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受罰
  紀宸力氣極大， 易遠被按在床上，氣的得渾身是火，“做就做， 誰怕誰！”

  “你知道怎麽做嗎？”紀宸很強勢， “做了明天還訓練麽？”

  易遠從不考慮後果，卻被問得無話可說。他沒做過，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更不清楚， 為什麽做了明天不能訓練。

  可面子大過天， 他不好意思問。

  四下漆黑， 他看不到紀宸的眼睛，但憑借呼吸，能識別紀宸真的在生氣。

  這樣的姿勢保持了幾分鍾，紀宸從他身上起來，拉進懷裡。

  “易遠。”紀宸的怒氣稍微緩和。

  易遠的額頭貼在他胸口，“嗯？”

  “你是有很喜歡的女孩麽？”

  易遠身子一緊，“幹嘛？”

  “沒事，隨便問問。”

  易遠很果斷。“沒有。”

  如果沒有，為什麽要用這種方法報復他。

  紀宸：“明天幾點過去？”

  易遠：“六點之前。”

  “嗯。”紀宸托住他的後頸， 又往懷裡按了按，“睡吧， 這樣的勾引就夠了。”

  易遠早就疲憊不堪， 他擠在紀宸懷裡，迅速入睡，整晚都沒移開過。

  早上五點， 易遠被鬧鍾叫醒時， 床上只有他自己。他穿好衣服， 紀宸提著早餐推開門。

  油條豆漿、包子雞蛋，都是他愛吃的。

  紀宸拎著早餐袋，“來不及了，車上吃。”

  五點半的偏僻道路，易遠坐在車上咬雞蛋。窗邊的風清涼又舒服，易遠心情不錯。

  三天了，他終於活過來了。

  車停在沒有監控的柵欄門口。

  易遠解開安全帶，“走了。”

  “適度訓練，勞逸結合。”

  安全帶已解開，但抽帶還攥在易遠手裡，他突然空落落的，“我集訓還有四天。”

  “嗯，別太累。”

  “你、那你這兩天，會不會和別人約會？”

  紀宸似乎在煩，他捏了捏鼻梁，“不知道，可能吧。”

  “能不去嗎？”

  “恐怕不能。”

  衝動始發於瞬間，當事人也摸不透自己的想法。等易遠反應過來時，吻已經落在了紀宸的脖子。

  發熱的呼吸噴在微涼的皮膚，他抓著紀宸的衣領。嘴唇沒有離開，聲音帶著點急不可耐的柔軟，“你別去，行不行？”

  紀宸抓緊方向盤，呼吸追不上心跳的頻率，“好，不去。”

  有些討好是毒藥，但上了癮、戒不掉。

  易遠從他肩膀移開，“真的？”

  紀宸還保持僵硬的姿勢，“真的。”

  易遠松了口氣，安全帶也跟著抽回，“我走了，過兩天見。”

  易遠目送紀宸的車離開，等他轉身，才發現柵欄門對面的教練。

  陳教插著腰，“易遠，膽子挺肥啊，真以為我們發現不了。”

  易遠：“……”

  出師不利，一次就被抓。

  都怪酒店的床太有誘惑力。

  “陳教，我就出去了一小會兒。”

  “你管和男朋友開整宿的房叫一小會？”

  易遠：“……”

  不知道陳教說出的話燙不燙嘴，但易遠聽著耳朵疼，腦袋更疼。

  倒霉，這老頭子絕對看到紀宸了。

  “陳教，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甭管我怎想的，我就想知道，你往人家脖子上親的時候，是怎想的？”

  易遠：“……”

  陳教不能打，易遠想把自己打暈。

  這種狗屁問題鬼知道，誰曉得剛才他腦袋抽什麽瘋，親親親，親你個大頭鬼！
  陳教還在調侃，“怪不得女孩追瘋了你也不瞧一眼，原來好這口啊！”

  事已至此，再解釋也是徒勞，易遠耷拉著臉，“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

  “啥時候好上的？”

  易遠：“……”

  這老頭子越來越八卦。

  易遠隻慶幸紀宸不在，他可以隨便發揮，“最近。”

  “行吧，對象可以談，但不能耽誤訓練。”陳教突然嚴肅，“但你私自離開基地，還徹夜不歸，是大忌，你說怎麽罰？”

  “三十公裡，五百組伏地挺身，五百組引體向上。”

  “算你小子實在。”陳教打開後門，往易遠身後瞟，“其他人還有要說的嗎？”

  易遠以為教練中邪，直到身後傳來男性的聲音，“這種處罰，是不是過分了點。”

