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清風苑內， 蘇梓聞剛剛洗漱完，正要去用早膳，就看見突然來到了的霍昭。

  蘇梓聞不解的開口道：“怎麽了？”

  霍昭平緩了急促的呼吸， 怔怔的看著蘇梓聞， 一時間竟然啞然了， 真實看見蘇梓聞和夢中幻想完全是兩回事。

  現在的蘇梓聞衣著得體，面色自帶清冷，眼下那顆痣似乎都帶著寡淡的冷意， 在霍昭的眼中就是端坐在上的師長姿態，仿佛開口就該說正經事兒似的。

  自然霍昭來也沒有別的目的， 只是一衝動就想來找他， 就單純的看看他。

  可是真的對視上了，看著那雙平淡無波的雙眸跟昨晚他眉眼之間的春色形成鮮明對比， 霍昭不由喉嚨發緊，還是心虛的避開眼神。

  霍昭古怪的樣子讓蘇梓聞起疑，怎麽呆頭呆腦， 有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嗎？
  “殿下？”蘇梓聞出聲提醒，“這麽早來是有緊要的事情嗎？”

  畢竟待會就可以上課了， 霍昭根本不需要提前跑來。

  霍昭心中一慌，靈感倒是冒了出來，“就是來問你， 之後太子問我這下藥之事，該怎麽回應他比較合理。”

  蘇梓聞旁邊的窗戶是開著的，偶爾會有風吹進來，雖然涼快，但是他的身體終究不是那種可以一直吹夜風的體質。

  蘇梓聞無所謂的點點頭。

  漸漸的，霍昭哪怕在宮內生活，那些宮人們也逐漸在霍昭面前夾著尾巴伺候了。

  “這合情合理嘛，你身體又弱，我……血氣方剛，初次嘗試，又沒經驗，憑我們的表面關系，又是趁著你昏睡亂來，我怎麽可能憐惜你嘛，不讓你休息個三五天都算勉強了。”霍昭喃喃道。

  “沒關系，正事要緊。”蘇梓聞坦然道。

  霍昭趕緊道：“就說我……對你沒想法， 壓根沒去。”

  書房中，霍昭坐在蘇梓聞的大書案前寫信，蘇梓聞則是靠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看書。

  荀越習以為常，直接小聲道：“他怎麽又來了？”

  霍昭看著霍宸猥瑣的樣子，就心中不爽，怕自己說一聲好，這個男女不忌的家夥就會惦記起蘇梓聞，雖然霍宸一直喜歡的是嬌軟那一型，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動別的心思，本著自己喜歡的，絕對不讓他人惦記的原則，就直接道：“一般，畢竟睡死了，什麽反應都沒有，也就那張臉能看一看。”

  霍昭尷尬的收斂，蘇梓聞連早膳都沒有留他吃，直接就把人趕走了。

  霍宸本以為還能聽到什麽精彩情節，聽聞這樣也就沒了興致，不過霍昭敢順著他的意思夜襲自己的授業恩師，乾出這麽驚世駭俗的事情。霍宸不覺得不道德，反而覺得霍昭跟他是一個世界的人。於是對霍昭就越發倚重。

  蘇梓聞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的看著霍昭。

  臨走前哎不忘看荀越一眼，讓他別待得太晚。

  霍昭卻有些不敢看蘇梓聞的臉，不過是描述幾句，他竟然覺得自己又可以了，簡直就是精蟲上腦。

  蘇梓聞一愣， 臉上閃過尷尬之色。但仍舊沉聲道：“你怎麽想？”

  霍昭道：“那要不，你今日請假？”

  蘇梓聞的視線已經冰冷了。

  但是蘇梓聞發現最近霍昭有些變了。

  “四弟，昨晚好生風流快活。”

  蘇梓聞卻被說的臉紅耳赤，最後只能瞪著霍昭。

  霍昭一副不自在的樣子道：“大哥說什麽呢？”

  “就……一日啊。”霍昭抬眸道。

  可以說跟大半年前的處境簡直是天差地別。

  “有夜風，別貪涼。”

  “還跟我裝，人都沒有起來，告訴大哥，滋味如何？”

  蘇梓聞瞬間反應過來，臉上閃過一絲紅暈，不知是羞了還是怒了，“胡說什麽？”

