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嗶嗶嗶嗶……”一陣刺耳的電流聲過後，是系統略顯急促的聲音，“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若改變歷史結局，你會被抹殺，這一世結束便灰飛煙滅。不光是你，還有你的妻子和孩子，你不能這麽自私！”

  顧傾用腦電波回：“所以你沒崩？”那說好的福利局呢？
  系統心虛：“本來是要給你福利局的，可上頭臨時加派了任務，非你不能勝任。我怕你撂挑子，只能出此下策。”

  顧傾冷笑：“臨時加派任務，是因為女皇死後穿越了嗎？”

  系統歎口氣：“就知道瞞不過你。”

  “所以我兢兢業業做任務，為你工作，不但沒有福利局，在這個世界還要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對嗎？”顧傾語氣越發冰冷。

  系統被凍得一哆嗦：“本、本來不是的。女皇死後穿越到這個世界，我安排你與她重逢，看著你們相愛，如今又有了孩子。等雍正帝繼位，你就可以帶著妻子兒女搬去世外桃源，過你想要的生活了。這輩子你事業成功，家庭幸福，與摯愛白頭到老，雖然過程有些坎坷，也勉強算是福利局吧。”

  顧傾根本不信：“那照兒頭上的零分好感值又是怎麽回事？”關系都差點鬧崩，談什麽白頭到老。

  系統很無奈：“外邊都在傳你是妻管嚴，我不是怕她影響你嗎？權力這種東西沾上就會上癮，女皇做了十五年皇帝，沒有政變都不肯退位，天知道她這癮有多大。萬一她想複製上輩子的套路，逼你接班改變歷史怎麽辦？”

  “你就不怕我新仇舊恨一起算，掐死她？”顧傾咬牙。

  上一個世界，他也有錯，他也會向她道歉。

  什麽？誰給誰道歉？系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他們違反規則在先，祂雖然用了些手段，也是為了他們好。

  他……

  反之亦然。

  他逼祂！

  對方聲音有了起伏，系統反倒放松下來：“你會嗎？別說零分了，就是負分，你舍得嗎？上個世界，你看完了整場活人春.宮，也只是自己生悶氣，都沒動她一根手指。剛剛你那個算掐人？說是調情還差不多！”

  系統沉默下來，沉默已經是祂作為系統對卷王級別的穿越者最後的尊重。但凡資歷少些的，敢跟祂這麽說話，早就一道天雷劈下來了。

  可這並不耽誤祂忽悠：“能與摯愛攜手一生有什麽不好，你為何非要做皇后？若顧傾做了皇帝，后宮不可能只有皇后一人，還會有其他女人分走你的寵愛！不值得！”

  哪怕隔了一世，她還是一下就聽出了系統的聲音。

  完顏照記住了這個名字，並沒回答系統的提問，轉而問顧傾：“會嗎？會有人分走我的寵愛嗎？”

  對上完顏照詢問的目光，顧傾朝她笑笑，用腦電波對系統說：“我可以不改變歷史，但你必須向她道歉，鄭重道歉，你自己親口說。”

  一起共事這麽年，系統了解顧傾，他心裡越是憤怒，嘴上越是平靜。

  怎麽反而讓祂道歉！
  祂是系統誒，穿越世界規則的制定者，人們口中的老天爺！讓老天爺給渺小的人類道歉，還要親口說，顧傾是不是瘋了？

  “飯菜快涼了，趕緊吃吧。”話裡帶著溫度，是對完顏照講的，“吃完我便去求見皇上，這個班，我來接。”

  讓祂道歉，省省吧。

  他竟然敢逼祂？

  完顏照拿羹匙的手一頓，卻沒把裡面的湯汁灑出來：“你是……系統？”

  頭一回跟穿越者之外的人對話，系統還有點緊張：“……是我。”

  瘋了瘋了全瘋了，不就是道歉嗎，系統清了清嗓子，功放出聲：“那個……你還記得我是誰嗎？”尬都要尬死了。

  原來他叫顧傾。

  沉默中，見顧傾緩緩勾起唇角，明明是笑著的，眼中卻一片冰冷。

  顧傾含笑：“你若不放心，可以自己當皇帝。”

  系統：“……”

