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褚雲端洗完澡去上班，貝銘也跟著他一起出門，兩人走進客廳的時候雲斌還在抽煙，坐在餐桌前遙遙問：“不吃早飯就走啊？”

  褚雲端說：“咱們家什麽時候有吃早飯的習慣了？不都是各自上班路上對付嗎？你又不吃。”

  貝銘回頭就看見他公公臉上表情變了，趕緊扭過頭去，以免自己當著別人的面笑出聲。

  雲斌被親生兒子噎了一下，說：“我不管你，愛吃不吃。”

  褚雲端本想說吃也不能吃空氣吧，什麽都沒做怎麽吃？但想了想沒再跟他爸對著乾，不能在娶媳婦兒的第一天就忘了爹，何況他的小媳婦兒站在旁邊已經克制不住快笑抽了。

  兩人走到樓下貝銘才問：“你們家沒有吃早飯的習慣？”

  褚雲端說：“各自吃各自的，我大爸嫌我爸做飯難吃，平常都在單位食堂吃，我爸一個人在家，要麽叫外賣，要麽胡亂煮點面對付一下。”

  貝銘詫異道：“那家裡鍋碗瓢盆那麽齊全？”

  “人都得有個初心吧，他一個家庭煮夫，平常指著我大爸給他生活費，有段時間很勤奮，打算朝著五星級酒店的水準伺候我大爸，可惜事與願違。”他從兜裡掏出車鑰匙，問，“你去哪兒？我送你。”

  褚雲端想了想問：“你們家的相處模式是什麽樣的？”

  貝銘覷著他的表情，說：“怎麽？你不想讓我愛上你？”

  褚雲端答話的時候竟然不自覺有點結巴：“……不是，就是沒想到。”

  褚雲端噴笑，去前台點了餐坐下，兩人一時沒什麽話講，對坐著無聊。褚雲端想了想問：“你選擇跟我結婚，除了經濟方面的原因，還有其他理由嗎？你這個年紀跟長相，應該有不少選擇。”

  貝銘拿熱水燙了一下兩個人的碗碟，說：“你是我的第一個相親對象，而且你挺帥的，要是非得找個人肏我，起碼得長得好看吧？萬一將來就愛上了呢？”

  貝銘說：“我想吃早飯，這附近有早餐店嗎？”

  貝銘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變得愁苦：“咱們倆將來也這樣嗎？”

  貝銘把擦好的杯碟推到他跟前，說：“能試試嗎？”

  兩人一邊走，貝銘又說：“那你爸在家裡不是跟你大爸的下屬一樣嗎？”

  褚雲端愣了一下沒說話。

  褚雲端本來想直接去上班，聽他這麽說，又把車鑰匙裝回兜裡，說：“那先領你去吃飯吧。”

  褚雲端說：“怎麽這樣看我？”

  兩人走進早餐店，裡面的雄性氣息混著食物的溫度撲面而來，貝銘不自覺往後仰了一下腦袋，說：“誒喲這味兒。”

  褚雲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樣子是想笑但忍住沒笑出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貝銘不自覺審視地看了褚雲端一眼。

  “不能說下屬，只能說，他的職位就是這個。”

  貝銘說：“沒事，你笑吧，我爸說的時候自己都當笑話講。”

  貝銘說：“我們家就我跟我爸兩個人，相處模式就是，他是爸爸，我是兒子。據我爸說，我另一個爸提出的離婚理由是‘他寧願肏一頭母豬也不願意跟男人乾那事兒’。”

  褚雲端拿筷子的手一頓：“……試什麽？”

  “試試培養感情，起碼是友情吧？”

  吃完早飯，褚雲端去上班。貝銘在附近溜達了一圈，打算回他爸那兒，回家發現他爸不在家，他那間臥室已經被收拾出來了，所有東西堆在兩隻紙箱子裡，抽屜櫃子都搬空了。
    貝銘正想著這是幹什麽呢，就聽見門鎖哢噠一聲響，他爸拎著一袋豆漿油條回來了。

  貝銘站在房間裡指著那倆紙箱子問：“這什麽情況？你打算把我掃地出門啊？”

