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午後的高溫似乎穿透了大樓的牆壁， 如有實質般照在人的身上。

  鄭總呼吸頓了頓，感覺這光線照得自己有點冒汗。

  他想起來，好像早上是聽誰說沈總帶著弟弟來公司……

  擦了下額頭， 鄭總咳了一聲，哈哈兩下趕緊將這個話題繞過去。

  “小晨我們該走了， 等會兒約了你趙叔叔吃飯。”

  語氣和藹了不少， 聽著比剛才趾高氣揚的好多了。

  林秘書壓著嘴角憋著笑， 看著鄭總現場表演一個變臉，心底簡直要樂翻天。

  活該！

  讓你成天沒事瞎晃蕩指揮人！

  鄭小晨見老爸這麽溫和，臉上也露出個傻傻的笑， 還背著小手走上前，指了指還在吃果凍的碎碎說：

  “爸，你讓這個小卷毛給我當秘書吧，我也想要一個秘書。”

  鄭總這下冷汗冒得更快了，額頭像是被水洗了一樣， 臉上的笑差點都沒崩住。

  深呼了口氣，鄭總臉色唰地一下變黑， 拎小雞崽似的拎起自己兒子的後脖頸， 衝著他的腦門啪啪就是兩巴掌。

  “鄭小晨你今天膽子肥了，亂跑也就算了，還秘書！擺譜比你老子都厲害！你、就、是、欠、收、拾！”

  最後一句話， 鄭總拍一個巴掌，往外蹦一個字， 極其有節奏感， 像是把鄭小晨的圓腦袋當成鼓來敲， 砰砰的響得很清脆。

  鄭小晨第一時間連哭都忘了，整個人被拍傻了一樣， 垂著腦袋懵在原地。

  直到劈裡啪啦的巴掌接二連三地落下來，他才癟著嘴，開始嚎起來。

  鼻涕眼淚糊滿了一臉，看著慘兮兮的，可憐得很。

  正在吃果凍的碎碎都被這聲嚎叫給嚇了一跳，他瞪著小眼睛，舉著果凍看了會兒正哭著的小胖子，默默將自己的小身子往後縮了縮，貼在椅子上。

  怕鄭小晨眼淚濺到自己果凍上，弄髒了沒法吃，碎碎還用起小手擋在自己的果凍面前，抬起頭謹慎地看了他一眼。

  鄭總教訓完，自己也累得不輕，想著等會兒別再碰見沈紹璟了，趕緊提溜著還在哭的鄭小晨離開。

  臨走前，鄭總還安撫地衝著碎碎笑了下。

  “你別擔心，小晨沒什麽壞心思，我回去教訓教訓他就好。”

  碎碎沒聽清的眨巴了下眼，看著鄭小晨被拎走，趕忙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呼了一口氣。

  “胖胖的爸爸好凶呀。”

  林秘書聽見碎碎給鄭小晨起的外號，撲哧一聲樂了出來，嘴角翹著的弧度都更大了。

  是真的不知道鄭小晨名字的碎碎，疑惑地看了一眼突然樂起來的秘書姐姐，撓了下小腦袋，心想大人們真的都好奇怪。

  聳了下小肩膀，碎碎繼續彎著眼睛吃果凍。

  而林秘書則是將剛才的事情發在了匿名吐槽群裡，還總結道：
  【林小林：請以後直呼鄭小晨的新名字，鄭胖胖！】

  底下齊刷刷地跟著一溜串的“OK”手勢。

  等到群裡的人才們耍寶結束，開完會的沈紹璟才總算姍姍來遲。

  碎碎果凍吸溜了一半，看見哥哥回來，仰著小腦袋，眼睛亮亮的閃著光喊：

  “哥哥，你回來了！”

  沈紹璟表情舒緩了下來，濃黑的眉毛不再緊蹙著，看上去溫柔了許多。

  “你吃姐姐的零食了？”

  沈紹璟將文件遞給身後的助理，伸手將碎碎從椅子上抱起來。

  碎碎坐在沈紹璟懷裡晃晃小短腿，不太好意思地低著腦袋嗯了一聲。

  “姐姐的果凍好吃。”

  林秘書也趕緊擺手說沒什麽：“我自己拿給碎碎的，我零食一大堆呢，碎碎也吃不了多少。”

  沈紹璟不喜歡佔人便宜，捏了捏貪吃得碎碎的小鼻子，抬眸對林秘書說：
  “你寫一個出差補助，讓財務月底結算補給你。”

  林秘書本來還想說什麽，突然聽見補助，表情一下子就正經起來，很是可靠地點頭應了一聲。

  “好的沈總，謝謝沈總。”

  林秘書理直氣壯地接受了這筆錢。

  沈紹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抱著碎碎往辦公室走，還側頭問林秘書：

  “剛才沒發生什麽事吧？碎碎乖不乖？”

  林秘書想到剛剛的事情，有些尷尬地抿了下唇，極其婉轉地說道：

  “小晨來找碎碎玩，鬧了一點不愉快。”

