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川香園就開在蒼陽一中對面,是一個蒼蠅館子。
因為物美價廉,深受學生們的喜愛。
不過,只有周末和放月假的時候學生才會爆滿,平時就只有附近的老師和居民來這裡吃飯,零零星星的,沒幾個人。
第二天,剛好是周五。
大中午的,川香園裡就坐了一桌客人。
“老姑,你可真小氣,就請我們在這裡吃?你不覺得這裡不太符合我林家大少爺的身份嗎,是吧,李子西?”
“嘿嘿……我覺得還好了。”李子西羞澀地笑道。
余清麗也掩嘴笑道:“你老姑還背著一百多萬的債,也不容易啊,我們這次就原諒她吧,等她以後發財了,再好好地宰她一頓。”
“來吧,賞臉點菜吧,各位少爺,姑奶奶們。今天我林冬就是把自己押這裡當洗碗工,也保證讓你們吃飽喝足。”林冬將一張油乎乎的覆膜菜單放到了方桌中央,轉身拿來熱水壺,為每個人倒上一杯白開水。
一番嘰嘰喳喳後,老板過來拿著菜單朝後廚吆喝道:“一個黃瓜拌皮蛋,一個乾煸豆角,一個水煮魚,一個回鍋肉片,一個爆炒雞雜。”
這幾個菜加起來還不到六十塊錢。
不一會兒,菜便上齊了。
四個人就著這幾個賣相不大好,但味道還不錯的菜大吃了起來。
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劉主任,今天想吃點兒什麽?”老板迎到門口,招呼道。
“來份土豆肉絲蓋澆飯吧。”
余清麗一回頭,認出來,那正是高三年級主任劉衛東。
“劉主任,是你啊。”
余清麗站起身來,走過去邀請道,“你一個人?不如過來跟我們一塊吃吧,我們也是剛來。”
林冬有眼色地向老板喊道:“老板,土豆絲蓋澆飯就別做了,再拿副碗筷來,把菜單也拿過來。”
劉衛東被余清麗拉扯著坐了過來。
林冬便將菜單遞到了他手裡。
“劉老師,您再點個菜吧。我今天到這來請她們吃飯,沒想到能碰到您來,真是榮幸,瞬間感覺,這飯菜都變得更好吃了呢。”
余清麗偷笑了一下,也附和道:“劉主任,看看您愛吃什麽,千萬不要客氣,反正我表妹請客。”
盛情難卻。
劉衛東便隻好隨便加了一個螞蟻上樹。
“林浩軒是你侄子啊?”
他聽林冬介紹後升起了疑問,“那按說你們都是親戚了,為什麽這小子還會舉報余老師在外面搞培訓班呢?”
一桌人頓時傻了眼。
林浩軒紅著臉,梗著脖子說道:“劉主任,我那是大義滅親。”
余清麗最為尷尬。
她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麽好。
林冬拍著余清麗的肩膀說道:“嗨,這還是因為余老師平時管林浩軒管太嚴了嗎,這小兔崽子一時衝動,就想報仇,就給余老師舉報了。”
劉衛東神情複雜地望了一眼林浩軒,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筷子,像發表領導講話似的說道:“他是一時衝動了,現在我們管理班子這邊可就慘了。”
“我聽說教育局那邊特別重視這個事情,有消息說,他們最近要過來查這個事,余老師,我知道你家裡特別困難,特別需要錢,但這段時間,你能不能暫時停一停,等風聲過了,你再看著辦行嗎?”
余清麗的臉變得通紅。
她一邊點頭,一邊飽含歉意說道:“對不起,劉主任,給您添麻煩了。我今天就跟培訓班那邊打電話,不去了。”
“哎,你這樣就對了。”
劉衛東大口吃著菜,心滿意足地說道:“回頭我跟校長說說,讓他在工資方面再給你漲漲,不能放著好老師不上心啊。現在好多教學能力強的老師,都因為錢的問題辭職了,不是去了教培機構,就是跑到南方的私立學校,這是我們縣教育的一大損失啊。”
“是啊,大家都是為了生活,不容易嘛,讓劉主任費心了。”余清麗接過劉衛東的飯碗,給他添了滿滿一碗飯。
大家都吃完後,林冬去結帳。
“已經結過了。”老板說道,指著余清麗,“她剛剛過來結的。”
“不是說好了我請客的嘛。”林冬不滿地說道。
余清麗扶著李子西往外走,說道:“咱倆誰結不一樣啊。”
她望著已經跨入校門的劉衛東的背影說道,“再說了,是我拉劉主任過來吃飯的,這飯我不結誰結,總不能借你的花獻我的佛吧。”
“哎呀!你掐我幹嘛?”
林浩軒叫了起來。
“都怪你,現在余老師的培訓班不能去了吧。”林冬瞪著他說道。
林浩軒望了望林冬,又望了望余清麗,囁嚅著嘴唇,沒有說話。
“行了,事情已經這樣了,就是把你們家大少爺殺了也沒用,走吧。”余清麗拍了拍林冬,催她往回走。
林浩軒大概是覺得心裡有點兒愧疚,這天中午便沒有跟著她們回家屬院去午休,一個人默默地往教室走去。
余清麗見他走遠了才說道:“培訓班不能去,這下我只能一門心思地寫我的網文了,我可就指著這個掙點兒錢了。”
“可是即便見收入,也要熬上幾個月,這幾個月,他姥爺那邊怎麽辦呢?”林冬擔心道,她的信用卡已經刷不出來錢了,對余清麗也愛莫能助了。
余清麗望著遠處,幽怨地說道:“還能有什麽辦法,只能找同事們先借點兒頂上唄,唉,真是難啊。”
“媽媽,為什麽舅舅和小姨他們不管姥爺,就我們管呢?你就不能打電話給舅舅個小姨,讓他們也出錢給姥爺。”李子西忿忿不平地說道。
“是啊,這不比借錢好點兒。”林冬小聲附和道,又問道,“是不是他們家裡還要困難,拿不出錢來?”
“唉!”
余清麗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我哥和我妹,簡直沒法說。他們每個人都比我過的好,都比我有錢,可是他們卻像沒長心似的,就是不願意贍養老人,我能有什麽辦法,只能自己扛著。”
“小時候,我媽疼我哥,我爸稀罕我妹,就我沒人疼,沒人愛的,夾在中間,狗都嫌棄,長大了,我反而是那個對父母最好的人。”
“可能這就是命吧,從來都沒有什麽公平可言,有的只是擔子和困難。人活著,就是挑著擔子走懸崖,除了小心翼翼,還能有什麽辦法?”
林冬手拍在余清麗的肩膀上,調侃道:“想開點兒,還好不是走鋼絲,總是有希望和奔頭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