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結局
一百五十年後。
這一百五十年, 暗星域因愛裡希家族的加入,不再像曾經一樣野蠻生長,有了正統的軍隊、研究所、醫院, 甚至是學校, 形態已經很接近於一個國家,只是“國民”都過於狂野, 黑色的產業仍佔大多數。
硬要說有什麽不一樣的話, 大概就是比以前有組織、有紀律、有禮貌了許多, 但依舊該幹啥幹啥。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卻吸引了越來越多的雌蟲不遠萬裡來加入,義無反顧地投入了巨大染缸,貢獻出自己的勞動力。
只因為這裡的雄蟲太具有誘惑力, 和外邊的不太一樣。
最開始卡倫多不過是讓洛非爾幫忙看一下不聽話的雄蟲, 後來就不知怎麽的,演變成了每個雄蟲都要來他這裡接受所謂的“教化”, 哪怕是才出生的幼年雄蟲都不例外。
所以他們全部“師出一門”, 在約束中成長, 還沒怎麽認識世界,就被告知了:一會兒在洛非爾老爺面前, 一定要乖乖聽話,知不知道?
雄蟲們是蠻橫中帶點禮貌,矜貴中還有些許的隨和, 最擅長的是看臉色行事。
雖然把他們惹得煩了還是可能拿鞭子抽蟲,但是平時路上遇到雌蟲都能給個笑臉, 這在別的地方可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畢竟雄蟲都是用鼻孔看路。
他們好的地方還遠不止於此, 最令雌蟲神往的是他們對待嫁給自己的雌蟲的態度, 在外蟲看來好到不可思議。
暗星域的雄蟲從不無故折磨雌蟲,不會將雌蟲們隨意轉讓,給予他們一定程度上的尊重,真正地把雌蟲也當成蟲看,而非是玩物。
雌蟲雖然依舊侍奉雄蟲,任勞任怨任打任罵,但絕不是毫無底線,他們有反抗的資格,忍受不了還能自行離開。
便有蟲覺得雅赫斯生不出蟲蛋,還霸佔著雄蟲太自私,如果不是他,說不定暗星域現在都有兩個S級雄蟲了。
雅赫斯垂眸,將刀抬起橫於身前冷而淡地道:“你們一起上吧,省了我一個一個地解決。”
直到後來,到暗星域的外來蟲越來越多,這名聲才逐漸傳了出去。
現在雅赫斯可是自己說出了要接受他們一起“挑戰”,按照暗星域的規矩,只要接了,雙方都是死生不論。
他只要多看一眼別的雌蟲懷崽,心裡就酸得直冒泡泡。
那時雅赫斯才出現在公眾的眼前不久,以前都是頂著西優萊的名字在做事,鮮少有蟲知道他真實實力如何,又看他實在年輕,便有所輕視,覺得應該厲害不到哪裡去。
這簡直是除掉雅赫斯的天賜良機,沒理由不賭這一把。
雅赫斯對小蟲崽有些敏[gǎn],便問:“這是誰的小蟲崽?”
不少蟲心裡就開始琢磨,雅赫斯同時代表著暗刻和愛裡希,平時不好下手,還得對他以禮相待。
最開始暗星域才有所改變,剛對外開放的時候,外來蟲偶然當街看到雄蟲無理取鬧,被雌蟲嗆聲的場景,就稱之為奇景,大肆宣揚出去反被群嘲,根本沒蟲相信。
這日雅赫斯從外邊回來,一身的風塵仆仆,正想換身衣服再去找洛非爾,突然發現草坪上有動靜。
年輕的主宰者甩乾淨長刀上的血,紫瞳中隱隱有一抹殷紅,駭蟲的殺氣壓得所有蟲大氣都不敢出,他環視一圈後問道:“還有誰想嫁給我雄主的嗎?”
而無意中促成了這一現象,作為全體雄蟲行為標杆的洛非爾,甚至做到了一百多年只有一個雌君的離譜程度。
只是沒蟲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眼看著已經過去一百五十年了,雅赫斯表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其實心裡面一直傷懷著。
正因如此,暗星域的雄雌關系變得輕松自在很多,相處時沒那麽緊張拘束。
不過這種討論一般都不會擺在明面上,因為一百多年前就有蟲不怕死地提出要讓洛非爾多娶的建議,其結果是話都還沒說完整,就已經蟲頭落地。
但這也讓不少蟲在私底下犯嘀咕,因為洛非爾是暗星域唯一的S級雄蟲,卻只要雅赫斯一個雌君,至今還沒有一個蟲崽。
於是那天暗刻大樓面前設立的決鬥台上,血流成河,雅赫斯也至此一戰成名,成為暗星域名副其實的第二位主宰者。
他繞過去一看,發現亞瑟正坐在地上,和一個在地上爬來爬去的陌生小蟲崽玩。
這種心情大概類似於,蟲蟲都能生,憑什麽就我生不了?
