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當晚， 賀曉遠躺在床上，手裡舉著銀豹胸針，邊盤邊想：大老板唉， 陸琛是大老板。

  同事們整天在群裡大boss來大boss去， 他真是一點事兒都沒發現，傻了。

  賀曉遠拿著胸針舉在面前翻了個身， 回憶起過去和陸琛相處的點滴，能從中挖出不少直指陸琛身份的細節， 可惜晚了， 現在才發現。

  又翻了個身，他突然想起媽媽，媽媽……

  賀曉遠把胸針伸手放回抽屜裡，熄燈睡覺。

  次日，賀曉遠吃早飯的時候刷了下手機， 看到常北他們的boss群裡又在大boss長大boss短——

  常北：【誒， 最近和大boss提了下國內版chatgpt的事， 又沒成功。】

  薛錦明：【大boss不看好這個case吧。】

  蕭琪依：【這case有什麽問題嗎， 是熱點， 也是趨勢，為什麽不做？】

  “小賀啊，我看好你，就算是你們演我的，你們那些光天化日下面的摟摟抱抱親親不是假的吧。”

  賀曉遠：【……】

  這一大早的，怎麽又吃上瓜了。

  賀曉遠：“少來。”

  賀曉遠困惑看手機。

  賀曉遠立馬笑咧開嘴，漁具都不收拾了，拿著手機在耳邊，另一手在車身上摳了摳，專注電話，含笑道：“我上班，又不是真的釣魚玩兒。”

  俞珣：【誰知道啊。】

  豪哥，你要早上沒醒就再睡個回籠覺。

  “上啊，小賀同學，拿下他，思普和中世就是你的囊中物！”

  賀曉遠：“…………”

  電話裡親什麽親。

  賀曉遠總算知道這說的是大老板陸琛， 而不是項目組的大boss陸琛，更不是唐行洲唐總了。

  陸琛：“大老板晚上帶你吃大餐？”

  賀曉遠咧著嘴角：“哦。”

  方定豪發來語音，語氣特別誠懇：“這重要嗎？不重要啊。”

  於是當賀曉遠收拾著後備箱的漁具，接到陸琛電話，問要不要今天陪他去釣魚的時候，賀曉遠把早上方定豪發給他的語音總結複述了下，歎道：“你別來了，他今天肯定得找我吃瓜。”

  “只要他這個老板是真的就行。”

  賀曉遠邊吃早飯邊往下翻著聊天記錄， 心說當然不會現在做國內版的chatgpt了， 因為思普已經有‘中世’了。

  賀曉遠笑：“開什麽船，今天釣魚的地方就一個小水溝，不通船。”

  賀曉遠：【哥，你說點實際的。】

  想到‘中世’，跟著想到方定豪， 琢磨了下， 賀曉遠退出群， 私戳方定豪：【豪哥，今天釣魚嗎。】

  賀曉遠：“……？”

  這是什麽技術大佬？
  這是瓜田裡的猹吧。

  不過想了想，賀曉遠半真半假：【豪哥，不瞞你，其實我和我老板是聯手演你的。我們根本不是什麽情侶。】

  陸琛沒勉強，轉而道：“那等你釣完魚我去找你，一起吃飯，嗯？”

  陸琛大老板風格上線，說：“只要你一句話，我馬上找條船開過去。”

  方定豪：【你別釣魚了，也別釣我了，你不如去釣你老板。】

  方定豪秒回：【你還有心思跟我去釣魚？】

  這說什麽胡話呢。

  嘀咕：“堂堂大老板。”

  賀曉遠：【？】

  “到時候我探探他口風，看看他考慮得怎麽樣。”

  陸琛來了句：“方定豪那邊隨他，我只是純粹想陪你。”

  方定豪說了：【趁著他還愛你，感情濃度正高的時候，火速複合，一舉拿下，閃婚領證，以後思普和中世就都是你的了。】

  方定豪：【我昨天回去後琢磨了下，你這種小職員vs大老板的發展，未來非常有前途啊。】

  嗯？
  陸琛：“約會嗎，男朋友。”

  準備掛電話了，陸琛：“親一個。”

  方定豪：【不比什麽chatgpt、中世有前途多了。】

  “你老板肯定喜歡你！”

  “你要是不會，我可以教你啊。”

  賀曉遠彎著唇角：“知道了。”

  最終還是在掛之前對著手機那頭飛快地麽了一口，才按掉了通話。

  漁具整理好，後備箱關上，賀曉遠手裡的手機收到陸琛的消息：【大恐龍親吻小恐龍.jpg】

  賀曉遠看到笑了笑，心說可惜沒有小恐龍親大恐龍的表情包。

  他發過去：【比心.jpg】【敬禮.jpg】【報告老板、好好工作.jpg】
    當天，賀曉遠和方定豪魚半條沒釣上來，瓜吃了一堆——兩人坐一起，魚竿都擱炮台上，聊天。

  方定豪：“你是真的才知道你們那位陸總是大老板？這個沒演我吧？”

