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貼貼*5
  江星鴻的危險雷達“滴滴滴”地響了。他能假裝是自己隨便晃悠到這邊來的嗎？
“找到了。不必擔心。”林莘陸對著智腦說，接著蹲下，與江星鴻對上視線。

那雙熟悉的霧藍色眼睛看過來，映出小小的白色一團，那是江星鴻的影子。

江星鴻決定裝傻。

他與林莘陸大眼對小眼，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半晌，林莘陸才開口：
“你怎麽會到這裡來？”

江星鴻：我說我是瞬移過來的，你看你信不信吧。

他大腦飛速運轉，心中因為這個疏忽而感到無奈。

也是他太過心急，對目前自己的信息差感到不安，才想盡快掌握周邊情況。

江星鴻心跳加速，看到林莘陸伸出雙手。

如果他因為這件事被關禁閉或者被送回中心星，那也太悲劇了吧！
第一次潛行出逃遭遇滑鐵盧，原因竟然是自己抄了近路……

江星鴻不敢抬頭，他害怕抬頭看到的就是林莘陸懷疑或是警惕的表情——

但是那雙手直接抓住小狗的前肢，把它抱了起來，往回走去。

江星鴻有些迷茫：這就完了？小鹿沒生氣？還是已經做好把我打包送走的準備了？

他腦子裡已經瘋狂運轉了幾百種應對方法，但是無奈身為一隻狗，都很難用不上。

林莘陸沒有把小白帶回B5房間，而是帶它回了指揮室。

沒回房間！江星鴻精神一振，莫非自己能留下了？

只是江星鴻剛以為自己的計劃順利實施，就看到林莘陸撥通了通訊。

“安米那奇。”他說，“讓你去接的那隻幼崽不在B5了，落地後你直接來指揮室見我吧。”

江星鴻：啊？所以他還是要留在獨守星嗎？
他不得不繼續思考新的方法。

還沒想到，江星鴻的耳朵就動了動，敏銳地聽到雜亂的腳步聲靠近指揮室。

他抬起頭，就看到蘇朔一行人走了進來。

“頭，您找到小白了！”蘇朔高興地說，“還好還好，它沒出什麽事。”

“嗯。”林莘陸說，“或許是管家判定失誤，打開了光幕。”

跟著蘇朔的幾人搗蔥似地點頭，不時往江星鴻所在的位置偷看。

被眾人目光沐浴的江星鴻感覺這種矚目感很久違。

“對了，頭，您還要把它留在獨守星嗎？”蘇朔問。

林莘陸：“怎麽了？”

蘇朔撓撓頭：“我剛剛想啊，或許小白跑出來，是因為你走了呢？說不定它就是出來找你。如果是這樣，把它留在獨守星會不會不太好啊？”

江星鴻聞言狂喜。

好，好啊！這個年輕人深得他心！前途無量！
他願稱對方為自己的階段性談判嘴替！
林莘陸愣了一下：“是嗎？”

他說：“獸人在幼生態時沒有自我意識，很難在短時間內與他人建立起感情。或許不是這個原因。”

蘇朔：“但是小白不是情況特殊嗎？或許，上將您救了它，這幾天又一直帶著它，說不定小白已經開始依賴您了。”

就在兩人對話的同時，蘇朔身後的幾人紛紛瞳孔地震。

上將倒不是沒有好說話的時候，只是他們無法想象，這種溫和探討的核心竟然是關於一隻小狗！
但是……

真正地見到這隻小狗，又和他們聽蘇朔談起時的感覺不同。

因為現實中近距離看過去，真的太可愛了。

玫琳悄悄挪到上將的視覺盲區，在群聊中狂發消息。

【玫瑰森林】：我受不了了！為什麽這樣的小狗我沒有撿到！為什麽會這麽可愛！我覺得我能理解上將了！
【博聞】：？

【多識】：？？
【舒司】：唔，確實是很可愛沒錯。看起來品種很特殊啊，不像是星際物種。是某種古老的保護生物嗎？
【玫瑰森林】：不知道。但是，為了這隻小狗，我也願意變溫柔！沒有任何問題！
【博聞】：查到了。是薩路基獵犬呢。這樣看來，或許上將的初心是為保護物種做貢獻也說不定。

