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 16 章

  ◎許總好像要結婚了。◎
  涕淚交流哀痛欲絕的哭聲， 響徹在唐吟家。

  痛哭聲時而淒慘，時而悲痛， 時而要頂開唐吟家的別墅房蓋。

  “我就要小舅媽嘛——”

  唐吟家，唐沁瓷坐在唐吟的腿上，抱著唐吟的脖子，在崩潰地大聲哭喊著。

  唐沁瓷使勁使勁地哭著：“我喜歡小詞，我喜歡小詞，我就喜歡小詞——”

  唐蜜坐在旁邊悠閑地嗑瓜子，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目光時不時掃到唐吟的臉上， 嘴邊時不時發出一聲輕嗤的譏笑。

  “呵。”唐蜜的譏笑聲不小。

  唐吟沉默地拍著唐沁瓷的背，一下又一下。

  他斂著眼，傾聽著小外甥女的哭聲， 有那麽一刻，想到了許清詞。

  而那天，他讓她成為了不被選擇的那一個。

  “所以，唐吟，姐這麽跟你說吧，不管你喜不喜歡許清詞，不管當時的情況是什麽，你在西風島那晚帶給許清詞的傷害都很大。”

  但唐吟喉嚨乾澀發堵，發不出聲音。

  **
  這些日子，赫奕集團的三大秘書，湯珍珠，韓鈺和石岩，都察覺到了唐總有一點點不對勁。

  唐吟神色淡淡地看著iPad，沒說聽，也沒說不聽。

  但唐蜜下一秒還是搖了頭。

  唐蜜看女兒再哭下去晚上可能就要睡不好覺了， 過去將唐沁瓷抱回到自己腿上。

  唐吟說：“兩個月。”

  唐吟倏然睜開眼，眼底模糊如霧：“什麽？”

  唐吟胸膛呼吸的起伏節奏變得已經很不穩。

  “另外一件事，沒視頻，是傳聞，不知道真假。許清詞她媽一直不知道她爸在外面有小三還生了兩個孩子，她媽在知道的那一天，開車去找小三，兩輛車撞到了一起，最後的結果是許清詞她爸選擇救小三，沒救她媽，許清詞她媽就死在那場車禍了。”

  唐蜜溫柔地用柔紙巾給女兒擦著眼淚， 喊了聲Siri讓其打開投影儀，她指著正在展開的投影哄女兒說：“媽媽給你看動畫片，乖乖不哭了。”

  “哇”的一聲——

  唐沁瓷總算暫時停住了哭聲。

  唐沁瓷回頭對媽媽說：“小舅媽和我說過，等小舅舅傷口長好了以後，讓我有空就給小舅舅抹祛疤膏，小舅媽說小舅舅一定會忘的，讓我記著點兒。”

  唐吟眼瞼合著，心臟跳動的速度不斷加快，快要跳出了胸腔。

  哭聲是軟糯的，委屈的， 長眼睫上掛著濕漉漉的淚水， 令人心疼。

  唐吟滑動屏幕的手指倏然停住。

  唐吟閉上了眼睛。

  唐蜜最後說：“雖然我現在知道當時的情況是祝靜雲懷孕兩個月胎不穩，但是唐吟，無論你喜不喜歡許清詞，你至少都應該當時就告訴許清詞實情，而不是不聲不響不解釋，以沉默傷害她。”

  唐蜜追問：“她什麽時候和你說的？”

  唐沁瓷看著小舅舅，天真地說：“就那天小舅媽和小舅舅來幼兒園接我的那天呀，在車裡，她在我耳邊說的。小舅舅，小舅媽的傘還落你車裡了，你記得嗎？”

  “你想要你小舅媽也沒用。”

  唐蜜皺了下眉，倒也懂了：“難怪你先扶住了她，確實胎還不穩，容易流產。”

  許清詞會否在小時候，也這樣坐在她舅舅的腿上， 抱著她舅舅大哭不已。

  但具體哪裡不對勁兒，又說不出。

  正在看動畫片的唐沁瓷忽然轉過頭來，她好像聽到媽媽提到了小舅媽的名字，她突然想起件事，立即暫停動畫片，顛顛兒跑過來問唐吟：“小舅舅，你腿上的傷口長好了嗎？小舅媽給你買的祛疤膏在哪裡呀？”

  “唐吟，你不該。”