亞瑟回頭看見雅赫斯回來了,立馬就把小蟲崽抱起來塞到他懷裡,說:“這是西優萊給你找的小蟲崽。”
雅赫斯抱著小蟲崽軟綿綿的身體,有些無所適從,蹙眉道:“為什麽要給我找小蟲崽?”
亞瑟:“西優萊說你最近好像很苦惱,他聽說沾沾蟲崽氣,會提高雌蟲懷孕的幾率。”
很明顯這是西優萊又在以戳他的痛處為樂,雅赫斯沉聲道:“荒謬。”
亞瑟卻搖頭,認真分析道:“也不完全是荒謬,在很久以前就有過這樣的說法,雌蟲的身體會自動判斷周圍的環境適不適合孕育蟲蛋,如果你感知到幼崽也能健康成長的話,說不定會有用。”
作為愛裡希的家雌,亞瑟憂心忡忡,已經一百五十年了,家主還沒有蟲崽,明明兩個蟲都身體健康,這實在不應當。
他神情嚴肅地拍拍雅赫斯的肩膀:“或許,你有沒有聽說過……備孕?”
雅赫斯一怔,神色多了些不自然,抱著小蟲崽的手臂卻緊了些。
洛非爾正照常午睡著,突然覺得被窩裡有些熱,好像被什麽東西壓著了,他對此情況已經很熟悉了,不用猜都知道是雅赫斯回來了。
於是他習以為常,隻當不知道,正準備換個姿勢繼續睡,卻感覺到有什麽軟軟小小的東西拍到了自己臉上。
洛非爾立刻睜開眼睛,猝不及防地和一個留著口水的小蟲崽大眼瞪小眼。
小蟲崽很開心地拍起手,洛非爾滿頭問號地坐起來,看見自己左邊是呼呼大睡的雅赫斯,右邊是破殼應該沒幾月的幼雌。
“雅赫斯,這是什麽東西?”洛非爾知道雅赫斯能聽見他說話,便問他。
“熟睡”中的雅赫斯先是悄悄睜開一隻眼觀察,看洛非爾並沒有表現出討厭小蟲崽的樣子,便放心了,他老老實實地道:“西優萊給我的備孕工具。”
洛非爾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你要把他吃了?”
雅赫斯被哽了一下,眼神帶了些無奈:“不是,是讓我們提前體驗一下養蟲崽的感覺。”
洛非爾眼看著小蟲崽呆呆傻傻地咬手指,口水都滴他床上了,嫌棄且堅決地道:“不行,馬上送走。”
雅赫斯聞言眼睛一閉,把被子蒙過頭,好像這樣就能裝聽不見逃避現實。
他這幅模樣要是讓外邊的蟲看見了,恐怕不會相信,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主宰者在雄主面前竟然幼稚成這樣。
洛非爾不吃這一套,便去扒拉他的被子。
雅赫斯剛一露小半張臉,就突然一側身抱住了洛非爾腰,跟個大型犬似的蹭來蹭去,企圖用沉默的撒嬌達到目的。
洛非爾伸手抵住雅赫斯的腦袋,完全不為所動地道:“我隻養自己的蟲崽。”
雅赫斯安靜了一會兒,他爬起來盤腿坐著,垂頭既委屈又鬱悶地道:“我沒有。”
“不……”
洛非爾本想說不急,因為他自己就是索賽卡四百歲的時候才有的,便覺得時間還有很長,但是看雅赫斯那不高興的樣子,便話鋒一轉道:“你想要蟲蛋,不多些時間來陪我,反而多養一個小蟲崽?”
雅赫斯有些茫然地眨眨眼。
他作為暗星域皇帝一般的存在,自然是很忙的,但就算是如此,也分出了三分之二的時間用來圍著洛非爾轉,平日多上一秒班都不行,用行動證明了天大地大雄主最大的理念。
都這樣了,還怎麽多些時間來陪?
