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我真的快瘋了
  雷弗傑用陰翳的眼神盯著洛非爾：“西優萊， 看來你這個雄蟲還沒有□□好啊。”洛非爾蹙眉，眼中浮現出厭惡，不屑於和這種卑賤又不知所謂的雌蟲再多說一句話， 隻對雅赫斯道：“把他的嘴給我削了。”

雅赫斯看著洛非爾， 一時之間沒有動。

雷弗傑自不信西優萊會為了一個圈養的雄蟲就不顧兩組織之間的和睦對他出手，聞言哈哈大笑， 譏諷道：“好久沒看到這麽有精神的雄蟲了， 希望你能一直都這麽‘可愛’。”

可他說完， 面前的兩個蟲都全無反應，隻彼此對視著，無聲地施壓。

“哢噠。”

雅赫斯把手輕輕地搭在了腰間的刀柄上，用拇指頂開刀鞘， 認真地問道：“我如你所願， 你以後會好好吃飯嗎？”

“你想和我討價還價？”洛非爾覺得荒謬，聲音提高。

雷弗傑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真動起手來他可不是主宰者的對手， 他忙給自己打圓場， 故作大度地道：“氣性還挺大的哈哈，算了， 也怪我不長眼打擾了你們獨處，你們接著聊吧，我就先走了， 走了。”

他拉著自己的雄蟲想趕緊離開。

可沒走幾步，卻聽見一句：“我說了， 把他的嘴削下來。”

“唉。”

隨著悠悠的一聲歎息， 讓雷弗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冒著寒光的長刀緩緩出鞘， 刀面摩挲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雷弗傑鬢角留下冷汗，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去。

雅赫斯已經站起身，拔出長刀橫於身前，冷淡地道：“依暗星域的規矩，我正式向你發起決鬥，生死不論。”

主宰者年少成名，多年來都不近雄色，是整個蟲族少有的，不會為雄蟲所動的奇葩雌蟲，有不少蟲猜測，主宰者這強悍的血脈可能是延續不下去了，蟲族慕強，還覺得可惜。

如今才知，竟然只是沒有遇到那個合適的。

現在這一心動，就好像天雷勾地火，一發不可收拾，要把雄蟲寵上天，竟然僅因為雄蟲的兩句話，就向暗淵首領雷弗傑提出了生死決鬥。

然後又真如雄蟲所吩咐的那樣，隻削開了雷弗傑的嘴就收手。

點到為止是點到為止了，對雷弗傑的侮辱性卻極強。

這事發生在雄蟲區，當時圍觀的雄蟲不少，隻覺得這主宰者還挺酷的，打架動作好看，削嘴都很瀟灑，雖然看不見臉，但是美蟲是自帶氣場的。

而雌蟲的想法就要正常多了，西優萊此舉，不管怎麽看都衝動了，這件事一出，恐怕暗星域有一段時間要不得安寧了。

暗刻是暗星域的第一，卻不是唯一，暗淵也是暗星域的龐然大物，兩個組織間平時免不得有合作，雖然大家脾氣都不怎麽好，會有些小摩攃，但總體上來說關系還不錯。

結果現在出了主宰者決鬥一事，算全完了，徹底鬧崩，現在本來正合作著的項目也做不下去了。

主宰者的秘書普涅爾知道後是一個頭兩個大，他急匆匆地去首領辦公室，希望兩位首領現在好歹在一位。

一推開門，發現首領不但在，還是才削了暗淵首領的那位，估計也是知道惹麻煩了，在這裡老老實實地等著呢。

普涅爾正要開口，發現辦公室裡面還有一個蟲，在旁邊的沙發上坐著，黑發白膚的雄蟲神情淡漠，涼涼地瞥了他一眼，頓時遍體生寒。

雅赫斯等來了普涅爾，站起來道：“我們去會議室吧。”

能在暗星域過得好的雌蟲，個個都不簡單，普涅爾立刻就意識到了這個雄蟲恐怕不簡單，他有些磕絆地道：“好、好，首領，這邊請。”

雅赫斯走到門口，想到了什麽，回頭對著洛非爾道：“有什麽需要就直接吩咐我的下屬。”

洛非爾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雅赫斯走後，洛非爾開始打量這間辦公室，他看了一會兒，走到了辦公桌前，上面放著不少的信息匣子。

洛非爾隨手翻了翻，發現全都是以蟲名命令的，其中有雄有雌，正要打開看，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有些東西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洛非爾轉頭，看到西優萊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正翹著二郎腿靠在窗沿上。

可惜，西優萊的話對於洛非爾來說和空氣無異，他一點停頓都沒有，直接打開了一個信息匣子，入目便是一個蟲慘死的照片。

洛非爾皺眉，把這個匣子丟開，又拿起了下一個，發現也差不多。

他就像隻氣呼呼的貓，要和全世界為敵，看什麽都不順眼，路過的都得踹幾腳，沒幾下就把雅赫斯收拾得整齊的資料刨得亂七八糟。

西優萊開始還覺得有趣，只是漸漸地，他的眼底沒了笑意，聲音沉沉地道：“洛非爾，以後別再給雅赫斯添麻煩了吧。”

“什麽？”洛非爾聽到了可笑的東西：“你們把我綁來，卻覺得我給雅赫斯添了麻煩。”

“順序錯了，是你不肯對雅赫斯放手，我們才會把你綁來的。”