  “許氏集團周年慶活動的時候，許清詞和她妹妹分別站在她父親兩邊，活動慶典那大牌子，不知道怎麽搞的，突然就往他們身上倒下來。當時許志鴻第一反應是把小女兒許思竹給拽到了懷裡，而許清詞是被她姑姑跑來給勉強擋住頭的。”

  唐蜜輕歎說：“所以，在許清詞的生命裡，最承受不了的，大概就是成為不被選擇的那一個。”

  唐蜜也不解：“小瓷要幹什麽？”

  唐總依然清冷寡言，依然每日還是忙於工作，工作的節奏也沒有變化，但就是會在某一瞬間，讓三人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將唐沁瓷放在地上讓她自己看動畫片，唐蜜方看向唐吟，進入正題說：“祝靜雲離完婚後突然發現懷孕了？真懷孕假懷孕？那她找你來是什麽意思，讓你喜當爹啊？她懷孕幾個月了？”

  唐蜜對女兒說著， 但同時嘲諷目光對著唐吟，言外之意也是對唐吟：“那麽要強的一個人，既然走了，當然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唐蜜去酒櫃上拿了瓶酒，讓阿姨給開了，醒酒的工夫，唐蜜過來對唐吟說：“我剛聽說了許清詞的兩件事，你想不想聽聽？”

  唐沁瓷再次大聲痛哭， 哭得唐吟眼睫顫動， 他指尖也蜷縮起來。

  唐蜜是心疼許清詞出生在那樣家庭裡的，而更難能可貴的是許清詞出生在那樣的家庭裡，卻還能整日笑意明媚，直爽通透。

  唐蜜說：“所以那時候大家就都知道，許家大小姐在許家其實不受寵。”

  記得。

  “好了小瓷， 不哭了。”

  唐蜜兀自說著：“一個是前幾年發生的事，現在網上還有視頻能看到。”

  “好像是，”午間的秘書間裡，石岩低聲和湯珍珠交流，“唐總好像是容易走神了是不是？”

  湯珍珠仔細想了想：“但我也沒見過唐總走神，你見過嗎？”

  石岩：“……好像也沒有。”

  韓鈺說：“是吧，明明沒具體看到唐總哪個行為反常，但就是感覺唐總有點反常。”

  石岩率先提出了猜測：“你們說，應該是和許家大小姐有關吧？”

  根據他們這兩年的觀察，唐總的自製力自控力簡直如神仙一樣，或者像機器，從未失態失常過，絕對的冷靜自持。

  但這些日子的唐總，屬實有些不對勁兒。
    三人正聊著，辦公室門開，唐吟從裡面走出來，三人頓時如驚弓之鳥飛散各回各工位。

  唐吟走到湯珍珠位旁，輕叩一聲湯珍珠的桌子：“你聯系一下耀陽科技的劉總，讓他有空飛過來一趟，談收購的事，再叫顧總過來。”

  湯珍珠忙點頭：“好的唐總。”

  唐吟回去，關上了門，韓鈺立刻說：“耀陽科技是許大小姐上次介紹的那個項目吧？唐總改變主意了？要簽了？”

  韓鈺上次親眼見到許家大小姐親唐總臉的那一幕，她絕對在吃瓜第一線。

  石岩沒有親眼見過許家大小姐，雖然那晚他在西風島，可他當時不在私人區域的帳篷那裡。

  但石岩在短視頻上可是看見過許家大小姐對唐總的表白的。

  那一句“我喜歡你，從每天日出開始，到每天日落不止”的表白很浪漫，尤其又從那麽美的仙姿玉貌的許總口中說出，石岩怎麽都忘不掉。

  石岩這時突然恍悟，一拍大腿說：“啊，就是這個不對勁兒，前兩天唐總突然問了我一句新西蘭現在的氣候怎麽樣，聽說許大小姐走後直接飛去新西蘭，是不是？”

  **
  一小時後，顧飛過來，二話沒說，先從西裝兜裡掏出一個硯台，扔到唐吟桌上。

  “是你的那個吧？”顧飛問。

  唐吟拿起在手中看。

  確實是他的。

  是許清詞在成宏戶外慈善拍賣那天，許清詞用三百五十萬拍走的他的那一方硯台。

  唐吟眉心緊了緊，問：“怎麽在你這？”