  顧傾這句話隨便說給哪個女人，系統都不會在意，可坐在他身邊的是曾經的女皇，系統也有點拿不準了：“好好好，我道歉！上一個世界，是我對不住你，故意讓你聽見了我和顧傾的對話，讓你同時失去了丈夫和孩子。”

  “可我並沒有誤導你。顧傾是穿越者，他所穿越的每一個世界都有自己的歷史，歷史不能改變，否則穿越者會被抹殺，有今生沒來世。”

  最後道歉變成了科普：“比如這個世界，康熙帝之後雍正帝即位，雍正帝便是現在雍親王。這個叫歷史結果，絕對不能改變。至於是康熙帝死後雍正帝即位，還是康熙帝禪位給雍正帝，這個過程不重要。”

  “但如果最後即位的那個人變了，穿越者便會被判定任務失敗，穿越完這個世界，就不會有下個世界了，所以叫有今生沒來世。”

  完顏照一邊喝湯，一邊飛快消化著系統的填鴨式科普，等一碗湯喝完，她對顧傾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既然有規則，便按照規則來吧。”

  她不想顧傾被抹殺，上輩子是這樣，這輩子亦然。

  上輩子她是皇帝，這輩子若隻做個皇后，想想也怪沒意思的。

  半個月後，英親王大婚，儀式在皇宮辦，酒席在王府開，朝廷三品以上大員全部出席，居然一個告假的都沒有。西洋、南洋、東洋使者全員到場，就連與大清取消邦交的沙俄都派了使者過來喝喜酒。

  偌大的紫禁城頭一回被擠得水泄不通，當年太子大婚都沒有這個排場，於是有人推測英親王大婚之後，皇上很可能封他為太子。

  也有人不這麽認為，畢竟英親王身體有疾可是傳得沸沸揚揚，能不能當上太子還得看英親王妃的肚子。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完顏照從西三所發嫁，新娘子身穿正紅喜服，長長的後擺拖地，頭上罩著流蘇款的紅蓋頭，每一條流蘇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整個人布靈布靈的，流光溢彩。

  最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戴在她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顆比鴿子蛋還大的鑽石戒指，被陽光一照，簡直閃瞎人眼。

  “好漂亮的戒指啊，是金剛鑽的嗎？”有人問。

  九爺趕緊給自己打廣告：“這東西現在叫鑽石。英親王福晉手上這一顆是爺讚助的，西洋那邊流行用鑽石戒指求婚。”

  “這玩意兒不便宜吧？”又有人問。

  九爺搖頭：“也不是很貴，跟一套赤金頭面差不多。”

  此言一出，有人覺得貴，有人覺得還能接受，九爺輕松劃拉了一撥潛在客戶。
    “這麽大顆的鑽石少有，肯定不便宜。”同時也不想放過那些囊中羞澀的，“不過紅蓋頭流蘇上鑲嵌的碎鑽價格還算公道，跟金子差不多。”

  於是另一撥客戶也掃入囊中。

  不久之後，鑽石被英親王妃徹底帶火，有銀子的都想擁有一顆鴿子蛋，買不起鴿子蛋的也想買碎鑽做一條鑽石流蘇款紅蓋頭。

  畢竟誰的婚禮不想熠熠生輝呢。

  走完一整套儀式，完顏照身體有些吃不消，花轎是被顧傾在一片起哄聲中抱上去的。

  “你別……這麽多人看著呢，我還能走。”完顏照忍著孕吐，小幅度掙扎了一下。

  顧傾哪裡肯放，將人抱緊了，在她耳邊說：“你還能走，就怕我兒子受不住。”

  完顏照不管有多少人起哄了，伸手摟住了顧傾的脖子，由著他將自己抱上花轎，臨走時聽他低聲叮囑：“小幾下邊放著食盒，食盒裡有點心和牛乳，餓了就吃一點墊墊肚子。”

  怕完顏照不肯吃，又道：“反正入了洞房也蓋著紅蓋頭，妝蹭花了隻我一個能看見。”

  誰知完顏照根本沒這個顧慮，早拿起一塊棗泥糕吃了起來，邊吃還邊朝顧傾笑。

  顧傾：“……”女皇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到了王府，女眷更多了，自然都瞧見了英親王妃布靈布靈的流蘇紅蓋頭，和手上流光溢彩的鴿子蛋。

