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開心就好。】◎
  回家吃飯？

  何歆瑤看了眼手機上面的日期， 才星期三，母親怎麽會這個時候叫他們回去吃飯？

  平常念著陸臨珹工作忙，衛如瑛一般周末才會叫他們回家，頂多也就是周五晚……

  算了， 或許只是一時興起吧。

  要是母親大人她老人家願意， 天天回去吃也可以的。

  搖頭甩去腦海裡多余的疑惑，她正要放下手機， 短信卻提示有新的短消息。

  她點開短信記錄， 結果……

  一眼就看見最上面那個昨晚才出現的手機號碼。

  張正彥？
  他又想怎樣？

  他本以為和何歆瑤分手後，自己可以巴著夏敏上位實現階級跨越，結果沒想到人家根本沒把他當一回事，充其量也就當他是個炮！友，還是之一的那種。

  “怎麽？”電話一接通， 那頭便傳來張正彥的聲音， 仿佛從鼻孔裡哼出來的聲音， “找個老男人後悔了吧？”

  “樑城和錦城也不過一百多公裡，真要找誰，也不是那麽難呢……”

  “沒幹嘛啊。”何歆瑤不急不慢地說，“報警總要有些證據嘛。”

  “你——”

  昨晚借著酒意給她打了電話，有心挽回，然而何歆瑤卻鐵了心要和他分道揚鑣。今天從一個老鄉同學那裡了解到她居然辭職回來結婚了，據說男方家境很是顯赫，就是年齡大了些，比她大了整整八歲。

  也想不通當初的自己到底是近視突然變弱視還是被誰下了降頭， 就這樣一個小氣又小心眼的男人， 居然硬是跟他談了幾年的戀愛沒分手， 那會兒的她究竟有多愚蠢無知才會喜歡上這樣的貨色？
  想來想去， 估計是那會兒剛和母親決裂完， 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上學內心太孤獨和缺愛，才會被他那點噓寒問暖的小手段所迷惑……

  大意就是說她才和他剛分手就跟的男人結婚了，指不定早在和他交往的時候就已經出軌了，說她自己水性楊花還裝什麽純情不讓碰， 早就不是C了竟然也好意思倒打一耙指責他出軌， 還說像她這種品行低劣的女人就算結婚也遲早離……

  “你還想怎樣？”電話那頭聲音多了絲警惕。

  “你——”

  “這就過分了？跟你當初劈腿賣笑可是差遠了。”何歆瑤甜甜一笑，“你信不信，我還有更過分的呢。”

  “你說誰吃軟飯？”

  打蛇打七寸，這一下結結實實捏住了張正彥的痛處。

  情緒上來就發信息去炮轟前女友了。

  “什麽信息？”張正彥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保存信息幹嘛？”

  真要見了何歆瑤，就她那六親不認的身手，三兩下就夠他吃一壺的，上次被她揍的地方現在想起來還隱隱作疼。

  何歆瑤越看， 眉頭越皺越緊， 到後面幾乎要擰成了一個“川”字。

  “說誰你心裡沒點數嗎？也不知道誰靠陪/睡上位的？”何歆瑤冷笑道，“怪不得有些男的不想著自己拚搏奮鬥，倒研究著化妝打扮當小鮮肉，反正也不吃虧，等過幾年錢到手了，爛黃瓜洗洗還能拿去騙別人！”

  “也沒想怎樣啊。”何歆瑤不在意地笑了笑，“狗咬人，總不能咬回去吧。”

  “笑話，你以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警察會處理嗎？”張正彥冷嗤一聲，“他們又沒那麽閑。”

  “我查過，你這個行為是可以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法》來處置的。”

  女人嘛，等他以後有錢了多的是。

  停頓了一下，語氣愈發自得，“你以為有幾個破錢的老男人能有多好，要不是你之前脾氣那麽強，這會兒我都帶你回去見我爸媽了，也不至於讓你被家裡逼著嫁給一個又老又禿……”

  何歆瑤唇邊漾出甜笑，“報警沒用還可以起訴啊，張經理總得應訴，總得接受調查吧……再把這個事情往您公司一鬧，就不知道您追捧的那位夏副總還能不能一直護著您……”

  “怎麽，我說得不對嗎？”她打斷他的話，“有臉做還沒臉聽？又當又立的還不如男公關！”

  “他們不閑我閑啊。”

