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蘇梓聞不過是外出一個月， 剛剛回來，就感覺京城上空充滿著焦灼的氣息。

  京中官員人心浮動，甚至有人私下詢問蘇梓聞的站隊意向。

  大家心中都明白， 現在正是最危險的時候。

  霍恆被賜婚沒什麽， 若是被賜封地， 那就等於是想要把他趕出京城，讓他無緣皇位。

  但是現在誰都看得出太子自己不爭氣，三天兩頭的不上朝， 就跟沒他這個太子似的，而且傳聞最近東宮抬出去的屍體越來越多， 十分恐怖。

  這種情況下， 霍恆怎麽可能甘心離開。畢竟他才是最有實力最有希望坐上皇位的人。

  說一句大不敬的話，一旦現在的皇帝死了， 那霍恆手刃兄弟，登上皇位也不會讓眾人感覺驚奇。

  甚至如果沒有骨子裡面的順從聖心，大家也都覺得霍恆比霍宸更適合當皇帝。

  至於霍昭， 大家從未想過，畢竟就憑出生這一條， 不論是皇帝，還是老臣們，都不會願意看到他登上皇位。

  “所以皇帝終於是發現了？”蘇梓聞道。

  但是霍昭是不可能當皇帝的，太子一倒下，霍昭就得完蛋，所以就像蘇梓聞說的，霍恆現在最大的對手其實是皇帝。

  只是那些屬官大概也沒想到，太子看著那些人死了就會聯想到自己，哪怕理智告訴他沒事，還是在日複一日的心理作用下讓身體迅速衰敗下去。

  蘇梓聞低頭行禮，“王爺。”

  “本王的憐愛就是獎賞。”霍恆攬住蘇梓聞的腰身，就要吻下來。

  霍恆讓人進來收拾，又沏了茶，這才開口跟蘇梓聞說正事。

  霍恆狠狠盯著蘇梓聞，終於還是松開了手，“蘇梓聞，我是真的喜歡你，才能對你如此有耐心。”

  這讓他不滿和懷疑，不知道蘇梓聞到底要做什麽。太子那邊，蘇梓聞肯定是不會去也沒必要去，霍昭雖然一直讓霍恆莫名的有敵意，蘇梓聞之前對霍昭一直表現的惡劣，但是他總感覺蘇梓聞在意霍昭。

  那是被人咬出來的。

  說道這裡，霍恆詭異的笑了起來，直接道：“你知道宮內死了好些妃嬪的事情嗎？”

  蘇梓聞這樣的聰明人自然是一點就透，加上平時霍宸的荒唐，有些事情就不難揣測了，這一下，蘇梓聞真的是大驚失色，“難道……”

  而且看他們小心謹慎， 生怕再觸雷的樣子， 霍恆這段時間的火氣肯定是不小。

  若是以前的蘇梓聞肯定以為是被打傷出血，但是現在，蘇梓聞無奈的可以分辨了。

  只見蘇梓聞拿著隨身攜帶的匕首橫於脖間，表情一貫的冷漠淡然，“士可殺不可辱，王爺若是非要強迫，微臣也不會就范。”

  蘇梓聞被侍衛帶去王府書房， 還未靠近，就聽到了裡面傳來東西砸碎，桌椅撞倒下的動靜。侍衛驚了一跳，正要上前。就聽到裡面的霍恆一聲怒吼，“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滾出去！”

  但是霍恆也已經看出蘇梓聞不想繼續摻和下去的心思了。

  蘇梓聞冷淡道：“王爺說笑了，背叛你，輔助誰？如今京城誰人不知，除了皇帝以外，王爺你已經基本無敵手了，微臣只能算是力所能及，功成身退罷了。我本就是自由身，當初選擇輔助王爺也只是想要挑戰一下自己的能力，求一手權力，但如果這些需要微臣出賣身體才能換取，那微臣做不到。”

  霍宸是集中了所有力量醫治維持著身體，自然不會出問題，但是他後院的姑娘染上了，又沒子嗣，又沒地位，自然就不會管她們，沒有藥就是等死。

  霍恆無法揣測出蘇梓聞的心思，這讓他這個上位者十分不喜，但也無可奈何。

  蘇梓聞垂下眼眸，上前對著葉長安行禮，也不在乎葉長安是否回禮，越過他走進了書房。

  蘇梓聞與他對視，葉長安臉上已經毫不掩飾對他的恨意和嫉妒，眼底的偏執和瘋狂也清晰可見。

  蘇梓聞自然知道，不是光憑一句話就能從霍恆這邊全身而退的，只能慢慢脫離，所以便不再多言。

  下一秒，銀光一閃，霍恆頓時止住了動作，不敢置信的看著蘇梓聞道：“你……”