  沈紹璟開門的手頓了下，想了想才道：

  “小晨……是誰？”

  碎碎吸溜完自己手上的果凍，仰著小臉提醒：“是胖胖，不是小晨。”
    沈紹璟這才想起來，眉頭微蹙：“鄭小晨？鄭海城居然還在總公司。”

  嘴角的弧度都顯得有點冷，沈紹璟意味不明地冷嗤了一聲，沒再說下去。

  不過等林秘書處理完總裁辦前台的事情回辦公室，就看見吐槽群裡瘋傳鄭總被擼官了！
  【浪裡小白條：大快人心！這個死胖子終於不會帶著小胖子每天在我工位旁轉悠，指指點點地嫌我乾活不行了！】

  【叫我女王：那個鄭總猥.瑣得很！和自己的幾個女秘書不清不楚的！現在終於走人了！】

  群裡一片吐槽的聲音，林秘書磕著自己的椒鹽瓜子，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
  熱烈絢爛的夕陽鋪在蒼穹，摩天大樓的玻璃上反射的光也變成了橙紅。

  臨近下班之際，公司裡不少人都無心工作，等著指針慢騰騰地移向六的位置。

  大門開合，沈辭穿著一身寬松的黑衣黑褲走進來，戴著口罩，拿著電梯卡直接刷著上了樓。

  一些早早衝在下班前線的人，和出了電梯的沈辭迎面撞上。

  沈辭戴著帽子，沒抬頭的直接和他們相反的方向走，留下不少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剛剛那個，是沈辭嗎？”

  “就是他，沈辭的背影化成灰我都認識！”

  某個雙眼放光的追星族女生盯著沈辭離開的背影，激動得滿臉通紅。

  其他不追星的人也多看了兩眼，小聲嘈雜地交談著。

  “我不敢上去要合照，你說沈辭也算我們公司人嗎？會不會和我們一起團建？”

  某個理智的女生呵呵兩聲，打破她的幻想：“大BOSS和我們團建倒是有可能。”

  追星女生想到沈總那張很有威懾力的臉，咦了一聲，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

  “還是別了，沈總可太嚇人了！”

  辦公室內。

  窗外透進紅金色的夕陽，將桌椅沙發的影子拉成長長的一條。

  沈辭甩開陸續下班的秘書團員工，推開沈紹璟辦公室的門，一大一小認真埋頭苦乾的身影撞進他的眼簾。

  尤其是碎碎，坐在窗邊的小桌子前，規規矩矩地板著小身子，嚴肅著一張小臉翻動著面前的書，時不時還要點點腦袋，仿佛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一樣。

  這一瞬間，沈辭都以為公司的未來都在碎碎的小肩膀上壓著。

  將自己的口罩取下，沈辭略納悶地走過去。

  “哥，你把公司的事情交給碎碎幹了？怎麽他看著比你還忙？”

  沈紹璟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將眼鏡取下，捏了捏有些發痛的鼻梁。

  “他是挺忙的，一下午翻書翻得比我還快。”

  說話的語氣帶著點淡淡的笑意，沈紹璟看著還在忙忙碌碌看書的碎碎，略無奈地輕搖了下頭。

  “碎碎在看什麽，圖畫繪本嗎？”

  沈辭走過去，捏了捏小桌子前的碎碎的臉，將他臉上的肉都捏得變形。

  碎碎唔了一聲，從一大摞書中抬起自己的小腦袋，假裝也有一副眼鏡，用小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空氣，不太樂意地噘著嘴道：

  “哥哥你不要打擾我，我在工作呢。”

  沈辭被逗得發笑，壓著上揚的嘴角，抱著胳膊嘖了一聲，倒是沒開口戳破小崽崽過家家的遊戲。

  “好吧，不過現在已經是晚上，到了該吃晚飯的時間了。”

  隨著這句話落下，碎碎的小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空曠的屋子內這聲響顯得尤為明顯，碎碎羞赧地捂住小肚子，抿了抿嘴說：

  “那、那我就下班去吃飯好了。”

  沈辭忍住笑，點著頭將他抱起來。

  “行吧，帶我們小碎總回家吃飯。”

  衝著今晚要加班的沈紹璟揮了揮手，小碎總被專人抱著回了家。

  沈紹璟不放心沈辭照顧碎碎，但他手頭上的事情太多，只能讓司機和助理送他們回去。

  看著兩人消失在視線中，沈紹璟重新低頭處理文件。

  再一抬頭，窗外已經是寂寥的夜色。

  將養崽筆記拿出來，沈紹璟開始寫道：
  【……碎碎很喜歡吃果凍，那種東西原來是真的有人喜歡吃，不過我不會給他買，我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嚴肅不溺愛孩子的家長。】

  不溺愛的沈紹璟合上日記本，給助理打電話道：

  “明天幫我找一個會做果凍的廚師。”

  外面賣的多不健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