  張正彥從沒見過她這麽伶牙俐齒的一面，氣得臉都紅了，“何歆瑤，你不要太過分了。”

  “也就是把某人發的信息保存了一下。”她笑吟吟補充道。

  卻也隻敢躲在這邊吐酸水發泄而已。

  將他發的“小作文”包括用舊號碼發的那些全部截圖保存，何歆瑤拿起手機撥了過去。

  等她那個老丈夫年紀大了，到時候有她回來找他的時候。

  想到這，張正彥斜了斜嘴角，仿佛真的預見到了那一天。

  最近夏敏見他的次數越來越少了，還不許他去找她，也就是這樣才越發想起了前女友的好來。

  皺著眉頭點開了短信對話框。

  “你——”

  信息確實是張正彥發的， 也不知他從哪裡得知她結婚的消息， 特地洋洋灑灑特地發了一大通討伐她的話。

  為了坐上這個經理的位置，他付出了很多，都到現在這份兒上了，他可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

  通篇看下來， 何歆瑤怒極反笑。

  “呵……”何歆瑤扯了扯嘴角，“就算又老又禿也比某些吃軟的貨色強得多。”

  現在聽她一副要跟他耗到底的架勢，頓時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張正彥心裡那個酸啊，仿佛吞了顆春梅似的，既酸又苦，又想自己和她談了四年，最多牽牽抱抱連接吻都很少，這眨眼就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的一個老男人給拱了，心裡別提有多咽不下這口氣了。

  清悅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張正彥臉色嘚瑟的笑容一僵。

  後面的話她沒說完，但是其中的威脅意思已經足夠明白。

  頂了頂下顎，他咬牙道，“算你狠！”

  匆忙掛掉了電話。

  世界終於清淨了……

  不知是累了還是怕了，何歆瑤等了會兒，那頭沒有再發新的短消息過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

  沒必要生氣，已經為這個爛人浪費了幾年時間，再多想他一秒都是她的錯。

  將前男友的新號碼一並拉入黑名單，她放下手機，繼續修改林曉紅那篇會議紀要。

  雖然是第一次做這種文字類工作，不過何歆瑤本就是文科出身，加上之前的會議紀要都在文件夾裡，她比著從前的模板再按照林曉紅筆記裡記的那幾個重點模塊，倒也依葫蘆畫瓢地把會議紀要寫完了。

  之後又自己核對了幾遍，把語句不通順的地方和錯別字校對了一下，修修改改四五遍之後，終於把最後的定稿打印出來。

  對著電腦敲敲打打，一個動作保持半天不動，還真覺得後背有些疼。

  拿著打印好的會議紀要，一看時間已經快下午一點了。

  一心想快點把活乾完，不知不覺竟然都已經過了飯點。

  也不知道這個點食堂還有沒有飯？她今天第一天上班，忙了一上午好像連餐都沒報。

  算了，點個外賣吧。

  心念剛動，仿佛為了呼應她的想法似的，沉默了近一個小時的手機倏地響了起來。

  何歆瑤掃了一眼。

  一串陌生的號碼，上面標記著“外賣送餐”。

  外賣？所以她剛才用意念點餐了？

  有些狐疑地拿起手機。

  “您好何女士，您的外賣給您放在了一樓的存放櫃了。”

  年輕的外賣小哥聲音十足熱情，何歆瑤卻聽得一臉懵逼。

  “外賣？”她什麽時候點的，“什麽東西？”

  “呃……應該是吃的吧。”

  何歆瑤:“吃的？？？”

  “是的，看包裝挺好的，也挺大分量，您記得下去拿。”

  何歆瑤張了張嘴，本想問他從哪裡送過來的，轉念一想人家的時間就是金錢，還是下樓去看吧。

  話到嘴邊一轉，客氣道了聲“謝謝。”

  “不客氣，祝您用餐愉快。”

