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罪閣令牌
  洛家的花園很大，不過這裡隻種了一種花。這種花就是雛菊。

  此刻，名為雛菊的少女正站在葉願瀟和林墨箏面前，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葉願瀟心道不妙。這個眼神，果然還在被控制中嗎？她試探著道：“雛菊姑娘？”

  雛菊看向葉願瀟，目光中流露出了疑惑之色，仿佛不明白為什麽葉願瀟會叫出她的名字。

  葉願瀟又道：“我們是前來尋找同伴的。能請你帶我們去見狐七他們嗎？”說完，她又想起雛菊可能不知道狐七他們的名字，便補充道：“就是你們抓來的那幾隻妖。”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那幾隻妖”，雛菊就像被觸發了什麽咒語一樣，她的手中靈光湧動，不多時便出現了一柄斧頭。那柄斧頭劃開空氣朝著葉願瀟和林墨箏就劈了過來。

  葉願瀟早有防范，她立即帶著林墨箏後撤，堪堪躲開了雛菊的攻擊。與此同時，流月七星劍應召而出，她道：“突然攻過來可不太妙啊。不過只要姑娘第一次沒砍中，我就不會因為毫無還手之力而任人宰割了。”

  那斧頭劈到的地方裂開了好大一個口子，原本生長著的雛菊花也受到了波及，毀了一大片。

  “真是驚人的破壞力。”葉願瀟看著被毀壞的花朵，道：“那把斧頭……果然就是雪殿的靈器，也是唯一能夠毀掉藏靈山群的劈山斧，對吧？”

  雛菊卻仿佛沒聽見葉願瀟的話，她低著頭看向被砍壞的花，目光中流露出懊悔與痛楚之色，她恨恨地看了一眼葉願瀟和林墨箏，似是準備再打。但握著斧頭的手終究沒有揮出去，雛菊轉過身離開了。

  葉願瀟道：“她這就走了？”

  林墨箏攤了攤手：“是怕再損壞這裡的花吧。”

  葉願瀟立即作出了決定：“小箏，我們跟上去。”

  雛菊慢慢地走出了花園，來到了一處空曠之地。這裡四下無人，站在此處總有種空靈之感。

  葉願瀟道：“這裡是？”

  林墨箏環視四周，道：“姐姐，應該是雪殿的修靈場。”

  葉願瀟又道：“可是，這個時間應該還不到弟子們休息的時候……這裡沒有在修煉的弟子嗎？”

  “比起這個，姐姐請多注意前面的那個人……”林墨箏雙臂間的白羽綾有些躁動，她道：“她好像是故意引我們到這裡來的。”

  話音未落，一道凌厲的掌風朝著葉願瀟這邊劈了過來，葉願瀟帶著林墨箏靈巧地躍到了一旁躲開了進攻。

  流月七星劍握在手裡，葉願瀟的笑容中帶了點怒意：“雛菊姑娘三番兩次出招，就算是被控制了才有如此舉動，也委實讓人覺得過分了。”劍身折射出雪亮的鋒芒，她道：“小箏，你在一旁等我，我去會會這位雛菊姑娘。”

  “姐姐……等、等一下啊！”

  林墨箏還想再說些什麽，葉願瀟那邊已經“劈劈啪啪”地打起來了。

  雛菊此人的確厲害，也難怪能成為洛未雪的身邊近侍。她用斧的手段很高，本來看上去笨重遲鈍的斧子在她手裡居然格外靈活。

  不過葉願瀟也不是好欺負的，她的劍術在夢霆可是排的上號的。

  因為天賦很高，所以即便修煉的時間晚了些，那些資質平平的人也不是她的對手。葉願瀟極擅長近戰，一把流月七星劍在她手裡能用出花來，劍招也是變化多端花樣迭出，就算是同一招，在她手裡用出來也很像不同的劍法。

  和葉願瀟對戰過的人基本都有同一感覺：知道她下一招大致該怎麽出，但就是打不贏。

  就比如說明知道葉願瀟接下來會往左閃，她也的確往左閃了，但她並沒有像預計的那樣閃到常規的左側，而是禦劍而起飛到了左邊的上空。高手對決，一招的預判失誤就會決定勝負。

  招數還是同樣的招數，但在葉願瀟的手裡總有些新花樣。如果非要用什麽語言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尋常裡的不尋常”。