  此時此刻，易遠希望中邪的是自己。

  臥槽，他不是走了嗎？
  哪來的聲音？
  冤魂不散嗎？
  給他條活路不行？
  他才十九歲！
  紀宸站到他身邊，義正言辭，“這種懲罰，遠遠超出了易遠的承受力，他吃不消。”

  教練指著身後掛著的橫幅，“瞧見了嗎？這兒叫魔鬼訓練營，來這兒的，都得這麽做。”

  “昨晚是我把他帶走的，錯因我而起，我替他罰。”

  “可以啊易遠，你這對象夠意思。”陳教不禁吹口哨，“行，剛才說的那些，你倆自行分配，罰完為止。”

  易遠沒預知開頭，更猜不到結尾。

  但結果是，三十公裡變成了十五公裡，身邊還跟著個陪跑的。

  易遠滿肚子火沒處撒，“你回來幹什麽？”

  紀宸掏出個圓形扁盒，“驅蚊膏落車上了。”

  “哦。”易遠塞兜裡，“你什麽時候來的？”

  “從你跟教練說，咱倆剛交往的時候。”

  易遠：“……”

  他不想說話，隻想趕緊跑完這十五公裡。

  紀宸雲淡風輕，“我們什麽時候交往的？”

  易遠頭皮發麻，“我、我那是敷衍，這種事你還信？”

  “你的信口雌黃，毀了我的名譽，你不負責？”

  “你煩不煩啊？我這樣還不是因為你不喜歡我。”易遠加快速度，“有本事你彎啊，你先彎，我再對你負責，否則，這就算社會主義兄弟情！”

  紀宸：“易遠，你彎了麽？”

  易遠：“你管我彎不彎！”

  “到底為什麽，你總想把我掰彎。”

  “你先彎了，我再告訴你。”

  紀宸無奈笑笑，“你再努力吧，我沒那麽容易彎。”

  “行行行，知道了。你是男神、是天才、是校草，你長得帥又有錢，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當然不好追。”

  紀宸：“第一次見這麽追人的。”

  易遠更煩，“行行行，我沒追過人，我沒經驗，沒你厲害，行了吧。”

  紀宸沒繼續這個話題，“罰完這些，還要練多久？”

  “不知道，可能是八點，也可能是十點。”

  “注意身體。”

  “知道了，不用你教。”

  這邊的二人圍著體育場跑圈，那邊的隊友們驚得滿地找牙。

  “我去，他倆啥情況啊？”

  “隊長和那個紀宸好上了？”

  “小道消息，遠哥昨晚翻牆就是找他開房了。”

  “牛逼啊！原來遠哥喜歡男人？”

  “臥槽，那咱們成天一起睡一起洗澡，隊長會不會對我也？”

  “想多了，女人都不愛你，還指望隊長愛你？”

  原來的處罰項真的會吃不消，但被紀宸分去了一半，相對輕松不少。

  剛開始，易遠還擔心紀宸承受不住，但十五公裡跑下來，紀宸的心肺功能，比得上長期訓練的體育生。

  有的人，優秀到找不出破綻。

  懲罰結束，易遠拿來礦泉水給他喝。

  “我走了。”紀宸接過礦泉水瓶，順手幫他收緊露出鎖骨的衣領。

  “拜拜。”易遠喉嚨有點乾，他仰頭喝水。

  “勞逸結合，不要過度訓練。”

  “知道，煩死了，說八百遍了。”

  今天紀宸話多的像老太太的裹腳布。

  隨著紀宸的離開，易遠身後傳來些叫聲，“哥夫慢走！哥夫拜拜，哥夫改天見！”

  易遠還沒鬧明白這句“哥夫”是什麽東西。

  紀宸率先轉身，看向和易遠穿相同訓練服的青年。

  他嘴角有幾毫米的上揚，對這些青年說：“幫我照顧好你們隊長，別讓他洗冷水澡，再累也不要躺地上，提醒他多喝水，勞逸結合，注意休息。”

  “好嘞哥夫！”

  “收到，沒問題。”

  等紀宸徹底消失在視線，易遠的怒火一飛衝天，“你們他媽亂叫什麽呢？”

  隊友們大眼瞪小眼，“啊？不該叫哥夫嗎？”

  “那該叫啥？”

  “難道要叫嫂子？”
    易遠氣得牙癢癢，“嫂子你大爺！我倆就是朋友。”

  “噢，朋友朋友，我們懂，朋友嘛！”隊友滿臉邪惡，“滾床單那種朋友。”

  “滾蛋！”易遠上來要踹他們屁股。

  “你們還吃不吃飯？”助教凶巴巴大吼，“不吃都給我坐蹲起去！”

