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特殊的習俗
妖衛把胡叁押上殿的時候,葉願瀟還不明白為什麽胡叁會回來。
他明知道妖殿裡有林墨箏布下的天羅地網,這種情況下還跑回來送死,簡直是不可理喻。
胡叁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揍,一雙狹長的鳳眼裡好像藏著許多陰謀詭計,配上他那張雌雄莫辨又白到沒有血色的臉,簡直是越發詭異了起來。
林墨箏好整以暇地摩挲著手指,道:“胡叁,倒是有些時日沒見了。本想著邀請你來參加我的繼任大典,沒想到你這就回來了,歡迎,歡迎。”
胡叁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道:“倒是忘了,你一向善於心計。”他抬起頭,眼中是極盡的嘲諷:“比你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
葉願瀟聽這話聽得來氣,但還沒等她懟回去,一旁按著他的胡柒就加了力。胡柒一腳踹在胡叁的膝彎處,然後把他死死按在地上。他囑咐兩名妖衛不得放松,然後將一柄鳳頭如意雙手呈給了林墨箏。“林墨箏大人,胡叁的如意已經拿到了。”
林墨箏面色不變,接過那柄如意,對胡叁微笑道:“這些話你應該和被你欺騙的蛇族說,連金尾和銀尾都騙得過去,可不是一般的小把戲能做到的。”
胡叁“嗤”了一聲,道:“若不是白雲玖藏起了妖主之印,我何至於和那蛇族交易?”
“是交易嗎?”林墨箏把玩著手裡的鳳頭如意,道:“恐怕不止吧?你對奈落塔動的那些心思,我可一清二楚。”
胡叁本來處於劣勢,此刻卻笑出聲來:“那你要不要猜猜看,我還有多少張底牌?”
林墨箏淡淡道:“結局既定,你有多少張底牌有用嗎?”她忽然微微彎起唇角,道:“再說,你又怎麽知道,我有多少張底牌?”
胡叁不為所動,嘲諷道:“怎麽,妖瞳看不出我的心思,就想詐我的消息了?”
林墨箏看著他的雙眼,墨色的瞳孔中沒有一絲迷茫,她道:“銀尾中毒了,不過還沒死。”
胡叁原本還算得上是從容自若,眼下卻失了鎮定,狹長的鳳眼中流露出了恐懼和驚詫,他尖聲道:“林墨箏,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在說什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是為了什麽才回來,因為什麽才出賣了蛇族,又因為什麽要做妖主……誰能比你本人更清楚呢?”林墨箏笑著道:“金尾已經被我捉了,你覺得你在妖殿的線人透露給你的消息還可信嗎?”
胡叁的身體不可遏製地顫唞起來,林墨箏繼續道:“或者說,你以為能夠這麽容易就能從金鯉池裡拿到妖主之印?”
胡叁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他跌坐在地上,原本淡色的嘴唇眼下更是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林墨箏拿著鳳頭如意,轉過身去,道:“胡柒,把叛亂者押入地牢,嚴加看守。”
胡柒領了命令,和妖衛押著胡叁離開了。
很快,殿內只剩下了林墨箏和葉願瀟兩人。葉願瀟沒有聽懂,道:“小箏,胡叁為什麽回來?”
林墨箏挽過葉願瀟的手,道:“姐姐,和我來吧。”
她帶著葉願瀟一路來到了金鯉池。看著池中的幾尾金鯉魚,林墨箏緩緩地念了一串咒語。那幾尾安安靜靜的金鯉魚忽然就遊動起來,很快便排成了陣列。緊接著,金鯉魚的身上爆發出一陣強烈的金光,它們紛紛沉入池底,然後一個墨石盤緩緩從池底升了起來。
在石盤上托著一個金色的盒子,林墨箏伸出手來,指尖滴下一滴血,血液滲入盒子,那盒子便自己打開了。躺在金色盒子中的,赫然是一枚瑩白透潤、光華流轉的白玉印。
林墨箏將那玉印托起,道:“姐姐,胡叁要找的東西在這裡。”她繼續解釋道:“妖主之印只有我才能拿到,而妖主繼任大典一旦舉辦,我就會登上九百九十九級天階得到天恕契約的認可,到時候胡叁就完全沒有任何希望了。他誆騙金尾率領蛇族刺殺我,實際上是為了尋找妖主之印。當時我故意在金尾面前將假的妖主之印扔進了金鯉池,就是為了引胡叁上當。”
葉願瀟恍然,難怪林墨箏那天問金尾是不是為了那枚玉印才會來到妖殿。只是……胡叁這麽容易上當?葉願瀟總覺得胡叁應該是更加陰險的妖才對,能夠把蛇族首領都騙過去的妖,絕非善類。而且,按照胡叁的說法,林墨箏的妖瞳看不到他的內心。如此深不可測,莫非他真的有什麽底牌?