  而且，葉願瀟的速度非常快，普通的攻擊根本近不得她的身。和她正面對上的人，如果只有蠻力的話，可是佔不到任何優勢的。

  雛菊的斧頭用得熟練，但與長劍相比，斧頭還是顯得有些笨拙。

  正常來講，面對這種主要靠力氣碾壓來攻擊的武器，最好的方式就是靈活閃避然後尋找機會攻擊。

  事實上，葉願瀟也的確這樣做了。不過，她並非喜歡一味躲避的人。

  雛菊連劈了好幾斧子都落了空，而且現在看上去是葉願瀟佔了上風，她覺得葉願瀟會繼續保持這種打法，所以這一斧頭砍下去的時候，她以為葉願瀟還會繼續躲開，這一擊並沒有用多少力氣。

  雛菊是個聰明的人。至少在戰鬥方面，她非常有經驗。隻交手了幾招，她就已經從葉願瀟的招式中判斷出了葉願瀟的攻擊風格。

  相較於硬碰硬這種蠻力打法，葉願瀟更擅長以速度和靈敏度來取勝。

  所以，針對葉願瀟的特點，她很快就做出了應對方案。

  雖然斧頭沒有劍靈活，但對於她而言，只要出招時不用全力，完全可以克服斧子劈出時帶來的短時間緩衝和遲鈍，這樣她就有更多時間來防禦葉願瀟可能在這段時間裡進行的攻擊。

  然而雛菊失算了。

  葉願瀟非但沒有躲開，還提劍正面接住了劈向她的斧頭。

  如果雛菊用了全力，葉願瀟這樣直面迎擊是不行的。斧頭和劍，哪個力度更大一目了然。

  但雛菊並沒使出全力，這就導致葉願瀟完美地接下了這一擊，兩個人的力度不相上下。

  雛菊明顯是沒料到葉願瀟會正面對戰，所以在感受到手裡斧頭傳來對抗的力量時，她愣了一下。

  就是這一瞬間，葉願瀟閃身到了她的身後，靈縛術將她捆得結結實實。

  勝負已定。

  葉願瀟歎了口氣，她知道雛菊這是處於被控制的狀態，所以還沒有使出全力。但僅僅是這樣，雛菊的能力已經非常讓人震驚了。

  確認靈縛術沒有問題後，葉願瀟退回了林墨箏身邊，道：“是麻煩的對手啊。”

  林墨箏搖搖頭，道：“姐姐沒事吧？”

  “當然。”葉願瀟收劍入鞘，道：“想來雛菊姑娘也沒用全力，隻想和我切磋一下而已。”她站在雛菊面前，道：“雛菊姑娘，我們本無意冒犯，只是想向姑娘打聽一些事情。”

  雛菊抬起頭，一字一句地道：“不準對靈主大人無禮。”她的眼神依然呆板無神，看來還在被控制中。

  “……”葉願瀟皺了皺眉，對林墨箏道：“小箏，這不好辦啊。”

  林墨箏走近了查看，半晌，她道：“姐姐，這入夢金鈴的作用與靈魂有關，我可以用追魂箏試試看。”

  “追魂箏能夠破除控制嗎？”

  林墨箏搖頭：“不行。入夢金鈴是洛家靈女的靈器，也是洛家的家傳之寶，它的力量要強於追魂箏，所以它的控制也不是追魂箏能夠徹底破除的。”

  靈光閃過，追魂箏出現在林墨箏手邊，她道：“但是也許可以嘗試著抵擋控制一段時間。雖然不知道雛菊姑娘的態度，但趁著這段時間，或許能得到一些信息。”

  葉願瀟道：“好，小箏開始吧。”

  追魂箏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樂曲舒緩悠揚，像是山澗泉水般寧靜祥和。隨著箏鳴之聲的延續，雛菊慢慢安靜了下來。她的眼睛中逐漸恢復了光彩，握著斧子的手也放了下來。她看著面前的兩人，道：“我是雛菊，靈主大人的近侍。你們是……雪殿的客人吧？請安心，只要二位不做有損於洛家的事情，雛菊不會再進行攻擊了。”