  幾個人打打鬧鬧來到食堂，隊員每日的餐食，均按照日常訓練和身體機能進行配比，不同人的種類稍有區別。

  但基地請不起太專業的營養師，總體食物區別不大。不過是你多半碗糙米飯，他多半杓西藍花，一樣的索然無味。

  後廚阿姨根據標簽上的名字，把午餐依次擺放在隊員面前。

  雖然肚子很餓，但易遠毫無胃口，正後悔該把早上的半個包子吃完，哪怕藏兜裡也好。

  “易遠，你的。”食堂大姐一如既往凶神惡煞，把精致的白色餐盒拍給他。

  包括易遠在內，眾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餐盒上。

  基地統一用不鏽鋼餐盤，今天只有易遠不同，餐盒不僅精致，還有好幾層。

  易遠也是懵的，“這是我的？”

  “自己名字都不認識？”

  餐盒正中間，清楚貼有易遠的姓名標簽。

  眾目睽睽之下，易遠打開餐盒。

  第一層，清炒的蔬菜和少量糙米飯，雖然少油，但香氣撲鼻。

  第二層，新鮮的海蝦類，皮已經剝好，還配著蘸料。

  第三層，高蛋白低脂肪的香煎雞胸和清炒牛肉，冒著熱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依舊是低脂肪高蛋白的健康餐，但明顯精心調配，且色香味俱全。

  隊友們比易遠先炸。

  “我靠，好他媽香！”

  “什麽情況，差別待遇啊！”

  “不帶這樣的啊，憑啥隊長能吃這麽好。”

  “不乾，我也要這種！”

  “給我來兩塊炒牛肉也成啊。”

  “都吵吵什麽呢！”總教練挺著肚子走過來，“咱們棒球隊絕對公平對待，啥時候你們也找個對象，給你們請專業營養師，找專業廚師，按照你們的身體專門配比，再安排專人送過來，我也允許！”

  “臥靠，哥夫牛逼啊！”

  “草，我他媽酸了！”

  “有哥夫真好！”

  “我也想要男朋友。”

  “談戀愛真爽！”

  “遠哥，做一個人的也是做，要不，你讓哥夫給我也來一份？”

  “隊長，還有我還有我！”

  “我不挑，跟你一樣就成。”

  易遠夾了塊肉塞進嘴裡，嘴角恨不得揚上天，“不好意思，你們哥夫很忙的，沒時間。”

  *
  後續幾天中，易遠繼續全面封閉的魔鬼訓練，每天的任務按部就班。同時，一日三餐也按時送來，易遠連續吃了四天，每天都不重樣。

  集訓最後一晚，結束時間比平時早，連續七天的訓練，讓隊友們身心俱疲，他們簡單收拾好行李，早早睡下，準備迎接三天后的小組賽。

  室內訓練館亮著燈，青年握緊棒球杆，還在自動發球機前，重複著常規性的訓練。

  白色運動衫早已濕透，他臉色發紅，發梢掛著水滴。旁邊倒放著幾個空了的礦泉水瓶，時針指向十二點，青年仍沒有停止訓練。

  自動發球機被人為切斷。

  易遠走到牆邊，發現了切斷電源的陳教，“幹嘛？我還沒練完。”

  陳教丟給他一瓶礦泉水，“夠了，該休息了。”

  “我不累。”易遠擰開礦泉水喝乾，又去開電源。

  陳教拽著他往看台扯，“過來，陪我聊會兒。”

  “聊什麽啊？我忙著呢。”

  “不過是場小組賽，你這架勢，我以為你要參加奧運會。”

  “不是你說的？再小的比賽，都不能放松對待。”

  “你這是不放松嗎？你這是要把自己逼死。”陳教搖搖頭，“兩場呢，贏一場就能晉級了，輸一場也無所謂。”

  “輸一場也無所謂？”易遠臉色又陰又冷，“陳教，這他媽是你該說的話？”

  陳教板著臉，“這他媽也不是你該和我說話的態度！”

  沒等易遠反饋，陳教先笑著勾他的脖子，揉腦袋，“臭小子，你男朋友果然沒說錯，你太緊張了，得多關注多開導。”

  易遠氣哄哄推開， “他不是我男朋友！”

  陳教嗤笑，“不是你男朋友，你在車上親人家？不是你男朋友，人家甘願替你受罰？找專人給你準備三餐，還特意找我聊你？”

  提起這事，易遠更煩了，“我說不清，但我倆不是那種關系。”

  陳教擺擺手，“你們小年輕的事我不管，你好好休息就成。你這種練法，起不到任何效果，累趴下了怎麽比？”

  陳教把人往起拽，“回去吧，洗個澡好好睡覺，明後天休息休息。”