看出了葉願瀟的擔心,林墨箏道:“姐姐放心,他只不過是強裝鎮定罷了。若是平常,他的確沒這麽容易上當,但我放出消息,三日後舉辦繼任大典,再加上金尾被捉,計劃已經失敗,他沒有時間考慮那麽多,只能放手一搏。”
葉願瀟又疑惑道:“那你的妖瞳為什麽看不到他的內心?”
“內心嗎……”林墨箏垂下眸來,手指劃過鳳頭如意冰涼的表面,道:“姐姐,有的人是沒有心的。”
葉願瀟睜大了雙眼。
沒有心?
沒有心那不是死了嗎?
不對……就算是鬼魂也該有自己的想法,怎麽可能沒有心?!
她正欲再問,便看見林墨箏將那柄鳳頭如意隨手一丟。如意沒入池水中,很快便沒了蹤跡。
林墨箏看著回歸沉寂的池水,道:“姐姐,那日我和你說的話才是真的。”
“什麽?”
“四日後才是妖主繼任大典。”林墨箏凝視著葉願瀟,道:“姐姐,你會和我一起的,對吧。”
葉願瀟點點頭:“如果我可以參加的話……”
林墨箏笑了起來,道:“不是參加,是參與。”她一隻手托著玉印,另一隻手拉過葉願瀟的手,將它放在玉印上,道:“姐姐,四日後,你是要和我一起登上天階、完成祭祀的人。”
手心觸碰到溫潤微涼的玉印,葉願瀟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良久,她才問道:“小箏,你……說什麽?”
林墨箏面對著她,微涼的玉印被她們的手渡上了溫度。林墨箏注視著她,眼中是鄭重和嚴肅,她一字一句道:“姐姐,和我一起完成繼任大典吧。”
當天晚上,葉願瀟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滾去,就是睡不著。
林墨箏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妖主繼任還要一個人陪著嗎?登天階還要兩個人完成?這是妖界的習俗麽?
她思來想去,覺得很有可能這就是妖界的習俗。妖主一個人上去的話,總要有人在一旁服侍。那為了安全起見,林墨箏選了她陪在身邊也是正常的。
只是,剛剛林墨箏鄭重其事的樣子讓葉願瀟的心有些發燙。就在不久前,她們一同托起妖主之印的時候,林墨箏的眼睛裡好像容不下萬千星辰,能夠盛下的唯她一人而已。那些話裡的情感不像是在邀請自己陪伴,更像是在向她求……
不對。
這太不對勁了!
葉願瀟猛地搖了搖頭,試圖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給趕出去。她到底在想什麽?!這種事直接問不就好了嗎?如果不能問林墨箏的話,就去找胡陸和胡柒,或者是其他的妖……總之問清楚就好了,幹嘛要自己瞎琢磨呢?
下定決心的葉願瀟翻了個身,她把自己埋在被子裡,一顆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林墨箏並沒有和她住在一起,這些日子來,林墨箏好像又忙碌了起來,晚上也很少會來找她了。不過,這對於今晚的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若是林墨箏此刻就躺在她身邊,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冷靜下來了。
雖說葉願瀟想要找人問一問妖界繼任大典的規矩,但這兩日大家都很忙,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擾。胡陸和胡柒更是連影子都抓不到,她就隻好再等一等。
又等了兩日,後天就是繼任大典了。傍晚時分,胡陸帶著許多妖衛叩響了葉願瀟的房門。
葉願瀟一開門,便對上了胡陸可以稱得上是喜上眉梢的臉。胡陸的身後跟著許多妖,每一個手裡都拿著盒子。
葉願瀟道:“小六,你們這是……”
胡陸已經在指揮著大家往屋子裡搬東西了,聞言,道:“葉願瀟大人,後天就是妖主的繼任大典了,這些都是您參與大典要用的東西。”
葉願瀟看著那些妖衛開始搬東西,悄悄把胡陸叫到一旁,問道:“小六,我有事想問問你。”
胡陸道:“葉願瀟大人請講。”
“那個……就是……”葉願瀟支吾片刻,道:“妖界的繼任大典,有沒有什麽習俗?”