  “你不是已經被掃地出門了嗎？”銘盛華拿碗裝好豆漿，溜著碗邊兒喝了一口，說，“我打算把你那間房子租出去。”

  “你租出去我回來怎麽住啊？”貝銘兩步走到客廳，氣得半死，看他爸優哉遊哉吃早點。

  “所以你平常就別回來住，實在要住跟我住一個屋。”銘盛華撕了半根油條泡進豆漿裡，“你爹從你大學畢業就不給我打贍養費了，我工資又低，不把這房子租出去，將來生病了連手術都沒錢做。”

  貝銘盯著他爸半晌說不出話。

  銘盛華接著堵他：“你要有本事我能把那房間租出去嗎？這不是眼看著指望不上你了嗎？”

  貝銘知道自己理不直氣不壯，站在那兒哼唧半天連個屁也放不出來，最終隻好說：“你打算租多少錢？”

  “怎麽不得個一千五兩千？這兒地段好，離地鐵站近。”銘盛華吃完早點吧塑料袋扔進碗裡往廚房走。

  貝銘本打算賭氣把自己房間租下來，想了想又覺得這氣賭得不值當，就那五千塊，要是真付了房租，每個月月初就得沒三分之一，光想想都肉疼，再說他也不在家住，租出去就租出去吧，多少是個進項。這麽想著，等銘盛華從廚房出來的時候他就沒什麽火氣了，嘴裡說：“你見哪個大學剛畢業的學生有大出息的？你要能找著，你管別人叫兒子去。”

  “我是能找著，關鍵別人能叫我爹嗎？”銘盛華抽了支煙，說，“這兩天你抽空領雲端去看看貝建國。”

  貝銘嗯了一聲，問：“你今天不上班？”

  “下午班，你劉叔有事，跟我調了個班兒。”銘盛華看了他一眼，見他站在那兒傻了吧唧沒個正形，看著還是一團孩子氣，不由心裡歎了口氣，說，“褚雲端雖然有錢，你往後也別光指望他，該找工作找工作，該上學上學，孩子能晚一天生就晚一天生。生孩子傷身，而且帶起來沒個三五年出不了門，生完人也廢了，別最後落得我這個下場。”

  貝銘透過煙霧看見他爸落寞的表情，難得沒頂嘴，哦了一聲。

  銘盛華問：“你中午在我這兒吃還是回你公公那兒吃？雲端怎麽吃飯？”

  “他們家各自吃各自的，褚雲端在公司吃，沒人管我。”他絮絮叨叨把早上的事學了一遍。

  銘盛華說：“你這公公也真有意思。”說完又勸，“反正在一塊兒也住不了多長時間，你就忍忍，沒事別跟他起衝突，那畢竟是褚雲端親爹，到時候人家爺兒倆合起夥來跟你算帳。”

  貝銘本想說我跟他又不熟，憑什麽受他的氣，估摸說完他爸又得訓他，就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中午吃完飯，貝銘給褚雲端打了個電話，是銘盛華攛掇他打的。

  電話那邊剛端上碗，估計正嚼著呢，先清了清嗓子才開口：“貝銘？怎麽了？”

  貝銘說：“沒事，就是看你吃飯了沒。”

  “吃了，你吃了沒？”褚雲端的聲音很溫柔，不知道為什麽，比今天早上還溫柔。

  貝銘覺得自己耳朵眼兒被灌了一團什麽東西，感覺奇奇怪怪的，說：“我剛在我爸這兒吃的，吃的炸醬面，你呢？”

  “我吃紅燒排骨，還有肉沫青菜。”

  “那你比我夥食好。”說完倆人都沉默了一會兒，貝銘那種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像是手機漏電到他耳朵上似的，頭皮發麻，趕緊說，“那……那你好好吃，我下午去新房開窗通風，你晚上幾點回家？”

  他似乎是問了旁邊人一句下午還有什麽事，問完才給他答話：“大概六點半忙完，我盡量早點回。”說完又頓了一下，問他，“晚上要一起吃飯嗎？”

  掛了電話，貝銘臉都紅了，他爸就在對面看著他，說：“你不是個直男嗎？”

  貝銘給他問得語塞，臉還燒得很，有點兒不好意思，站起來說：“那啥……我先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