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沈辭也覺得這張照片很不錯， 圖片裡碎碎仰著小臉笑的模樣感染力極強，明亮耀眼的像一輪小太陽。

  輕點了下頭，沈辭抬眸開口：
  “麻煩老師把這張照片洗出來， 我回家掛在牆上。”

  這話就是變相地拒絕了，攝影老師見沈辭沒有讓碎碎登上雜志的想法， 也隻好歇了心思。

  “行， 我幫你洗個尺寸大一點的。”

  十一樓的攝影部配套設施非常齊全， 洗照片的屋子就在同樓層最左邊。

  當沈辭卸完妝換好衣服、準備帶著碎碎回去的時候，新鮮的照片也正好出爐。

  雜志社還贈送了一個漂亮的木質邊框，將照片用玻璃鏡裱了起來。

  碎碎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照片， 他踮著腳看著裡面眉眼彎彎的小孩，感覺稀奇又陌生。

  伸出手指戳了戳，發現裡面“碎碎”笑出來的酒窩戳不動之後，碎碎有些可惜地收回了手。

  沈辭倒是很滿意，拎著相片牽好碎碎， 坐上車回家。

  整整拍了一天照，出發時還是晨露未散， 如今回家的路上， 傍晚的霞雲已經一片片地堆積在了天邊。

  碎碎玩了一天，在路上就有點提不起勁，沒什麽力氣地閉著眼， 隨著車子的搖晃陷入似睡非睡的狀態。

  小卷毛也隨著顛簸晃晃悠悠的，翹在他的腦袋頂， 看上去就讓人手癢地想揪一下。

  沈辭是這麽想的， 手也就直接伸了過去， 欠不楞登的揪了一下碎碎頭頂翹起來的卷毛。

  本來剛睡著的碎碎又被拽醒，眼睛霧蒙蒙的， 布滿了一層水汽。

  他迷蒙地靠在椅背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好歪著頭看向自己的哥哥。

  “怎麽了？”碎碎眼底滿是茫然。

  前面的經紀人則是輕歎了一聲，轉過來狠狠瞪了沈辭一眼。

  “你動他幹什麽？好容易睡著了一會兒。”

  沈辭心虛地摸摸自己的鼻子，連忙補救起來，伸出手拍拍碎碎的背，妄圖把他哄睡著。

  可醒了就再也睡不著的碎碎，張著小嘴打了個哈欠，用手揉揉自己臉上壓出來的一片紅印子，慢慢清醒了過來。

  “哥哥，我們到家了嗎？”

  剛睡醒的碎碎說話有點啞，聲音顯得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

  沈辭見狀，隻好頂著經紀人冷漠的眼神轉過了頭，抬眸看了眼前方的位置。

  “差不多了，已經快到小區了。”

  兩人說話間，車子就已經駛進了小區。

  和經紀人簡單說了幾句明天第五期錄製的事情，沈辭下了車，抱著碎碎坐電梯上樓。

  碎碎腳踩在地面上，打了個哈欠，恢復了一點活力，開始仰著小脖子，興致勃勃地和哥哥說自己今天學習拍照的事情。

  幼崽說話總是顛三倒四，說到半中間，碎碎就又跳了個話題，眼底含著期盼地問：

  “我回去還能次小薯片嗎？”

  沈辭冷酷地搖頭拒絕，牽著碎碎的小手，走出電梯。

  “不行，今天份額已經吃完了，只能等到明天吃。”

  碎碎垂著頭歎氣，小表情瞬間又蔫了起來。

  沈辭看他這幅可憐模樣，差點心軟破例。

  垂著眸，他冷下心腸移開了視線。

  小孩子吃太多零食對腸胃不好，沈辭想，自己不能因為碎碎一撒嬌就沒了底線。

  滿腦袋想著這件事情，沈辭心不在焉地推開門，結果下一刻，就和客廳裡坐著的沈紹璟對視上。

  站在門口，沈辭默默收回了剛邁進家門的那隻腳。

  “哥？你怎麽會在我家？”

  沈辭覺得以沈紹璟工作狂的性格，才這個時間點，怎麽都不太可能出現在自己家裡。

  屋內的沈紹璟從電腦中抬起頭，眸色微沉，冷笑一聲：
  “當然是等你，我來之後發現屋裡空蕩蕩的，沒有接到碎碎，自然要等你回來看看情況，萬一碎碎被你綁架了怎麽辦？”

  沈辭額間滑下三道黑線，嘴角抽了下。

  知道沈紹璟因為上午自己帶著碎碎偷跑的事情生氣，沈辭也不敢還嘴，只能先牽著碎碎進屋。

  “沒有呀，我和哥哥一起去拍照啦！”

  碎碎倒是很快樂，還舉著自己的小手滿臉都是開心地和沈紹璟解釋。

  沈紹璟目光觸及到碎碎身上，表情一下就軟和了下來，抬了下手，讓碎碎過來自己這邊。

  “你看你小臉，出去一趟就這麽髒。”

  碎碎仰著脖子接受沈紹璟的擦臉，臉上的肉肉被擠來擠去，艱難地張開嘴含糊不清著說：
  “不髒呀。”

  沈紹璟手上的一團紙巾被擦得黑乎乎的，碎碎收住了聲音，抿著小嘴，也不太好意思繼續說自己臉不髒。

  小攝影師碎碎今天忙碌地拍了一天照，臉被蹭髒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碎碎紅著小臉被沈紹璟抱著去換衣服，洗了小手小腳，重新變成一個乾淨整齊的崽後，乖乖坐在沙發上啃甜瓜。

