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番外：他殺死了那個心動的自己

  很沒勁。

  一開始的新鮮感退卻後， 賀余覺得這種飲鳩止渴的感覺沒勁透了。

  他摸了摸枕邊人的頭髮，一下下地，很溫柔地撫摸著。

  手指穿過細軟的發絲， 把一縷較長的頭髮纏繞在指尖撫弄著，他似乎是很享受這種纏綿的感覺。

  “賀少…”

  戰戰兢兢的聲音響起，一下子就打亂了賀余的思緒，他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閉嘴。”

  從床頭櫃上拿了一盒煙， 抽出來一根叼在嘴裡，沒有點燃， 只是松松地咬著。

  手裡的打火機被他“啪嗒啪嗒”地按著， 一簇簇幽藍的火苗燃起又熄滅， 在這個黑暗的夜色中都顯得格外醒目。

  性子使然， 賀余不會把愛情看得太重。

  但等到賀余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被正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給驚了一下，眼裡滑過一絲慌亂，他臉上的表情甚至都有點心虛。

  這些圈子裡的小孩兒大多都早熟， 見得多了， 賀余自然也是知曉了自己對陸昭的那點齷齪心思。

  賀余輕車熟路地找到了陸昭的房間，他敲了下門，但是半天都沒人來開，裡面也一點動靜都沒有。

  覺得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很好玩一樣，他彎起唇角笑了一下。

  那塊皮膚似乎都在發燙，又似乎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錯覺。

  看著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人，賀余的心裡陡然升起了一絲微妙的情緒，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幾下，沉默了半晌過後，最後也兀自把那些念頭壓進了心底。

  心裡慌了一下，他便自顧自地直接推門進去了。

  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麽， 陸昭總是生病， 三天兩頭地就得在學校那邊請個假，在家裡養著。

  纖長的睫毛垂著，賀余也好奇地撥了撥。

  他還記得，那是才剛上高中不久。

  高中，這可能是一個代表著脫離了幼年期的信號，遠離了家裡人的管制， 一個比一個玩得瘋。但賀余心裡記掛著人， 他對那些東西自然是提不起什麽興趣。

  他給陸昭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邊的人還帶了點細微的鼻音，“行啊，你來唄。我剛吃完藥，不想動，你到時候直接來我房間找我吧。”

  他只是伸手，輕輕地碰了碰陸昭的眼皮，很輕的力道，像是生怕把人吵醒了似的。

  也許陸昭本人不會發現， 但其他人會。

  陸昭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賀余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地碰了碰。

  他有些慌亂地收回了手，抿著嘴唇，心緒都很混亂。

  賀余放心不下，就想要過去看看。

  他常來，陸家的人顯然都已經認識他了，看到賀余的時候也沒有多意外，只是說小少爺在屋子裡等他，讓他直接上樓去就行了。

  但那時候他年輕，還不習慣把所有的情緒都藏在心底， 多多少少的，還是會透露出一點端倪。

  感情對他來說，永遠都不會放在第一位的必需品。

  好在裡面沒有什麽他所想象的太壞的場面，陸昭蜷著身子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呼吸均勻而又綿長，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那看透一切的眼神讓賀余生不起一絲狡辯的心思。

  男人沉默著沒有說話，他看了眼床上的人，又把目光移到了賀余的身上，朝著賀余揚了揚下巴，示意讓他出來說。

  他沉著眸子，神色不明。
    賀余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著出去了。

  那天陸行和他說的話，賀余到現在都還記著。

  “收起你那些沒用的心思，你不行的。”

  賀余很奇怪，“為什麽我不行？”

  陸行嗤笑了一聲，話音中帶著譏諷，那股排斥的情緒可能不單單是對著他的，“不是你不行。”

  他一字一頓地說著，

  “是你們所有人，都不行。”

  “現在懂了嗎？”

  那時候賀余不太懂，但他懂了的時候，就已經學會把自己沒用的心思藏起來了。

  陸行不會拿他那個寶貝弟弟去賭一個未知的可能性，賀余覺得他自己可能不是什麽好人，他沒辦法給出一個確切的保證。

  保證他的愛一如始初，保證他自己不會讓陸昭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他做不到，所以他跑了。

  他是喜歡陸昭，但也可能沒那麽喜歡。

  賀余自己都搞不懂，他到底是因為陸行那幾句威脅的話才打消了心思，還是因為他太在乎了。

  但不管怎麽說，他都已經殺死了當初那個心動的自己。

  賀余不會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一件注定無望的事情上。

  他學著像所有人一樣，用紙醉金迷的生活來麻痹著自己，用酒精腐蝕著大腦，叫自己沒有功夫去想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

  但每次清醒過後留下的都是巨大的空虛，他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這股念頭在他當初看到季知西第一眼的時候就到達的頂峰。

  一開始賀余沒什麽旁的心思，隻想著把人帶到身邊玩玩，但隨著時間的越長，他就越發控制不了自己那顆躁動的心。

  他以為得到了就好了，執念也不會再有那麽深了。

  什麽情啊愛啊的，不都是那麽回事兒嗎。

  但一個劣質的贗品顯示是解決不了問題，他只會讓自己已經被掐滅了的念頭死灰複燃。

  賀余不再玩著手裡的那個打火機了。

  他點燃了香煙，抽了兩口，突然覺得躺在自己身邊的人看起來有點倒胃口。

  他剛搞完人，現在卻半點情面都沒留。

  “滾吧。”

  悉悉索索的聲響過後，賀余抽完了一根煙，屋裡就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沒勁透了。

  他覺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