  這下，蘇梓聞真的是完全相信霍昭的判斷了。

  蘇梓聞反應過來，那些從東宮抬出去的屍體原來是這麽回事。

  “之前不是說即使治不好，也能耗下去嗎？”蘇梓聞道。

  當著他的面，直接將大門關上。

  從裡面出來的人正是葉長安。

  侍衛自然不敢再上前，蘇梓聞也靜靜的站在院中等待裡面的情況結束。

  蘇梓聞夜晚被請來了武王府邸， 為了迎接大婚，王府已經開始裝扮， 但是下人們卻各個都是驚魂未定的樣子， 顯然剛剛霍恆發過火。

  再看葉長安雙眼陰鬱，臉色蒼白，光是看過來的眼神都叫人膽寒。

  “功成身退，現在算什麽功成。”霍恆被蘇梓聞說的冷靜了下來，“你這一身傲骨還真是讓人沒辦法，好了，我不逼你，你也別說什麽退不退這種話，你是要輔佐我坐上帝位的，現在還差得遠呢。”

  “但是霍宸膽小，經不住嚇，他後院那些被他傳染的女子，一個個死掉，他能不嚇死嗎？”

  蘇梓聞反感的蹙眉，“王爺跟葉大人賭氣，也別拿微臣撒氣，微臣剛剛替王爺辦事回來，沒得獎賞，難道還要受懲罰？”

  蘇梓聞走進去後，就看到霍恆陰沉著臉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氣的胸膛起伏，他的唇本就薄，這一會兒卻明顯的紅腫。

  只見葉長安頗為狼狽，臉頰上似乎被揍了一拳，已經紅腫起來，嘴角有血。

  直到霍恆又森寒的吼了一聲滾，大門才打開了。

  “若是微臣的存在真的讓王爺如此煩惱，那就恕微臣無能，以後不能輔助王爺了。”蘇梓聞想起答應霍昭的事情，直接道。

  霍恆冷笑一聲道：“霍宸快撐不住了。”

  霍恆臉色一變，“你什麽意思！你要背叛我？”

  霍恆抬頭看了蘇梓聞一眼，就像是想要發泄似的，直接衝了上來，一把抓住了蘇梓聞的手腕，想要把人往懷中帶。

  “霍宸的情況，在宮內已經隱隱有了傳聞，那些突然染病的小妃嬪自然就是偷摸著跟霍宸有染的，否則怎麽能傳到宮內的，她們就算被感染也不敢找太醫，所以只有死路一條，最後事情自然就瞞不住了，我那好父皇幾乎被他最疼愛的太子氣的吐血，而且最重要的是，父皇可能不僅僅是被戴了綠帽這麽簡單。”

  蘇梓聞看著霍恆那痛快嘲諷的神色，想到了一個最不好的可能。若是真的，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一直以為皇帝身體不適是因為上次楊嬪帶來的中毒事件，可若是被霍宸間接連累了……

  “你能確定嗎？”蘇梓聞神色緊張問道。
    “自然無法確定，能接觸到父皇病情的只有太醫院首座，雖然現在父皇一直強撐著上朝，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異樣，但是他已經不入后宮了。”霍恆嘲諷道。

  “而且他為何突然把小皇孫接入宮中由你的姑母教養，不就是放棄了太子，打算弄一個太孫出來嗎？若是因為中毒導致的身體日漸不好，那他是不敢冒險的，可若是這種病，雖然治不好，卻能耗上許多年，他估計是有自信耗到皇孫長大，所以才想著急趕我走，害怕我搶位置。”

  說道這裡，就連蘇梓聞基本都已經確定皇帝是真的被太子坑慘了，倒霉染上了最丟臉的疾病，為了掩蓋消息才不得不做這一系列的處理。

  皇帝如今最怕霍恆突然逼宮，所以只能趁著現在他身體還行，手裡有權，太子還沒有徹底垮台，趕緊弄走霍恆。

  只要遠離了京城，那霍恆再做什麽，基本就等於是造反了。

  霍恆身為正統皇子自然也要臉面，逼不得已，他不會造反，留下罵名。

  “王爺有何打算？”蘇梓聞直接問道。

  霍恆先走，林氏的人還在京城幫他看著，跟皇帝也有關系上的緩衝，可以想辦法暗地裡弄死敵人，然後名正言順的回來繼位，但是這一走，京中變數很難說，或者是想辦法留下繼續鬥，那皇帝只會更加著急的對付霍恆。

  可是按照霍恆的性格，蘇梓聞估計他更想跟皇帝正面硬剛，為他多年來被皇帝的冷落爭一口氣。

  這種情況，謹慎如蘇梓聞是不可能開口勸說，只會詢問霍恆自己的想法。

  霍恆眼神一冷，“他們都半殘了，若是還畏首畏尾的，那我就不是霍恆了。”