  沈紹璟將電視打開，給碎碎播放了一集動畫片。

  趁著碎碎瞳眸亮閃看得入迷，沈紹璟示意沈辭跟他去陽台說話。

  夜間微風和煦，暑氣在一點點消散，吹到皮膚上都帶著一陣的愜意。

  藍灰色的天空隱約透著幾顆星，沈紹璟盯著天邊望了一會兒，轉過了頭。
    “你今天不該帶著碎碎偷跑出去，你工作的地方人多眼雜，娛樂圈又是個追名逐利的地方，根本不適合小孩子待。”

  沈紹璟將剛剛工作時帶著的銀邊眼鏡取下，伸手捏了下鼻梁，繼續開口：
  “我知道你的顧慮，不想讓付城帶走碎碎，但是，你要相信我，根本不會出現你擔心的問題。”

  原本沈紹璟只有九成的把握碎碎會是自己親弟弟，但昨天在宴會結束後，通過和付城的交鋒試探，他已經能完全篤信碎碎的身份！

  付城這個老狐狸精，果然比他們還要提早知道！

  沈紹璟想到這裡，目光不由得也冷了下來。

  沈辭掀了下眼皮，表情依舊是那副欠打的拽模樣，只不過提起那個付城，語氣就不怎麽好。

  “誰知道付城安的什麽心思？他說自己是碎碎舅舅，他就真的是了？”

  沈辭有點煩躁，他伸手擼了下自己額前的碎發，繼續開口：
  “萬一他真的拿出什麽遺囑之類的，碎碎難不成就真的跟著他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沈辭心底就沒由來地焦躁。

  “總之碎碎是我弟弟，誰也不可能帶走！”

  沈紹璟抬眸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
  “碎碎本來就是你弟弟。”

  沈辭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麽問題，還點了點頭：
  “對，所以哥你可別讓那個付城過來，碎碎也跟他不親，我自己有錢養得起碎碎。”

  沈紹璟扶額歎了一口，語氣帶著點無奈道：

  “我的意思是，碎碎是你親弟弟。”

  沈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眉頭微皺，還伸手摸了下沈紹璟的額頭。

  “哥你發燒了吧？一直說強調這個幹什麽？”

  沈紹璟一把打開沈辭的胳膊，心底暗罵了一句，心想自己這個蠢弟弟真是沒救了！

  就差把親子鑒定甩你臉上了，居然還反應不過來！
  氣急之下，沈紹璟反而懶得再和他多說什麽。

  就沈辭那直線思維的腦筋，指不定還真得把鑒定報告拿出來，貼在他腦門上讓他好好看清楚，他才會相信。

  “行了，既然沒和付城吃飯，那就讓碎碎和他打個電話，畢竟他也確實照顧了碎碎這麽多年，還受了碎碎奶奶的囑托，不好真的就這麽晾著他。”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沈辭也隻好點頭同意。

  屋內。

  啃完甜瓜的碎碎滿臉都是汁水，但他完全顧不上擦，還仰著臉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裡的動畫片看。

  等到一集播完，他才意猶未盡地晃了晃腳，從沙發上爬了下來。

  沈紹璟正好走進來，幫碎碎將吃髒的臉擦乾淨。

  “碎碎還記得付城舅舅嗎？”

  沈紹璟半蹲下來，語氣輕柔地問。

  昨天才剛見過，碎碎對這個人的印象還很深，便點了點腦袋。

  “那碎碎可以和付城舅舅打個電話嗎？他也很想好好和你聊一聊。”

  碎碎繼續點著小腦袋。

  別看碎碎心大記不住事，但他對於很多事情，並不像大人以為的那樣完全不知道。

  至少，他能感覺到自己對付城的那份熟悉。

  就和哥哥一樣。

  只不過這個舅舅好久都不出現，碎碎已經快要忘掉他了。

  電話很快撥通，付城略帶疲憊又期盼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小心的和碎碎問了句好。

  碎碎也回了一句“舅舅好”。

  這下付城激動的直接原地站起來，雙手撐著桌面，壓著自己的激動，但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碎碎是想起舅舅了嗎？”

  碎碎搖了搖小腦袋，舉著手機認真回答：

  “沒有想起來，但是哥哥說你是我舅舅的。”

  付城看著碎碎眼底對哥哥的信賴，心底發沉，沉重且無力地歎了口氣。

  “沒關系，碎碎不記得也沒事，我這裡有我們的合照，我拿給你看。”

  說著，付城就從自己的錢包夾裡掏出了珍藏的唯一一張合照。

  照片中，笑容慈祥溫和的付奶奶抱著還不會走路的碎碎，付城也笑著，目光柔和地站在兩人身後。

  碎碎看著照片中熟悉的付奶奶，眼眸睜大，湊近小臉去看。

  “真的是奶奶！”

  碎碎剛說完，旁邊一直在偷看的沈辭也感歎了一句：“碎碎那時候好小。”

  感受到生命的柔軟弱小，沈辭低頭看了眼如今能跑能跳的碎碎，心底那股對付奶奶的感激，在此時達到了頂峰。

  連帶著的，對付城那份敵意都減弱了些。

  這一刻，沈辭總算是知道為什麽沈紹璟會對付城這麽寬容。

  因為付城確確實實的參與到了碎碎的成長中，這是他們全都無法否認的事實。

  就算他後面工作太忙忽略了碎碎，家長當得極其不稱職，也應該由碎碎來評判，決定要不要承認這個舅舅。

  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也不應該替碎碎做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