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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證法醫5重案日記》第二百七十四章
  第二百七十四章

  收到羅家楠帶回來的宵夜, 張金釧十分有眼力價地捧著飯盒去隔壁高腐解剖室吃飯。做不到看羅家楠跟祈銘那犯賤時心如止水,主要是他多少對同性關系有那麽一點點介意,直白點說, 就是有心理陰影。

  念本科的時候,同寢有個舍友特別喜歡黏著他, 吃飯上課打球做實驗形影不離。一開始他沒覺著有什麽特別的,誰都有要好的哥們兒,天天掛一起無可厚非。大二臨放寒假前,舍友邀請他一起短途旅行, 雖然他不太想去,但對方的熱情讓他不好意思拒絕。

  本來說好了去四個人,可到了車站發現就他們倆,舍友說那倆人都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只剩彼此同行。一路上舍友的興奮勁兒讓他感覺有點別扭,但別扭在哪又說不出來。到景點拍照, 舍友拍了一堆和他臉貼臉抱著的照片,搞得他渾身不自在。晚上, 正在熟睡的他忽然被異樣的觸感驚醒,翻身坐起卻發現舍友摸到自己床上來了, 當場給了對方一拳。

  開學後對方申請換了宿舍, 上課碰上, 再無任何交流。他並不歧視這類人, 只是從生理上無法接受,那一拳打得很重, 重到他的手都受傷了。他承認自己當時害怕了, 出手揍人實乃驚恐中的本能反應。大概是自己平時的言詞舉動讓對方誤會了什麽, 他琢磨著,也想過道歉,卻始終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開口。

  後來在“大舅哥”的引薦下,他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差不多是一見鍾情的樣子。再後來妻子懷孕,他到處發喜糖,發到昔日的舍友面前,卻不想對方當著他的面全扔進了垃圾桶裡。舍友說,我曾經暗示過你,你沒有否認,所以我才會以為你也喜歡我,張金釧,你沒必要來我面前炫耀,我已經被你傷得很深了。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此次感覺到自己被人恨著。這種感覺令他異常糾結,好幾次夜裡做噩夢都夢到舍友綁架了妻子,驚醒後大汗淋漓,心跳重如擂鼓,白天則食欲減退精神萎靡。為此他瞞著所有人偷偷去看了心理科,包括妻子在內,被醫生告知是男性妊娠伴隨綜合征導致的焦慮症恐慌發作,等孩子出生就好了。

  確如醫生所言,孩子出生後他確實沒再做過噩夢了,整個人的狀態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偶爾想起舍友,還是會產生莫名的消沉感。當初申請來市局法醫辦實習,他調研有關祈銘的背景信息時聽說了對方的個人感情問題,打過退堂鼓。但祈銘的履歷過於輝煌,所發表的論文在業界著實有分量,權衡再三,他決定和妻子聊聊,把壓在心底的話都傾訴出來。

  當得知丈夫還有這麽一段“孽緣”,妻子並沒有做出評價,只是勸他說:“我認為,一個人的公德不該以私德來評價,再說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值得被批評的事情,性取向絕大部分是天生的,金釧,以我對你的了解,錯過了如此優秀的導師才是會讓你抱憾終身的事情。”

  那一刻他終感釋然,毅然決然地投出了簡歷。結果到了法醫辦才發現掉賊窩裡了,還好有個周禾做緩衝。問題那單身狗不爭氣,他妻子給介紹了好幾個閨蜜同學,無一例外的沒有第二頓飯。不是說周禾不好,其實小夥子條件挺不錯的,自己博士在讀,家裡是中產之家,外在內在都屬上乘。就是這個話嘮勁兒吧,姑娘們著實招架不住,而且嘮還嘮不到點子上,看人姑娘畫個紅嘴唇,不厭其煩地叨叨這一口菜裹下去得吃了多少化學元素,多耽誤食欲啊。對此高仁的評價是“化學生的耿直”,單就這一點上來說,和祈銘半斤八兩,天造地設的師徒。

  正當張金釧在隔壁高腐解剖室擯棄雜念一心乾飯之時,祈銘的耿直勁兒又犯了,挑剔羅家楠給他打包的菜:蒜蓉粉絲娃娃菜,嫌油大;涼拌海帶絲,太辣;蟹黃豆腐,謔!吃出條刷碗用的鋼絲來。

  要是擱情商正常的人,對象惦記著送飯,就算挑剔也不該當面說,大不了少吃兩口。不過羅家楠已經習慣了,祈銘一天不杓叨他,他還渾身別扭。眼下他酒勁兒上頭,支著臉衝祈銘傻笑,甭管對方說什麽都“是是是”“好好好”“下次我注意”之類的糊弄話。

  吃了半盒實在不想吃了,祈銘清理完垃圾收拾好桌子,挪動鼠標向他展示屍表照片。扒光了之後的屍體看著更慘烈,尤其是那張臉,直接拍進顱腔裡去了,血了呼啦的一片,給羅家楠看得直反胃。

  就聽他不滿的哼唧著:“不是媳婦兒,大半夜你給我看這個,不怕我做噩夢啊?”

  “你沒那麽脆弱。”一張張翻著照片,祈銘語氣平淡依舊,“鏡下暗視野觀察未見梅毒螺旋體,我讓金釧采血做血清抗體檢測了,另外死者掌心的字跡我複原不出來,明天等杜老師上班讓他幫忙弄。”

  “那你待會能睡覺了不?”

