確實漂亮,哪怕她此時素顏,容貌依然好看得讓人想要一看再看,忍不住地想看,五官生得完美,皮膚也好得白皙清透,眉眼明媚得似裡面生了珍珠,亮盈盈得又猶若星辰。
黃婕本來也覺得這事和許清詞沒關系,但見許清詞把責任都往她舅身上推,氣得擰她耳朵:“那半年前呢?半年前的那三四年你沒活著啊?這些年,我和你舅跟沒跟你說過讓你不要太張揚?你不張揚,那些老頭能那麽看中你,非要你做他們孫媳婦兒媳婦?我和你舅為拒絕這些上門聯姻得罪了多少人?再說你這半年老實了嗎?你自己說說你這半年惹了多少事?”
黃婕緩緩點了頭:“好,舅媽知道了。”
許清詞:“……”
許清詞要是真瞧不上的人,不會跟人撒嬌使小性子。
她舅舅和舅媽總說她能惹事,她打心底裡是承認這個說法的,著實她每次辦活動的時候,都會出些大大小小的事端,不知道今天會怎樣。
許清詞正想著,忽然聽到門鈴響,見到劉叔去給開了門。
“劉叔,誰這麽早就來了?”
許清詞在樓上喊了一句。
劉約禮回頭對她笑:“是兩位熟人,清詞,我給不給開門呀?”
許清詞詫異著,邊做了個讓進來的手勢。
門開,一個漂亮小姑娘率先衝了進來。
接著被她身後的男人給拽住了。
男人蹲下,給小姑娘換了拖鞋。
剛換好,小姑娘急不可待地再次往裡衝進去。
小姑娘手上拿著兩個氣球,一路衝到樓上,跑到她面前,蹦躂著笑呵呵地說:“小舅媽!給你氣球玩!”
許清詞笑著看唐沁瓷,捏她小臉蛋兒問:“喲?小瓷這回怎麽沒撲進我懷裡呀?”
唐沁瓷站在許清詞面前,滿臉都是乖巧:“小舅舅在飛機上和我囑咐了好幾遍,說小舅媽腿和肩膀有傷,讓我小心不要碰疼小舅媽。”
許清詞往唐沁瓷身後看。
唐吟向她走來,並且他手裡拿著一束花,行步而來,款款溫雅:“小瓷說很想你,我就把她帶來了。”
唐吟是昨天晚上走的,走之前和她說了,他要回去處理些事情,走的時間不會很久,今天下午就會回來。
許清詞心想著唐吟還真不知道累啊,對唐吟點了下頭,繼續笑看唐沁瓷:“小瓷還想和上次的小朋友們一起玩嗎?想的話,讓劉爺爺給你打電話叫來好不好?”
“好呀好呀。”
唐沁瓷高興地直晃,很想撲進許清詞懷裡抱住她,又記得舅舅的話,不敢撲過去,便端著一張漂亮的小臉蛋喜盈盈地笑著。
許清詞跟唐沁瓷聊了兩句,讓劉叔帶走了唐沁瓷,讓唐沁瓷跟小朋友通電話約他們過來玩。
樓上清淨了,唐吟再次將花遞向給許清詞:“你今天換藥了嗎?”
許清詞接了花,抱在懷裡聞了聞香味,隨意地說著:“沒換呢,等唐總回來給我換呢。唐總,你一會兒給我換藥呀?”
受寵若驚的唐吟:“……”
“換不了哦?”
許清詞抬眼問。
唐吟微微垂了眼,半晌,他看向她,克制地說:“清詞,不要胡鬧。”
許清詞慢慢笑了起來,笑得懶洋洋的,同時又很媚:“哦,你不想,那算了。”
說完,許清詞自己扭著輪椅就往房間裡走。
唐吟慢步跟上了她。
許清詞以為唐吟要送她回房間,真的要給她換藥,卻見唐吟忽然蹲到了她面前。
“你幹嘛?”
唐吟從風衣兜裡拿出來一條項鏈來,解開搭扣,傾身為她戴上:“和劉建文出差時在洛杉磯拍的,一直想著送給你的……喜歡嗎?”
