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Chapter 35
  看到陸舒對自己暴露黏人的一面， 像小貓撒嬌，裴知溪先是愣了半秒，然後悄然給她回應， 手掌抵在她清瘦的後背上撫著。

  體溫交融在一起， 情緒在安撫下漸漸放松。

  陸舒臉頰蹭在裴知溪肩頭，感受身體被人溫暖包裹。或許潛意識一直存在想被安撫的渴望，被壓抑久了，一觸即發。裴知溪抱她，摸她頭髮，撫她後背，她都好喜歡……

  今晚是例外，所以怎樣都好。她一邊索取安撫，一邊在心裡告訴自己。

  擁抱越加放肆。

  她們摟得更緊了，裴知溪發覺自己最初的不適應反而消失了。

  陸舒身上很燙，一如她平時給人的印象， 熱烈似火。

  可抱起來很軟很舒服。

  擁抱真的可以解壓嗎？緊繃疲憊仿佛都散了， 裴知溪偏偏頭， 臉頰被陸舒發絲蹭了蹭， 她垂了垂眼，莫名留戀這滋味。

  抱了許久。

  這個問題她也問過自己， 為什麽要一再關心陸舒？
  “我不想失去一個對手。”

  棠漫不想多看景惜一眼。

  一聲熟悉的陰陽怪氣入耳，棠漫回過神，看見景惜走了過來，甩著包，扭腰花枝招展。

  陸舒站在裴知溪的角度一想，這個女人看到這樣的自己……

  裴知溪聽到陸舒還在哭， 她緩緩伸手，嘗試著揉了揉陸舒腦袋。蹩腳的哄人技巧，都用在了陸舒身上。

  裴知溪緘默一陣。

  陸舒不滿：“你還笑。”

  說好的要跟裴知溪保持距離， 結果現在……

  她們比到大的，因此最期待的事，就是想看對方向自己示弱。但她們怎麽可能向對方示弱？
  又是哭，又是撒嬌求抱。

  所以她一點都不嫉妒裴知溪現在的風光，相反，她由衷希望裴知溪永遠在舞台上耀眼奪目。

  裴知溪思索過後， 冷靜回答。

  陸舒眼淚逐漸止住，也逐漸恢復鎮定。她將腦袋從裴知溪肩上移開，心頭這才湧起遲來的尷尬，“好了。”

  陸舒瞧裴知溪直盯著自己眼睛，跟沒看夠似的，她淚還未乾，皺眉說著：“你還看不夠了是吧？裴知溪，你今晚是不是很爽？”

  陸舒：“……”

  還是分了開。

  陸舒能理解裴知溪為什麽這麽說，一路走來，她們是對手又不僅是對手；她們有一樣的理想和熱愛，在對方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裴知溪瞥一眼她們此刻緊貼在一起的身體，這個問題確實無從回答。但她看陸舒今晚……似乎很需要被抱一下。

  原來如此。陸舒眷戀懷裡的香氣，她沉聲反問：“有我們這樣當對手的嗎？”

  往陸舒的方向又看了看，景惜再把目光投向棠漫，顯然眼下看棠小姐“受傷”更為重要，她急需解氣。

  “你胡說什麽？”棠漫難得厲聲說話。

  她當初就直覺陸舒會被裴知溪吃死，不是成了真吧？

  同樣，裴知溪也見不得她消沉。

  因為陸舒對她來說，是特別的。如果沒有陸舒，她或許連所剩無幾的美好回憶都沒有，她也懷念她們一起跳舞的日子。

  “裴知溪。”

  裴知溪看她布滿血絲的疲憊眼睛，“回去了。”

  陸舒望著她，頂著紅通通的眼睛和鼻頭，也不禁笑起來。

  裴知溪更忍不住，嘴角勾起。

  陸舒被這一碰弄走了神。

  “什麽？”

  景惜本來準備開車離開的，沒想到意外撞見棠小姐在這神傷，讓她同樣意外的是，陸舒在街頭跟一個女人抱在一塊兒，那個女人，還是裴知溪。

  “喲，暗戀人家啊？”

  不遠處，棠漫站在街燈下，目光長長停在裴知溪滿是笑意的臉龐。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很難想象，以裴知溪的性格，居然會哄人。

  原來裴知溪，並不是對所有人都冷淡。

  被陸舒這麽一嚷嚷，原本傷感的氛圍突變。裴知溪當著陸舒的面，不厚道彎了彎唇邊。

  裴知溪怕她逞強，又說：“沒哭夠可以繼續。”

