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團寵崽崽鴨

  隨著蘇葉話音落下，他感覺到身後的蝟萬金停下了腳步。

  蝟萬金知道，自己只是一隻走到末路的汙染物，距離完全失控進入汙染物監獄已經不遠了，他知道自己無法陪伴蘇葉走多久，他遲早要放手的。

  到時候幼崽要面臨的就不只是看見扭曲可怖的汙染物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只是……他到底沒法狠下心。面對小樹葉這樣的崽，他總想寵他一點，再多一點。

  聽見小樹葉主動提出要下地走路，蝟萬金甚至可以說比小樹葉本崽更加驚慌，心臟猛烈跳動，和汙染症發作了似的迅速。

  好半晌才略微平複下來，再次確認：“你真的要自己走？”

  幼崽毛茸茸的腦袋在他懷裡點了點。

  “好，一會兒你要是害怕就說，叔叔再抱你起來。”蝟萬金不太放心地打著補丁，隨即伸出爪解開系在自己和蘇葉身上的藤蔓。

  蘇葉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束縛正被解開，與此同時，一只有力的爪子托在他腳下，將他安安穩穩地放在地面上。

  更要命的是……她路過蘇葉時，下半身冰冷而危險的蛇尾巴輕輕滑蹭過幼崽的腳踝。

  那種冰涼的，被鱗片滑過的觸感一下子就讓蘇葉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下意識顫唞著往後退。

  蝟萬金還有些不放心，巨大的利爪始終放在幼崽身後幾厘米的地方，若是幼崽對周圍的一切表現出一點抗拒，他就會毫不遲疑地把崽再次攬進懷裡。

  蘇葉表情凝重，點點頭，卻沒有往前走，而是慢吞吞朝蝟萬金伸出手，奶聲奶氣：“叔叔，牽手。”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無比寬敞的馬路上，兩側則是一些商店，不斷有汙染物們巨大的利爪或是尾巴路過他，而後緩慢走遠。

  看清了周圍的環境，蘇葉努力地仰起小腦袋，去看那些高大的，不斷從他身旁走過的汙染物們。

  既然幼崽都有前進的勇氣，他這個做監護人的自然也不能給崽拖後腿。

  發覺自己已經落在了平坦的地面上，蘇葉隱隱感受到身旁有汙染物經過，帶起的空氣流動，幼崽長而卷翹的眼睫輕輕顫唞，一雙瑩潤的眼眸緩慢睜開。

  陡然見到這麽多汙染物，說不害怕自然是假的。

  已經準備重新背起幼崽的蝟萬金放下了整理藤蔓的動作，問：“那……繼續走？”

  注意到幼崽的舉動，蝟萬金虛扶在幼崽身後的爪猛地繃緊，只等著幼崽表現出擔憂後便立刻安撫他。

  入眼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新世界的一切都大得過分，光是汙染物手裡拿著的熱狗麵包都有半個蘇葉那麽大。

  蘇葉被嚇得臉蛋蒼白，但還是搖搖腦袋，倔強地睜著圓溜溜的眼眸，沒有選擇逃避。

  蝟萬金用爪心抵住幼崽的腦袋，安撫性地輕輕拍了拍：“害怕了？”

  第一隻路過的是個看起來和貓咪很像的但用雙腳走路的汙染物，她渾身長著長毛，面部已經扭曲得和貓差不多，隻依稀能看出一點曾經為人的痕跡。

  還在蘇葉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第二隻汙染物的外形便有些悚然了，她的半邊臉還維持著人類的形態，另半邊卻是猙獰的獸臉，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青色小鱗片，張嘴時露出一口細密且有好幾層的小牙。

  蘇葉的視線從下往上，仰頭仰得整隻崽快要往後倒去才能看清路過的汙染物們的全貌。

  蘇葉知道這是因為汙染物們的體型都很大，所以建築物和食物自然也要因地製宜。

  蝟萬金是很想和崽崽牽手的，但他實在是太害怕自己的爪子傷到幼崽了，一時間沒有回應。

  但崽沒有給他遲疑的機會，蘇葉直接伸出白嫩的小手抓住了蝟萬金一根黑色的爪，緊緊攥著。

  蘇葉的手太小了，自然沒辦法真的和蝟萬金手牽手，只能抓住他一根爪。

  從小和爸爸媽媽出門時，他也是這樣抓著爸爸媽媽的手指的。

  龐大的刺蝟汙染物一整隻僵硬在原地，卻又不敢把爪抽.出來，生怕傷到小樹葉。

  幼崽溫熱的體溫透過那根冰冷的利爪慢慢往上傳達，令他的爪染上了溫度。

  被幼崽用小手牽著時，很容易產生一種自己是被對方全心依靠著的感覺。

  蝟萬金的爪輕輕顫唞，卻再也沒有想要抽.出爪的念頭。

  蘇葉見金叔叔沒有表達出抗拒的意思，便抓著那隻爪輕輕晃了晃：“叔叔，你知道賣衣服的店在哪裡嗎？我們朝哪邊走比較快？”

  蝟萬金被幼崽的小舉動萌得五迷三道，一時間暈暈乎乎，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等他回過神來時，蘇葉連帶著他已經被周圍一群好奇了許久，但又一直沒敢湊上來，怕嚇著幼崽的汙染物們團團圍住。