  霍昭本能的挺了挺胸膛，說話卻小心道：“若……昨晚我真的做了什麽，你今日就不可能起床。”

  蘇梓聞瞧了一眼霍昭， 隨即道：“太子需要你跟他同流合汙， 有你一個把柄， 讓他覺得你好控制，之後你表現優秀，他也不會太過防備你。這是一個機會。”

  霍昭趕緊咳了咳掩飾自己的尷尬，“扯謊，自然要專業一點，是……是你答應的。”

  可是霍昭卻來的更加頻繁，幾乎是每晚都會過來，以密謀為名，夜夜在這裡待到很晚才回去休息。

  蘇梓聞深吸一口氣，才讓自己淡定了一些，“我會休息一日。”

  這一晚，荀越來閑逛，結果又看見霍昭在蘇梓聞的書房。

  “那他問我，我就隨便亂編了。”霍昭莫名有些激動。

  荀越怪異的看了兩人一眼，就聽到霍昭說要回去，他有急事找霍宸商量。

  蘇梓聞正要說話，霍昭那邊就起身走了過來，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披風，抬手就給蘇梓聞披上。

  加上白日的課業，因為其他皇子都在受罰，課堂上竟然只剩下霍昭和霍彥，霍彥似乎怕了霍昭常常請假不來，最後竟然只有他們兩個一對一授課，每當這時候，霍昭自然就不會規規矩矩的坐在下方聽課，時不時的湊到蘇梓聞身邊，面對面的討論古今。

  雖然只是假裝，但霍昭還是心頭一熱，道：“這……這樣好嗎？毀你清譽。”

  荀越一進門，就來到蘇梓聞身邊，結果還沒有坐下，就感受到了霍昭方向來的一記白眼。

  隨著東宮權力的回歸，霍昭逐漸成了霍宸的二把手，而嗅覺敏銳的小人物們也漸漸起了別的心思，有前世本就一開始押注在霍昭身上的人也開始逐漸靠攏。

  蘇梓聞今日請假沒有開課，消息自然傳到了霍宸耳邊，霍宸下了朝，就招來了霍昭，八卦詢問。

  天氣已經轉熱，蘇梓聞早就不需要運功療傷了。

  荀越齜牙咧嘴，“他是不是管的太寬了。”

  蘇梓聞看著身上的披風，沒有多言，不一會兒，小城子送來新鮮的瓜果和甜點。

  荀越一看，眼睛都亮了，“還是你這裡好，時下最好的東西都在你這裡了，我都沒有瞧見別的宮供給呢。”

  小城子卻笑道：“當然沒有，因為這是四殿下特意從外面帶來的。”

  因為偶爾替霍宸辦事，霍昭已經獲得了出宮的資格，自然能弄到外面一些好東西。

  而這些東西宮內也並不是沒有，只是還沒有到了可以形成定例發放的時候，所以一般新的東西，宮外通過各種行商反而來的更快一些。

  霍昭每次出去辦事都會給蘇梓聞帶東西，眼巴巴送過來後，看著蘇梓聞的反應，若是喜歡他就記下下次再帶。

  就連小城子都被收買了，感覺四皇子越發懂得孝順老師了。

  而荀越這才注意到書房很多東西都煥然一新，筆墨紙硯這些以前蘇梓聞用的都是皇宮賞賜的，他不在意這些，但宮內的自然不會比宮外的差，只是荀越沒想到簡單看了幾樣，發現各個竟然都是宮內都見不到的極品好物。

  這哪裡是孝順啊，簡直就是把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捧到蘇梓聞的面前。

  荀越端起面前的茶碗端詳了一會兒，忍不住道：“你這學生……還挺有錢。他這是開始貪汙受賄了嗎？”

  要收集來這些東西不是花心思就行的，錢也不能少。

  蘇梓聞就開口道：“沒有，他以前在宮內賭錢贏了一筆，以此為本金，跟葛家人合夥做生意，他眼光狠毒，似乎……每次都能準確的知道接下來做什麽最賺錢，也收納了民間一些人才，這方面我不太懂，但他做的很好，所以最近收上來不少錢。”

  荀越驚訝道：“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蘇梓聞愣了愣，“他自己說的。”

