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這個世界的男主角好煩
  陸昭最近覺得自己身邊的人都很奇怪。

  那種很微妙的感覺他不知道怎麽說，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些人好像都在躲著自己。

  有點納悶，不過陸昭也沒怎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十月份之後的日子， 可能是因為自己身邊人一直都在出事，所以陸昭就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就已經到了入冬的時節。

  A市現在還算不上是太冷，出門的時候稍微多加一件厚外套就夠了。

  學校那邊也基本上沒什麽事了，陸昭這幾天很閑，他抽空去宿舍收拾了下自己的東西。

  他很少住在那邊， 但這麽幾年下來，那裡多多少少地也攢了點東西。

  陸昭現在得去把東西搬走， 然後把那床鋪給騰下來。

  東西不算太多， 他舍友在他來之前都已經簡單收拾一下了， 只是摸不準什麽東西有用， 都不太敢扔。

  陸昭去宿舍裡看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麽需要收拾的東西。幾套連吊牌都沒拆掉的衣服， 一堆亂七八糟的電子產品， 零零碎碎的小禮物，他都已經忘了是誰送的了。

  搬起來有點太麻煩， 其實陸昭不太想拿。

  他把沒什麽用的東西都全留在宿舍裡了，讓他舍友到時候給處理一下， 扔了也行，賣了也行，反正這東西最後有個地方就行。

  挑挑揀揀地，最後也只是拿了幾份有用的資料回去。

  裝在檔案袋子裡， 厚厚的一遝。

  陸昭不常呆在宿舍裡， 和這幾個舍友也沒什麽太深厚的感情， 官方式地寒暄了幾下， 說完話後他就直接離開了宿舍樓。

  想著自己這次走了，可能一時半會兒地也回不來了，陸昭就也沒那麽急著出學校。

  他慢悠悠地在路上走著，突然看到前面好像出現了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

  眯了眯眼去看，待看清那人的時候，陸昭還愣了一下。

  是季知西。

  陸昭這段時間雖然一直都在忙著自己的事，但他對於這個任務其實也沒有那麽消極。

  可是他自己這麽積極也沒用，因為他發現男主角不見了。

  陸昭明裡暗裡地找過季知西幾次，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賀余身邊沒有，那些二代的身邊也沒有，他這個私下裡的動作其實並不隱蔽，他哥前兩天都還在問他，是不是在找人。

  讓陸昭給糊弄過去了。

  但是他卻一直都沒有得到一丁點有關於季知西的消息。

  對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半點行蹤都沒有暴露出來。

  直到今天，他自己出現在了陸昭的面前。

  陸昭看著那個身形瘦消的男人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他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

  上一次他們兩個人見面還是在船上呢。

  哦也不對。

  中間他還是有見到過季知西一次的。

  不過沒見到本人。

  他是在一張照片上看到季知西的。

  沈思柔後來又給陸昭發過來了一條新聞，連帶著，還有一張照片。

  她發過來的那個照片明顯是只有內部人員才能夠拿到的，連個馬賽克都沒打。

  那可能也是案發的第一現場。

  青年赤-條-條地躺在床上，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斑駁痕跡，看上去沒有一塊好肉了。下面的部位更為慘烈，黃黃白白的體-液交織著掛在上面，顯得很是狼狽。

  這麽一副淒慘的模樣，叫人看了都直皺眉。

  這麽多天下來，季知西看起來好像更憔悴了。

  陸昭今天出門的時候都還穿了一件厚外套呢，但季知西就隻穿了一件很單薄的衛衣。

  松垮的衛衣幾乎能將他整個人罩在裡面，顯示空空蕩蕩的，很不合身。

  看著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來的季知西，陸昭有點狐疑，他試探性地開口說了一句，“你好？”

  雖然已經把季知西給了解了個透徹，但其實陸昭和對方也根本就沒打過幾次照面。唯一的那幾次見面，也沒給兩個人說話認識的機會。

  所以陸昭雖然明裡暗裡地很注意季知西的動向，但其實他和對方也不太熟。

  他覺得兩個人的關系把握在這種程度上剛剛好。

  對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就算季知西以後真的得到了什麽助力，他也不會懷疑到陸昭的身上去。

  現在季知西卻突然出現了自己的面前，陸昭一時之間還有點搞不懂他想幹什麽。

  聽到陸昭試探性地問話，季知西勾唇笑了一下。

  “你好。”

  “能請你喝杯咖啡聊聊嗎？”

  陸昭還懵了一下。

  季知西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來找他搭訕來了？
  陸昭猶豫著，“不了吧，我還有點事情……”

  其實他並不是很想和季知西扯上什麽關系，在暗地裡幫幫還行，但是一旦把關系擺在了明面上，自己一系列行為就都會顯得十分的突兀。

  “你不想知道嗎？”

  “知道什麽？”

  “你身邊人的事。”季知西試圖用平靜的目光去看陸昭，但無論如何，他始終都沒辦法壓下心裡的那股嫉恨，“你不想知道嗎？”