  易遠跟在身旁，偷偷瞄他，“陳教，你都跟他聊什麽了？”

  “誰？”陳教轉身看他。

  易遠抓了把濕乎乎的頭髮，“就、就紀宸。”

  “紀宸是誰？”陳教看著他泛紅的耳廓，“噢，你那個不承認的緋聞男友，叫紀宸？”

  “你煩不煩？你倆到底聊我什麽了？”

  “人家又不是你對象，你管我們聊什麽呢！”

  易遠攥著拳咬牙，“你有完沒完了！”

  “行了，瞧你這著急的勁兒。”陳教搭上他的肩膀，“放心吧，他就是覺得你壓力很大，希望我能多關注關注，擔心影響你的心情和身體。”

  易遠身上黏糊糊，他推開教練，“事多，閑得他。”

  “人家那麽體貼又關心你，你幹嘛還不跟人家好？”

  易遠沒好氣，“現在是我追他，你該去問問他怎麽不跟我好。”

  “噢，原來是我們棒球小王子喜歡人家啊？”

  易遠沒好氣，“喜歡個屁，同性戀惡心死了。”

  陳教更不懂了，“你不喜歡人家，還追人家，你是不是有病？”

  易遠心亂如麻，“跟你解釋不清。”

  “小子，你不用跟我解釋，但你自己清楚就行。”陳教心平氣和，“但那小子不錯，是真心喜歡你，你要是喜歡就安生跟人家好，不喜歡也別耍人家。”

  易遠嗤了一聲。

  你懂個屁，他耍過的女生，數不勝數。

  易遠越來越煩，擺擺手，“走了。”

  “喂，臭小子。”陳教在身後喊他，“小組賽好好比，別有壓力，更別有其他想法。記著，不管發生什麽，陳教都替你頂著呢！咱天下無敵，咱什麽都不怕！”

  陳教是易遠啟蒙教練，從十二歲到十九歲，從小學、初中、高中再到大學。易遠每一個與棒球相關的經歷，都有他的參與。他是恩師，更貼近易遠心中向往的爸爸。

  “知道了。”易遠心口沉甸甸的，但很踏實。他背對著陳教，卻說不出感謝的話，“麻煩死了！”

  *
  第二天，午飯過後。

  校隊的大巴車停在們口，一幫運動青年們嘻嘻哈從宿舍出來，推著行李依次往外走。

  停在路旁的黑車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靠靠靠這誰的？”

  “這車低調奢華上檔次啊！”

  “不經意裝逼最可惡。”

  不知情的人還在聊八卦，知情人的目光早落到了易遠那裡。

  紀宸低調卻又拉風的奔馳豪車，易遠化成灰都認識。

  他攥緊書包帶，耳邊的聲音吵得他耳蝸脹痛，卻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紀宸推門下車，他穿著深色筆挺西裝，風塵仆仆的。

  “喲吼，哥夫接人穿這麽正式啊！”

  “接咱隊長，必然得正式點。”

  “咱得承認，哥夫是真帥！”

  “哥夫來啦，哥夫好！”

  紀宸沒理會周圍的吵鬧聲，他接過易遠的行李，“有點堵車，來晚了。”

  易遠腦袋轟地炸了。

  他沒鬧明白，紀宸這波操作到底算是什麽。陪他受罰，給他找營養師，今天又接他回家。

  他想起昨晚教練的話。

  草，他不會真愛上我了吧？
  易遠大腦裡、心臟裡、腹腔裡，全身上下都不停放煙花。

  他美滋滋跟著紀宸上車，“沒事，我也剛出來。”

  身後的叫喊聲此起彼伏，易遠也學會了紀宸的態度，愛理不理，最能裝逼。

  他系上安全帶，看西裝革履的紀宸。

  別說，他穿這個是真帥。

  紀宸扶著方向盤，車開得平穩，“累不累？”

  “還行，暫時能扛過去。”

  “嗯，那就好。”

  “幹嘛？心疼我？”

  紀宸表情變化不大，停了幾秒才回他，“算是吧。”

  “托人給我送飯，也是心疼我？”

  紀宸這次沒猶豫，“嗯。”

  還是陳教火眼金睛。

  “紀宸，你不會愛上我了吧？”

  易遠口氣聽著隨便，但始終忐忑不安，紀宸藏得太深了，他依舊琢磨不透。

  這次，紀宸沒有直接回答，他保持平穩車速持續前行，五分鍾後，車停在高速公路收費旁。

  紀宸踩下刹車，空氣中有灼燙的汽油味道，紀宸的視線與他相接。

  “如果，我說愛上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