胡陸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茫然,她道:“葉願瀟大人您說的‘習俗’是……?”
“就是說有沒有什麽要求?”葉願瀟補充道:“比如說妖主登天階時候需要有人全程陪同的那種?”
胡陸恍然大悟:“葉願瀟大人您是說這個啊。”她連連點頭:“有的有的!妖主繼任需要有一個人陪同妖主完成整個繼任大典,這個人最後要和妖主共同登上王座,所以必須是妖主最信任、最親密的人才行。”
葉願瀟懸著的心放了放,但很快又從心底湧上了一點失落。她把這點失落壓下去,道:“登上王座?可是妖主之位只有一個啊,這不合規矩吧?”
胡陸狡黠一笑,道:“當然不是在同一個座位上呀!妖主之位的旁邊還會有一個位置,能夠坐上那個位子的人在妖界的地位幾乎等同於妖主,所以才說需要妖主最信任最親密的人嘛。”
葉願瀟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
胡陸神神秘秘地道:“葉願瀟大人,妖主大人是不是請您一同完成大典了?”
葉願瀟點頭:“是啊。”
胡陸更高興了,她說道:“我想也是!”說著又興奮道:“葉願瀟大人您放心,我們絕對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比畫裡的美女更漂亮!”
“……小六快別鬧了。”葉願瀟哭笑不得,主角又不是她,她搶什麽風頭啊……她又擔心胡陸真的搞出些什麽么蛾子來,立即繼續道:“小六,你們可千萬別亂來。後天是小箏人生中的大事,是個很重要的日子,我只是陪著她一起走完流程,絕對不可以喧賓奪主的。”
胡陸卻搖搖頭,道:“葉願瀟大人,後天您和妖主大人都是主角,明明就是神仙眷侶天作之合,哪裡有喧賓奪主?”
葉願瀟直覺胡陸的用詞很有問題,但一時半會也顧不上這些,只是囑咐道:“小六,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怎麽安排的,但是一定要謹慎些,別出了差錯才是。”
胡陸俏皮地眨眨眼,道:“葉願瀟大人放心啦,我可是很可靠的!”
說著,她又指揮著那些妖衛搬東西去了。
葉願瀟無奈地歎了口氣。她也知道胡陸雖然平時調皮了些,但做事的確可靠,否則林墨箏也不會如此信任她。只是……她看著那些被擺的整整齊齊的赤紅衣袍,感到有些茫然。
怎麽,大典上還要穿紅色嗎?
這也是習俗?是要討個好彩頭嗎?
這麽想著,葉願瀟道:“小六,這衣服是……”
胡陸本來正在清點東西,聽葉願瀟問話,立馬回過身來,道:“葉願瀟大人,這禮服是妖主大人親自縫製的,您在繼任大典上要穿著這套禮服。”
葉願瀟上前去摸了摸那紅衣,火紅的錦緞柔軟順滑,邊上用銀線勾勒,似乎還縫著些花紋。既然是林墨箏親手做的,那葉願瀟根本不用擔心這衣服會不合身。她端詳片刻,道:“小六,這種時候要穿……穿紅色嗎?”
胡陸一本正經:“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這……這也是妖界的習俗?”
胡陸點頭:“正是正是。葉願瀟大人您在妖界的時間不太多,這種日子就是要穿紅色的,很吉利。”見葉願瀟有些糾結,胡陸又道:“葉願瀟大人,您怎麽了?這紅色……在人界是有什麽寓意的嗎?”