  “我身邊人能有什麽事？”陸昭皺著眉，覺得季知西說的話很奇怪。

  季知西滿腔的火氣都被死死壓著，隻待一個突然爆發的契機。他不明白為什麽有人生來就能這般好運，像是一朵被保護在溫室裡的花，所有人都在悉心喂養著，一丁點髒東西都不會出現在他的眼裡。

  “他們瞞了你很多事情，你不想知道嗎？”

  陸昭不知道季知西身為一個陌生人要對自己說這種話，他抿了抿嘴唇，有點煩了，“別人有點秘密不想說出來很正常吧。”

  就像他也不會把有關於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告訴別人。

  季知西定定地看了他許多，突然冷笑了一聲，“你知道我和賀余是什麽關系的對吧？”

  “你知道他當初為什麽會找上我嗎？”

  季知西雖然知道他不能對陸昭做什麽，但他也不想就這麽讓他永遠活在一個乾淨的世界裡，他要讓對方心裡梗著根刺，這輩子都不好過。

  季知西知道，陸昭的性子清高。

  他要是在得知了真相之後，因此和身邊人疏遠了的話，那簡直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想到這，他露出了一抹帶著點惡劣的笑，“因為他看上了我這張臉。”

  陸昭沉默了一下，他沒想到季知西這人還挺自戀。

  他多少知道一點劇情，知道當初賀余在看到季知西第一面的時候就看上他了。陸昭姑且把這個行徑解釋為一見鍾情。

  但是季知西現在跑過來和自己說幹嘛啊。

  見陸昭似乎沒懂，表情還有點微妙地看著自己。

  季知西又笑了笑，他伸手摸了摸陸昭的臉，只可惜剛碰到一下，就被陸昭皺著眉給躲過去了。

  不過季知西也不在意，他將手收了回來，隨意地垂在身側，“你沒發現嗎，你長得和我很像。”

  他想了想，又把這個觀點給反駁了，自顧自地低喃著，“不，不是你長得和我很像。”

  “是我，是我和你很像。”

  “……”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陸昭聞言仔細地看了季知西幾眼，目光在他那張臉上遊移著，片刻後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

  第一眼確實看不出來什麽，但仔細看看的話，眉眼間倒真的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之前可能是因為他身為當事人，也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所以也就不會怎麽仔細去認。

  畢竟誰沒事兒整天研究自己這張臉啊。

  他扯了扯嘴角，“那還真是挺巧的。”

  “巧？”季知西自顧自冷笑了一下，“你以為這是巧合？不巧。賀余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地盯上了我這張臉，故意地找上了我，故意地把我拉上床，把我當成另一個人來對待。”

  現在想想，其實一開始就到處都充滿了疑點。

  賀余每次盯著自己看的時候，那眼神都很飄忽，他像是在看自己，又像是在透過自己，看著另外一個人。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賀余他只是把我當成了一個替身，一個他求而不得的替身。賀余他喜歡你，他每次看著我的時候叫的都是你的名字，他不喜歡我把衣服都脫掉，不喜歡我笑，不喜歡我討好他。”

  “因為這樣，我就不像你了。”

  陸昭覺得他現在受到的衝擊有點大，腦子都空白了一瞬。
    像是生怕覺得他受的刺激不夠一樣，季知西又接著說，“你知道嗎？他喜歡把我的臉壓在枕頭上面，他喜歡側著身子*我，因為他說，我這個樣子看起來最像你了。”

  “他說，這讓他有一種，正在看著你的感覺。”

  “……”其實他不是很想聽到這種小細節。

  半晌，陸昭才找回了一點自己的聲音，他眉毛皺得很緊，語氣也很怪異，“別開玩笑了吧。”

  “開玩笑？我可沒有跟你開玩笑，我說的都是真的。賀余他喜歡你，他又不敢去追，所以就找了個替身來玩。玩的時候，他想的也都是你。”

  說實話，陸昭對於性-愛這件事本身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他不排斥，但也沒有多喜歡。每次和別人上-床的時候，那一陣子是挺爽的，但也僅限於此了。

  他不抵觸性-愛本身。

  但是季知西說的話多多少少有點讓他覺得惡心了。

  “我為什麽要信你說的話？”

  “不信就算了，我也只是好心告訴你一下而已。你自己想想吧，陸昭，你好好想一想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陸昭眼神閃了閃，對季知西的話，他雖然沒有全信，但心裡到底是升起了一絲懷疑。

  “也對，你從小就活得乾淨，你怎麽能想象到世界上會發生這種事呢。”

  “陸昭，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身邊人為了你到底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你就這麽心安理得的，當作什麽都不知道一樣享受著嗎？”

  “你哥把我關在酒窖裡，把我折磨到半死，我拚著一口氣爬出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他。”

  “我哥？”陸昭不信，“他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你以為你身邊人手上多乾淨嗎。”季知西看了陸昭一眼，笑了。

  他真的是太好猜了。

  “不信？不信也無所謂，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至於你信不信，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見陸昭垂著眸子沒說話，季知西笑了一下，“你還記得路琒嗎。”

  聽到這個名字，陸昭狐疑地點了點頭。

  “路琒因為你被學校開除了，因為你他失去了一個大好的未來，而你這個當事人，居然還一點都不知情嗎？”