  掛完電話，何歆瑤一臉狐疑地看著手機屏幕。

  直覺聯系到剛才的電話。

  該不會是張正彥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差點沒把自己惡心到。

  腦子進水了居然會想到他！就算是他點的你敢吃嗎？

  那是……舅舅？
  不對，舅舅一向不喜歡點外賣，都喜歡直接帶她下館子，何況昨天他才請自己吃泰國菜。

  那麽就只剩下……

  想到這，何歆瑤連忙滑動屏幕點開微信，剛才忙著敲鍵盤，連信息都沒空看。

  果不其然，剛打開微信，就見某人的頭像上顯示著兩條未讀消息。

  第一條是【午餐吃了嗎？】

  第二條則是【叫跑腿給你送了，下次不回來提前說。】

  很難想象陸臨珹發這條信息時的表情，那麽高冷的一個人，竟然也會有這麽貼心的舉動……

  何歆瑤微微捏緊手機，心裡有些五味陳雜。

  特別剛被前男友詆毀過。

  老實說其實陸臨珹對她挺好的，管住管吃管花卻不管著她，有時候連何歆瑤都不得不承認母親的話在某些層面還是挺有道理的。陸臨珹沉穩、成熟又有風度，性格看似冷漠難以相處，實則十分細致體貼……

  相處了一個多月下來，要不是知道他心裡放不下前女友，何歆瑤幾乎要以為他喜歡自己了。

  不過她也知道不可能，就陸臨珹從前當她家教時那從門縫裡看她的眼神，整個一高等生物對待單細胞的態度，仿佛和她多說兩句話都是在浪費他時間……
    經歷了張正彥之後，她其實內心挺不自信的，尤其對於自己看人的眼光……

  罷了，就當自己欠他一個大人情吧，哪天他前任回來了，她肯定無條件讓位，該還的也都會還回去……

  忽略胸口某種莫名悶悶的感受，她收起思緒，將電腦裡的文檔保存好，又把林曉紅的桌面收拾整齊，這才下樓去拿外賣。

  確實如外賣小哥所形容，包裝精致又高檔，裡面的保溫餐盒看起來也十分有質感。上面的LOGO好像是她之前在網上看過的一個德國品牌，總之就是貴。

  打開餐盒，裡面也是魚肉菜蛋湯一應俱全，還有一小盒藍莓。

  不過……

  從樣式菜色來看，今天的午餐似乎並不是臨海集團的午餐，倒像是……某人的作品。

  何歆瑤想著陸老板在百忙之中還抽空回去給她做午飯，而自己卻盡顧著逃避，連招呼都沒打一聲。

  誰叫他突然親她……

  莫名其妙的。

  捂了捂有些發燙的臉頰。

  算了，也許昨晚夜色太美車裡太暗，他看花眼把自己當前女友了吧？
  唔……這魚片湯可真酸。

  偏頭甩去亂七八糟的想法，何歆瑤想了想，最後給陸老板發了個兩百元的紅包。

  結果剛發出去就被退了回來。

  陸臨珹：【發工資了？】

  呃……

  【還沒。】

  【中彩票了？】

  呃……

  【也沒。】

  陸臨珹：【所以？】

  明明也沒說什麽，偏偏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一種強大的氣場。

  何歆瑤有些招架不住。

  【那，那啥，明天開始不用準備我的飯了，公司有食堂。】

  這回對方沒有立即回過來。

  又過了會兒，就在何歆瑤以為他不會再回信息的時候，微信對話框裡跳出了五個字。

  【你開心就好。】

  你開心就好？
  什麽意思？
  他發現……她在逃避了嗎？

  為什麽莫名有種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覺？

  哎呀不管了。

  放下手機，何歆瑤鴕鳥地想著逃避就逃避吧，不逃避她還能怎麽樣……

  —

  下午上班，董悅琴一進辦公室就嗅了嗅鼻子，“什麽味兒？”

  越聞越不對勁，眼神凌厲看向辦公桌後的新人，“你中午吃了什麽？”

  呃……

  都已經開窗散過氣了，還是被她聞出來了嗎？
  何歆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中午在這吃的午餐。”

  聞言，董悅琴整張臉瞬間黑了，“誰告訴你可以在辦公室吃飯？”

  何歆瑤一愣，也沒人說不可以在這吃啊。

  “真受不了，你把辦公室弄得都是味兒，你讓別人怎麽上班？”董悅琴嫌惡地走過去把窗戶開到最大。

  這點確實是她沒考慮周到。

  何歆瑤臉頰一燙，低頭誠懇道歉，“不好意思，我下次不會了。”

  “誰還給你下次。”董悅琴表情依然十分不悅，“真是一點都不懂規矩。”

  “怎麽了你倆？”陳總監提著公文包走了進來。

  董悅琴沒好氣伸手一指，“還不是她，居然在辦公室裡吃午餐。一會兒味道飄得滿層都是，要是飄到梁總辦公室怎麽辦？”

