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熟謝謝
餐廳的事兒許心瞳很快就忘了, 直到不久後放假,她在家裡不想做飯,隨手點開外賣軟件時才想起。
傅聞舟之前推送給她的就是一個個人號, 頭像是一隻小黃鴨,朋友圈也沒什麽。
今天她好奇之下點開後, 發現朋友圈更新了動態, 是一些新菜式。
最新的就是“白切雞飯”套餐。
許心瞳打字問他:[老板,送貨上門嗎?]
對方秒回:[送的。]
附上一個微笑的表情包。
許心瞳忽然就很想要逗逗對方:[隻點一份飯也送嗎?]
對方:[當然,新店開業,還請多多關照。]
許心瞳覺得對方態度不錯, 還總是發一些很可愛的表情包, 她就點了一份白切雞套餐和一份湯。
點完餐她就端著筆記本去了沙發裡工作。
幾乎不到十五分鍾, 門鈴聲就響了。
許心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過去開門。
“當當當, 小主, 您的外賣到了——”一隻手提著一份超大號的外賣吊在她面前, 晃一晃, 又晃一晃。
傅聞舟雖然名義上不管事,可公司多少單大生意是在他和別的大老板打高爾夫時隨手就做成的?他的經驗,絕不是光憑口舌。
他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那麽做了。
“天氣預報這種東西不準的。”傅聞舟歎了口氣說。
傅聞舟笑了笑,往裡走:“怎麽不能是我?”
她狐疑地回頭朝他望去,果然看到他唇邊轉瞬即逝的笑意。
傅聞舟靜默地望著她柔美的側臉,苦笑一聲。
只是,她實在沒辦法把他跟餐廳老板聯系到一起。
“如果我說我不怕呢。”許心瞳對他揚眉一笑,自信溢於言表。
許心瞳本來都拆開包裝舀一杓子吃了,聞言差點噎住:“……誰要跟你生孩子了?”
好在許心瞳也沒有在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上繼續,而是跟他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許心瞳:“……”這有什麽好開心的啊?
下一秒她就知道他為什麽開心了,只見他搓了搓手,站在玄關的地方,無奈地望著她:“我沒有帶傘,瞳瞳,這麽大的雪恐怕走不了了。”
蛋糕就那麽大,要從別人嘴裡奪食,必然會招致報復。
他說的關於她想複刻A市商業區成功案例的事情,確實存在一些風險。
何必說一些惹她不快的話來打擊她的信心。
聊了會兒,許心瞳覺得自己之前是對他有一些偏見。
行動比大腦有更深刻的記憶習慣。
傅聞舟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眼眸深邃,表情真切:“壞了。”
許心瞳:“……你不是開車來的嗎?”
許心瞳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是誰了,拍開他的手,驚疑不定地望著他:“怎麽是你?”
感情這餐廳是他開的?那確實可以為所欲為。
更離奇的是,他竟然自己送外賣?
“不嘗嘗我的手藝?”傅聞舟在她身邊俯身。
雖然她不排斥生孩子甚至還挺喜歡小孩子,但他們現在這種關系,他覺得合適?
許心瞳慢慢吃著嘴裡的飯和雞肉,沒搭這個腔了。
看可不知道為什麽,許心瞳總覺得他的心情好像不錯。
許心瞳怔了下,看向他。
很多年以前,他才會對她做這樣親密的事情。
“不會吧?”她的表情有點懊惱,又喃喃,“今天天氣預報沒有說下雪啊?”
兩人不約而同朝窗外望去,漆黑的夜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柳絮。
傅聞舟也愣住了——這是下意識的動作,沒想那麽多。
她委實覺得這人想得太遙遠了。
許心瞳這時也回過味兒來了,怪不得他說送貨很快, 可以給她打很低的折扣。
這時,窗外忽然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響。
甚至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許心瞳走到落地窗邊一看才發現是下雪了。
“那我祝你馬到成功。”他本想勸兩句的,但是轉念一想,做這一行哪有不得罪人的?利潤越大,越成功,就越得罪人。
許心瞳抬頭就瞥見了他微笑的面孔, 如徐徐撲面而來的微風。
由於他說話時表情過於鎮定,許心瞳也摸不準他的話是真是假了。
後來,她到底還是收留了他。
她怔了一下,失笑:“真是你做的?”
