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番外三

  沈一棠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只能怔怔地望著遠處。

  宋硯放開她，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

  “這裡是我們舉行婚禮的地方，我怎麼會忍心讓你一個人走過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地方。”

  “宋……宋硯……”

  沈一棠終於反應過來了，她嘴唇發顫，伸手去摸宋硯的臉，“我在做夢嗎？”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她連說遍，最後眼眶也聚滿了眼淚。

  “宋硯！”

  沈一棠一把摟住她，緊得仿佛要把她揉進骨血裡，“你怎麼可以丟下我，怎麼忍心丟下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她沒想過自己能回來，更別說她是被主人格喚醒的。

  四個字，宋硯跑遍了她們一起的回憶，原來她都記得，曾經她以為跟沈一棠結婚這件事，不過是為了擺脫關悅華的手段。

  可這就是命吧，她生與仇恨，死於仇恨，一了百了。

  宋硯笑了，雙手覆在她大腿上，慢慢往上撫摸，畫圈，“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確定要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嗎？”

  主人格說：你終於回來了。

  沈一棠身體一抖，緩緩睜開了眼睛，她鼻間，臉頰都紅撲撲的，一雙眼睛小鹿一般。

  她臉上還有淚，卻沒忍住笑了。

  宋硯喉嚨一緊，把人壓在牆上，“很好，今天是我們的結婚周年紀念，沈一棠，你準備好了嗎？即便你哭著求饒，我都不會饒過你的。”

  “停！”

  其實跟棠棠告別的話都是假的，她不想消失，不甘心消失，可能怎麼樣？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是健康的那個，是可以陪在棠棠身邊，守著她們母女的那個人。

  沈一棠怔住，望著宋硯，眼淚從眼角滑落。

  沈一棠哽咽一聲，摟住她，“想，好想……”

  “我也不知道我能出來多久，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好想你，你想我嗎？”

  兩個人在異國他鄉的傍晚，在湖邊相擁而泣。

  沈一棠紅著眼睛，扭頭就要去找手機，“我給周院長打電話！”

  “她說今天是我們的結婚周年紀念，讓我陪陪你。”

  幸好，那個人是她另一個人格，她不至於那麼不甘心。

  背起沈一棠，宋硯一步一步往回走。

  宋硯心一軟，低頭輕啄她的唇，“很少見你喝醉，這麼可愛，以後真該多灌你幾次？”

  宋硯用熱水幫兩人一起沖澡。

  她終於回來了。

  她需要你。

  結果，今天下午，她突然睜開了眼睛，然後發現自己竟然泡在浴缸裡。

  “你就那麼希望我消失？”

  關悅華的刀捅進身體的那一刻，她就告訴自己，該放手了，她決定報仇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也許不能善終，既然她不能，那就把棠棠讓給一個可以善終的人吧。

  “她……”

  她語調奇怪地問：“你不是消失了嗎？”

  “我知道，我都知道。”

  “回答我！你的病是不是又嚴重了？”

  在她的意識裡，復仇人格得病了，很危險。

  沈一棠突然朝她漏出一抹笑容。

  回到酒店，把人帶進浴室。

  不知道哭了多久，宋硯感覺身上的重量重了不少，“棠棠”

  宋硯把翻身去找手機的人拖過來，無奈道：“棠棠，是她把我叫出來的。”

  “宋硯？！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結果，兩人結婚那天發生的事，她竟然記得那麼清楚！
  趴在她背上的人低聲喃喃，半夢半醒。

  還是這麼傻，竟然哭著哭著睡著了。

  “宋硯，別再離開我了。”

  “別再離開我，求你……。”

  踩在雪地裡，迎著寒風，身上背著最重要的人，這一刻，宋硯才有了真實感。

  沈一棠坐在她身上大腦還不夠清楚，可面前的人，她卻那麼清晰地知道，這是復仇人格的宋硯，是她最初認識的宋硯！

  “我也是，想的心都痛了。”

  兩人望著對方，雙唇慢慢靠近，纏綿交織……

  半夜。

  沈一棠本就喝醉，很快就睡了。

  宋硯側躺著，勾起棠棠一縷頭髮在手裡把玩，盯著她的睡顏，眼神愈發熱烈。

  “如果可以，我怎麼捨得丟下你……傻瓜，竟然一個人走遍我們走過的足跡，你這麼傻，讓我怎麼捨得離開？怎麼捨得把你讓給她？”

  低頭輕吻沈一棠的額頭。

  感覺到大腦一股異樣，宋硯閉了一下眼睛。

  再次睜開，她小心翼翼地放開沈一棠，拿過睡衣披上，走到浴室。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宋硯笑了笑，“吃醋了？”

  鏡子裡的主人格撇撇嘴，“既然是我把你找回來的，我當然是早就想好的，不吃醋，但說完全不介意，也不可能，可是你們畢竟先認識了那麼多年……”

  “你難道不想獨佔棠棠？你就不怕把我找回來，會分掉你的愛？”

  主人格看著她，說道：“這具身體，我用了十五年，你用了十年了，除掉我們哪個，宋硯這個人都是不完整的，不是嗎？”
    宋硯自嘲一笑，“用溺水的方式把我逼出來，就為了讓我陪她過周年紀念，就憑你這份大度，我能理解當時周長青和顧敏為什麼要把我除掉，把你留下了。要是我能控制自己不瘋掉，即便她痛苦一輩子，我都不會讓你出來的！”

