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噩夢後的好消息

  古瀟是被琴箏喚醒的。

  琴箏看古瀟睡得極為不踏實，額頭上都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便拉住了她的手，輕聲喚了聲“姐姐”。

  正常情況下，這樣叫一聲，古瀟就該醒了。可是現在卻完全不是這樣。古瀟全然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反而眉頭皺得更緊，掙扎得越發厲害了。她的樣子看著是想要醒來，可是好像有什麽東西拖住了她不讓她醒來。

  這把琴箏嚇壞了。她拉著古瀟的手，接連喚了好多聲。可是古瀟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琴箏慌得不行，她一邊喚著“姐姐”，一邊想著對策。

  她記得，以前看過一些醫書，醫書裡偶有描述一些古怪的症狀和新奇的小偏方，其中有一本就記載了這種情況。

  眼下古瀟的樣子大概是中了魘。中魘之人會被困於夢境，無法脫身。最為簡單直接的解決方法，就是連續地呼喚中魘之人的名字，將她從夢中喚回到現實中來。

  想到這裡，琴箏立即握緊了古瀟的手，喚道：“姐姐，姐姐！古瀟……葉願瀟！”

  隨著這最後一聲話音落下，古瀟猝然睜開了雙眼，坐了起來。

  她現在這個模樣簡直可以用“失魂落魄”來形容。她就跟魔障了一樣，兩眼放空，好像是在看著什麽地方，可是瞳孔卻沒有焦點。

  “姐姐！”琴箏立即將她扶住了，問道：“姐姐，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啊？”

  古瀟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她的額頭上全是冷汗，現在正順著臉頰滴落下來。她看著臉色同樣不好的琴箏，知道這一下把小箏給嚇著了，忙安慰道：“沒事，沒事了小箏。”她深吸了一口氣，補充道：“做了個噩夢。夢的東西亂七八糟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扶住額頭，問道：“小箏，現在幾時了？”

  琴箏回道：“卯時將盡，快要辰時了。”這句話說完，她抿抿唇，還要再說些什麽，這時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傳了過來。

  門外傳來竹枝和蘭芯的聲音，“古瀟姑娘，琴箏姑娘，你們可是起了？”

  琴箏起身打開門，只見她們手中各端著熱水。“姑娘們請盡快收拾一下吧，孟公子請你們去用餐呢。”

  琴箏應了下來，卻是沒讓她們進來，隻道：“有勞了，多謝。”便取過了她們手中的東西，關上了房門。

  兩人剛剛梳洗完畢，打開房門時便看到遊弈站在門口。

  他站在一片溫暖的晨光中，微笑道：“兩位，早啊。”

  琴箏行了一禮，回道：“遊公子早。”

  古瀟此時已經恢復了平時的狀態，亦是應道：“早。”

  遊弈又道：“今日是有好消息的，快走吧。”說罷，就率先邁開了步子。

  古瀟和琴箏連忙跟了上去。

  雖然遊弈沒有說明是什麽好消息，但古瀟基本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一定是關於她們兩個的事情。既然是好消息，那大概就是她們可以留在夢霆修靈了。想到這麽久的努力沒有白費，古瀟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許多，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揚了揚。

  來到正廳，孟長老和孟卿平都在。而除了他們外，還多了半日未見的連輕舟。

  說起來，自打來了夢霆，好像不怎麽能見到連輕舟啊。遊弈倒是時不時地還能看到。

  還沒等幾個人行禮，孟長老便微笑著道：“今天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都不要多禮了，坐吧。”

  如此，三人也不再多言，各自尋了位置坐了下來。

  下人們立在一邊，飯菜也擺了一桌子，可是這落座的卻只有六人。古瀟和琴箏都沒有立即動筷。說實話，孟家的條件是真的好，盡管古瀟也不是很懂，可是這些飯菜精致的過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似乎是看破了古瀟她們的心思，孟長老溫和道：“兩個孩子不要拘束，今後也是要留在這裡的，隨意些就好。”

  盡管已經預料到了一部分，但親耳聽了孟長老的話，古瀟還是有些隱隱的小激動。她面上不動聲色，應道：“是。”