  想不起來霍昭第幾次帶來珍品時，他就壓不住內心的疑問，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霍昭，畢竟按照霍昭歷年所得，就算霍宸多有賞賜，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出手買下這麽多東西。

  他雖然教授霍昭的不是純正的仁義之道，卻也不希望霍昭貪汙受賄，搜刮民脂民膏來斂財享樂。

  而霍昭一眼就看出他懷疑什麽，似乎很怕他對自己有誤解，立馬原原本本的解釋了一遍，連名下已經積攢多少財產都恨不得弄出一個列表給蘇梓聞。

  蘇梓聞自然就信了，也很驚歎他竟然還有這本事，讓他這個做老師的都有些佩服。

  隨後霍昭再給他帶什麽東西，他還是婉拒，畢竟他並不在意這些。

  可是霍昭卻說自己沒有什麽可以真心實意相送的人，只有他了，也隻想對他一個人好。

  霍昭不想在奪權的路上迷失，想把一個人放在心底能真誠相待的地方，助他保持本性。

  被霍昭這麽一說，蘇梓聞自然就默認了他的這些討好行為。因為蘇梓聞也看得出，每當自己收下禮物時，霍昭是真的開心，仿佛眉眼之間都開了花似的。

  每次看見少年郎那純粹的笑意，蘇梓聞就心軟，他不忍剝奪霍昭這簡單的快樂。

  只是……

  蘇梓聞目光閃了閃，回過神來，就聽到荀越碎碎念道：“難怪這段時間給你的補藥都是他親自給我的，我以為是他從東宮搜刮的，現在想來應該是他自己收集的。”

  蘇梓聞一愣，看著荀越道：“給我的補藥，太醫院沒有嗎？”

  “有是有，但是藥物也分成色好壞啊，他能淘到年份更好的，我自然用他給的，他沒跟你說嗎？”

  蘇梓聞想了想，霍昭的產業中好像是有一個剛開不久的藥店。

  蘇梓聞目光閃了閃。

  其實霍昭都不會說的，只是被他發現詢問時才會提一嘴。

  仿佛討好他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就是想對他好，然後自己就開心了。

  蘇梓聞垂下眼簾。

  荀越又道：“對了，二皇子這次出來，是不是要封王了？”

  蘇梓聞放下茶杯道：“額，太子有意阻止，但我跟霍昭都想助二皇子順利封王。”

  荀越點頭道：“他剛剛急匆匆走就是處理這事兒？”

  蘇梓聞點頭。

  荀越嘖嘖兩聲，“越發成熟穩重了，不過幼稚的時候也不少。”

  蘇梓聞嘴角不由含著笑。

  荀越離開後不久，蘇梓聞也上床準備入睡。

  可是熟悉的開門聲還是響起了。

  蘇梓聞靠坐在床上，穿著裡衣，披著外套，看向屏風，屏風後的身影好像越發高大了，很快就看到霍昭走了過來。

  “怎麽了？”蘇梓聞開口便問。

  霍昭目光忍不住往床上的人掃，卻沒有走的太近。“霍宸雖然還不服氣，但以陸大人為首的那些官員已經全部讚同我的提議，不會對霍恆的封王的事情亂來，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今日陸大人提到一件事情，南邊有一處小鎮起了瘟疫。”

  霍昭記得這件事情，前世這是皇帝交給太子去做的，瘟疫這種每年都會發生的事情，基本都有相應處理的章程，還有熟練應對的官員，太子下去無非就是做做樣子，收收民心。

  但是霍宸膽子太小，前世死活不肯進入瘟疫區，而是在附近的繁華城池風流快活，讓手下的人去辦事，而他的手下不乏一些貪汙官員，隻給了一小部分賑災款給當地官員，等瘟疫控制的差不多了，就回頭找皇帝交差，卻不知自己的名聲因此在民間和地方官員心中一落千丈。這也為之後二皇子黨再度扳倒太子埋下伏筆。

  “我可能得去。”霍昭掙扎半晌開口道。

  想要盡快謀權，想要比前世更加穩扎穩打，想要……不讓蘇梓聞這麽勞心勞力繼續跟霍恆演戲冒險，霍昭知道自己必須盡快的掌握自己的權力，才能真正的把蘇梓聞圈入自己的地盤。

  江南之行，他必須跑一趟。

  可是他……舍不得蘇梓聞。

  霍昭抬頭看向蘇梓聞，其實內心有點希望蘇梓聞挽留他。畢竟這一走還挺久，更別說他一走，剛好霍恆出來，到時候就是霍恆天天找蘇梓聞了，想想都氣。

  可是蘇梓聞在沉吟一陣之後，開口道：“嗯。”