  “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抱別人，心裡難受啊？”景惜嫵媚笑著，不依不饒，繼續在棠漫的傷口撒鹽。

  裴知溪看看她，卻淡然說：“你抱，沒事。”

  總不能抱一晚上吧？盡管，她的確有點舍不得松開。

  肯定爽死了。

  陸舒：“嗯。”

  “你為什麽要管我？”陸舒沒抬頭， 悶聲問道。裴知溪剛才那句“我陪你”， 她實打實被感動到了。

  “我胡說？”景惜嗤笑，一想到這個就來氣，她湊到棠漫面前，“睡覺都叫人家名字呢，只可惜，人家又不喜歡你。”

  棠漫冷下臉，扭頭跟景惜拉開距離。

  “裴知溪是直女吧？”景惜嘴不消停，昨天棠漫是怎麽嘲諷她的，她現在就怎麽嘲諷回來，“棠小姐，我看你才是戀愛腦吧，怎麽這麽想不開，暗戀直女？”

  棠漫狠狠瞪了景惜一眼，揚長而去。

  景惜得意笑，心情總算是暢快了點兒。當她再回頭，已經不見陸舒和裴知溪身影。

  正值周末，接近十一點的街頭仍喧囂鼎沸。

  途徑一家便利店時，裴知溪看了眼，往裡走去。

  陸舒見了，以為裴知溪有什麽要買，就站在原地等著。

  幾分鍾後，她見裴知溪走了出來，手裡拿了支雪糕。然後，裴大小姐姿態高冷地，把雪糕遞給了她。

  還是卡通可愛版的雪糕。

  陸舒不可思議的目光在雪糕和裴知溪之間遊離了一下，她小時候的確對這類雪糕情有獨鍾。

  可關鍵是，她現在都二十六歲了。

  陸舒還是很給面子接過了雪糕，她看今晚上有人在努力安慰自己，相當努力。

  “幹嘛就買一個，我倆吃一個？”

  陸舒說著，正好她們身旁經過的一對情侶，就著一支雪糕，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陸舒：“……”

  裴知溪說：“我不吃。”

  又是這樣，陸舒想到了裴知溪小時候，總是說什麽都不要的懂事小孩，會喪失很多樂趣吧？

  陸舒瞅一眼裴知溪，心血來潮，她也跑去便利店裡，再買了一支同款雪糕，塞給裴知溪。

  “一人一個。”

  陸舒斤斤計較。

  裴知溪無奈，分不清是手邊的雪糕更幼稚，還是陸舒的行為更幼稚。

  就這樣，兩個成熟漂亮的女人，站在街角吃起了卡通雪糕。又像，回到了她們小時候。

  海城的夏季很長，眼下盡管到了十月中旬，空氣裡仍是夏天的味道。

  “裴知溪。”

  陸舒咬著雪糕，忽然晃神叫了聲。
    “嗯。”裴知溪看著街景，應道。似乎越來越習慣陸舒平靜叫著她的名字，不像以前，陸舒嘴裡一喊出“裴知溪”三個字，永遠暴躁。

  “你在北臨……”陸舒扭過頭，猶疑著問，“過得怎麽樣？”

  裴知溪也扭頭看向陸舒，聽到這句話，微怔。

  帶著煽情味道的聊天敘舊竟然會發生在她們之間，她們都意外。

  “還行。”裴知溪淡淡回答。

  她說的是實話。她不像陸舒，一直生活在溫暖和睦的家庭，她本就是在無休止爭吵的環境中長大，父母的離婚對她來說反而是種解脫。至於後來父母又各自再婚有了新家庭，她也不覺得有什麽。沒感受過美好，壓根就不會有落差。

  陸舒存疑，“是嗎？”

  她總覺得不是這樣。

  裴知溪：“嗯。”

  看著滿臉寫著不需要任何關心的裴知溪，陸舒依然吃飽撐得，繼續關心問：“那你怎麽突然回海城？”

  裴知溪：“圖清淨。”

  這也是實話。

  “圖清淨你跟我住一起？”

  裴知溪輕睨一下陸舒，“你也知道自己聒噪？”

  陸舒：“……”