  “我不信，你沒那麼狠心，為什麼要裝出狠絕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我不狠心？”

  主人格說：“就憑晨星，她不是宋家女兒，你還是分了家產給她，就憑這一點，你就不是個壞人。”

  “都怪你太懦弱，不然怎麼會有我的存在？”

  “你太偏激了，你知道嗎？！我知道你要復仇，可如果你當年不那麼偏激，你就不會錯過棠棠懷孕，生產，你就沒後悔過嗎？爸媽已經死了，我們是要報仇，可活著的人難道不應該更珍惜嗎？我們可以一步一步報仇，可你做的呢？你用傷害她們的方式把她們推得遠遠的，然後一個人去報仇，可我們愛的人真的能袖手旁觀嗎？她們最後還不是被扯了進來？你做了那麼多，到頭來，傷她們最重的人是你！”

  宋硯沉默了。

  主人格繼續說：“我不否認，我的確懦弱，不然也不會在最絕望的時候出現你這個復仇人格，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存在的，我們不是敵對的，不是不能共存的。”

  宋硯問：“你想跟我共存？”

  “對，我們不是敵人，相反，我們是這世界上最親近的人，我們可以去找心理醫生，想辦法讓我們融合，那樣，棠棠就不會因為失去我們其中任何一個而痛苦了。”

  宋硯臉色驟邊，音調提高：“融合？！”

  “你先別激動，你聽我說！自從我想把你找回來，我就看了很多書，我發現人格融合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那樣，你有我的記憶，我有你的記憶，我們就能跟棠棠和甜甜一輩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見宋硯不說話，主人格繼續勸說：“為了棠棠，為了女兒，你不想每天都跟她們在一起嗎？”

  宋硯沒說話，轉身走出浴室，沈一棠在床上睡得很熟，她走過去，坐在床邊，想起棠棠在湖邊那麼可憐地喊她。

  心頭一痛。

  她動了動嘴，“我答應你！”

  清晨，沈一棠睜開眼，就看到坐在床邊抽煙的宋硯。

  她整個驚住了，隨即激動地上前抓住她手腕，“宋硯！”

  宋硯扭頭看向她，調笑道：“醒了，這麼精神，看來我還是折騰得輕了？”

  “你，抽煙…你……真的回來了？不是我的夢？”

  宋硯撚滅煙，翻身壓住沈一棠，“你經常夢到我？”

  沈一棠什麼也沒說，反手摟住她脖頸，狂跳的心，還有顫唞的身體，都透著她的激動。

  “宋硯，宋硯，宋硯！”

  宋硯聽著耳邊的情人呢喃，眼神愈發溫柔，“我在呢。”

  “我問過周院長和顧敏，他們都說你消失了，被主人格覆蓋了，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

  沈一棠坐起來，“我們馬上回國！”

  吃過早餐，一行人就回國了。

  傍晚，飛機一落地，她們就看到了兩個接機的人。

  王星和晨星。

  “老闆，你還關機？！你就不怕你休假一個人回來，公司被惡意收購了？”

  “姐，你這甩手掌櫃當得真乾脆，你就不怕我偷偷把公司掏空了？”

  宋硯揚唇笑了笑，“你膽子變得挺大了，敢開玩笑了。”

  “啊？”晨星一臉疑惑。

  宋硯笑了笑，“一個月就能讓你把公司掏空了，那我不白花那麼多錢請的高層了？而且，你的設計室和公司，我可是都佔了一半股份，還能讓你騙了？”

  “你……”

  晨星震驚地捂住嘴巴，這語氣，這神態……

  “堂姐，你回來了！”

  她沖上前抱住宋硯，眼淚不住地往下掉，宋硯拍拍她肩膀，“別哭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愛哭？”

  沈一棠看向助理，“我後天回公司。”

  “那明天呢？”

  “去醫院。”

  聽到去醫院，宋硯扭頭看向她，然後推開了晨星，“怎麼說都是有名的設計師了，別這麼孩子氣，我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上了車，沈一棠撐著下巴，問：“去醫院幹什麼？”

  “你說幹什麼？”

  “想打聽我是怎麼出來的？那棠棠，你是想讓我一直存在呢，還是偶爾出來一下？”

  沈一棠盯著她，“我要你健健康康地待在我身邊。”

  “這個‘你’是主人格，還是我這個復仇的第二人格呢？”

  沈一棠一下被問住了。

  宋硯笑了笑，“想讓我留下，這個問題你總要面對的。去看看也好，我也有些問題要問顧敏，不過不用你陪我。”

  “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宋硯眯起眼睛，挑起她的下巴，“棠棠，是不是跟那個人格相處久了，讓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

  從兩人相識開始，她一直都是主導地位，棠棠開始反抗的時候，她就來強的，後面棠棠愛上她了，她也喜歡掌握主動權。

  沈一棠看著她，“我只是擔心你，我陪你去？”

  “不。”

  宋硯朝她挑了下眉，“是你想讓我回來的就要接受這樣的我，我從來都是這樣，不然和她有什麼區別。”

  她習慣了掌握主動權，做主導一切的人。

  但是為了她的棠棠，她可以嘗試做出一些讓步，接受融合。

  消失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她是如此愛她的棠棠。

  失去她好像比死亡還要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