  方定豪：“我就說之前你們一開始還卿卿我我，後來怎麽突然就翻臉了，敢情蹲這兒演我，拿我當魚打窩呢。”

  方定豪：“你們到底怎麽認識的？你真是他下屬？”

  方定豪：“你們認識多久了，你怎麽會一直不知道他是思普老板？”

  方定豪：“你不至於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吧？他有名有姓的，網上一搜不就知道他是誰了麽。”

  方定豪：“你們肯定有感情，至少在一起過，是吧。我都看見了，他親你可都是真的親。”

  方定豪：“我就不信堂堂思普大老板為了我一個技術員蹲這兒天天演假的，肯定有真的。”

  面對這一籮筐的吃瓜詢問，賀曉遠有些回答了，有些沒回，有些點到為止，有些隻說一半留個尾巴，總之不把這瓜的全貌讓方定豪知道，勢必讓他吃瓜也吃得抓耳撓腮。

  沒錯，就是有意的，賀曉遠目標明確，衝著方定豪而來，無論如何，一定要替思普挖到這位技術大佬。

  於是這瓜吃著吃著，賀曉遠聊回正題，問方定豪過了一晚，考慮得如何。

  方定豪提到這個便一下變得話少，說：“不是讓我想想考慮下嗎，我還在想啊。”

  賀曉遠又開始打窩釣魚：“你覺得‘中世’怎麽樣？”

  方定豪：“少釣我話。”

  賀曉遠：“那我換個話題。”

  方定豪靠著小釣椅的靠背，一條腿曲著翹在另一條腿上，晃了晃：“行啊。”

  賀曉遠：“你技術這麽好，賺錢肯定很容易吧？”

  方定豪晃了晃腿：“還行。”

  聊起自己學編程很早，六歲就開始啟蒙，小學參加全國比賽，中學期間就能借此賺錢，還有自己的專利。

  賀曉遠羨慕道：“真好，我上學的時候打工，只能去咖啡店奶茶店，或者去餐廳給人端盤子洗碗。”

  方定豪愣了下，跟著困惑：“你大學的時候打工兼職，為什麽要去端盤子？”

  言下之意，好歹大學生，完全可以找別的工作賺生活費。

  賀曉遠看了看魚竿那頭的水面，神色平靜道：“不是，我沒爸爸，我媽走得早，我寄住親戚家裡，沒什麽錢，還欠了債，中學的時候就自己出去打工賺點。”

  賀曉遠：“那時候還沒高中畢業，自己學業都是個問題，沒辦法像大學那樣給學生做家教賺錢。”

  方定豪一下便不吭聲了。

  他家境優渥，出生顯貴，從來不缺錢，一路走來，就算是身邊的同學朋友，也至少都是小康家庭。

  他活到三十多，知道這個世界沒錢人很多，但卻是第一次聽到身邊人告知他貧困的沒有依靠的生活是如何的。

  方定豪覺得自己吃瓜挖到了別人的痛處，心底一時很不舒服，還有些自慚形穢。

  方定豪默了默，道：“抱歉。”

  賀曉遠聳肩：“沒什麽，這不是什麽不能聊的。”

  方定豪覺得自己該死。

  賀曉遠跟著閑聊的口吻，緩緩道：“你知道貧窮的人，最難走的路是什麽嗎。”

  方定豪：我該死。

  “換……”換個話題聊吧。

  賀曉遠沒被打斷，接著道：“是走了太多彎路。”

  賀曉遠：“我高考結束，要報志願，我不知道我該選什麽學校什麽專業，因為都不懂，親戚們也都是普通人，不太懂，我就只能上網搜。”

  “我那時候大概是受電視劇和身邊人的一些影響吧，總覺得學金融以後會有出路，其實根本也不知道金融是什麽，就稀裡糊塗的想選金融。”

  “結果我報的學校金融專業的分數線高，我滑檔去了二志願的工商管理。”

  “我入校前以為進了學校只要成績好，可以調專業，後來發現根本沒辦法從工商管理調到金融班。”

  “後來好不容易進思普，培訓輪崗第一天，我連RPG（角色扮演遊戲）SLG（模擬遊戲）是什麽都不知道。”

  “別人都在聽主管介紹遊戲，我悄悄拿手機搜RPG、SLG那幾個字母。”

  “第一次作業，我根本什麽都不會。”

  方定豪：我該死。

  “我們換……”

  賀曉遠轉頭看向方定豪：“我挺羨慕你的，真的。”

  “你可以想不上班就天天釣魚，技術又強，那麽多人求著你來公司，完全有恃才傲物的資格。”

  “我不行，雖然挖不到你我不至於丟工作，但我經手的每一個工作我都必須認真面對。”

  “我沒有今天上班明天想不去就不去的資格。”

  方定豪：我該死。

  賀曉遠接著又道：“但你知道我最羨慕你什麽嗎？”

  賀曉遠：“我最羨慕，你有技術，而你技術的產出，未來可以通過互聯網影響甚至改變這個世界。”

  賀曉遠：“只要你想，只要你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