  女眷們跟男人們想得不一樣，男人們還有理智問一問價格，女眷們則完全瘋狂了。

  誰能拒絕這麽漂亮的寶石！
  聽九福晉說，英親王妃手上戴的鴿子蛋是英親王托九爺從西洋帶回來的，眾人直接把九福晉圍了問這問那，還有那財大心急的當場下了單。

  九福晉這邊成功地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洞房裡就顯得安靜許多。撒帳儀式結束後，只有完顏熙、完顏燕和武兒三個陪在完顏照身邊。

  “王妃，頭冠太沉，奴才給您取下來吧。”武兒笑吟吟說。

  完顏照還沒說話，完顏燕阻止道：“不可，不可，頭冠要等到新姑爺挑了紅蓋頭才能取下來。”

  完顏熙知道完顏照懷著孩子，完顏燕不知道，生怕現在取下來不吉利。

  王妃懷孕才滿三個月，還未對外公開，武兒笑著解釋說：“是王爺臨出宮之前叮囑過的，說頭冠沉，怕壓酸了王妃的脖子。”

  見是王爺說的，完顏燕自然沒有異議，完顏照是她親妹妹，她也心疼呢。

  把沉重的頭冠拆下，完顏照長長吐出一口氣，終於好受些了。

  這時有一隊宮女提著食盒進來，在洞房的餐桌上擺了十菜一湯，笑著說：“稟王妃，前頭開席了，王爺讓奴才們端了飯菜過來，請王妃和兩位貴客用午膳。”

  完顏燕還想開口說，喝合巹酒之前新娘不能吃東西之類的話，被完顏熙扯了扯袖子，附耳說了兩句。

  完顏燕睜大眼睛看向完顏照，驚得半天才道：“既是這樣，可不能餓壞了小世子。”

  與此同時，前院最寬敞的宴會廳，康熙和他的兒子們正在就接班人的問題展開最後的對話。

  原因無他，康熙擺爛了。

  近一個月，康熙都躲在乾清宮養病，早朝也不上了，朝臣也不見了，奏折也不批了，朝廷幾乎停擺。

  除了出席顧傾的婚禮，康熙這一個月都沒露面，弄得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康熙可算是如願了，朝臣們不幹了，皇上還好吧，這日子過不過了！
  於是便有了今天這一場鴻門宴……不是，是團圓宴。

  說是團圓宴，氣氛卻格外詭異，在詭異的氣氛中，顧傾提議投票，少數服從多數。

  最終結果出來了，雍親王全票當選。

  等唱票結束，九阿哥嘿嘿笑著對顧傾說：“若你身體無恙，被選上的那個倒霉蛋怕就是你了。”

  顧傾也笑起來，當場宣布了完顏照懷孕的喜訊，眾皇子：“……”

  康熙：“……”

  “倒霉蛋”雍親王：“……”

  九阿哥第一個反應過來，咆哮：“十四，你連親哥都坑！”

  過完頒金節，康熙如願退休，把朝政、朝臣、奏折和各種改革一股腦全丟給了新帝，自己則跟著九阿哥一起出海乘風破浪去了。

  康熙出去浪了，德妃成了太后，隻得委屈巴巴地留在皇宮，一邊等康熙回來共度晚年，一邊幫著皇后哄孩子，含飴弄孫倒也自在。

  這裡邊最可憐的，非梁向莫屬。他被太上皇擺了一道，他老人家金蟬脫殼饒世界浪去了，徒留梁向在宮裡陪著新帝繼續卷。

  此時此刻，顧傾和完顏照正帶著他們那一雙龍鳳胎兒女，在太上皇賞賜的海島上玩沙子。

  “阿瑪，這個是什麽？”小兒子用手拍著沙子城堡問。

  顧傾才張開嘴，想說是家，就聽大女兒傲然回答：“額娘說是沙雕。”

  顧傾：“……”

  系統“噗嗤”笑出了聲，顧傾撅著腚帶著兩個孩子拍了這麽久，結果就是一沙雕？

  小兒子耳朵最靈，茫然地看向顧傾：“阿瑪，什麽聲音？”

  顧傾挑眉：“是沙雕在笑。”

  世界很大，海島很小，你們在哪兒哪兒就是家，城堡也好，沙雕也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