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別打臉……打臉……臉。

  周圍的同事仿佛被“呐喊”附身，只有宋隱挺直背，脊背僵硬，深深的看了許曄一眼後，咬牙轉身走了。

  就算真的要打，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萬一許曄這個臭不要臉的把他們上床的事說出來怎麽辦，那他可以原地辭職另找出路了。

  上午的鬧事一過，宋隱徹底想明白，平靜下來了，反倒是許曄自個一人胡思亂想。

  不過一個部門幾十個人，許曄跟宋隱不合的消息就這麽不脛而走，這兩位又是這批新同事裡顏值最高的，感覺某位女同事所說，兩位還是大學同學，各種因素糅雜在一塊之後，更是傳的沸沸揚揚。

  差不多到了下班的點，坐在許曄隔壁的同事徐商，也就是那天晚上跟雲姐提議讓他們待一間房裡的，他現在有點尷尬。

  徐商湊過頭去，悄悄地問：“你們……那天晚上沒發生什麽事吧。”

  許曄沉下來的眼神並不顯山露水，反而是深沉內斂的，但那只是一瞬，他轉頭對上徐商的表情後，繼而輕微勾著唇：“你剛才問啥，想著事我沒聽見。”

  “就……那晚上。”徐商是老人，從隔壁部門調進來的，而且還是所有人嘴裡的老好人，憨厚老實的類型，但跟一群年輕人也玩得開，性格非常好相處。

  許曄看了眼宋隱的方向，舉手掩嘴，行為非常鬼祟。

  徐商也被他的動靜弄得小心翼翼的，緊張的看著他。

  許曄說：“什麽都沒發生，我醒來的時候，宋隱就不在了。”

  徐商：“……”

  “不過……”

  徐商順著他的嘴問：“不過什麽？”

  “我衣服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給誰偷了。”許曄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四角褲到底死哪去了。

  徐商大驚失色：“你是說宋隱偷了你的衣服。”

  許曄搖了搖頭，深沉道：“我懷疑那家酒店的安保做的很一般。”

  徐商徹底沒話說了，他撓頭懷疑自己是不是跟不上大學生的思想了。

  因為新建的部門，工作量很少，格子間的人到點就下班走人，熟絡的在下班一小時前就約定好去哪吃飯了。

  不到半小時，格子間瞬間空蕩蕩的，很快就只剩下許曄跟宋隱兩個人了。

  過了幾分鍾後，許曄的耳朵一動，聽見宋隱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那動靜非常的小，但因為此時公司沒人，顯得格外明顯。

  特別是許曄一直在關注宋隱的情況。

  他中午去食堂吃飯，坐在宋隱的對面，想著大家談談，結果他剛坐下，宋隱就走了。

  一個眼神都沒留給他。

  許曄知道他生氣，但沒想到這麽生氣。

  於是許曄左等右等，終於給他等到了機會。

  “一起吧。”

  宋隱扣好包，往門口走去：“不順路。”“順的，我今晚請你吃飯？”

  宋隱腳步不停。

  許曄也開始不耐煩的，將手搭在桌的欄杆上，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你就很想逃避這件事嗎，不坐下來談談就一直解決不了，這又不是小事。”

  宋隱腳步一頓，背脊瞬間就僵直了，接著下一秒，他冷靜自持的面容出現幾分裂痕。

  “談什麽，你對我負責還是我對你負責，都是成年人，一掖情這種事很正常，既然做過，你覺得心虛，就拜托你以後少出現在我面前，我跟你之間僅限於工作交流，不會再有其他關系，你還想聊什麽？”

  宋隱緩緩的呼出一口氣，仿佛把這口惡氣一下子全吐出去了，舒服了。

  宋隱的聲線是非常冷淡的，跟他的人一樣，毫無感情，但這會兒他一口氣不間斷的說完這段話，尾音微微上揚，甚至有隱隱破音的征兆，在空氣中顫顫久久不散。

  他們之間忽然就安靜下來了。

  宋隱盡量讓自己理智下來：“你還有什麽問題？”

  許曄舉手：“有，我想問，我的內褲到底去哪了，你……拿走了嗎？”

  回應他的是宋隱扔過去的包，一下子就砸到門面上，許曄一隻手接住包不讓掉地上，另一隻手痛苦的捂著鼻子，眉眼扭曲了一下。

  但嘴角又咧開了一點，有點小高興。

  許曄睜著那雙多情的大眼睛看著他：“消氣了嗎？”

  宋隱表情差點沒繃住，完全不理解許曄現在是什麽態度，他走過去，從許曄的手裡拿過包。

  許曄看見他靠近，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宋隱身上的味道，是一種很淡的冷香，特別好聞，可是不貼近是聞不到的。

  就是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讓許曄忽然感到別扭又好奇，仿若一直純情大狗：“其實，我沒想到我不是直男，那晚你……”