“不不不不不!沒有沒有!”葉願瀟連連擺手道:“很好,紅色很好。”
她可不敢說在人界只有新婚才會穿紅衣,更不敢和胡陸說這紅色衣袍其實就是喜服。胡陸本就喜歡胡思亂想,要是知道在人界這是婚服,非得把這件事添油加醋地傳遍整個妖殿……啊不對,是整個妖界不可。
搞不好明天大家就會說她已經和林墨箏成親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倒也不是沒和林墨箏成過親,雖然是為了捉住怨鬼……等等!不能再多想了!
葉願瀟雙手合十,紅色就紅色吧,反正入鄉隨俗,只要林墨箏不介意,她沒什麽好說的。
胡陸和妖衛們很快就走了,葉願瀟站在放著衣物的桌子面前,仔細端詳起來。
林墨箏的女紅一如既往的好,針腳細密,花紋繁複卻又精心設計過,就算是手藝最高超的繡娘估計都挑不出問題來。
難怪林墨箏這些日子總是很忙,看來是在趕製繼任大典需要的衣物了。
葉願瀟擺好衣服,又看向旁邊的盒子。這盒子是金質的,中間有一枚銀色玲瓏扣。葉願瀟伸出手來在扣子上一按,盒子便開了。
這一開可不得了,裡面的東西讓葉願瀟怔在了原地。
百花釵、金縷步搖、水紋簪、琉璃眉心墜……還有一頂一看就很貴重的鳳冠。
繼任大典……還需要這些嗎?
這些首飾為什麽怎麽看怎麽像婚禮上新娘子戴的東西?
別的不說,就這頂鳳冠……聽說富貴人家娶親會給新娘戴上鳳冠,穿上霞帔……這些該不會是鳳冠霞帔吧?
林墨箏為什麽要送她這些?後天真的只是繼任大典嗎?……
如果換作其他人,恐怕還真的會想到這些問題。然而,此刻面對著這些的人是葉願瀟。
她確實是愣住了,但並不是因為她察覺了這些首飾的異常。她愣住的原因只有一個——茫然。
此刻,她滿腦子裡只有一個問題:這些東西該怎麽戴?!
葉願瀟摸過銅鏡,看看自己歪在一邊的發束,又摸摸自己未施妝容的臉,然後認命地歎了口氣。“妖界的繼任大典好隆重,連陪同的人都要有這麽多首飾。”她取過一支發釵,然後被上面一堆珠寶晃花了眼。上面的墜子搖搖晃晃,她生怕不小心弄斷,連忙又放了下來。
最後,她選了個看起來最樸素的簪子,放在頭上比了比。半柱香後,葉願瀟重新把簪子放了回去。
戴不住。
那發簪也太滑了,這怎麽插得上去?哪裡都戴不上啊?!
一個尚且戴不上,何況這麽多?!!
葉願瀟不想面對這些尷尬的現實,她合上首飾盒子,把東西整整齊齊地擺好,然後轉過身去。
唉,就當沒看到吧……反正最後總不會讓她自己化妝,她真的搞不定這些。
那些衣物首飾明晃晃的擺在那,葉願瀟決定暫時不要面對這些。她把房門一關,轉身離開了屋子。
葉願瀟打算四處走走,她東走西走,越走路越偏,正在她準備繞到拐角叫出靈璆問問路的時候,卻聽見了胡柒的聲音。胡柒似乎正和人吵架,語氣非常不好。葉願瀟斂了氣息,本打算默默退開,卻聽到了胡柒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又和葉願瀟說了什麽?!”
葉願瀟本來已經後撤的腳又邁了回來。
和她有什麽關系?——
妖界現狀:
葉願瀟——心動但不自知,所以始終在克制自己的情感不逾矩。
林墨箏——什麽都懂但仗著姐姐不懂所以瘋狂佔人便宜(bushi),但出於某些方面而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做出過分的事情。
胡陸——瘋狂嗑cp,一個小動作就能腦補出一出情感大戲。在林墨箏的默認下試圖以直球的方式讓葉願瀟看清自己的內心和林墨箏對她的感情。
胡柒——希望林墨箏努力經營妖界所以瘋狂關櫃門。(但可能並沒什麽用處……)
妖殿內其余妖族——雖然被胡柒大人警告過不許亂說話,但仍然在胡陸大人的帶領下默默努力為了妖主大人的愛情火焰添柴。
PS:身為唯一事業唯粉的胡柒可真不容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