  看著霍恆堅決的樣子。

  蘇梓聞心不由的提了起來。

  原本他以為他和霍昭還有充足的時間。

  但是這一下，最大的危機就在霍恆大婚後，那林林總總三個月的緩衝期。

  蘇梓聞出去的時候，竟然發現葉長安還在王府沒有離開。

  看著蘇梓聞出來，葉長安就跟幽魂似的死死盯著他。

  蘇梓聞想了想就走上去道：“葉大人這麽晚還沒有告退呢？”

  葉長安陰冷道：“跟蘇大人無關，倒是蘇大人小心些，夜黑風高，小心叫人拐了去。你這等尤物，想染指的人可不少。”

  包括給他信息的那位神秘人，竟然也特別交代讓葉長安盯著蘇梓聞，他們合作最重要的條件就是蘇梓聞得完好無損的交到他手上。

  蘇梓聞笑了笑，“那我為保安全，今晚是不是該借王爺寶地留宿一晚呢，想必王爺應該很樂意。”

  葉長安頓時臉色鐵青，惡狠狠的看著蘇梓聞，“都說蘇大人是高嶺之花，高不可攀，原來也會學著那些下作的男寵啊。”

  蘇梓聞直接挑釁道：“葉大人，你得不到的東西，我，未來的王妃，你眼中下作的男寵都唾手可得，你還有什麽好在這裡叫囂的？”

  葉長安瞬間伸出掐住蘇梓聞的脖子，嚇得不遠處負責的侍衛一跳，想要衝過來護人。

  結果被蘇梓聞一擺手製止了。

  蘇梓聞看著葉長安道：“只要你敢動手傷我，王爺必然第一個不放過你，你該知道，我們在他心中是不同的。”

  葉長安手臂直接顫唞起來，眼睛竟然開始紅了。

  “對了，你知道王爺不想走對嗎？若是一切順利，三個月，也許很快王爺就會登上那個位置，到時候王爺一定恨不得把你打發的遠遠的，他身邊可能有很多人，但絕對不會有你的一席之地，畢竟王爺是真的一點都不想看見你。”

  蘇梓聞拋下這殺人誅心之言，等著大受刺激的葉長安出手，結果就聽到霍恆一聲暴呵。

  不等葉長安反應，霍恆直接飛上來，一掌擊退了葉長安。

  葉長安雖然會武功，卻因為早些年替霍恆擋災中毒變成了病弱體質，所以這一掌下去，葉長安直接飛撞到牆壁上，吐出不少血。

  抬起頭，不敢置信，又狼狽不堪的看著人。

  霍恆卻沒有多看他一眼，而是看著蘇梓聞脖子上的掐痕，緊緊皺眉，隨即神色不善的看著葉長安道：“你怎麽還不滾！來人送葉大人回府！”

  這不是送，而是強製趕出去。

  直到大婚當日，蘇梓聞再見葉長安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陰鬱的有些不正常了。

  大婚進行的十分順利，王妃也是對霍恆有所助益的。

  洞房花燭夜，葉長安偷偷的潛入，躲在院子中，默默地守了一夜，看著龍鳳燭早上熄滅時，才慘白著一張臉離開。

  蘇梓聞隨後在朝堂上見到葉長安，總感覺還差一點點，葉長安就會像霍昭形容的那樣徹底瘋魔。

  霍恆成婚不久，朝廷就有太子黨的人提出封地之事，那提議之人次日就被上奏舉報了貪汙受賄。

  霍宸和霍恆的戰鬥又打響了。

  但是比較倒霉的是這一次，蘇梓聞幾乎是被明著卷入。

  在這種時期，霍恆自然也不需要蘇梓聞再隱瞞站隊問題，或者說他現在更希望蘇梓聞站出來表面是站隊他的，這樣可能會引導那些寒門書生出身的官員站隊他。

  但是蘇梓聞可不答應。

  霍恆派人頻頻找蘇梓聞，終於還是被霍宸的人發現。

  霍宸一想到之前蘇皇后有意讓蘇梓聞也當小皇孫的太傅，就著急，生怕蘇梓聞會被霍恆爭取過去。他必須要給自己的孩子未來鋪路。

  所以在宮內遇到霍恆的時候，竟然直接挑釁的說道：“二弟最近跟蘇梓聞很是親近啊。”

  “是又如何，我親近老師很正常吧。”

  “哈哈哈，二弟那些小心思，做大哥的怎麽能不知道呢，你的那些男寵不就是……某人的替代品嗎？”

  霍恆知道，他們表面在說情愛之事，實際在說效忠之事。他乾脆就直接挑明了，“既然大哥知道，也應該明白我對老師的一片心意。”

  “可惜啊可惜，怕是二弟要失望了。”

  “什麽意思？”

  霍宸隻想警告霍恆別打蘇梓聞的主意，所以毫無顧忌，湊到霍恆耳邊輕聲道：“早在很久之前，蘇梓聞就被四弟睡過了，後來江南之行更是同榻同眠，你竟不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