  沒等許曄說完，宋隱一拳揍到他臉上。

  許曄捂著臉，疼的哇哇叫：“說好的不打臉！！”

  宋隱不理他，轉身就走。

  許曄攛掇著也跟上去了：“咱們一起走。”

  “滾。”

  “別嘛，我真的跟你順路。”
    宋隱瞥了他一眼：“順路也滾。”

  許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順路，反正坐地鐵的時候確實是同一條線，同一個站，宋隱不肯跟許曄同行，許曄就在後面隔著一段距離跟著他。

  宋隱現在的臉色比早上那會兒好多了，他身子也不算弱，睡了一天坐了一天，還是能恢復好的。

  現在大半都是被氣的。

  也有一點點窘迫感。

  再怎麽說，跟自己不對付的人做了那樣親密的事後，面對面聊天時總是很尷尬，特別是他確實算吃虧的那個，憑什麽他精神不振，許曄生龍活虎。

  事情都發生了，宋隱又不得不咽下這口氣。

  從A出口上扶梯，許曄還在後面。

  宋隱租的小區就是離地鐵近，交通方便的，走兩步路就已經到小區門口了，到這個地方後，就徹底看不見許曄的身影了。

  許曄到底是不是住在這附近的，宋隱也不清楚，他也不去想，就算住在附近也無所謂了，反正已經夠糟糕的。

  宋隱工作的地方是設計院，接的大多數是房屋樓層的設計圖紙，在他們這行按證算資歷，有證就可掛靠，亦可以評職稱。

  從A市調到B市分院裡，一樣競爭強大，畢竟全國本專業幾萬人考一個證，通過率不足1%，競爭殘酷的很。

  好歹也是分院，休息了兩三天，就開始有活幹了。

  許曄跟宋隱是總院部門經理推薦過來的，評價很好，主管還聽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仿佛把兩個寶藏給送出去了一樣，讓他好好善待，這兩貨說不定還要回去總院發揚光大的。

  主管一聽兩眼一翻，要真是寶藏，她才不還回去！

  所以接到的第一個大項目，是海濱別墅度假區的設計，項目工程量非常大的，許曄跟宋隱不是主設計人，他們都是負責配合設計師做助手的，需要長期待在那塊區域做實地考察。

  正好B市臨海，項目也是跨個區的事，說遠也不遠，但說近也不近，反正交通上面是比較自由的。

  在出發的前幾天，還是需要在格子間裡整理資料。

  許曄自從那次之後，想東想西的，腦子裡不斷重演那天晚上跟宋隱的事情，每一次重複性的回憶都有新的發現。

  好比看電視劇二刷三刷，都能看出新東西一樣。

  他記得宋隱好像哭了。

  許曄重新把目光放在泛著幽幽熒光的屏幕前，上面的總平面錯綜複雜，他正在做日照分析對比圖。

  整個早上他就在弄這張圖，宋隱也在找地形圖。

  “這個位置沒什麽光線，但是又不能超出紅線范圍。”

  宋隱看了眼許曄打印過來的圖紙，略頓了頓：“這不是我們說了算三天后實習考察，我們再測量一下。”

  許曄抬起手，在某個地方圈了一下：“他們確定在這了。”

  宋隱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平日裡總是吊兒郎當的富二代浪子，此時站在他身邊微側著臉頰，顯得輪廓堅硬，認真的神情添加了幾分精明與強勢。

  宋隱抿唇：“可以跟總工商量。”

  許曄問：“你一個人？”

  “就我。”宋隱說。

  許曄一愣，盯著他，不太正經的一笑：“我跟你一起去。”

  這不算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合作，在學校時，他們堪稱班級裡雙子星組合，競賽運動幾乎都有他們的身影。

  他們雖然性格不對付，但在專業上，兩人都相信對方的實力，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沒別的事你先走。”宋隱睫毛奇長，又卷又翹，眉梢眼角的弧度非常的優越漂亮。

  他們剛才商量圖紙分配的時候，姿態靠得很近，好像聞到宋隱身上的那股淡淡的冷香了。

  宋隱收拾圖紙的時候發現這人還站在這，皺眉：“你怎麽還不走？”

  “順路一起走。”

  宋隱問他：“你住在哪？”

  “你隔壁的小區。”

  宋隱記得那是高檔公寓小區，複式大平層……所以他更加不理解許曄為什麽要放棄在A市那麽好的資源，跑來二線城市打拚，純純腦子有病吧。

  許曄見他安靜下來，目光肆無忌憚的在他眼角上面瞄。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想再看宋隱哭一次，於是想也沒想，伸出一根手指往宋隱臉上一戳。

  “哇，好軟。”

  宋隱一激靈的拍開他的手。

  許曄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那個……”

  但是沒等他解釋，宋隱的拳頭就過來了。

  下午，許曄頂著半邊腫臉上班，得到了一半同事的注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