  顧飛笑了一聲，過來坐到唐吟辦公桌上，一腿支著地，一邊從唐吟手中搶走硯台在掌心裡拋著說：“前天電話拍的，今早到手的，想知道我多少錢拍的嗎？”

  房裡空氣冷森森。

  唐吟撥他下去，奪回了硯台，漫不經心地說：“你和劉建文談的居間費，是從我這裡賺走的。”

  “倒也是。”

  顧飛沒再賣關子了，轉而坐到唐吟對面說：“前天南陽市開了一場小型慈善拍賣會，這玩意兒底價一萬，最後我花二十二萬拍下的。”

  “唐吟哥哥，”顧飛傾身托腮看唐吟，笑吟吟地說，“所以說，清詞妹妹把這東西捐了，也就是說，這是她不要的，她不稀罕你這老東西。”

  好似顧飛還話裡有話——她不稀罕你這老東西，老東西也是他。

  她不喜歡他了。

  喜歡他的時候，三百五十拍個硯台玩。

  不喜歡他的時候，一萬塊錢拿出去捐了。

  唐吟不看顧飛，垂眸看著硯台。

  手指輕撚著硯台上精細的紋路，緩慢而凝思著。

  顧飛拿出手機放到桌上，點開相冊裡的一段錄屏視頻給唐吟看：“對了，還有許大小姐回國回南陽了，我說許大小姐真不是一般人啊，瞧見了沒，三千多萬拍的簪子，她就這麽隨意盤發戴去了這種小拍賣會現場，她都不怕被碰碎的。”

  視頻裡，是現場直播的拍賣會現場。

  許清詞坐在第二排，一身中式風紅裙，綰著頭髮，戴著一隻天價的翡翠發簪，映得她容光煥發膚色水嫩，美得一如既往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正言笑晏晏地與身旁的人聊著。

  她手裡沒拿號碼牌，拿著把小扇子，小扇子扇到了那人的臉上，那人對她笑得更開懷了，她也笑得輕快明媚。

  她身旁的人，是年紀與她相仿的男生。

  男生看向她時的眼神，是清清楚楚的癡迷。

  喜歡許清詞的人很多，毋庸置疑。

  唐吟眸光清幽。

  不可辨其情。

  卻也有異樣可見。

  唐吟一直看著視頻裡的許清詞，沒有一秒挪開眼，不知不覺地專注。

  顧飛隻給唐吟看了一遍手機就關了，收了手機，話題已轉到別的地方去：“祝靜雲說要到中秋節了，她特意做了些無添加的小月餅要拿給我們，你晚上和我過去看看她？”

  唐吟乜斜了一眼顧飛的手機，拿著硯台起身去清洗，拒絕的聲音輕卻可聞：“下次吧。”

  **
  劉建文一聽赫奕集團有意要收購，立即帶著經理和工程師馬不停蹄地從南陽飛來樂陽。

  當天下午五點，劉建文趕到了唐吟和顧飛正在打球的高爾夫球場。

  估計正式談得明天，劉建文讓經理和工程師先在酒店待著，他先一個人過來的。

  “這麽快就來了？”

  顧飛其實還沒見過劉建文本人，都是在微信和電話上聊的，笑對劉建文說：“去換一下衣服吧，來打兩杆，正好太陽要下山了，晚霞很好看的。”

  劉建文忙跟工作人員去換了套衣服，換好後出來，坐著電動車追上兩人。

  顧飛看劉建文汗淋淋的緊張模樣，先笑著遞給劉建文一瓶水，一瞥唐吟的側影，閑聊問劉建文：“許總最近怎麽樣？”

  “許總啊，”劉建文無意識地偷瞄了一眼唐吟，“許總挺好的。”

  唐吟一身白，站在草坪上，正要揮杆。

  姿勢標準優雅，看似力度也強，像是能夠一杆將球打進到天空漂浮的晚霞中。

  劉建文緊張。

  顧飛失笑地拍了拍劉建文肩膀，低聲和他說：“你不用看唐總，有什麽說什麽，許總最近怎麽樣？你和我說說？看你這眼神，難道許總現在有男朋友了？”

  劉建文在來之前跟許清詞通過電話，許清詞在電話裡跟他說，他有什麽事都可以找這位顧總，任何想法也都可以和顧總說。

  劉建文心想反正他跟顧總是一條繩上的，便低聲和顧總說了一句：“我聽說，許總好像要結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