  “這是……還沒有異變的小汙染物嗎？”有隻汙染物忍不住問。
    其實汙染物很少會出現組團看熱鬧這種情況，畢竟大家都很容易失去理智，湊在一起產生矛盾的概率也會大大增加，從而發生流血事件。

  但……這隻幼崽白白軟軟的，眼睛大大的，實在是太可愛了，讓他們不自覺間就停下了忙碌的腳步，視線忍不住地往幼崽身上掃。

  蝟萬金見慣了大場面，但也沒見過這場面，愣了下才回答。

  那隻問話的汙染物當即露出憐憫的神色：“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這麽小就要遭罪了……”

  她說著打開自己隨身的袋子，從裡面拿出塊足有蘇葉腦袋大的奶油泡芙來：“來，拿著吃吧，不要和阿姨客氣。”

  蘇葉愣了下，回過頭去看蝟萬金。

  蝟萬金考慮到汙染物都很容易狂躁，拒絕了也不好，便道：“既然是阿姨給的，那就收下吧。”

  “謝謝阿姨。”蘇葉伸出小手接過好大一個泡芙，脆生生地道謝。

  “哎呦，這孩子可真有禮貌！”汙染物被小幼崽抱著大泡芙的舉動狠狠地萌到了，走路都有點腳下發飄。

  其余汙染物一直觀望著這邊的情況，見蘇葉並未對汙染物的靠近表現出恐懼，便也圍了上來，一個個地和蘇葉搭話。

  還沒有異變的人類幼崽在汙染區裡本來就稀有，更何況還是這麽可愛的崽。

  這讓他們怎麽能忍得住不上來仔細瞧一瞧。

  也有些不喜歡幼崽的，但不知為何就是對蘇葉喜歡得緊，一看到，視線就移不開了。

  蝟萬金絲毫不懷疑這裡要是沒有自己這個正牌監護人在的話，這些不矜持的汙染物肯定已經因為爭奪幼崽的撫養權而大打出手了。

  雖然還是有些害怕汙染物，但感受到大家都是對自己心懷善意的，蘇葉的緊張情緒便也放松下來一些，乖乖地站在原地回答著其他汙染物們的問題，偶爾遇到自己回答不上來的，便求助地看著身後的蝟萬金。

  如此一輪流程走下來，蘇葉的懷裡已經被塞滿了大大小小的食物，更有一些手頭沒食物的汙染物都不好意思和蘇葉說話了，扭頭去附近的商店買了東西回來才敢搭話。

  蘇葉：“……”

  恍惚間有種變成了動物園裡，等待遊客上供的動物的感覺。

  附近的汙染物們都過來說了話，各個心滿意足，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們甚至覺得壓在自己心口的煩躁感覺都消散了不少。

  一輪話說下來，已經過去半小時，汙染物們也不好意思再纏著蘇葉不讓走了，便問他們上市集是來買什麽的，需不需要指路。

  等蘇葉說了是來買衣服的後，汙染物便又七嘴八舌地指明了方向。

  比先前蝟萬金一隻汙染物來找藥膏時順利得多了。

  因為汙染物送的東西太多，蘇葉自己根本拿不下，就連蝟萬金拿著都勉強，汙染物們便拿出塑料袋，紛紛把不容易摔壞的食物掛在了蝟萬金後背的尖刺上。

  蝟萬金：“……”

  汙染物們戀戀不舍地離開，背上掛滿蘇葉零嘴的蝟萬金也就牽著崽往他們指路的方向而去。

  從寬敞無比的馬路拐進了一條小巷，一汙染物一崽果然在小巷最深處找到了一家招牌上敷衍的寫著“衣服店”的店鋪。

  店裡的躺椅上坐著一隻盤著的巨大雪蠶，短黑色的蠶足緩慢地蠕動著，隔著攤位見到蝟萬金也不起身，隻隨意道：“想買什麽自己看看。”

  蝟萬金指了指還沒攤位高的小樹葉：“這兒有像這麽大的孩子穿的衣服嗎？”

  “多大？”蠶老板困惑地支起上半身，奇怪這汙染區裡怎麽可能有還沒自己攤位高的汙染物。

  就算是年紀小的汙染物，異變後體型自然也就大了。

  他睜著一雙迷迷瞪瞪的眼，朝攤位外看去。

  這一看，便挪不開眼了。

  只見那攤位前站著一隻白白軟軟的小幼崽，臉蛋玉雪可愛，眼眸圓滾滾的，正好奇地回望自己。

  蠶老板：！！！
  蠶老板敢說自己當人的前半輩子和做汙染物的後半輩子加在一塊兒都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幼崽！
  他當即挪動著蠶足，從躺椅上爬了下來：“有有有，我這什麽都有，你們想買什麽款式的呀？”

  在蠶老板熱情得過了頭的招呼之下，蝟萬金很快在參考了幼崽的意見後選定了要買的衣服鞋襪和內褲。

  雖然兜裡有錢，但蝟萬金到底是窮慣了，下意識要開口還價。

  然而口還沒開，就聽蠶老板道：“這小孩可真可愛，這樣吧，我給你們打個75折……這幾雙襪子就不收錢了，算我送的。”

  因為幼崽太過可愛，以至於高超的還價能力無處施展的蝟萬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