  霍昭：……“這一去少說三個月。”

  蘇梓聞點頭道：“知道了。”

  霍昭動了動嘴，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

  蘇梓聞不解的看著霍昭，“怎麽了？是覺得瘟疫危險嗎？放心，我讓荀越跟你一起。”

  “我什麽苦沒吃過，瘟疫算什麽，荀越還是留在你身邊好，要不然我還不放心呢。”霍昭失落道。

  蘇梓聞不太懂霍昭突然煩躁的情緒，就道：“那還有什麽顧慮嗎？”

  霍昭看著蘇梓聞，最終還是搖頭道：“沒了，第一次出遠門，緊張。”

  蘇梓聞莫名被逗出笑意，正要說什麽，就聽到霍昭突然開口道：“今晚既然正好來了，要不要給你運功？”

  雖然不需要了，但是也算滋養。

  可是蘇梓聞卻搖頭拒絕，沒必要的事情，當然不做。更何況還是這麽尷尬的身體接觸。他已經能避則避了。

  霍昭神情更加失落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碰到過蘇梓聞的身體了，就好像患了饑渴症一樣，感覺再不碰一下就要渴死了，可是他卻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不敢越雷池一步，就跟櫥窗外的餓狼一般，最近夢做的都虛幻了。

  霍昭的眼神忍不住在蘇梓聞身上癡癡的逗留，哪怕能碰一下手都好啊。

  可是他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馬上還要離開很久很久，連看都沒得看。

  從沒覺得奪位是這麽沒意思的事情。

  霍昭正發著呆，結果看見蘇梓聞動了一下，他的目光剛好落在蘇梓聞的鎖骨處，因為一動，衣領空開一個口子，能看見鎖骨之下的白皙往陰影處延伸。

  明明前世該看的都看過了，可是這一會兒泄露的春光竟然都讓他感覺晃眼，本能的口乾舌燥。

  可是很快，蘇梓聞又坐回原樣，衣領又再度收緊，霍昭目光往上，能看見蘇梓聞緊繃的下顎線，再上是微微泛紅的耳垂，櫻紅緊閉的飽滿唇瓣。

  霍昭的目光在唇瓣上停留的久了一些，夢裡，親過，感覺……很好親的樣子。
    “殿下。”

  似提醒，似呼喚。

  霍昭才猛然回過神來，一抬眸，就對上了那雙深若古井的雙眸。

  霍昭瞬間心虛的撇開視線，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面對蘇梓聞的時候走神了，而且總是想入非非。

  說來奇怪，之前對蘇梓聞滿心仇恨的時候，想怎麽看，怎麽欺負，怎麽上手都行，可是知道真相後，漸漸的沒有理由就不敢隨意觸碰了，心中想尊師重道，卻又忍不住親近。現在好了，發現對蘇梓聞的欲念之後，連偷看都變得心虛了。

  他堂堂前世暴君，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麽就慫了呢。

  霍昭心中翻江倒海，自然是待不下去了，匆匆結束對話就離開了。

  看著霍昭遠去的背影，蘇梓聞愣了一下，隨即無奈搖頭，可是眉頭卻漸漸擰起，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緒藏在眼中。

  沒過幾天，霍恆被放了出來，正好滿了十八歲，在大慶，年滿十八的皇子就要封王，出宮建府邸入朝參與政務。再等到大婚後才會賜封地離開京城。

  自然也有提前因為功勳卓著而封王的，比如上一輩子的秦王。

  皇帝這次直接給霍恆封了武王，也賜了王府，賞賜了不少好東西，也算是安撫了林氏一族。

  但是霍恆卻憤怒不已，其實之前霍宸被廢黜時，按照年紀就該封王才對，可是皇帝一直沒有開口，別人提了也被皇帝無視，就能看出皇帝的態度。

  對比而言，霍恆直接封了王就變得可笑起來。不是在他立功之時提前封王，而是在他處罰出來，到了年紀而封王，怎麽看都不覺得光榮。

  江南瘟疫之事傳來，霍恆本想接手立功挽回一些局勢，卻還是被皇帝推給了太子，明明太子就是一副不想去的樣子，可是皇帝還偏偏把這大餅往他嘴裡塞，何其偏心。

  夜半，蘇梓聞被秘密叫過去的時候就看到霍恆在喝悶酒。

  “殿下何故這樣？”蘇梓聞上前就冷冷的說道。

  霍恆抬眸看向蘇梓聞，一把抓住蘇梓聞的手腕，但是蘇梓聞只是淡漠的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抗。