  “他不是因為偷東西才被開除的嗎？”

  “偷東西？他為什麽要偷東西？路琒他不過就是因為在背後說了你幾句壞話，才被你身邊的那幾個人盯上了。”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被人陷害的。只是因為他在背後說了我兩句壞話？”

  其實陸昭知道有不少人在背後說自己的閑話，不過他不在乎，也懶得去管。

  但要是他身邊的朋友聽見了，想要去替他鳴不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陸昭臉上的表情依舊很平淡，和季知西所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他有些氣急敗壞地開口質問道：“一個人因為你失去了他大好的前程，因為你被人毀了一生，你就一丁點感覺都沒有嗎？”

  “你為什麽要和說這些呢？”陸昭很奇怪，
  “是想讓我愧疚嗎？可是這些東西我並不知情，就算原因真的在我，那我也不是那個罪魁禍首吧。季知西，其實你說的這些話我都不是很信，這些東西我會自己去查的，我只是很好奇，你和我說這麽多是為什麽呢？”

  前半段句話他表示存疑。

  但是後面這段，陸昭其實不是很相信。

  不是不信他朋友為了他會把人搞退學這件事，他是覺得，就算他們想要做什麽壞事，也不會用這麽拙劣的理由。

  他們有的是讓人抓不住把柄的法子。

  “我，”季知西磕磕巴巴的，“我只是不希望你被蒙在鼓裡。”

  和他所想象的那種歇斯底裡不同，陸昭平淡的似乎沒有一丁點情緒。

  “好吧，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嗎？”

  季知西覺得陸昭不應該是現在這樣。

  他不應該在一切被戳破之後還依舊如此平靜。

  那冷淡的眼神似乎能窺透自己的內心，季知西一瞬間都有點慌亂了。

  他在那一秒，差點以為自己又見到了那個可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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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和季知西所想的不一樣。

  他說的那些話，多少還是有些影響到陸昭的。

  只不過陸昭並沒有在陌生人面前暴露情緒的習慣，板著張臉，就顯得有點冷漠。

  從學校裡離開之後，陸昭在想一個問題。

  就算他知道季知西說的是真的，那又能怎麽樣。

  他會那麽大義凌然地譴責自己身邊每一個人嗎？
  他不會。

  對著他哥，他就下不去手。

  陸昭覺得，可能他本來也不是良善的性格。

  做了錯事他會想辦法彌補的，但彌補不了的事，他也太過於苛求。對待自己身邊以外的事物，他沒有收到過情感的回饋，所以就還是沒有多少真實感。

  但是這麽多事堆在心裡，他還是覺得有點煩。

  他不想和季知西扯了。

  這個任務成功也好，失敗也好，他都覺得無所謂了。

  陸昭不太想和影響自己心情的人打交道了。

  下午回家的時候，陸昭去一趟他哥的那個酒窖。

  門沒有鎖，一推就開了。

  裡面和平常一樣乾淨，地面上連點灰都沒有，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發生過什麽非法監-禁的事。

  他想著自己也不能白來，就從旁邊的架子上帶了兩瓶酒回去。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邊玩著手機一邊喝著酒。

  他覺得口感不錯，就多喝了兩杯。

  到了晚上，家裡的傭人敲門叫他下來吃飯，陸昭也沒去，他心情不好，現在也沒什麽胃口。最重要的是，他好像酒喝多了有點困，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上，動都不想動。

  陸行晚上回來，聽家裡傭人說這件事的時候，他輕輕皺了皺眉。

  他去陸昭的房間敲了敲門。

  但是半天沒人開。

  “小昭？”

  陸昭平時睡覺也不是這個點。

  他試探性地擰了下門把手，門沒鎖，一推就開了。

  屋子裡滿是酒氣，沙發上倒著個人形物體，蜷縮著身子，一整個人都窩進了沙發裡。

  陸行走過去，先是輕輕推了推他，“小昭，起來，去床上睡。”

  陸昭其實也沒喝太多，神智勉強還維持了一點清醒。他聽到動靜了，知道對方是誰，但是不太想起來。

  “小昭？”

  陸行正尋思著，要不乾脆直接給他抱到床上去算了，這麽睡一晚上過去，人肯定難受。

  剛碰到了一下陸昭的胳膊，他就迷迷糊糊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他也沒睜眼，把自己的身體就往陸行身上磕。

  用頭貼著陸行的腰，也沒動，他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哥。”

  “恩？”

  陸昭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就一個勁地喊他哥。

  一聲聲的，到後來陸行已經不應了。

  陸行皺著眉，摸了摸他的頭髮，小心地問著，“怎麽了？”

  “哥。”

  “我有點舍不得你。”

  陸行松了口氣，他還以為什麽事呢。“沒事兒，實在不行咱就不去了。”

  陸昭又哼唧了兩聲，這次帶了點氣音，不過他說話的聲音太小了。饒是陸行仔細去聽，他最後也沒聽清。

  “哥。”

  然後他就又開始了。

  陸行現在覺得有點頭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