不過既然被洛非爾提出來了,雅赫斯就開始凝眉思考可執行的方案,實在不行,那他就把一部分工作丟給西優萊和柯葉,再把睡覺修整的時間也縮減一點……
雅赫斯在心裡盤算了一會兒,確定自己又能多空出兩個小時了,就保證道:“以後我會多陪你。”
洛非爾可這個意思,他伸手挑開雅赫斯垂在脖頸旁的銀發,之間抵在他衣領微微敞開露出的胸膛上,緩緩下滑,幾乎是明示地道:“你不是要備孕嗎,那有我不就夠了?”
雅赫斯心頭一熱,這些年他們已經很習慣彼此的身體,一切都水到渠成。
他正要閉上眼湊近吻洛非爾,余光卻瞥見床上還有個天真無邪的小幼雌,正睜著大眼睛看他們,雅赫斯頓時身體一僵,改吻為擁抱,把下巴搭在洛非爾的肩膀上。
洛非爾順勢抱住雅赫斯的細腰,讓他暖烘烘的身體靠在自己懷裡。
為了滿足雌君的願望,洛非爾拿出愛裡希家主的氣魄,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給雅赫斯劃了個歸期不定的長假期:“從現在開始,我們什麽時候有蟲蛋了,你什麽時候再出去工作。”
雅赫斯一愣,他思索片刻覺得不妥:“那暗刻和愛裡希怎麽辦?”
洛非爾輕描淡寫地道:“以後愛裡希交給柯葉,暗刻給西優萊,實在不行還有卡倫多。”
言語中有一種不顧他蟲死活的美。
雅赫斯微妙地感到了良心上的譴責,但轉念一想,還是雄主和蟲蛋重要,而且按照亞瑟的說法,他一直沒有懷上蟲蛋,說不定就是因為工作性質不安全。
他立刻就拋卻顧慮做出取舍,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便要做到完美,免得有蟲來打擾他們。
雅赫斯想起自己在前幾年買下了一個未被汙染過,很適合度假的小星球,現在去正是時候。
他坐起身,看著洛非爾的眼睛,神情無比認真地道:“雄主,那我們得走遠一點,不能被他們找到。”
洛非爾點頭:“你說得對。”
於是第二天,現在相當於愛裡希管家的柯葉,等到中午了都不見家主的房間裡面有蟲出來,詢問過後沒有得到回應,就擔心地進去查看,發現已經蟲去樓空。
桌上只有一封孤零零的信,是雅赫斯手寫的,上面詳細地解釋了他們離開的原因,並表達了要暫時把愛裡希交給柯葉管理的感謝,態度可說十分誠懇。
只是最後一句話很容易讓蟲破防:歸期不定,勿念。
柯葉:“……”
洛非爾和雅赫斯這一走,就再沒了音訊。
他們才走一兩年的時候,暗刻和愛裡希的蟲相信雅赫斯的實力,還能勉強放心,但是時間一久就撐不住了,開始派蟲出去尋找。
只可惜雅赫斯深得西優萊真傳,想躲的時候誰都找不到,暗刻和愛裡希的蟲每次都是得到一點消息就匆匆趕過去,最後都撲了個空,最多找到個留有生活痕跡的屋子,以此來判斷他們是否平安。
直到第十的個年頭,一天清晨,有兩大一小的三個蟲踏著迷蒙的霧氣歸鄉,漫步在暗星域的街道上。
最後他們停在了愛裡希家的大門前,滴的一聲,大門識別出是主蟲回來了,自動敞開,並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在宅邸中的蟲們快來迎接。
等愛裡希家雌們手忙腳亂,衣服都沒穿整齊地趕到主樓正廳時,看見久違了的洛非爾和雅赫斯恍若隔世般背對著他們坐在沙發上。
他們心緒翻湧,眼眶紅紅地正要過去喚一聲家主家君,忽見雅赫斯的肩膀上竄出來了一個小腦袋。
和洛非爾年幼時幾乎一模一樣的小雄蟲好奇地看了他們一會兒,突然咧開缺牙的嘴巴笑了起來,含糊不清地道:“你們好。”
亞瑟結結巴巴:“你……您、也好。”
洛非爾和雅赫斯也在這時回過頭來,看見他們像是被什麽鎮住了一樣站著不敢動,覺得好笑,說道。
“好久不見。”
“都過來,愣在那裡做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