  霍恆道：“陪我喝酒。”

  “殿下，我待會還要回去，可不想被人發現。”蘇梓聞掙脫了手，開口道：“殿下為江南瘟疫之事生氣？那這大可不必。殿下已有戰功，不需要那些民心。”

  “我氣他偏心！”霍恆道：“那個廢物有什麽好，憑什麽只能看見他，看不見我！”

  霍恆說到這裡笑了笑道：“哼，好，他讓霍宸去，我就讓霍宸回不來。”

  蘇梓聞道：“若是太子在江南出事，皇帝第一個處置的就是你，你連儲君都敢直接暗殺，他這個做皇帝的能不怕嗎？而且你以為他會舍得單獨讓他寶貝兒子去，定然是派了高手護衛的。”

  霍恆眯著眼看蘇梓聞，“那你讓我忍氣吞聲？我們已經失利太多了。”

  蘇梓聞卻道：“你為何把目光放在太子身上？”

  “什麽意思？”霍恆道：“難道……霍昭？”

  霍恆第一個反應就是霍昭，他出來之後聽說霍昭現在越發得力，可以稱得上執掌了霍宸的一半權力。

  蘇梓聞對霍恆一直忌諱霍昭這一點其實有些想不通，若純粹是為了他，他是不信的，大概是對敵人的預感吧。

  蘇梓聞擺出一副不解的樣子，“為何提到他？”

  霍恆目光灼灼的看著蘇梓聞道：“我聽說，最近常常只有你們兩個上課。”

  蘇梓聞對此面無表情，霍恆看不出任何破綻，就道：“怕你們處出感情。”

  蘇梓聞嗤笑一聲道：“殿下玩笑開完了，我就說正事兒了。”

  霍恆眼神收了收，繼續喝酒聽著蘇梓聞說話。

  “殿下的對手現在還是六皇子黨，他們最近已經開始活動了，他們才是最難對付的，至於太子黨，太子那種心性，想要對付他辦法多的是，更何況你也提到了霍昭，只要霍昭發展的越好，將來更好利用。”

  “你是說分裂。”霍恆道。

  “貪心不足蛇吞象，所以你目前的主要敵人還是對付楊氏一族，他們最近雖然沒有大動作，但是小動作不斷，漸漸吞噬著各方勢力，該好好對付了。”

  蘇梓聞簡單一番分析，漸漸就讓霍恆熄了火，蘇梓聞正要告退，卻被霍恆攔住。

  霍恆看著蘇梓聞，目光逐漸帶上溫度。“今晚留下陪我好嗎？”

  蘇梓聞臉色變冷。

  “我心情不好，真的需要你，留下，安慰我。”霍恆上前一步想要摟過蘇梓聞的腰身，卻被蘇梓聞避開。

  霍恆臉色一黑，看著蘇梓聞的眼神也變得不爽起來，“蘇梓聞，你要一直這樣嗎？”

  蘇梓聞冷冷看著霍恆道：“殿下叫我來，我便來了，盡心盡力的為殿下出謀劃策，怎麽？殿下要強迫我嗎？”

  霍恆眼神冷凝道：“說什麽強迫這麽難聽，反正是早晚的事情，你這麽聰明，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拒絕我？我對你真心喜歡，跟我，就這麽折辱你嗎？蘇梓聞，任何人不能逼急了，你該知道怎麽獲得我的寵愛對你最有利。”

  霍恆氣勢表現的十分強勢，壓迫著蘇梓聞。

  蘇梓聞笑了一聲，“殿下喝醉了。”