“哼，雅赫斯本來就是我的。”

西優萊離開窗戶，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也許曾經是，但現在的他已經忘記了。”

誰也不能否認雅赫斯是屬於他的東西，洛非爾沉了臉，正要發火，西優萊卻道。

“洛非爾，以前雅赫斯愛你，你知道愛是什麽意思嗎？”

洛非爾一頓，談及“愛”這個字眼，他腦中回想起的，卻是雅赫斯跪在他面前哭泣的面容，心裡好像被什麽刺了一下，有些疼。

“與你無關。”西優萊失笑，他搖頭道：“洛非爾，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雅赫斯為什麽會忘記你嗎？”

洛非爾直覺西優萊不會說出他愛聽的話，略有煩躁地道：“我不需要知道，滾出去，別在這裡礙眼。”

可西優萊卻偏要說，他笑得有幾分惡劣：“雅赫斯他哭著求我，說他想忘記你。”

“你以為我會信你這種鬼話嗎！”果然，洛非爾一瞬間就被激怒了。

西優萊哼笑一聲，攤開手：“四年前，在被你拋棄以後，雅赫斯回去找過你。”

洛非爾瞳孔一縮。

“你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四年前，西優萊想讓雅赫斯洗去他有關於洛非爾的所有記憶，一開始雅赫斯並不同意，因為那就好比要吸乾他的血肉一樣。

家主就是他的一切，沒有了家主，那雅赫斯也將不負存在。

但他知道自己的狀態已經不適合再待在洛非爾的身邊了，於是雅赫斯想，他可以忍，忍著不去接近，忍著想要對家主傾吐的愛意，隻偶爾遠遠地看一眼就滿足了。

只要知道家主在哪兒，活著就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西優萊卻歎氣，這樣可做不成主宰者，而且，想遠遠地看著洛非爾就足夠了，這是多麽天真的想法，簡直令他發笑。

雅赫斯從來就只有三個選項，全部擁有、全都毀掉，和全都放棄。

連選擇都做不出來的蟲，只會一事無成。

雅赫斯年少時曾有過一段苦日子，可那還遠遠不夠，被洛非爾帶走以後，雅赫斯甚至可以說過得很幸福。

他經歷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所以他才會把洛非爾當成了自己不可代替的所有，那顆未被打磨過的心，在西優萊看來，不僅柔軟，還很幼稚。

現在說一切還太早。

等雅赫斯將世間的一切都嘗遍了，真正的強大了，才有資格對洛非爾說“愛”。

因為那時的他，不會像如今這麽狼狽了，被拒絕了也許可以直接伸手去搶。

所以，為了讓主宰者快一點誕生，西優萊決定推雅赫斯一把，只有置之死地，才能重獲新生。

只有斬斷他一切的奢望，他才能做出頭腦清醒的選擇。

於是，西優萊假意對雅赫斯進行治療，其實是讓他逐漸地喪失戰鬥能力，再把他易容成了另一個模樣後，留在了一切的起始之地，十六區貧民窟。

無力的拳頭，遲鈍的感官，普通的相貌，優雅的儀態，矜傲的性格，在貧民窟裡擁有這些特征，就是最不可饒恕的罪。

一開始的雅赫斯，還能很有骨氣，被侮辱毆打的時候還會奮起反抗，可如果次次都失敗的話，漸漸地，他就會知道自己的無能，做出妥協。

為了能少受點苦，選擇一聲不吭，沉默地忍受下去，是靈魂的第一道裂痕。

再後來，等到他主動吃腐壞的食物，喝地上的髒水。

等到別的蟲就算往他身上吐口水，他都懶得擦。

等到他渾渾噩噩都要忘記自己的名字是什麽，心裡還只有洛非爾的名字的時候。

一個問題就會在雅赫斯的心裡產生，如果生活只有無盡的痛苦，那這樣的生活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對於雅赫斯來說，是有的。

他還有自己不能割舍的光點。

在某一天，雅赫斯到了臨界點，他開始發了瘋地想見洛非爾一面，好像只有見了這一面，他才能騙自己還有意義，還能在這種宛如地獄般的世界裡活下去。

於是他眼中重新有了光，在所有蟲嫌棄躲閃的目光中爬出了貧民窟，在角落裡一等數日，等那個不知道會不會來，還能不能見的蟲。

可是當洛非爾真的如雅赫斯所願出現的那一刻。

雅赫斯卻狼狽地逃跑了，他不敢回頭，拚命地逃跑，他就像一團海上的泡沫，正在飛速地消散在空氣中，只能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他偏偏不能如願，殘廢的腿讓他連摔了兩次後，引起了洛非爾的注意力，於是他渾身散發著臭氣，像條死狗一樣被扔在了洛非爾面前。

恍若隔世般，他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為什麽看見我就跑？”

雅赫斯很害怕，他畏畏縮縮藏著自己的臉，結巴道：“……我餓了，回去晚了，吃的東西就沒了。”

一旁的羅羅耶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洛非爾無趣地哦了一聲，頓時失去了興趣，他走的時候，讓羅羅耶給這個髒兮兮的雌蟲買了一大堆吃的。

那天，想見洛非爾的雅赫斯，卻連洛非爾的背影都不敢抬頭去看，他只是癡癡地看著這堆被施舍的食物，眼睛又乾又澀，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