許清詞記得這條項鏈,他出差的時候,給她發過洛杉磯那場拍賣會的圖錄,她在裡面看到了,而且她當時一眼看中的便是這一條項鏈,由紅寶石和鑽石相拚接的,她當時隨意估了一下價格,在美大概兩百萬美元左右。
“還行,但好像還是有點重。”
許清詞想起上次的雙排鑽石手鏈,也是感覺有點重。
貴重的紅寶石與鑽石相,重歸重,但是,也真的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許清詞今天邀請朋友們過來,她特意做了妝發,也換了薑璿特意為她設計的兩件新年禮服中的一件長裙。
她肩膀有傷,用披肩擋著右肩,左邊肩膀似掩未掩,細膩皮膚白得發光,而戴上項鏈後,她皮膚被映襯得更加白皙發光。
許清詞身上有著獨一無二的優雅貴氣,加上珠寶的光芒,明豔美麗的容顏與紅寶石完美融合,漂亮眼眸裡的清透與鑽石完美融合,她美得更加生動與耀眼。
而她撒起嬌來,更叫人心動神馳。
“唐吟,你幫我拿下來吧。”許清詞撒著嬌說。
在許清詞這裡,每次特意叫“唐總”的時候,都帶一份疏離感。
而她每次直呼“唐吟”全名的時候,就會拖長尾音,撒著嬌的軟媚。
既然許清詞說重,唐吟便幫她將項鏈解了下來。
她肩膀有傷,戴得太沉,脖子也確實會不太舒服。
“好點了嗎?”
“嗯。”
“那就以後有活動的時候,你想戴的時候,再戴,好不好?”
唐吟哄著問。
許清詞聽著唐吟這哄小孩的語氣,失笑問:“唐吟,我發現你最近是不是總把我當小瓷哄著了?”
“是小詞。”
唐吟輕聲說。
許清詞聽出了唐吟話裡的一語雙關了,忽然嗲著聲音說:“小舅舅,你要在我房間開視頻會議嘛?”
唐吟:“……”
唐吟閉了閉眼,耳朵一片紅。
許清詞後半句說得很正經,他卻偏偏只聽到了前面那三個字,好似被許清詞給調戲了一樣。
唐總以前沒這樣不禁逗呀。
許清詞笑盈盈地瞧著唐吟的這模樣想。
唐吟睜開眼,送許清詞回房。
但他沒有走進去,隻送她到門口,仿佛在行君子之禮。
許清詞抬眼看這樣的唐吟,忽然又特別想要破壞唐吟身上的那份禮節感了,她挑著眼,再次邀請他:“唐總不進來幫我換藥嗎?”
唐吟斂息,長長地暗自籲著氣。
而後,他緩緩將項鏈放在她手裡,蹲在她面前徐聲說:“我母親說我大概是生來就不喜歡這個世界,個性從小就冷,沒喜歡過什麽人,沒喜歡過什麽事。”
“我曾經也深深認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的家人,沒有什麽事是我眷戀的。”
“唯獨你,清詞。”
“你讓我開始向往和期待這段美好人生,讓我知道世界有多美好,讓我知道你有多美好……”
就像當初她送他領帶夾時說的那番話——“唐吟,希望你也有一場可以向往和期待的美好人生。世界很美好的,我許清詞,也是很美好的。”
唐吟傾身,輕輕印了一吻在許清詞的臉頰,很輕的一下,便很快離開,也像當初她送他領帶夾時,她印在他臉頰的那一吻。
“……也讓我對這個世界有了欲望。”
“所以,清詞,不要讓我失控,好不好?”
唐吟歎息著說:“清詞,過了這個年,我就三十歲了……還沒談過戀愛。”
許清詞:“……?”
什麽什麽,他在說什麽?
好似他言外之意是,三十歲的男人,總被她這麽撩撥,是很容易失控的?他對她有了欲望?
許清詞本來只是戲弄一下唐吟,卻被唐吟這番直白的話給弄得霎那紅了臉,她連忙推他說:“你快去找唐沁瓷玩去吧,快去。”
唐吟被推得轉了身,但他剛剛被許清詞美得失了神,這時才想起來還有禮物未給她,拿出那個雙排鑽石手鏈遞給她。
不等他開口,許清詞飛快地把手鏈給接走,接著她匆匆說了句“待會兒見”,迅速將門關上並鎖上了。
門內,許清詞緊抿著唇角,後悔調戲唐吟了,雙頰紅了又紅。
門外,唐吟回想著許清詞願意收他禮物的模樣,回想著他剛剛輕吻許清詞臉頰的柔軟觸感,慢慢低笑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