  “沒那麽誇張。”陳總監擺擺手，“再說就算梁總知道也會理解的，加班難道就不用吃飯了？”

  “又不是沒食堂。”董悅琴掃了何歆瑤一眼，擺明了不信，“加什麽班，才剛來第一天。”

  “行了，少說兩句。”

  陳總監不欲和她爭辯，轉頭看向何歆瑤，“小林說早上的會議紀要你幫她做了？”

  “呃……是的。”何歆瑤老實點了下頭。

  “給我看下。”

  “好的。”

  何歆瑤拿起桌上的會議紀要跟了過去，“您先看，有需要修改的和我說下。”

  “嗯。”陳總監接過會議紀要翻了翻，隨口問道，“這你第一次做？”

  “是的。”何歆瑤雙手交握候在一旁。

  陳總監有些意外，又看了會兒，抬手將會議紀要還給她。

  “第一次能做成這樣挺好，不用修改，你打印十份出來讓各個部門明天上午下班前過來簽閱。”

  “好。”

  何歆瑤拿著會議紀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聽見一旁董悅琴不陰不陽說了句，“沒想到酒店前台出來的還有這水平。”

  拽著會議紀要的手微微一緊，她彎起嘴角笑道，“我以前沒做過文秘這塊，水平確實一般，以後還請您多多幫忙指正。”

  董悅琴總覺得她這話語氣怪怪的。

  可是單看何歆瑤臉上謙虛的表情，又好像並沒有什麽問題。

  她自己學歷不高，文字水平更是一般，辦公室那些材料平常基本都是沈華瓊和林曉紅在寫。

  聽她這一說，多少有點心虛。

  清了清嗓子，勉強扯了下嘴角，“以後多學習吧。”

  “好的，董秘。”

  何歆瑤把文件打印出來後又給各部門發了通知。

  因為林曉紅請假的緣故，之後更是一件事情接著一件來，接待、做差旅報銷單、給高層訂機票和酒店……

  等終於忙完手頭上的事兒，望見窗外不知不覺暗下來的天色，才發現又過了下班的點。

  中途陸臨珹發信息說過來接她。

  何歆瑤怕他的車子太招搖，推說不用。

  陸臨珹卻說他已經在路上了，大概十分鍾左右到她公司樓下。

  何歆瑤隻好讓他把車停遠點。

  本就是靠舅舅的關系進來的，實在不想變成另外一個背後話語不斷的小董。

  也不知道他停哪裡去了，打完卡下樓何歆瑤在寫字樓門口找了一圈，愣是沒找到他那部回頭率十分高的勞斯萊斯。

  倒是一部紅色的馬自達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還沒走啊？”

  車窗搖下，董悅琴戴著墨鏡的臉出現在後面。

  “小董？”何歆瑤有些意外。

  “嗯哼。”董悅琴抬了下墨鏡，“你打車還是坐地鐵？”

  “我……”

  “這個點不好打車。”董悅琴打斷了她，“前面就是公交站，需不需要我給你捎一段？”

  “呃……”何歆瑤連忙擺手，“不用麻煩了，謝謝。”

  “順路而已。”董悅琴說著笑了笑，“等你以後賺夠錢了也買部車吧……這年頭，沒車出門多不方便，你看你連中午都不回家……”

  “真不用。”

  “上來吧。”

  “不用。”

  “我說上來就上來。”董悅琴不耐地加大了音量。

  卻見何歆瑤愣愣地望著她車子後方。

  董悅琴有些疑惑地順著她的視線轉頭看了一圈。

  下一秒，一部黑色的車子無聲無息地停靠在了她車身旁。

  車型低調而奢華，車標中間一個字母“B”勾勒著一對飛翔的翅膀，前引擎蓋上則立著一枚與主體標志相仿的立體標志。

  相比早上開的勞斯萊斯，這部賓利確實低調了些。

  但也遠遠超過了她的認知水平。

  何歆瑤望著緩緩降下來的車窗，突然有種腳底抹油的衝動。

  可惜駕駛座上的男人並不給她這個機會，一聲低沉的“瑤瑤”讓她就算想要裝作不認識都來不及了。

  看了眼旁邊馬自達車上有些呆住的董悅琴，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什麽，我說了~真不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