  孟長老這樣說過了，古瀟自然也就不再那麽拘謹，她看著面前的餐具，總感覺這些用具不太尋常。手碰到碗筷的時候能感覺到一種靈氣的流動，不同於修靈者身上散發的靈氣，而是一種很自然、很平和的氣息。古瀟心下疑惑，這是什麽材料？玉石？翡翠？
  這個問題倒是沒人給她解答，古瀟也自然不會傻乎乎的去問。

  用過了早飯，孟長老帶著幾人到了正堂。

  古瀟記得這裡，這是她們來的第一天到過的地方。孟長老還是坐在最中心的位置，他看著古瀟和琴箏，道：“古瀟，琴箏，如今你們都已具備修靈體質，可以留在夢霆。”

  聽了這話，兩人忙跪了下來，正要行禮，卻聽孟長老又開口道：“不過，你們還不夠條件成為這裡的弟子。”

  古瀟心下一驚。

  但緊接著，孟長老又道：“不要緊張，老夫之前說過，兩個月後會親自考核你們，如果通過了，就可以留在這裡正式成為夢霆的弟子。可若是不能通過，你們就只能離開。”孟長老微微笑道：“這裡的條件很高，要求也很多，你們可能會面臨殘酷的挑戰。這樣你們還願意留下嗎？”

  古瀟一顆心緩緩放下，她堅定道：“無論什麽挑戰，古瀟絕對不會退縮！”我，絕對會通過考驗，留下修靈的！

  琴箏亦是道：“我一定努力成為夢霆弟子。”

  孟長老朝著二人笑了笑，道：“你們既然想留下來，那這兩個月時間裡不如就先適應一下這裡的生活方式吧，老夫打算給你們安排到夢霆弟子當中，讓你們正常修煉，你們可願意？”

  古瀟忙應道：“多謝孟長老，我們一定會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的。”

  孟長老微微點頭，對一旁的孟卿平道：“平兒，這兩個孩子你就安排下去吧，讓她們參加正常的訓練。”

  孟卿平回應道：“孫兒一定安排妥當。”

  孟卿平在前面走，古瀟和琴箏在後面跟著。這一路，孟卿平都沒有說話。只是在經過花園的時候，他似乎放緩了腳步想說些什麽，卻始終是沒說出口。不過片刻，他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幾個人到了客房門口，孟卿平道：“二位先去收拾下東西吧，隨後我帶你們去修靈場。竹枝和蘭芯你們應該都認識了吧？等下她們會把你們的東西搬到側室的。”

  古瀟總覺得有些蹊蹺，她有心想和孟卿平說些什麽，但還是住了口，進了房間收拾東西。

  其實兩個人的行李總共也沒什麽，收拾起來特別快。沒一會，兩人就準備妥當了。

  “弈公子怎麽來了？”門外傳來孟卿平的聲音，接著是遊弈的回答：“我來看看這兩個小丫頭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弈公子哪裡話，爺爺囑咐我要好好帶著她們呢。”

  遊弈似乎向著這裡走了來，道：“古瀟，琴箏，你們準備如何？竹枝和蘭芯已經在等了。”

  古瀟便應道：“已經整理妥當了。”說完她拉著琴箏的手道：“走吧。”

  把包袱交給了竹枝和蘭芯後，孟卿平道：“先讓她們給你們把住處安排好，我們先去修靈場。”

  古瀟則是點點頭，轉向遊弈道：“你也和我們一起嗎？”

  遊弈笑道：“我和孟長老說好了，這兩月都留在這裡，直到你們去留已定。”

  古瀟知道，遊弈定是不放心她們，這兩月打算留下來陪她們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這麽長時間來，真的多虧了遊弈。小小年紀，已經欠下一大筆人情債了。古瀟心下歎了口氣。

  孟卿平帶著她們去了修靈場。夢霆不愧是修靈聖地，這裡的修靈場很大，一來到這裡就能感受到很強的靈力波動。

  孟卿平道：“走吧，我先帶你們去看看弟子們平時的修煉。”

  孟卿平一路帶著她們來到了練習場，這裡差不多有百十余夢霆弟子在修煉。
    “凝神，將靈力集中起來！”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高佻的女子，長發整齊的挽在腦後，一身幹練的白色勁裝看起來很是清爽。

  注意到這邊，那女子便上前來打招呼：“師兄，遊公子。”