  說完，饒過霍恆，直接往外走。

  霍恆倒也沒有真的醉糊塗，最後還是咬牙忍了忍，當著蘇梓聞的面叫來了一個男寵。

  那男寵本就在偏殿被叫來時正好跟蘇梓聞擦肩而過，那男寵不敢抬頭看周圍的貴人。

  蘇梓聞卻看清了他的臉，跟自己還真有幾份相似，真是……十分令人作嘔。

  沉默著回到了清風苑，結果剛剛走進去，就看到大大咧咧坐在院子台階上，直勾勾盯著門口的霍昭。

  蘇梓聞被霍恆惡心到的感覺迅速散去。

  “殿下是真的不怕你夜訪我這裡的事情被人瞧見。”

  霍昭立馬起身道：“我注意過了。”

  蘇梓聞走了過來，霍昭就上前跟著道：“怎麽去這麽久，有什麽話要說這麽久嗎？”

  酸溜溜的語氣完全不加遮掩，讓蘇梓聞的腳步都不由頓了頓，只能微微蹙眉，聽著霍昭的念叨。

  隨即將跟霍恆的對話說了一遍。

  等來到書房一坐下，霍昭倒是搶著把小城子的活都幹了，端茶遞水一樣不落，跟伺候主子一樣。

  蘇梓聞知道這不合禮數，但他製止也沒用，人家根本不聽，照樣我行我素，最後只能任由霍昭這般做了。

  “就這點破事兒說這麽久，我明天就要走了，再幾個時辰就要去東宮了，你就該早點找借口走才對，不是，你應該一開始就找借口不去才對。”霍昭還是忍不住道。

  蘇梓聞喝了一口茶抬頭看了霍昭一眼，乾脆選擇直接轉移話題，道：“桌上是我給你準備的東西。”

  霍昭一愣，走去書案旁，果然看見一個匣子，打開一看，裡面有各種名單書冊，主要是給霍昭分析了江南一些官員，一些勢力分布。

  霍昭看著看著眼睛一亮，“你……這些天都在忙這個？”

  蘇梓聞道：“收集的不全，且當參考。”

  “你怎麽知道我有這個打算？”霍昭笑著道：“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我不想你過渡思慮操勞，其實我也能辦。”

  蘇梓聞不知道霍昭為什麽這麽想他好好修養身體，仿佛他多思考一層就會多消耗一點壽命似的，但是他既然輔助霍昭，肯定要盡心盡力的。

  “你要去江南，除了替代太子收攏民心官心以外，自然還應該利用這個時間結交一些南方的勢力，有些人值得收服，對你未來的路都是有用的，但收服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蘇梓聞會幫忙，但也會放權讓霍昭自己摸索。

  霍昭有些動容的看著蘇梓聞，雖然離別在即，他舍不得蘇梓聞，想要多說說話，可是兩人在一起似乎說不了其他什麽，而且霍昭也不能浪費蘇梓聞的心血，於是霍昭不耽誤時間，好好就名單做了一下簡單的交流。

  等說完了，霍昭還在細看，其實是想要多賴一會兒，蘇梓聞見霍昭一直看著資料，眼神卻有些飄，也不出拆穿，就主動給他倒了一杯茶。

  可是遞茶的時候，卻露出了一截手腕。

  那是蘇梓聞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只見霍昭原本正喜滋滋的接茶，卻突然伸手抓住了蘇梓聞的手腕，那茶碗都差點打翻在地。

  蘇梓聞一驚，不解的看著霍昭，畢竟霍昭真的很久沒有實質性的接觸他了。他似乎沒那個膽子了。

  可是這一下，卻突然好像恢復本性一般，帶著狠勁兒。

  霍昭此時的臉色卻十分難看，連目光都變得冷凝起來。

  舉起蘇梓聞的手，語氣不穩道：“這是怎麽回事？”

  蘇梓聞一看才發現他的手腕被人攥出了一圈紅印，是霍恆。

  蘇梓聞皺眉解釋道：“意外。”

  “是霍恆對嘛？他怎麽碰你的？”霍昭道。

  霍昭的語氣讓蘇梓聞不舒服，微微皺眉道：“只是抓了一下，他喝了酒。”

  “只是抓了一下，真的？”霍昭眼裡的戾氣都藏不住，惡狠狠的看著那紅印。他都很久很久沒有碰過蘇梓聞了，別人怎麽敢的。

  “真的。”蘇梓聞耐著性子。

  霍昭卻突然道：“隨便見一面就抓一下，若是我走了，你們經常見面，他還能做什麽？”