  她無聲朝裴知溪做了個囂張又嫌棄的表情。

  裴知溪唇邊淺笑。

  陸舒望著，想到她那天跟景惜說，裴知溪只有自己，她今晚恍然有種感覺，或許真正懂自己的，也只有裴知溪。

  吃雪糕的功夫，陸舒走神想著心思——

  放不下就回來。

  她是放不下，尤其是在面對裴知溪的時候。她本應該和裴知溪一樣，她本應該還在跟裴知溪爭個痛快。

  可自己……

  還能在舞台上站起來嗎？

  她不禁又想到裴知溪說的“我陪你”，直直戳在了她的軟肋，她才發現自己太需要這三個字了。她要強，從來不願跟別人坦言自己的脆弱，也只有做為同類人的裴知溪能看穿她。

  裴知溪是認真的吧？

  裴知溪肯定不會隨便許諾。

  所以，逃避如果解決不了問題，是不是該選擇面對？而且，現在有人願意陪她一起面對。

  突然間，好像多了一絲勇氣。

  *
  回去已是深夜。

  陸舒發現景惜給她打了一堆未接電話。

  再看看微信。

  景惜給她發了張清晰度不高的照片。

  【景惜】！！！！！
  【景惜】你們這是在幹嘛？

  【景惜】你不對勁還是裴知溪不對勁？還是你倆都不對勁？

  陸舒點開照片，照片裡不是別人，正是她和裴知溪，在街頭相擁著。也難怪景惜這麽激動，看起來的確曖昧。

  景惜聽陸舒說了那天跟裴知溪“意外”出櫃的事，也就是說裴知溪知道陸舒的性取向。

  陸舒頭疼，不知道該怎麽回這個八卦狂，自己心情不好，裴知溪安慰一下？她還沒回，便看見景惜一連串發著。

  【景惜】你是不是喜歡裴知溪？

  【景惜】我就知道你會饞她

  【景惜】那裴知溪呢？她不是知道你性取向嗎？根據我的經驗，她要麽是對你也有意思，要麽就是直女無所畏懼 陸舒想起那天在排練廳，裴知溪直接朝她湊過唇的情形。

  裴知溪……

  顯然是後者。

  看到景惜發來的一大堆，陸舒更加頭大，她盯著聊天界面半晌，隻回過去了四個字：純潔友誼。

  下一秒。

  【景惜】？？？？？？？？

  問號都快溢出屏幕，陸舒選擇不再回復，她承認自己打下“純潔友誼”時，有點兒……單方面心虛。

  可除了純潔友誼。

  還能是什麽？
  沉寂片刻，景惜又發了微信過來，問她休假有什麽安排沒，一起出去兜風玩兩天。連地方都想好了，給她發了一篇旅行攻略。

  忙完電視台的演出，陸舒這幾天休假，不多不少，正好三天。但想了想，她沒應下景惜，而是回：有點累，下次吧。

  心情本就亂糟糟的，要是見了面，她怕景惜那張八卦嘴。

  景惜回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結束聊天后。

  陸舒無聊點開景惜發來的旅行攻略，是離海城不遠的一個海島景區，兩天一夜就可以玩個遍，確實適合短途旅行。

  累了這麽久，出去散心換個心情也好。她猶猶豫豫，最後發了條微信出去。

  隔壁臥室，裴知溪聽到微信響了兩下。是陸舒發來的，還跟了一條旅遊攻略的鏈接。

  【陸舒】假期有安排沒？去嗎？

  陸舒別扭發完以後，等回復。今晚裴知溪也抱不夠她的模樣，莫名讓她覺得壓抑需要安慰的，不止自己一個。

  回復比想象中來得更快。

  【裴知溪】還有誰？

  陸舒猜到裴知溪會這麽問。所以她沒叫景惜一起，裴知溪的怪脾氣，有其他人在肯定又得端著。

  裴知溪倚在床頭。

  沒想到，陸舒回復的是：就我一個。

  她平常工作壓力大，休假時也喜歡四處兜風，但她從來習慣一個人。想了會兒，她才回。

  【裴知溪】嗯。

  果然答應了，又是多說一個字都會死的風格，陸舒盯著手機屏幕心底在吐槽，但臉上不自覺掛起了笑。

  她迅速又敲下一句回過去：沒逼你，用不著勉強。

  裴知溪一看，低垂的眉眼也露出笑意，她也飛快給陸舒回了一條：既然你想要我陪，一起吧。 ？？？

  陸舒不甘示弱。

  裴知溪看到手機屏幕上又跳出新消息：得了吧，你就是想跟我一起。

  “……”

  作者有話說：

  《純潔友誼》

  沉迷逗老婆的裴冷冷，越陷越深的小刺蝟，還有大怨種景風騷哈哈哈哈

  (本章完)