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熟悉的雌蟲

  一轉眼的時間，洛非爾已經撿到雅赫斯半個月了。

  洛非爾的教育是有成效的，雅赫斯的儀態和氣質都提升了不少，因他仿佛生來缺乏表情，不言不語地立在那裡的時候，還挺像那麽回事。

  但是一開口就毀所有，雅赫斯說話斷斷續續還缺字的毛病怎麽都改不了。

  一開始洛非爾還不信邪，他讓機器管家檢查了雅赫斯的喉嚨，診斷出他以前確實受到過重創，但是恢復得還算不錯，現在說話會結巴應該是有心理上的障礙。

  洛非爾便問雅赫斯：“你是有什麽想不開？”

  雅赫斯搖頭：“沒……家、主。”

  “你的喉嚨以前是怎麽受傷的？”

  雅赫斯想了一下，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因為他並不記得自己的喉嚨受過傷，便道：“不知。”

  在當時蟲一無所知，外力就無法干涉的情況下，關於說話這塊只能暫時擱置了。

  此外他們原本的“教科書”，也從洛非爾隨手拿的小說，變成了《愛裡希家雌規范》，洛非爾要雅赫斯把上面的字全部認識、會寫，並且倒背如流。

  今天，他們耗時將近半個月，終於教到了第三頁，正在經歷一場緊張刺激的默寫。

  錯一個字，就打一訓導鞭，對了無獎。

  雅赫斯寫的時候手都在發抖，只因家主的臉就在近在咫尺的距離緊盯著他，時不時還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嚇得他一愣一愣，本來會寫的都給忘了。

  雅赫斯還心虛不已，洛非爾經常說他字醜，他自己也知道，與其說是寫字，不如說是在畫畫，也就勉強能認出哪個是哪個的程度，並且這還是他半夜偷偷用功的成果了。

  這時外面有蟲求見，救了雅赫斯一命，洛非爾總算是沒把雅赫斯盯得那麽緊了。

  來的蟲是洛非爾的雌兄柯葉，愛裡希家族商業方面的東西基本都歸他管。

  柯葉是來給洛非爾遞商會邀請函的。

  這差不多算是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商會從宇宙各地收集到了好的貨物，首先要給蟲帝過目，蟲帝挑過了，再給S級雄蟲們挑。

  等雄蟲們都挑完了，剩下的才允許他們自由處置，這也是為什麽每一個S級雄蟲都那麽富有，藏品眾多的原因之一，更別說像洛非爾這樣多代傳承的雄蟲家族了。

  歷代雄蟲家主的藏品室裡面的每一樣東西拿出來都絕對是罕見的珍寶，畢竟放進去太平常的東西會讓好面子的雄蟲覺得跌價。

  可以說洛非爾自己有多富有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蟲幣怎麽花都花不完就是了。

  洛非爾隨手收了邀請函扔在桌上，柯葉雖然在問著洛非爾：“這次家主打算帶誰一起去？”

  眼睛卻一直在偷瞄苦思冥想，下筆滯澀的雅赫斯。

  柯葉這麽問，是因為雄蟲很少有自己單獨出去的情況，當然，洛非爾不太一樣。

  但是在這種會遇到其他S級雄蟲的場合，如果身邊沒有可以使喚的蟲，就會被別的雄蟲一直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和自以為隱蔽的竊竊私語。

  洛非爾曾體驗過一次，好像他是異類一樣，十分的令他惱火，所有往後去的時候都會帶兩個雌兄或者雌弟在身邊，這次也不例外。

  洛非爾想了一下：“就你和琴伊，還有……”

  “雅赫斯。”小狗來了也不少時間了，洛非爾打算帶他出去溜溜，順便定做個項圈什麽的。

  雅赫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抬起頭看著洛非爾：“家主？”

  洛非爾道：“沒叫你，寫你的。”