  孟卿平點點頭道：“衍兒，修煉進展如何？”

  “回師兄，大家的靈力修煉很順利，再過七天大抵就可以練習低階靈術了。”說罷這女子轉向古瀟和琴箏，疑惑道：“這兩位是？”

  孟卿平解釋道：“剛好，給你介紹一下。她們是古瀟和琴箏，這兩月留在夢霆學習修靈，兩月後會有對她們的考核，若是通過了，她們以後便是夢霆弟子。”

  那女子顯然是有些驚訝，不過她並沒有什麽疑問，旋即轉向古瀟她們道：“你們好，我是孟衍，漫衍的衍。”

  “漫衍……”古瀟不禁重複了一遍，然後她發現，自己並不能理解。

  孟衍看她一眼，又道：“也是衍文的衍。”

  衍文？什麽意思？
  雖然古瀟還是不懂，但再問下去就太失禮了。於是她隻好點了點頭。

  孟卿平對古瀟道：“這兩月就由她帶著你們修靈，你們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問她。”

  古瀟點點頭，應道：“見過孟衍姐，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孟衍看上去比古瀟大一些，十八九歲的樣子，已經脫去了稚氣。她的樣子很是清秀，就算未施粉黛，眉目間也是掩蓋不住的秀氣。

  孟衍向古瀟和琴箏點點頭，道：“來吧，我帶你們熟悉下這裡的人。”說罷她領著二人來到修煉的弟子前，朗聲道：“各位，先停下你們手上的練習。現在為大家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古瀟和琴箏，在這兩個月期間會和我們一起進行靈力的修煉。兩月後若是她們能通過考核，以後就是我們夢霆的弟子。”

  話一出，下面的弟子們紛紛看了過來，轉而開始議論紛紛。

  “是外姓啊。”

  “就是，夢霆好久沒來過外姓弟子了。”

  “孟長老這次為什麽會同意……”

  “昨天那麽大陣仗的喚靈儀式就是她們？”

  “何止，還有前日驗靈台那邊爆出來的紅光！那個光，我真是從沒見過……”

  下面人的議論之聲越來越大，古瀟也不惱，而是拉著琴箏上前一步，道：“我是古瀟，這位是我妹妹琴箏。家道中落，我二人無依無靠，幸得孟長老收留，給了我們修靈的機會，我們一定會努力通過考試，獲得留在這裡的資格。”說完便拉著琴箏行了一禮，道：“今後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孟衍眼神裡似乎有些讚許的神色，不等下面的人繼續議論，立即附和道：“既是同門，還望大家可以互相幫助，共同修煉。今天上午的練習就先到這，大家去用午飯吧，未時三刻在這裡集合。”

  修靈的弟子們似乎還想再看看，但是在孟卿平的眼神之下，還是紛紛地退下了。

  孟衍看向古瀟和琴箏，問道：“你們是想歇息一天，還是今天下午就一起練習？”

  古瀟道：“回孟衍姐，我們想下午就練習。”

  “好，如此你們便未時來這裡找我，有些東西還需要你們提前了解。”孟衍又道：“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做，你們先隨著師兄和遊公子去用午飯吧。”

  孟衍離開後，古瀟和琴箏跟著孟卿平和遊弈來到了餐室。

  夢霆的弟子們是有專門的用餐場所的，而且這裡的夥食很不錯。取好飯後，四個人找了張桌子坐下。

  遊弈笑著問道：“你們下午是第一次練習，緊不緊張？”

  古瀟也笑了起來，她說道：“不會，我可是期待了好久。”對她而言，現在的情緒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激動。

  “那琴箏呢？”

  “我，我倒是有一點……”琴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沒有姐姐那麽有天賦，第一次練習不知道會不會出錯。”

  孟卿平看了她一眼，道：“凡事總要有第一次。”

  琴箏點點頭，“我會努力不拖後腿的。”

  古瀟看她拘束的樣子，心下歎了口氣。小箏以前就是這樣，一點自信都沒有。她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弱。或者說，在古瀟眼裡，琴箏比任何人都要堅強。

  雖然表面上柔柔弱弱，但是她的內心就像一汪海洋，能夠隱忍，能夠包容。平靜的時候，微風吹過，海面上便會泛起一圈圈水紋。而若是遇到狂風驟雨，海上亦是能激起千層海浪，勢不可擋。

