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接到祈銘的電話, 聽說在停車場發現出事地點了,羅家楠轉臉奔安全通道。電梯沒房卡進去就跟進了棺材一樣,挪不動地方, 沒想到安全通道的門也特麽得持卡才能刷開。不得已,他喊來個保安給自己帶路。祈銘他們上下都有保安帶著, 保安手裡有萬能卡,去哪都能刷。
地下停車場共四層,出事地點在負三層D區,距離電梯井有將近四十米的距離。血跡一路蜿蜒, 以滴落狀為主,越接近出事地點越少。據此羅家楠判斷,凶手就是想在停車場裡解決掉受害者,卻沒想到對方意志力驚人,肺動脈被捅漏了還能強撐著進電梯上樓求救。想當初他被林陽捅那一下, 還沒傷及主要血管呢,僅僅幾分鍾的內出血血量也足以讓他意識模糊。
啊, 不能想,一想就特麽肺管子疼。
從第一滴血滴落的位置判斷, 受害者駕駛的是一輛寶馬X3,車門鎖著, 只能先在外圍取證。站在車屁股後面環顧四周, 羅家楠一個攝像頭也沒看到, 遂轉頭問保安:“你們這停車場裡沒裝監控?”
保安抿著嘴搖搖頭, 看起來上面有交待,該說不該說的, 一個字也不許說。牛逼, 羅家楠暗罵了一聲, 這特麽隱私保護的,連犯罪嫌疑人的一起保護了。話說回來,面上看不見攝像頭不代表隱藏的地方沒有,對於金耀的經營者來說,保護客戶隱私是一方面,但安保措施絕不能松懈,不然這麽多年連一起小偷小摸的案件都沒發生過,怎麽可能?
思慮至此,羅家楠扯開嗓子招呼:“袁橋!袁橋!”
呂袁橋聞聲而來,到跟前看大師兄還穿著血衣,問:“要不要讓辦公室的人給你拿身乾淨衣服過來換上?”
“不用,沒徹底消毒呢,穿乾淨的也是毀。”羅家楠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示意二師弟往邊上走兩步,完後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這地方管事兒的,有你認識的人沒?”
呂袁橋一向不會讓他失望:“我認識客戶部經理,還有餐廳主廚,我媽請朋友吃飯叫她過去做過飯。”
羅家楠滿意點頭:“一會找一屋,都叫過去,我跟他們聊聊。”
“你可能問不出東西。”呂袁橋決定先給他潑盆涼水,“他們入職時都簽過協議,任何涉及到酒店內部的事情,絕不允許向外人透露,我的建議是,先看停車場監控吧,不管嫌疑人是走著來的還是開車來的,總得留下影像。”
羅家楠抬手繞了個圈:“你瞅瞅這周圍哪特麽有監控攝頭?”
呂袁橋愣了一瞬,抬臉看看,反問:“出入口總得有吧?”
羅家楠又轉頭問保安:“出入口有攝像頭麽?”
保安繼續搖頭。
不可能!和羅家楠一樣,呂袁橋也不信這麽大片地方連一個攝像頭都不裝,遂義正言辭地警告保安:“故意隱瞞案件線索,涉嫌妨害公務甚至偽證罪,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保安終於開口說話了:“我新來的,不知道。”
“那把你們隊長叫過來。”呂袁橋壓著脾氣要求道。曾經他自認是個好脾氣的人,可現在被案子磨的,趕上搓火的人或事,也容易一點就炸。
保安想了想,撤下別在腰間的步話機呼叫隊長,告訴對方警察要求他到下面來。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到目前為止除了一個大堂經理對接警員外,連一個管事的都沒露面。那保安隊長也不知道哪去了,傷者被救護車拖走之後羅家楠再沒瞧見他人。
磨嘰了大約二十分鍾保安隊長才下來,他自我介紹姓萬,說自己剛才一直在組織人手保護現場和安撫客人,所以姍姍來遲。此人四十來歲的模樣,身板精壯眼神犀利,面上掛著習武之人常見的硬朗。被問及隱藏攝像頭的事情,他遲疑了一瞬,隨後抬手指向煙霧探測器的位置:“每個探測器裡都安裝了隱藏攝頭,警官,我可以提供給你們事發時段的監控錄像,但,請給我正式的手續,我得和總經理打招呼。”
羅家楠沒好氣的:“讓他直接跟我談。”
萬隊長坦然道:“他出國考察了。”
“二把手呢?”
“去成都開會了。”
“還有比你級別高的,會喘氣的半個小時之內能叫到眼前麽?”
“有一位行政副總,稍等,我給他打個電話。”
眼見萬隊長走出一段距離去打電話,羅家楠磨著後槽牙擠出點動靜:“瞧見了吧,跟特麽這地方查案子,阻礙重重,剛雷智敏給我來一下馬威,告訴我說,想要任何資料詢問任何人,得通過他。”
這倒是在呂袁橋意料之中的事情。金耀不比其他星級酒店,來者非富即貴,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客人的隱私比任何事都重要。剛他們上樓去查傷者的房間,隨行的仨保安跟看賊似的看他們,還不許他們大聲喧嘩,生怕他們驚擾到其他住店客人。不過也有好處,那就是封鎖消息嚴密,不用擔心會有媒體大肆渲染——警察都這麽費勁,更甭提記者了。
掛上電話,萬隊長回到他們跟前,說:“李總正在趕來的路上,這樣,你們先勘察這片區域,等他到了我立刻通知你。”
羅家楠根本不樂意等:“犯罪嫌疑人說不定還在酒店裡頭,其他客人的安全你怎麽保證?”