  蘇梓聞深吸一口氣，直接道：“殿下，我不是沒有反抗能力的。”

  霍昭聽出蘇梓聞語氣的反抗之意，頓時被刺激了，直接抓著蘇梓聞的手臂一拉，差點把人從位置上拉起來。

  “你有？”霍昭帶著一絲嘲諷問道。

  他不敢想象，自己不在，霍恆會不會突然衝動就對蘇梓聞做什麽。

  他甚至不敢想前世蘇梓聞到底有沒有被霍恆做過什麽。

  他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要爆炸似的。加上馬上要離開的情緒煩著他，就跟爆竹一般，徹底被點燃了。

  可是這一刻，蘇梓聞卻有些動怒的拉開自己的手，其實他該安撫心性不穩定的霍昭的，但莫名也有點脾氣了。

  “我有的，難道我為了大局還會犧牲自己不成，所以只要有魚死網破的決心，誰也休想強迫我。”蘇梓聞冷硬的說道：“我是男子，不可能容忍男子欺辱我。這還不如讓我死。”

  正要動怒的霍昭聽到最後一句，直接僵住，直直的看著蘇梓聞。

  蘇梓聞也看著他，目光冷淡。

  霍昭心底深處莫名湧上一陣酸氣，有一種胸口中了一箭的感覺，突然就有些待不下去了。

  他起身，咬著牙卻不敢看蘇梓聞了，道：“既然老師心裡有數，那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我走了。”

  霍昭說完就真的轉身出了書房。

  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不見了。

  蘇梓聞看著他的背影本能的張了口，卻沒有出聲，最後也只能看著大門關上。

  蘇梓聞起身，心情有些低落，背對門口收拾著茶碗，想起這個茶碗還是霍昭帶來的，心口莫名發脹。

  他怎麽突然就不理智了，不該……不該分別前還……

  突然門口傳來砰的一聲，一陣勁風襲來，不待蘇梓聞回頭，就被擁抱入懷。

  炙熱的呼吸噴在耳畔，緊緊的擁抱帶著溫度，清冽的氣息包裹全身，讓蘇梓聞渾身一軟，刹那間有些懵，但有很快不適應的想要掙扎。

  剛要開口訓斥這不合禮節的行為。

  就聽到耳邊傳來甕聲甕氣的聲音，“不想走前還跟你吵架，我們不吵好嗎？都是我不好，是我脾氣不好，你別生我的氣。”

  似乎帶著很大的委屈似的。

  蘇梓聞怔愣了一會兒，“我沒生氣，真的。”

  聽蘇梓聞的語氣，霍昭就能分辨，終究松了一口氣，但卻不舍的放開人，他抱得越發緊密，甚至偷偷的貪婪的嗅著那脖間的墨梅香。

  這般小動作挑戰著蘇梓聞的底線。

  蘇梓聞想動，卻又聽見霍昭道：“就抱一下，就一下下，我馬上就走了，好久見不到，你是我唯一掛念的人，我不知道思念會是什麽樣的滋味，以前沒試過，到時候我會很想你，想想都覺得可怕，所以……就抱一會兒讓我記著你，老師。”

  蘇梓聞眼眸閃了閃，終究還是沒忍心推開某人。

  “老師，我走這麽久，你會不會被霍恆搶回去？”

  蘇梓聞條件反射道：“我本來就不屬於他。”

  身後人笑了笑，笑聲帶著胸腔震動傳到了蘇梓聞的身上，讓蘇梓聞不適極了。

  “老師是屬於我的。”

  蘇梓聞聽著變扭，卻沒有反駁。

  “那也別再讓他碰你了。”

  “我也不想。”

  身後人不滿的似乎用腦袋砸了一下他的後腦，只是很輕，蘇梓聞感覺不真切。

  最後，蘇梓聞感覺腰都要被勒斷了，某人才松開手。

  蘇梓聞想要回頭，霍昭卻道：“我走了，等我回來，你還是我的。”

  不等蘇梓聞回頭看一眼，身後的人就消失了。

  蘇梓聞看著再度關上的門，目光幽幽，意味不明的歎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