  古瀟相信，琴箏就是這樣的人。溫柔，且強大。

  用過午飯後，孟卿平帶著幾人來到了新住處。他囑咐道：“這兩月你們就住在這裡，側室這邊的屋子都是夢霆弟子的住所，你們旁邊的這間住的是孟衍，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直接去找她就可以。”孟卿平又指了指對面，道：“長廊後是男弟子的住處，若是無事，不可亂闖。”

  古瀟和琴箏點點頭。

  “好了，既是都安排妥當，我也就不多打擾了，你們就好好休息。”孟卿平又轉向遊弈道：“弈公子可是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遊弈笑著擺擺手道：“沒有沒有，這兩個小丫頭在這，我放心得很。”

  孟卿平道：“既如此，我們便不要打擾她們休息了。”說罷，孟卿平便走出門去，遊弈跟在後面，跨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隨即關上了門。

  “姐姐。”琴箏沉吟半晌，還是問出了口，“今天早上的事……”

  想來琴箏已經擔心一上午了，古瀟覺得很過意不去。她連忙道：“不不不，真的，什麽事都沒有。完全沒有！”她怕琴箏繼續胡思亂想，又道：“我這幾天，怎麽說，休息的不太好，然後做了些亂七八糟的夢。”

  見古瀟不想開口，琴箏也不再勉強。她隻道：“姐姐，如果發生了什麽，請一定要告訴我。”

  古瀟點頭，“放心啦，什麽事都沒有。”

  短暫的午休後，兩人早早地就來到了練習場。未時果然見到了孟衍。

  孟衍見兩人早就等在這裡，臉上似乎有些讚許之色。她來到兩人面前，道：“這兩月由我帶著你們。師兄把你們分到我帶的這隊裡是有原因的。這裡的弟子很多，因為修行程度不同所以被分成不同的組。我現在領著的這一組是修煉時間最短的。雖說也有一年有余，但總體來說，這一組最為合適。”

  古瀟和琴箏認真地聽著她的講述，她轉而道：“這一組一共是三十人，加上你們現在是三十二人。師兄帶的那一組靈力修煉比較快，你們去的話一時半會適應不了。其實本來應該是師叔們來教，不過最近這山外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師叔們大多都出去解決那事去了。現在這山上基本都是些學而未成的弟子。你們如果運氣好，這兩月師叔他們就回來了，若是事情沒解決完，便大部分要靠你們自己多加練習。”

  古瀟心下了然。她還說怎麽總感覺不對勁，原來是沒看見夢霆的那些修靈者。按照輩分來算，孟卿平的父親那一輩她們至今都沒見過。

  孟衍問道：“你們多大了？”

  古瀟答道：“我十四歲，小箏十二。”

  孟衍點點頭，道：“雖然孟家基本是從十歲就開始修靈，但你們的年紀也不算太晚。勤加練習，也可以有一番成就的。”說罷，她又介紹道：“我今年十九歲，平時大家都叫我衍兒，你們便也這樣稱呼就好。還有一點我想提前告訴你們，在我的一組裡修煉是很辛苦的，就算是一開始就跟著，也已經很疲憊了。你們之前落下的練習不少，肯定會更辛苦，你們可是有心理準備了？”

  兩人都堅定道：“我們也已經有準備了，不會退縮的。”

  孟衍道：“好，既如此，我便和你們講好這裡的規矩。按照進度，還有七日就該練習低階靈術了。這裡的弟子最少都已經修煉了一年多，基礎比較牢靠。你們想短時間趕上進度，肯定是不容易的。但是也不要太消極，我帶著的這一組，嗯……”她停頓一下，放輕了聲音道：“資質比較一般。靈力控制並沒有多難，短時間內練成的也並非沒有先例。你們按照自己的方式來練習，不必過於著急。”

  她又介紹道：“正常來講，每日卯時三刻，弟子們會來這裡修煉靈力，辰時有半個時辰時間用早餐，之後直到午時。下午的修煉是未時直到酉時結束。不過你們需要練習的時間肯定更長。今日我延後了他們集合的時辰，就是為了先給你們兩個講一些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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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