萬隊長目光迥然,毫不退讓:“我在每個樓層都加派了人手,一定可以保證客人的安全。”
“剛倒我懷裡那個可不是這麽說的。”羅家楠拎了拎衣領,語氣咄咄逼人:“萬隊長,出了這麽大的事,沒意外的話,你可飯碗不保了,值當的麽?為了一個即將炒你魷魚的東家恪守規矩?”
“在其職,謀其事。”面對挑撥離間,萬隊長的語氣堅定依舊,“只要東家一天不開我,我就是金耀正式的安保負責人,羅警官,我明白你想盡快抓住犯罪嫌疑人的心情,實不相瞞,我也曾是一名刑警,剛聽隊裡人說,聽見呼救聲,是你第一個從二樓圍欄處跳下奔向傷者的,對此我表示由衷的敬佩。”
“……”
幹嘛呢幹嘛呢,這怎麽還誇上了?羅家楠感覺對方有點要來軟的,正琢磨對策呢,忽聽身後傳來祈銘的質疑:“你從二樓圍欄跳下來?那至少有六米高!”
壞菜!羅家楠後背一緊,立馬給呂袁橋使眼色讓他把祈銘帶一邊去。然而祈銘情商雖低卻不至於不分場合訓斥羅家楠,表達完擔憂之情便繼續投入到現勘工作中去。剛正和杜海威分析討論凶手行凶的過程,耳朵裡突然飄進來一句“是你第一個從二樓圍欄處跳下”,早已被羅家楠各種作死之舉磨穿了的神經驟然報警,沒控制住嘴而已。
每當這種時候他都得默念林冬教的那句話——橫豎是自己選的,總不能打死。
就在羅家楠磨嘰保安隊長之時,樓上陳飛他們正展開對目擊者的詢問工作。事發時在酒店內的人一個都不許走,餐廳裡開會的那三百多號人全部滯留。不滿之情像瘟疫般傳播,陳飛一邊給詢問對象做筆錄一邊接電話,淨是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領導打來的,點名道姓讓他放人。弄得他簡直不勝其煩,好在趙平生及時趕到,他立馬把手機扔給對方——愛他媽誰誰!老子不接了!
拿到陳飛的手機,趙平生看著通訊記錄裡一長串紅彤彤的未接來電,果斷關機。反正方嶽坤他們找不著陳飛肯定會打給自己,不能讓陳飛辦著案子還分心。老家夥不比年輕的時候了,每天睡醒得先緩一陣才能下床洗漱,躺幾個小時再起來,渾身骨頭都嘎嘎響。再被一堆電話追著,身累加心累,別人不心疼他可心疼。
問完手頭的目擊者,陳飛看趙平生慈眉善目地和前台小姑娘聊天,故意使勁咳了一聲。老趙同志聞聲回頭,看他瞪著自己趕緊往過走。剛跟前台那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傷者名叫舒元貞,時年三十二歲,在金耀辦理入住不足一周,車是租來的,說是來這邊出差,住商務行政樓層,每天早出晚歸,但不管回來多晚,都得去健身房鍛煉一個小時才回屋休息。另外三天前他帶過一個女人回來,四十上下的年紀,身份不詳,晚上來的,早晨和舒元貞一起去餐廳吃的早飯。
舒元貞的身份陳飛已經了解過了,相關信息由胡文治他們那組人負責。不過這個女人的事他確實不清楚,光顧著問現場情況,還沒來得及往前追。所以說趙平生不是純跟小姑娘聊天,掃聽線索才是真實目的。這是趙平生在重案與他搭檔多年留下的默契,一個管眼前的,一個管外圍,有些時候真正能指引偵破方向的線索全靠老趙同志及時掌握。
羅明哲曾說過,陳飛能闖,趙平生能守,他們倆人搭檔再好不過。不過自打倆人確認關系後,老爺子又有意無意地拆他們,問就是“心態和以前不一樣了,工作中容易被私心影響判斷力”。對此陳飛倒是無所謂,反正跟誰搭檔都一樣,而趙平生卻因此和師父鬧了段時間脾氣,後來被陳飛熊了一頓才徹底老實。
聽聞舒元貞帶回過一個女人,陳飛提出假設:“招/嫖?”
“舒元貞才三十二歲,找一四十多的女人,誰嫖誰?”趙平生直接否定,“也許是客戶或者情人什麽的。”
“要是情人就好辦了,惹上有夫之婦,被人老公發現後哢嚓。”見陳飛比劃了一個手起刀落的姿勢,趙平生皺眉笑笑,按下對方的手:“先等家楠他們那邊的消息吧,我剛聽袁橋上來說,查監控不是很順利,阻礙重重。”
“這不和咱以前一樣麽?”陳飛不屑冷嗤,“查特麽老鷹名下的那些個酒店、娛樂場所,哪個能痛快讓咱看監控?能進那地方的都特麽比咱腰杆子硬,你看吧,這才剛開始,等後面開始提人問話了,絕逼更費勁。”
趙平生認同點頭,不過也不完全認同:“未必比我腰杆子硬吧?”
“你一破政委,真以為自己多大的官兒啊?出了單位誰特麽認識你?”陳飛嘲諷了一句,想想又覺著有什麽不對——他家老趙的話,不能光聽字面意思——頓時老臉“唰”的一黑,“誒誒誒,大庭廣眾的,你那爪子,注意點影響!”
“哦。”
趙平生依言撤回爪子——嗨,習慣了,抓著就不想松開。
TBC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