  於是雅赫斯又埋頭重新回到了苦海。

  柯葉看了，覺得洛非爾比他聽說的還要寵愛這個幼雌，他左看右看，覺得洛非爾應該是看上了幼雌的眼睛。

  洛非爾不知從何時起，喜歡上了紫色，會收集一些紫色的東西，特別是還會閃閃發亮的。

  這不是秘密，很多蟲都會投洛非爾所好。

  但是對物體的喜歡，只不過一時的興趣而已，但是一時的興趣經過多年的陪伴來沉澱，也會慢慢發酵散出馥鬱的芬芳，

  洛非爾的身邊缺雌蟲，機器管家雖然方便，但遠遠不夠，他們是洛非爾的兄弟而已，總有一天會嫁給雄蟲離去，那個時候就會缺合適的接班蟲。

  柯葉看雅赫斯的目光逐漸深邃，資質怎麽樣暫且不提，太小了也看不出來，洛非爾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也許可以把培養雅赫斯的事計劃計劃了。

  去商會的那天，天還沒亮，雅赫斯就被機器管家弄起來從頭到腳打扮了一番，確保他每根頭髮絲都散發光澤，不會給洛非爾丟臉。

  好的是雅赫斯身上的肉雖然還是沒怎麽長出來，但是皮膚氣色都好了很多，這樣一看，比一些雄蟲還像個精致的小少爺。

  柯葉和琴伊一大早就來等著了，柯葉友好地對雅赫斯微笑，琴伊則是有些輕佻地對他吹了聲口哨道：“不錯嘛，比之前好多了，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

  雅赫斯被誇獎了，也知道自己今天打扮得好看，不由得期待起洛非爾看到他了會說什麽。

  可讓他失望的是，等洛非爾起床下來，看他時和往常無異，目光並沒有在他身上多停留。

  不過這點失落很快就被第一次被帶出門的歡喜抹沒了，他跟著洛非爾上了來迎接的飛船，雖然不能親自下去走一走，還是可以透過窗戶，看著帝國下面的風景。

  這裡和雅赫斯印象中的城市該有的模樣不一樣，完全是另一種風景，一切都僅僅有條。

  琴伊看雅赫斯好像很感興趣，又盡量假裝不在意的樣子覺得好玩，知道雅赫斯以前在貧民窟很多東西都沒見過，他坐到了雅赫斯的身邊小聲地為他介紹。

  雅赫斯雖然做不到附和，但是聽得很認真，不時地點點頭回應。

  飛船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到了。
    洛非爾他們的飛船直接降落在了商會的頂層，那裡早已經有侍者等待，大樓頂部沒有別的飛船在，說明今天還沒有其他S級雄蟲到這裡。

  這樣也好，省了和他們客套幾句的麻煩。

  隨後侍者恭恭敬敬地把洛非爾等蟲引到了不公開的內部收藏室。

  收藏室裡面的珍寶很多，但洛非爾看慣了這些東西，表現得興趣缺缺。

  奇怪的是，雅赫斯也沒太大反應，只是好奇地多看幾眼，琴伊覺得這可能是他年紀小不識貨的原因。

  之後可以教教，畢竟跟在洛非爾身邊，有很高的鑒賞能力也是必要的。

  但是隨著他們越往裡面走，擺著的東西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各個星球的珍惜動物，或者是外形與蟲族相似，但又有一些肢體異形的外來生物，被稱為蟲獸，他們只有最簡單的智慧，向來是雄蟲們圖新鮮養寵的最佳選擇。

  性情溫順又懂得服從的，就被關在籠子裡，暴躁的直接用鎖鏈穿過血肉讓他們動彈不得，傷口明明在滲血，卻又被打扮得很漂亮。

  雅赫斯的視線和一個蟲獸對上了，蟲獸不會說話，但是看著雅赫斯的眼神，好像有無限的悲戚。

  雅赫斯不知為何心頭一跳，蔓延開了一陣奇異的情緒，腳步延緩，被琴伊在後面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走過了那個蟲獸。

  逐漸地，藏品的范圍不拘泥於整體，開始只有部分，並且不分種族。

  雅赫斯的心開始沉了下來，他對這些感到不適，去偷瞄洛非爾，發現他目不斜視，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才覺得安心了些。