  葉願瀟看向了林墨箏，而對方則對她點了點頭。葉願瀟這才收起了靈縛術，道：“雛菊姑娘，剛剛失禮了，多有冒犯請見諒。只是雛菊姑娘剛才似乎行動不由己，我隻好如此。”

  雛菊笑了笑，道：“沒關系。我理解。”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溫暖，就像一朵陽光下盛開的雛菊花。

  葉願瀟道：“雛菊姑娘，請問你可以帶我們去找我們的同伴嗎？”

  “一隻狐妖，兩隻桃花妖。”雛菊道：“抱歉，靈主大人有命，任何人不得擅自見那三隻妖。我必須聽命於靈主大人。”

  葉願瀟並不意外這個回答，她道：“於你們而言，他們是可以利用的妖族，但對我們來說，他們是我們的同伴。如果雪殿殿主執意扣押他們，我也隻好采取一些手段將他們帶回來了……”
    “罪閣令牌。”

  雛菊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葉願瀟一愣：“什麽？”

  雛菊手中握著一塊金色的令牌，道：“進入罪閣的令牌。拿去吧。”

  這個反應完全出乎了葉願瀟的預料，她道：“給、給我們？！”

  為什麽給她們？洛未雪應該不讓她們去救妖才對啊？

  “我不會違背靈主大人的命令。”雛菊道：“如果二位姑娘只是來尋找同伴，那找到後就請回吧。相信以兩位的聰慧，找到罪閣不是問題。”

  雛菊說完後，就轉過身準備離開。

  葉願瀟道：“等等！”

  雛菊停下了腳步，道：“葉姑娘還有什麽事嗎？”

  猶豫片刻，葉願瀟還是決定問一下，她道：“雛菊姑娘，關於洛殿主的‘入夢金鈴’，你有什麽想法嗎？”

  雛菊笑道：“比如說？”

  “擺脫控制。”

  雛菊身形一動，她微微偏過頭，道：“多謝姑娘好意，也許其他人會有各種想法，但……我不是。”眼神中的光彩慢慢消失，雛菊重新握緊斧頭，朝著遠處走去。

  “雛……”

  葉願瀟還待再說些什麽，伸出去的手便被林墨箏按住了。

  林墨箏收起了追魂箏，道：“姐姐，已經……被控制了。”

  “……算了。”葉願瀟握住令牌，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麽順利，但好歹罪閣的令牌到手了。我們先去找狐七他們。”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葉願瀟並不知道罪閣的位置。本著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態，她決定趁著行動沒有受限的時候把雪殿的情況探查一下。明白了大致位置後，萬一真的以後要和洛家對立，逃跑的時候不會太茫然。

  當然，探查情況主要是對林墨箏而言的。畢竟就算走過一次，葉願瀟也記不住路線。

  葉願瀟正準備把這個想法和林墨箏說，就聽見林墨箏開口道：“姐姐，我們直接去罪閣還是在雪殿四處看一看？”

  葉願瀟道：“小箏知道罪閣的位置？”

  林墨箏點頭：“嗯，大致能夠推測出來。”

  葉願瀟：？？？

  怎、怎麽做到的？！

  雖然已經知道林墨箏在某些事上有很特殊的天賦，但在這種情況下，葉願瀟還是不得不震驚。

  見葉願瀟愣在原地，林墨箏解釋道：“姐姐不要誤會，來到雪殿後我就一直在用靈力感知周圍，再加上妖瞳的一些能力……我想，罪閣一定是嚴加看守的地方，所以那附近的靈力應該很強，它的位置也應該很隱蔽。”

  林墨箏向來是做事穩妥的人，就算她說的是“大致能夠推測出來”這樣不大確切的話，其實她也是有九成的把握的。只靠靈力感知的話，恐怕還做不到這麽有底氣。難道……

  想到這裡，葉願瀟驚歎道：“莫非妖瞳還能讀心？！”