“吃飯吧。”他寬大的手掌自然地覆到了她的後腦杓上。
傅聞舟:“我騙你幹嘛?我說過了, 要好好學習做飯,以後照顧你和孩子。”
兩人之間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她做不出大雪天把人掃地出門的事兒。
因為屋子裡打著暖氣,她習慣了光著腳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我去扔吧。”傅聞舟從她手裡接過水果刀,不由分說勾過垃圾桶削起來。
許心瞳就坐在旁邊,看著他垂眸削著。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那日那件黑色的半高領毛衣,很修身,把他寬肩窄腰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
他不說話的時候,表情是有些冷峻的,可仔細看,眉眼間又透著溫和。
有一種閱盡千帆、鉛華洗淨的沉穩、平和。
和曾經外表平和、鋒芒內藏的他,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她一直都覺得傅聞舟這個人很矛盾,既鋒芒銳利而耀眼,又君子翩翩,既冷漠孤傲,又從容鎮定,讓人想要靠近又覺得難以靠近。
“幹嘛這麽看著我?”他微笑著抬起半邊臉,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她。
許心瞳接過咬了口,也笑:“發現你長了兩條魚尾紋。”
當然是假話,他真看不出來是三十多歲的男人。
豈料他也不在意似的又笑了笑:“都三十六歲的男人了,長點兒皺紋不是很正常?”
許心瞳被他豁達的態度感染,也禁不住又笑起來。
說來也怪,一個人時她有時候總覺得孤獨,可身邊多了一個人,她又開始不習慣。他的存在感太強烈,哪怕只是那樣安靜對望著坐著,她的視線都會忍不住聚焦到他身上,忍不住被他吸引。
多少有點兒身不由己,內心遠不像她表面上那麽平靜。
好在她定力不錯,一口一口默默吃著他替她削好的蘋果。
只是,吃了會兒有果汁順著手腕滑下去了。
她皺眉。
“別動,我來。”傅聞舟低聲道。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手已經被他撈過去。
傅聞舟拿了濕紙巾細心地替她擦拭著,許心瞳的目光忍不住落到他臉上,柔和的光線裡,仍是那樣俊朗的一張臉。許是她盯著他看太久,他手裡動作停下,甫一抬頭,漆沉如墨的眸子就這樣定定跟她對視上。
許心瞳心裡漏跳一拍,忙不迭移開視線。
嘴裡的蘋果,不知怎麽就有了澀味。
她努力咀嚼了會兒,把嘴裡剩下的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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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雪下到凌晨三點才停歇。
許心瞳的睡眠質量本來就不好,夜半的時候就醒了,翻來覆去睡不著,後來她乾脆搬了把椅子坐到落地窗邊望著窗外發呆。
像是跟這雪較勁似的。
許是聽到響動,傅聞舟過來叩門。
許心瞳心裡煩,不想理人。
他敲兩下見沒人應就把門推開了,一眼就看到了黑著臉坐在窗邊的許心瞳。
她都沒看他,面無表情地窩在那邊,披頭散發,身上還穿著睡衣。
竟然是她以前最喜歡穿的那條小黃鴨睡衣……
傅聞舟不知道心裡是是什麽感覺,一句話下意識出現在他腦海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記憶裡那個許心瞳,忽然又離他近了些。
“你幹嘛坐在那邊發呆?”他極力忍住笑意,問她。
許心瞳煩,不想說話,閉上眼睛作入定狀。
傅聞舟走過去,彎下腰端詳她,到底是忍不住開口:“你不是不穿這件睡衣了?怎麽又翻出來換上了?該不會我不在的這三年,你在家裡都是這樣穿的?”
許心瞳睜開眼睛橫了他一眼:“這件舒服。”
他不在,她也不用考慮什麽好不好看性不性感,那蕾絲的是好看,可穿身上一點也不舒服。
他走以後她在家裡基本就放飛了,衛生交給阿姨定期清理,能不擺在屋子裡的東西就不擺,花草盆栽之類麻煩又佔地方的東西一律搬走,只求一個簡潔、舒服、明快。
傅聞舟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抱到了床沿上。
許心瞳稀奇地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思忖他怎麽敢的。
明明他們現在的關系這麽尷尬。他不怕弄巧成拙?