【博聞】：#發送鏈接#
【多識】：啊，是那個很貴的品種！我想起來了，之前找施羅爾喝酒時他提到過。

【玫瑰森林】：保護物種禁止交易，友情提醒。

前面與蘇朔交談的林莘陸並沒有察覺他下屬們心中的波瀾。

他在認真地思考蘇朔提議的可能性。

難道這隻小狗真的對他產生依賴了嗎？

林莘陸對這種毛絨絨的生物沒有太大感覺，之前救護一些保護物種的習慣也是因為江星鴻。

想到這裡，他忽然歎了口氣。

因為一些莫須有的聯想與觸動，他做出了很多本不會做的決定。

林莘陸看向旁邊端正坐著的小狗。

毛絨絨的幼崽發現有人看過來，那雙明亮又有些濕漉漉的眼睛便抬了起來，看起來那麽柔和又溫軟。

或許其他人看到它，只會因為幼崽的可愛而升起保護欲。

但林莘陸很清楚，自己並不僅僅是因為這些。

更多地……

只不過和那個人的一句話有關。

他在心底哂然一笑：
哥哥走了三年，自己竟然還會因為他的話去改變自己的生活，去做自己此前絕不會做的事。

林莘陸閉了閉眼。

每當回憶起江星鴻，他的理智就搖搖欲墜，冒出一些荒誕的想法。

只為了追逐一些早已消逝的幻影，去假設如果那個人還在，他們一起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為了片刻對自己的蒙騙，去換來暫時心靈的安寧。

江星鴻百無聊賴地看著眼前的人來來去去。剛剛他感覺小鹿都快被說動了，結果往這邊看了一眼，不知為什麽又不說了，把幾個下屬拎出了指揮室。

蘇朔倒是沒走，這會兒在和幾個技術兵溝通信息，十分忙碌。

而林莘陸……林莘陸在和別人打通訊。

江星鴻打了個哈欠。

如果這具身體有個能量槽，那麽這會兒能量槽又快要空了。

他微微垂下頭，在空中一點一點。

真是麻煩的身體啊，他想。

放在以往，自己能一周不睡覺連軸轉呢。

就在江星鴻意識漸漸昏沉之際，他感覺到有一雙手托起了他，放在了一片柔軟之上。

於是他很快陷入了夢鄉。

江星鴻是被一陣嘈雜吵醒的。

他本能地感覺到耳朵不太舒服，但剛想揉揉，就想起自己現在是一隻狗。

江星鴻：所以，我還要學會怎麽用後腿撓耳朵嗎？絕不！這是我身為人類最後的底線！

他睜開眼睛，猛地被一陣風糊了一臉。

前方艙門已經打開，屬於獨守星的狂風張揚地顯示著自己的存在感。

江星鴻左右打量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睡著時又被帶著從指揮室轉移了。

他此時趴在一隻巨大的卡其色背包中，坐起時才能看到外面。

完了。

他好像睡過了，江星鴻心想，小鹿他們是不是已經走了？

但隨即一雙手從他的余光中出現。

曾經，他調侃過那雙手應當去學一門古音樂，演奏時足夠讓所有觀眾為之瘋狂。

江星鴻感覺自己的心忽然停了一拍。

那雙手依然有著優雅而美麗的外形，但大大小小的疤痕橫布指節，如同一件上好的瓷上滿是裂紋。

之前要麽光線不足，要麽沒有機會近看。

就算抱起他的小狗身體，也因為毛發而觸感模糊。

小鹿的手怎麽變成了這樣？
江星鴻忽然又想起，這麽久以來，他都沒有看到林莘陸的機甲鑰匙。

他幾乎是愣住了，以至於並沒有聽到林莘陸說了什麽。

在他死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接著，江星鴻連著整個背包一起，被林莘陸拎了起來。

他和身邊的人說了什麽，就輕松地拎著包走下了穿梭艦。

獨守星此時正是標準的黑夜。

碩大的衛星守一凌空遮蔽天空大半，灑下一片迷離的昏黃色。

遠處，守二和守三正經過地平線。

江星鴻本想看看獨守星有什麽變化，就在背包中被顛得放棄了這個想法。

前有暈機暈船暈艦，他想，現在，難道還能多出個種類，暈背包？

林莘陸很快就見到了他的接應人。

對方是獨守星的土著，此時用手畫出半個圓弧：

“願守一的光環擁抱你。”

接著，他說：
“林上將，總長已經在等待您了。”

林莘陸點點頭：

“好的。有什麽別的消息嗎？”

接應人搖搖頭：“沒有。”

他的目光落在林莘陸肩上的背包上：“您……這是帶了寵物？”

接應人的目光變得有些吃驚。

林莘陸：“不，只是我的被監護人。”

他想了想，說：“聯盟的人才培養指標。”

接應人懂了：“原來如此。林上將真是盡職盡責啊。”

他轉身，走向前方停留的擺渡車，林莘陸跟上。

江星鴻艱難地爬起來，探出半個腦袋。

獨守星的夜晚真的一點都沒有變啊。

這點感慨剛剛出現，他就看到左前方騰起一團耀目強光。

接著是巨大的爆炸聲——

“轟！”

在林莘陸當機立斷帶著它找掩體的同時，江星鴻腦海中飄過新的思緒：

他就說，獨守星這麽多年，是真的一點都沒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