  羅家楠邊說邊手欠了一把,故意攥響堅果外包裝袋,熟悉的動靜惹得站在小骨頭肩上睡覺的祈美麗忽悠一下睜開眼。發現是南瓜在故意捉弄自己,它不滿的“嘎”了一聲,繼續埋頭睡覺。

  “睡不了,還沒解剖,體表損傷太多,測量拍照記錄費時間,就我和金釧兩個人,你又不幫忙。”祈銘當場替“兒子”拔創,回手拍了下羅家楠的腿,拍出“哎呦”一聲裝模作樣的叫喚。

  呲牙咧嘴地搓著腿,羅家楠慣常忽略了對方的抱怨,誠心奉勸:“都摔成貼畫了,擱那又跑不了,睡醒了再乾活,聽話。”

  祈銘歪頭看著他,輕巧道:“你去解剖我就睡覺。”

  羅家楠撇下嘴角:“我要有你那兩把刷子,一刀從下巴劃到肚臍眼還不破壞任何器官,方局得給我供起來。”

  “準確的說法是,自下頜下緣正中起刀,向下沿頸、胸、腹正中線繞臍左側至恥骨聯合上緣,這是直線切法。”一旦涉及到專業問題,祈銘從不含糊其辭,“屍體多處骨折髒器破裂,內出血相當嚴重,腹腔裡面必然一團糟,處理起來費時費力,我不熬夜加班,恐怕到明天這個時候也乾不完。

  “我能幫你做點什麽?”

  “老實待著,別給我添亂。”

  “那我去睡覺了啊。”

  “幾點叫你?”
    “不用,我定鬧鍾。”

  說著羅家楠摸出手機,眯著被酒精泡漲的眼調出鬧鍾界面。裡面一長串時間設定,全是臨時抓工夫窩哪睡會時設下的。選了選,他把七點三十五那個點到開啟狀態,再一琢磨,又關了換成七點四十五那個。多睡一會是一會,有時睡五分鍾也能扛一天。

  看他精挑細選鬧鍾時間點,祈銘稍感心疼了一瞬,問:“你在這屋睡?”

  羅家楠牙疼似的:“嘖,就跟這屋睡吧,休息室從特麽四點就開始響鬧鍾,我可跟他們折騰不起。”

  “我給你找條毯子。”

  “不用,我蓋外套睡就成。”

  “那你趕緊睡,我回解剖室了。”

  “誒誒誒,不給個晚安吻就走啊?”伸手拽住業已起身的愛人,羅家楠借酒撒瘋耍起賴,“親一個,反正沒人。”

  啪!一巴掌呼上腦袋,差點沒給他從轉椅上推下去。要說羅家楠這腦袋就跟租來的似的,苗紅扇完陳飛扇,陳飛扇完還有祈銘,雖說下手都不重,但他不要面子的嘛?瞧瞧,祈美麗聽見動靜都睜眼了。

  一夜無事,羅家楠一覺睡到鬧鍾響起。今天沒被祈美麗叨醒,看來是孩子出去遛早時尋著飯票了,這會應該正在食堂裡大快朵頤。洗漱完畢去解剖室看了一眼,貌似是開始收尾了,他看張金釧正在準備縫合工具。

  敲敲玻璃隔斷,等祈銘回過頭,羅家楠問:“吃早飯麽?”

  “不吃了,洗完澡我要睡會。”祈銘的嗓音略顯乾澀,神情也稍顯疲憊,“體表檢查和解剖均未發現高墜之外的致命傷,你做簡報時可以說初步判定為自殺,最終結果要等毒理檢測報告出來。”

  意料之中的事情,羅家楠點點頭,又問:“你不跟著開會啊?”

  “我要先洗澡。”

  “好吧好吧,那你忙。”羅家楠識趣退後,並不忘叮囑張金釧:“小釧釧,多乾點兒哈,看給我們祈老師累的,眼都睜不開了。”

  “知道,羅副隊。”

  張金釧乖巧應下。雖說他是主攻法醫昆蟲學的實習生,其實什麽活都得乾,絕不敢偷奸耍滑。祈銘眼裡揉不得沙子,投機取巧的人在法醫辦裡毫無立足之地。之前有具複雜刀傷的屍體,解剖結束後祈銘讓周禾縫合的時候順帶把傷口都縫上,有些傷口看著很淺周禾就沒管,等祈銘睡醒過來檢查工作,發現死者腿上的刀口還豁著,當場把周禾罵到靈魂出竅。

  妥善對待死者是祈銘的一貫原則,除了不能修複李志超這樣嚴重的面部損傷,其他大部分該歸入殮師乾的活兒他都給替了。不單單是醫者仁心,面對死亡他有著旁人難以共情的敬畏,用羅家楠的話來說,就是該給活人留的情商全用死人身上了。

  從解剖室出來,羅家楠踩著辦公樓大廳八點的報時聲進辦公室,剛進去就看陳飛朝自己抬手一指:“去!出現場去!”

  左腿還沒邁進來,羅家楠不覺一愣:“啥情況?”

  陳飛眉心緊皺:“又一起疑似自殺的,趕緊,我已經給小彭歐健他們打過電話了,你跟他們到現場碰頭,我上午有個會,走不開。”

  “……”

  又一起?羅家楠也隨之擰起眉頭。幹嘛呢這是,約好了黃泉路上手牽手是怎的?

  TBC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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