“瞳瞳,你現在是越來越囂張了,以前你都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的。”傅聞舟失笑,坐在旁邊望著她。
“那你好好適應一下,以前的我恐怕是回不來了。”
“你還是你,一直都是那個你。”
許心瞳嘴角惡劣的笑容落了,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望著他。
傅聞舟捉了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我不能有一個補償的機會嗎?”
“你想要走就走,想要留就留?不好意思,三年太久了,我現在太累,提不起談戀愛的心情。”說沒有恨是假的?理解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可沒有愛,哪來刻骨銘心的恨?
“沒關系,我可以等,可以等到你需要我的時候。”
他說的誠懇,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許心瞳沒辦法冷眼相待。
“隨你吧。”她終於有了點困意,趴到床上就開始睡。
睡了會兒發現他沒走,她又睜眼,皺眉望去:“你幹嘛?”
“陪你,等你睡著我再走。”
“你待在這兒我更睡不著。”許心瞳沒好氣。
傅聞舟:“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翌日起來,許心瞳發現桌上擺滿了早飯,有她喜歡吃的炒黃牛肉,也有白粥和煎蛋。
“就是不知道你現在喜歡喝什麽?”系著圍裙的傅聞舟從廚房過來,對她一笑。
許心瞳愣愣看著他:“……你這身打扮……”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傅聞舟挑眉。
“沒問題,特像一個合格的人夫。”許心瞳嘴角微揚,本想挖苦他兩句。
誰知他說:“我本來就是人夫啊,是你唯一的人夫。”
她受不了,坐下開始吃早飯。
傅聞舟也不跟她鬧了,坐在她對面翻著一份財報,隻偶爾問她一些事。
“一會兒要去U市,恆泰那邊的負責人說要跟我聊一聊。”
“恆泰商場的實力不可小覷,且在當地很有勢力,我聽說他們還有黑色方面的背景,你去了可別跟他們起衝突。”傅聞舟斂眸,沉聲告誡道。
重逢以來,他很少這麽嚴肅地跟她說話了。
許心瞳心裡卻有幾分漣漪,他還是嚴肅工作的時候最迷人。這麽想,她面上緩緩笑開,叉一塊牛肉塞嘴裡,含糊道:“再說吧。我的脾氣你也知道,要能好好談我自然不會沒事找事,可他們要是不識相,可別怪我了。”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但看她乾勁十足的樣子,傅聞舟也沒再多說什麽,“先吃吧。”
許心瞳下午去U市,傅聞舟在沙發裡替她買機票。
許心瞳塗了會兒指甲:“你真不用乾活?”
傅聞舟眼底漾著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說交給你們,就沒有中途插手的道理。”
許心瞳佩服這份魄力,侃他:“大老板還是大老板哦。”
“別取笑我了。你呢,一會兒就走,這麽趕?”
“老板就在旁邊呢,嘴裡說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要是真消極怠工,恐怕馬上就要被發配去坐冷板凳了吧?”
傅聞舟忍著笑:“瞧你說的。”
她是最會損人的。
下午2點,傅聞舟送她到機場,幫她托運了行李,回來時,兩人在通道口道別。
“多的我也不說了,你自己注意吧。”傅聞舟說。
許心瞳比了個“OK”的手勢,轉身就瀟灑地進了安檢通道。
可她剛上飛機沒多久就覺得不對勁了。
傅聞舟什麽消息都沒給她發。
按照常理,他多少會問候兩句,叮囑她路上注意安全。
很快,她的疑問就被人解答了,通道盡頭緩緩走來一個穿深灰色大衣的挺拔身影,看到她,對她笑了笑:“可以讓一讓嗎,我的位置在裡面。”
許心瞳:“……”回憶了一下剛剛兩人分別時的情景,她有種被愚弄的感覺。
見後面還有人進來,她只能給他讓座。
“……你怎麽也坐這趟飛機?”她聽到自己的磨牙聲。
“忽然有個重要項目要談,我也去U市。”他面不改色地說。
只是,這套說辭漏洞百出,甚至沒有任何可信之處。
許心瞳都無語了,她信他個鬼!
這機票臨時能買到?還能那麽巧地跟她買到相鄰的座位?他昨晚替她買票的時候就一並買好了吧?
再看面前這張英俊溫和的面孔,許心瞳隻覺得自己之前的心軟都可笑之極。
這世上最荒誕的事情大概就是心疼自己老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