  “這個不錯。”終於，洛非爾看到了想要的東西，他停在一塊大概有三米高的紫色水鏡石面前。

  這種礦石堅硬無比，最適合用於製作武器，不過因為它的珍惜程度和價格的昂貴，讓蟲望而卻步，最後發現還是做成各式各樣雄蟲會喜歡的飾品更能盈利。

  這麽大一塊的水鏡原石，算得上特別稀有。

  洛非爾他們都在看水鏡石，侍者在介紹，雅赫斯卻看到了挨著水鏡石旁邊籠子裡面的成年雌蟲。

  他穿著暴露誇張，銀白的頭髮被仔細地梳理整齊，編織成好看的花樣披在背後，安安靜靜地坐在籠子正中央。

  當雌蟲抬頭的那一刻，雅赫斯不自得屏住了呼吸。

  雌蟲有和雅赫斯相似的外貌，和一般無二的紫色眼睛，雅赫斯幾乎下意識地喃喃道：“雌……”

  雌蟲微微一笑，他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雅赫斯驚疑不定地眨了眨眼，不再看雌蟲，逃避一樣把頭深深地低下，沒有蟲注意到他們這裡的小插曲。

  洛非爾摸了摸水鏡石，對其質感也很滿意，吩咐道：“一會兒把這個送……”

  “等等，我也看上了這個。”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洛非爾回頭一看，是達力法來了，立刻感到晦氣，面無表情地道：“我記得你對這些並不感興趣。”

  達力法道：“誰說的，我正好缺一個等身的雕像立在花園噴泉的中央。”

  洛非爾立刻無比嫌棄，他一指旁邊只有一米高出一點的黑晶道：“給你做雕像，這個就夠了。”

  “這又醜又矮，我不要。”

  “配你剛剛夠。”

  達力法被堵了一下，他問道：“那你又拿去做什麽？”

  “沒想好。”

  兩個S級雄蟲爭執的場合，除非你也是S級雄蟲，否則被卷進去就只能受傷，一時之間都沒蟲敢出聲。

  不過他們的爭執呈現出一遍倒的架勢，達力法被洛非爾看垃圾一樣的眼神和三言兩語氣得牙癢癢。

  突然，達力法注意到了洛非爾身後小小的身影，那天被洛非爾開槍之後，他左右睡不著，大半夜地複盤，最後他覺得這個幼雌得付一半的責任。

  要不是他，洛非爾就不會去貧民窟，他就不會因為好奇特地找過去，也就不會被洛非爾開槍了，邏輯相當的完美毫無破綻。

  舊恨一起，達力法有了鬼點子，指著雅赫斯道：“石頭讓給你，我要這個幼雌的眼睛。”

  雅赫斯一驚，忙躲洛非爾身後去了，小心翼翼地捏了洛非爾的一個衣擺。

  一路上過來他看過的東西讓他知道，在雄蟲的買賣中，他的一雙眼睛乃至他整個蟲都是商品而已，並且這裡最便宜的，就是被白撿回去的他了，絕對比不過這塊水鏡石。

  雅赫斯怕洛非爾會嫌麻煩真的挖掉他的眼睛。

  洛非爾感覺到了雅赫斯的小動作，低頭看了他一眼，知道這小東西在想什麽，以為他會讓著達力法嗎？當即不爽地曲指狠敲了一下雅赫斯的腦袋。

  結果卻是兩敗俱傷。

  小狗的頭怎麽這麽硬，手指好痛，但是洛非爾不能表現出來，不然會很丟臉。

  他以後再也不會親自動手打雌蟲了。

  而雅赫斯在這痛覺中，感覺到了安心，抓著洛非爾衣服的手收緊了些。

  回到正題，面對達力法的無理取鬧，所謂的“讓”，還有要他小狗眼睛一事，洛非爾就說了一句話：“你，抗揍嗎？”

  兩個雄蟲對視良久，最後在商會侍者的冒死諫言，好話說盡下，勉強同意了一分為二，各自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