  “啊……嗯。”林墨箏似乎沒想到葉願瀟會這樣問，她明顯一愣，然後道：“讀心的確是妖瞳的能力之一，不過我現在還沒辦法發揮出它的全部能力。我能夠讀到的只有對方想給人看的記憶，如果對方刻意隱藏或者懷有抵觸情緒，我是無法讀到的。”

  葉願瀟心道：“這也太強了吧？妖瞳的能力霸道的有點犯規啊……”她說道：“所以果然是剛剛讀了雛菊姑娘的心吧？”

  林墨箏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道：“被姐姐發現啦……”

  葉願瀟道：“有小箏在就安心多了，總之我們先去罪閣吧。”

  “好的，姐姐和我來。”

  葉願瀟跟在林墨箏身旁，不時查看一下四周。

  其實有一點她也很疑惑，雛菊這麽痛快地把令牌給了她們，而且在潛意識裡還願意透露出罪閣的信息，但雛菊的樣子又好像特別忠誠於雪殿，這本身就非常矛盾。

  能夠推測出的情況有兩種。

  要麽是因為這些其實都是洛未雪的意思，洛未雪一開始就想借雛菊之手放走狐七他們，先前說的話不過都是在掩飾。要麽就是……

  這是個圈套。洛家若是想對她們出手，那在罪閣那裡一定有埋伏在等著她們。

  不過看這些人的反應，葉願瀟覺得還是第二種情況的可能性大一些。於是得出大致結論的她提醒道：“小箏，罪閣那邊可能有埋伏，我們小心一些。”

  林墨箏疑惑道：“埋伏？”

  葉願瀟把她剛才的推測和林墨箏說了，林墨箏聽完後輕笑了一聲，道：“姐姐不必擔心，今天不會有埋伏的。”

  “那為什麽？”

  林墨箏道：“雛菊姑娘得到的命令是‘打敗葉願瀟和林墨箏後將罪閣令牌交給她們’，不過，洛殿主應該不知道我們還能讓她擺脫控制。出現了意外情況，她暫時顧不上這邊了。”

  葉願瀟的表情並沒有放松，她正在思考的是另一件事。

  洛未雪為什麽要把罪閣令牌給她們？既然有意放妖，為何還要兜個圈子？又不是為了埋伏，她這樣做到底有什麽目的？難道這也是試探嗎？

  見葉願瀟狀態有異，林墨箏道：“姐姐？”

  她連喚了兩聲都沒得到回應，不由得心下緊張起來。自己剛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麽？明明應該是姐姐來拿主意，可她卻一直說個不停，姐姐一定覺得很不舒服……她只要陪在姐姐身邊就好，她這麽多年的努力都是為了能和姐姐並肩作戰，現在就已經很好了，為什麽要有更逾越的行為？
  林墨箏懊悔不已，她道：“姐姐，抱歉。”

  葉願瀟回過神來，道：“啊？為什麽道歉？”

  林墨箏低下頭，道：“是我多言了，明明……姐姐才是最能做出正確決斷的人。”

  葉願瀟非常茫然。

  啊？這是哪跟哪啊？

  她想了一會，還是沒搞懂林墨箏的意思。於是她道：“雖然不知道小箏為什麽會這麽想，但這一路上因為有你的想法和幫助，我們才能來到這裡。小箏的看法非常重要。”她停頓一下，道：“至少對我來說，你的想法非常重要。”

  “姐姐？”

  “啊，對了，我剛剛是在想事情。”葉願瀟還是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她道：“剛才我在想洛殿主的事，我不明白她弄這麽一下是有什麽目的。本來我還以為她是想埋伏我們一手，趁著我們去救妖的時候捉住我們之類的。但剛剛你那樣說，又讓我覺得很茫然。”

  林墨箏微微松了口氣，道：“原來姐姐是在想這件事。”

  “是啊，很值得思考的問題，不是嗎？”

  “嗯。是的。”林墨箏思索片刻，道：“不過，我想我大概能明白洛殿主的意思。”

  葉願瀟道：“是什麽呢？”

  “唔，姐姐，我們先去罪閣，路上的時候我再和姐姐細說，好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